[摘 要] 職業康復是幫助殘疾人獲得適宜發展的重要手段,職業康復服務中心是為殘疾人提供康復服務的主要平臺。在各類政策推動下,職業康復服務中心建設實現了跨越式發展,但服務理念不清、管理力度不足、服務供需失衡等問題仍較為突出。從社會脆弱性理論視角審視,殘疾人職業康復服務中心存在精神文化、組織管理、資源支持三個層面的現實困境。推動職業康復服務中心高質量建設,需明確職業康復理念,增強服務供給內驅力;健全組織系統架構,推動康復服務規范化;構建全面支持體系,賦能職業康復服務發展新格局。
[關鍵詞] 職業康復服務中心;職業康復;社會脆弱性;殘疾人;服務供給
[中圖分類號] C913.7
一、引言
殘疾人通過職業康復服務獲得穩定就業,對于改善其生存與發展境況、參與并融入社會生活、共享社會發展文明成果具有現實意義。職業康復服務中心是殘疾人獲取職業康復服務的主要平臺與前沿陣地。《“十四五”殘疾人保障與發展規劃》中明確提出,要加強殘疾人康復機構建設,完善全面康復業務布局,加大對“陽光家園”“殘疾人之家”等機構的支持保障力度,幫助就業困難的殘疾人就近就便參加生產勞動,進行職業康復,實現社會融合[1]。在各類政策文件的指引下,各地著力推進殘疾人職業康復服務的普及工作,殘疾人職業康復機構數量得以較快增長,康復服務支持體系漸趨完善。目前,殘疾人職業康復服務中心(以下簡稱“職康中心”)建設的關注度正穩步提升,在一系列利好政策的拉動下實現了跨越式發展,但仍存在功能定位不清、專業程度不高、管理力度不足等問題[2]。
近年新冠疫情及常態化的防控管理,導致職業康復服務中心建設呈現出不連續、低質性等特征,殘疾人服務供給的穩定性與有效性也隨之降低。盡管疫情防控政策已隨新形勢作出相應調整,但是幾年疫情還是擾亂了職康中心的發展節奏,阻滯了殘疾人服務的高質量供給。社會脆弱性理論為破除后疫情時代殘疾人職康中心的建設困局提供了新視角。從社會脆弱性視角審視,疫情之下職康中心服務供給的“半停滯狀態”源于災害的負面影響,社會系統自身的敏感性及其應對外界不利因素能力的薄弱,甚至社會系統自身也是風險的一部分[3]。本文嘗試總結職康中心建設的現實困境,并透過社會脆弱性理論,審思職康中心現存的實質問題,探析職康中心服務供給的優化路徑,以增強我國職康中心及職業康復體系的“韌性”,促進其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二、職康中心社會脆弱性的內涵
社會脆弱性是脆弱性的衍生概念。脆弱性概念起源于自然地理學,最初定義與“風險”概念類似,意指系統暴露于不利影響或遭受損害的可能性[4]。隨著應用領域的延伸及研究的深入,系統的脆弱性研究在考慮內外環境影響的基礎上,還加入種族、社會關系、個人感知與決策等人文驅動因素[5],將災害風險的社會屬性納入研究范疇[6]。自O’Keefe首次提出社會脆弱性概念以來[7],學界逐漸形成災害相關論與災害獨立論兩種觀點[8]。災害相關論認為,社會系統處于受損狀態,與系統的暴露度(系統經受擾動的程度)、敏感性(擾動對系統的影響程度)及其適應能力(系統減少損失或從擾動影響中恢復的能力)等密切相關[9],主張通過抑制脆弱性因素來抵御災害風險。災害獨立論認為,社會脆弱性是社會群體內在的固有性質和狀態,將社會系統自身也視作風險的一部分[10],主張通過優化社會系統的要素配置與組織結構來防治風險災害。社會脆弱性的界定尚未達成共識,也沒有統一的分析模型,較為典型的有風險-災害模型(RH Model)、壓力釋放模型(PAR Model)、地方-風險模型(HOP Model)等。
壓力釋放模型(PAR Model)從社會結構視角與系統內生視角出發,綜合考量經濟社會與地理因素[11],認為系統自身的脆弱性是災害治理中唯一可控的要素,將脆弱性定義為發生根源、動態壓力、不安全條件三個遞進過程。系統脆弱性的根本原因在于系統對權力、結構、資源的有限獲取以及政治與社會制度的不足[12],動態壓力包括流行疾病等所有可能將根源轉變成風險事件的過程和活動,加劇脆弱性的不安全因素則涉及自然環境、地方經濟社會關系以及公共制度[13]。該模型將人文因素視為影響系統脆弱程度的關鍵要素,強調改善政治與經濟系統來緩解系統的社會脆弱性。壓力釋放模型對系統脆弱性的根源分析對洞悉職康中心服務供給的現存困境具有借鑒意義,為增強職康中心的“韌性”,優化其服務供給提供了新視角。
職康中心與外部環境之間的互動性、服務供給的過程性等特質決定了其對疫情等災害的高敏感性。也就是說,外界環境中的風險易對職康中心的服務供給產生不良影響[14]。同時,職康中心對權力的獲取有賴于制度體制,而政治制度與其所處的社會背景是精神文化的具象化表現。在防治實踐中,災害的隨機性與不確定性致使人類難以控制災害因子,調整職康中心系統內的脆弱性因子以抵御災害、降低風險更具可行性。因此,本文借鑒壓力釋放模型,結合職業康復實際,從精神文化、組織管理、資源支持三方面剖析職康中心的“脆弱性表征”。其中,精神文化具有統領作用,組織管理具有約束作用,社會資源具有基礎作用。
三、職康中心服務供給的現實困境
(一)精神文化“脆弱”:利益相關者觀念滯后
精神文化是推動職康中心高層次發展的原動力,對構建殘疾人職業康復體系起統領作用。首先,殘疾人對個體價值及就業價值的認識不足,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其參與職業康復的內生動力。由于殘疾群體身體、智力、情緒行為等方面存在障礙,且殘疾人受教育水平相對較低,難以意識到就業對其生存與發展的重要價值。受所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及社會福利的影響,部分殘疾人易安于現狀,依靠家庭供養及社會福利維持生活。另有部分殘疾人需承擔分攤家務勞動的職責,無暇參與職業康復訓練,且對就業持消極態度,認為就業活動耗時、費力、有風險。此外,由于與外界社會交往活動較少,獲取就業信息的途徑有限,殘疾人的職業觀可能存在局限或滯后,導致個人就業需求與地方招聘需求之間信息不對稱等。
家庭作為殘疾人就業與康復的主要支持者,其態度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殘疾人的就業選擇與決策,家庭成員對職業康復活動的參與度對殘疾人康復也具有重要作用[15]。目前,殘疾人家庭在其職業康復過程中仍普遍處于旁觀或被動配合的狀態,部分家庭甚至對殘疾人就業持抵觸情緒。盡管醫學社會模式的傳統殘疾觀已日趨淡化,但將殘疾人視為“殘廢”“無能”等偏見仍未被根除,將殘疾人看作是社會負擔的觀念依舊存在[16]。家庭對職業康復存在的認識誤區會導致其對殘疾人就業保持低期望,即著眼于殘疾人的身心發展障礙,滿足于供養條件下殘疾人的生存狀況,將就業同“非必要”“不可能”等消極詞語相聯系,忽視了殘疾人自我實現的價值需求,間接導致其產生消極的就業觀念。在職業康復實施過程中,家庭傳統的就業觀將直接導致其活動參與度低,配合機構制訂并實施職業康復計劃不積極。
職康中心對職業康復服務的認識不足,將導致其對自身發展定位模糊及服務規劃落實不到位。職康中心的全稱為“綜合(職業)康復服務中心”,綜合康復包括醫療、教育、心理、社會、職業等多方面[17],而職業康復是綜合康復的重要組成部分,以殘疾人就業為主要目標。就其服務本質而言,職康中心的服務供給具有綜合性,并需要在此基礎上以殘疾人就業為重心。然而,目前職康中心對職業康復與綜合康復的定位含混,其服務供給隨意性強、針對性弱,無法滿足殘疾人的內在需求。部分職康中心與養老體系整合,活動既面向殘疾人,也面向街道內的適齡老人,在活動開展上更是將二者合為一體,并未進行明確區分與精細組織。總體而言,職康中心對其所提供服務的目的、性質、類型等認識較為籠統與淺顯,易將職康中心簡單理解為殘疾人的庇護場所與療養地,導致其服務著眼于短期目標而忽視長期規劃,致力于就業與康復量化指標的實現而忽視殘疾人成長與發展過程,關注殘疾人生存需求而忽視其自我發展與價值實現的內在訴求。
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進步,殘疾人參與社會生活的環境大為改善,但大眾對殘疾人的輕視與偏見仍舊存在,損害殘疾人權益的現象時有發生,并且以相對內隱的方式呈現。從社會大環境來看,公眾對殘疾群體的認識不足,尚未樹立合理的殘疾觀念,社會對殘疾人社會參與的包容性較低。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過度關注殘疾群體的身心發展缺陷,而未能以優勢視角看待殘疾群體,既有的殘疾刻板印象以及無意識的歧視性語言都會加劇社會系統的脆弱性。在殘疾人就業過程中,相關政策明確提出,任何單位不得歧視殘疾人,不得拒絕接收殘疾人,不得阻礙殘疾人接受職業技術培訓[18]。但在求職過程中,殘疾人遭遇歧視的現象仍時有發生,對殘疾人持有刻板印象而不愿意雇傭殘疾人的雇主依舊很多[19]。例如,部分企事業單位以種種借口拒絕接收高校殘疾畢業生;某些企業不敢或不愿招收殘疾人,但礙于殘疾人就業保障金的繳納政策,采取“掛靠”的方式招收殘疾人并為其支付最低工資,以此享受一定的稅費減免優惠。殘疾人“掛靠”企業現象實質上就是就業市場“殘而無為”認知偏見的折射,不僅阻礙了用人單位對社會責任的承擔,破壞了殘疾人的就業環境,還易致使殘疾人滋生不勞而獲的心態,影響了其可持續性發展能力的獲得。總之,思想觀念中的內隱性歧視作為影響殘疾人就業與康復的脆弱性因子,相較于其他因子影響更為深遠。
(二)組織管理“微弱”:職康中心管理力度不足
科學清晰的操作流程與運行機制是推進職康中心規范化建設、提升系統抗逆性的有力抓手。我國職康中心的系統結構較為松散,結構規范性不足,一是由于整個職業康復體系不夠完善,二是由于管理機制的制訂與落實存在偏疏。
就系統內部而言,職康中心的規范化與標準化建設程度較低。盡管大部分職康中心都包含入托申請、功能評估、簽訂協議、制訂方案、轉介以及退托等步驟,但其詳盡程度與落實情況參差不齊。例如,職康中心的受眾群體是在法定勞動年齡區間內的殘疾人,若年齡超出該范疇,則需要執行退出機制。然而,很多職康中心僅設置了準入條件,退出機制的設置并不完善,除非殘疾人自愿退出,否則中心將一直為其提供扶持,這將造成職康中心服務功能的泛化以及對有限資源的占用與浪費。職康中心制度體系的完備性不足是導致其執行偏誤的原因之一。一方面,部分職業康復制度在表述上不精確,甚至可能存在含混、歧義等情況,對實踐的指導作用微弱。在實施過程中,制度變通空間過大,進而導致制度設想與實踐之間存在一定的偏差。另一方面,工作人員的執行忠誠度也會導致制度實施“走樣”。由于服務對象身心發展具有異質性,職業康復服務的難度較高、工作量較大,工作人員容易出現畏難情緒與疲軟狀態。此外,由于服務評價指標高度量化[20],導致工作人員容易出現“盡快盡早”完成工作指標的功利性心理,而忽略服務對象的實際需求。另外,職業康復制度與服務對象需求之間存在一定沖突,也會導致服務人員處于兩難境地,難以保持制度的執行忠誠度。
就宏觀系統而言,殘疾人職業康復體系中各服務組織與部門之間協同性較弱,尚缺乏有效的監督問責機制。目前管理部門能夠通過數據收集把握殘疾群體的共性需求,但由于各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等差異較大,同時受制于資源、環境、技術等客觀條件,各地區的職業康復中心難以根據殘疾人需求制訂跨時域、地域的個性化職業康復服務計劃。目前職康中心與管理部門之間更多是“上傳下達”式的單向溝通關系,沒有設置向上反饋的交流渠道,這不利于各部門之間建立溝通協調平臺與協同合作機制。當面臨突發危機時,溝通的遲滯將直接導致問題解決的低效,最終加劇職康中心的社會脆弱性。嚴厲的問責監督機制有助于管理部門及時掌握職康中心的運營進程,并發現各種問題,進而不斷優化服務方案,確保職業康復服務目標的順利實現。但在監督問責上,政府缺乏對職康中心的規范性指導與有力監管,問責機制尚不健全。目前,監管部門對職康中心問責的力度、精準度不足,督導工作重點不突出,且方式方法較為單一,對其服務過程的管理并未起到實質性的規范作用,監督機制易流于形式而缺乏高效性[21]。因此,需要在現有監督問責機制的基礎上,進一步厘清各服務主體及監管部門權責,規范監督問責流程,明確因工作失責、管理失誤、方向錯誤等需承擔的后果。
(三)資源支持“薄弱”:職業康復服務供需失衡
殘疾人康復服務是一項長期性、系統性工程,需要長遠規劃、多方支持以及持續性投入。現階段,職康中心的外部支持仍不夠全面,難以滿足殘疾人的康復需求與職康中心的發展需求。職康中心物質資源、人力資源及技術資源的匱乏與結構性失衡是其資源支持脆弱性的具體體現。由于資源的缺乏,職康中心在日常活動的拓展與創新上受限,在遭遇災害性危機時,難以調配資源抵御風險。
職康中心物質資源主要以政府投入為主,供不應求是普遍狀況。事實上,職康中心物資與資金的充足程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當地政府的財政狀況以及對殘疾人康復的重視程度。相較于東部較發達地區,中西部欠發達地區職康中心的運行資金與康復設備滿足率較低。張婧、仝青亮等人的研究發現,盡管近年來中西部地區職業康復中心的資金與物質投入有所增長,但物質資源投入的地區間差距仍頗為顯著,且由于其自身基數較小,仍不能很好地滿足各地區殘疾人康復服務的需求[22-24]。同時,不同地區都存在城鄉差異的共性問題,如康復資源集中于中心城市,縣級、鄉級康復服務幾近空白[25],等等。資源供給與配置上的不足與失衡導致疫情期間職康中心的服務難以維持,也使得貧困、偏遠地區殘疾人就業與康復難的問題更加突出。
人力資源不足是職康中心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孫菊梅等人發現,當前各地區人力資源配置差異性較大,同時還存在來源少、缺口大、易流失等狀況[26]。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現階段殘疾人職業康復專業較為冷門,后備人才數量較少[27]。另一方面,職業康復人員往往工作任務繁重,薪資待遇不夠理想,工作環境與設施配置相對落后,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職康中心人才隊伍建設的穩定性及其工作的積極性。職康中心有固定的崗位配比及人員限制,每個崗位都有其專業服務要求與指標,但受客觀因素影響,大多數職康中心的人員配比未達到標準要求[28]。除數量不足外,在服務供給過程中,職業康復人員通常身兼數職,除了為殘疾人提供職業康復服務外,還要承擔繁重的行政任務,如撰寫報告總結、行政公文等。其中,社工的工作任務尤為繁雜,常疲于應對各類行政事務,嚴重影響了其專業價值的發揮
[29]。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后,疫情防控也成為職康中心的核心任務之一。突發災害帶來的各種任務使得工作繁重和人力資源稀缺等問題更加尖銳。疫情下職業康復人員專業實務時間被大量擠占,開發與組織危機適應性活動的意愿與熱情受到抑制。另外,職康中心服務人員在專業知識與能力上存在短板。由于服務對象與內容的特殊性,職業康復對服務人員的專業知識與綜合能力有較高要求。然而,目前職康中心服務人員在專業意識與實務能力上有所欠缺,導致服務內容易流于表面而實際成效較低[30]。此外,康復服務團隊協同性較差。目前,大多職康中心服務人員的職業角色與服務內容相對固化,服務人員缺乏有效的交流溝通與協同合作,這就導致團隊間信息共享與經驗互通的渠道受阻,難以發揮專業團隊服務供給的應有效能。
在技術應用層面,互聯網跨時空的優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實體資源的缺位,但職康中心利用科技手段與電子設備的意識與能力較為薄弱,服務的內容與形式拘泥于線下、集體式活動,缺乏對線上活動的開發與運營。單線程實施路徑對情境與條件的依賴性強,任一環節的變動都可能引起整個流程運行的阻滯,亟待發掘多樣化、智能化的康復通路,加強服務系統的抗逆性。此外,信息化數據在康復服務考核機制中使用較少,如部分康復中心仍采用紙質檔案記錄,智能設備在會員群體中普及率與使用率低下。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職康中心的工作效率,難以實現康復服務的個性化與可持續,機構間在信息共享水平上也受到限制。
四、職康中心服務供給的“韌性”提升
(一)明確職業康復理念,增強服務供給內驅力
科學合理的殘疾觀與康復觀是穩固職康中心系統運行的根本。殘疾人自身樹立良好的康復和就業觀念,增強職業康復的主動性和能動性是首要條件。殘疾人形成“殘而有為”的觀念,認識到康復與就業的價值是其積極主動參與康復訓練與就業的基礎前提。為此,職康中心日常活動、培訓、教育等都要圍繞培養殘疾人自主意識與自我決策能力進行設計,以幫助殘疾人獲得最大限度發展。例如引進引導式教育康復管理理念,引導殘疾人積極參與活動和自主解決現實生活問題。具體而言,管理人員需要充分利用團體發展的有利條件,將學員分組構成小型生態圈,將殘疾人生活所必需的生活自理、社會適應、職業康復與技能訓練、家務活動等作為服務內容,以做到24小時不間斷訓練,使其得到全面的康復與發展。引導式教育康復將殘疾人全天候的生存與發展需求作為服務內容,以合作的方式引導成員關切彼此生存境遇,注重主體的認知發展、社會性發展、生涯發展以及人格的健全,是一種極富生命力的康復實踐模式。另外,職康中心可以根據個體職業愛好或者利益訴求組織就業體驗活動,并將道德情感、職業能力等方面的提升貫穿其中。例如職康中心可以組建不同職業的體驗活動,供有一技之長的殘疾人體驗職業生活。通過真切的職業體驗,使殘疾個體就業動力得以激發,并對自我價值形成深刻認識。
愛普斯坦(Joyce L. Epstein)提出的交疊影響域理論認為,多元主體支持會產生累積效應。因此,要從實踐的立場、動態觀察的視角強調家庭、社區等對殘疾群體的生存與發展產生交互疊加的影響,鼓勵多主體參與殘疾人職業康復活動。首先,家庭要增強主體意識,實現從配合到參與的角色轉換。職康中心可以通過經驗分享會、座談交流會等形式向殘疾人家庭傳遞職業康復理念與就業知識,提升殘疾人家庭對殘疾、康復與就業的認識,增強家庭成員對殘疾人的重視與信心,鼓勵其積極配合職康中心的工作與活動,為構建積極型多元主體協同機制奠定基礎。其次,職康中心人員需要接納與尊重殘疾人,挖掘工作的意義與價值,提升自我效能感;發揮鉆研精神,錘煉專業技能,以專業的眼光看待工作,利用專業的知識推進工作,以更加積極主動、更富于主體創造精神的態度參與到服務工作中。再次,社會應當樹立大融合理念,弘揚以人為本的現代殘疾觀。組織層面,各級各類部門、組織、機構加強合作,多方面為殘疾人康復事業提供支持,打造更具多元化與包容性的開放社會。宣傳層面,要利用網絡媒介積極發聲,加強引導,推動殘疾人事業進入大眾視野,提升公眾對殘疾人群體的關注度與支持度。例如,針對健全人與殘疾人群體間的共性與差異、日常生活中的認識或行為誤區進行科普推廣,加深公眾對殘疾人群體的認識與了解;高度重視通過互聯網的傳播與科普網建設,動員全社會參與支持殘疾人事業,積極營造尊殘愛殘助殘的濃厚氛圍。
(二)健全系統組織架構,推動康復服務規范化
職康中心服務系統架構的完善需以規劃、實施、監督為著力點。在規劃階段,首先要明確自身定位與服務性質。職業康復的重點在于通過評估了解殘疾人的就業障礙,尤其是職業能力與就業環境,繼而通過職業培訓與就業環境建設實現就業安置[31]。因此,職康中心需將職業康復作為康復服務的重點與集中點,加強頂層設計,以就業標準指導康復實踐,有邏輯、有條理地進行服務架構的規范化,依職業評定、職業培訓和安置就業三個階段科學有效地提供康復服務[32]。其一,統籌推進殘疾人職業康復的標準化建設,優化殘疾人康復服務規章制度,使其普遍適用于各類對象與環境。具體要通過法律規定、政策標準、規章制度等協調運行機制,共同組成殘疾人康復“泛標準”體系[33],打造一批示范性與標準型康復服務機構。同時,職康中心要構建一套符合自身工作實際需求的組織內部服務標準體系,分解服務的職能模塊,實行“角色化”管理,即基于業務活動場景明確參與角色,規劃崗位職責。在規范實施的基礎上,建立科學評價制度,不斷探索創新、深化改革,推動管理體系升級,加快職康中心的規范化進程。其二,加強規范康復服務體系監管標準,理順各部門工作機制,定期進行服務檢測。由政府部門牽頭,形成適合相對統一的監管標準以及透明的內外部監督體系,并建立以殘聯為主、政府相關部門為輔的多部門聯動機制,加強監督與問責力度,針對康復服務基礎性工作進行整治,形成良性的責任導向。其三,打通上下級組織的反饋渠道,提高溝通質量,及時掌握區域內殘疾人需求變化情況與現實問題,消除或減少“信息不對稱”,兼顧橫向協同與縱向對接,實現橫縱交叉網格化,確保工作實施到位。
在強化職康中心體制性建設的同時,還要兼顧標準化與靈活性,提供以實際需求為導向的精準康復服務。首先,以技術為依托,完善基層殘疾人康復服務管理網絡和殘疾人信息系統,在保障普遍性殘疾人康復服務供給的基礎上,依據各種類型殘疾人及家庭特點進行細化分類。利用好大數據技術掌握殘疾群體職業康復需求,并通過問卷、訪談等實證研究方式深層次了解個體需要。在普惠的基礎上,通過個性化訂制服務方案提高職業康復質量,以滿足每個殘疾個體的康復需求,全面提升殘疾人及其家庭所獲服務的供需匹配率與實際效益。其次,以供需匹配為導向,分類施策,因人施策,為其提供更具個性化、精準性的職業康復服務。在分層分類實施職業康復服務過程中,發揮政府部門的統籌作用,制訂各地區殘疾人職業康復服務分層分類實施的具體要求以及評估標準,并將其做公開透明處理,增強參與主體監督與約束的有效性。各職業康復中心要根據分類施策要求以及殘疾人需求變化,及時更新殘疾人康復服務計劃,并與殘疾人及其家庭協商制訂漸進式殘疾人生涯發展規劃,為殘疾人職業技能培訓及融入社會生活奠定良好基礎。
(三)構建全面支持體系,賦能職康發展新格局
在推進職康中心高質量發展的進程中,需要整合與優化資源配置,開發新型資源,以達成要素供給與需求的平衡,推動發展新格局的形成,逐步實現康復服務的全覆蓋。在物質資源上,全面掌握殘疾人康復需求,加大財政投入與資源供給,統籌專項資金使用,對偏遠地區予以傾斜,探索整合各類資源,豐富職康中心資源庫,提高康復服務效率與質量。在人才資源上,完善人才培養體系與引進機制,加強職康中心與專業院校的對口合作,提高薪資待遇,穩定、壯大康復服務人才隊伍。同時,發揮殘聯等組織部門的引導作用,定期舉辦專業技能培訓、經驗分享與實踐教學,加強職后培訓,提升康復服務人員業務水平與合作意識。在技術資源上,推動數字化改革,以科技創新賦能康復服務。一方面,利用智能設備、大數據平臺對殘疾人生活現狀及內在需求進行精準評估,豐富康復服務內容與形式,促進居家康復、社區康復的有效實現以及康復服務的質量提升,加強康復活動體系對各類環境條件的適應能力。另一方面,積極構建綜合性網絡數據庫,打通信息壁壘,實現縱向和橫向的信息資源共享,使各級部門能夠全面、及時地了解有關殘疾人康復工作的動態信息,進一步發揮智能手段對決策、服務的輔助支持作用。需要強調的是,在完善殘疾人職業康復建設、建立長效的職業康復新格局的過程中,應鼓勵社會多方力量參與,聯合殘聯、民政、婦聯、企業、社區等,形成跨行業、跨部門、跨地域的殘疾人事業支持協同體系。
簡言之,職康中心必須以文明理念與人道主義精神為統領、以協調完善的組織架構為核心、以豐實的社會資源為基礎,遵循精神、結構、資源“三維一體”的發展邏輯,增強職康中心的韌性,促進其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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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Fragility to Resilience: A Review of Service Provision in VocationalRehabilitation Centers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XIAO Hanyu1 ZHANG Yue1 XIE Jieyu2 ZHENG Hong2 XU Tianxi1
(1.School of Education,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2.Shenzhen Minai Integrated Service Center for the Disabled Shenzhen Guangdong 518110)
Abstract: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is an important way of helping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to obtain appropriate development.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centers are the main platform for providing rehabilitation services to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Under the impetus of various policies, the construction of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centers has achieved leapfrog development. However, problems such as unclear service concepts, insufficient management efforts, and an imbalance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for services are still relatively prominent. Based on the theory of social vulnerability, this paper considers the real dilemma of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centers from three levels of spiritual culture, 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 and resource support. The future promotion of the high-quality construction of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centers needs to clarify the concept of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and enhance the service supply drive; improve the organization and system structure to promote the standardization of rehabilitation services and build a comprehensive support system to empower the new development patten of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Key words: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centers;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social vulnerability;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service provision
(特約編校 孫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