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數據挖掘技術探討針灸治療消化性潰瘍的選穴規律※

徐 然 王海麗 劉 彤 王學東 王朝輝,2△

(1.長春中醫藥大學,吉林 長春 130117;2.廣東省深圳市寶安純中醫治療醫院針灸科,廣東 深圳 518101)

消化性潰瘍(petic ulcer,PU)是由于胃腸道黏膜被破壞而出現的潰瘍性胃腸道疾病,以規律性腹痛為主要癥狀,多好發于胃、十二指腸球部[1]。國外有研究數據顯示,PU的發病率為10%～19%,每年影響全球近400萬人[2-3]。我國一項針對PU患病率的調查顯示,24 518例受試者中共檢出PU患者2984例,患病率為12.17%[4]。研究表明,PU的發病與各種胃黏膜因子、胃酸分泌等因素相關,此外心理因素也是導致潰瘍發生的誘因之一[5-6]。大量臨床研究表明,針灸在治療PU方面療效確切[7-10]。本研究通過數據挖掘技術[11-12],探討針灸治療PU所選腧穴之間的關聯規律,以期為PU的針灸治療提供理論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通過對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維普資訊中文期刊服務平臺進行檢索,以“PU”“消化性潰瘍”“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為主題詞,以“針刺”“艾灸”“針灸”“穴位埋線”為主要關鍵詞,發表日期為2012年1月1日至2022年1月1日,檢索運用針灸療法治療PU的臨床研究文獻。

1.2 文獻納入標準 選擇研究類型為隨機對照試驗(RCT)、自身對照試驗、醫案,診斷為PU、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治療方法以針刺、艾灸、穴位埋線、針灸為主,可聯合其他中、西醫療法的文獻。排除綜述類、實驗類、述評類文獻,PU合并其他疾病類文獻,針灸療法為對照組起輔助性治療作用類文獻,重復發表的文獻。

1.3 研究方法 將所有收集到的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采用Microsoft Excel 2021軟件錄入針灸處方腧穴,并建立數據庫,統計分析所用腧穴的頻次、歸經、特定穴及分布情況,由兩名研究人員獨立錄入,由第三名人員進行確認,以保證數據的準確性。

1.4 統計學方法 對所用腧穴進行數據挖掘分析,采用SPSS Modeler18.0軟件分析所用腧穴之間的關聯規律[13],采用SPSS Statistics 26.0軟件對所用腧穴進行聚類分析。

2 結果

2.1 針灸治療PU文獻的納入情況 共納入61篇,其中針灸治療17篇,針刺治療7篇,穴位埋線治療11篇,電針治療1篇,聯合其他療法25篇。中醫證型包括脾胃虛寒型20篇,虛寒型6篇,脾胃虛弱型2篇,脾虛型1篇,熱毒蘊結型1篇,肝胃不和型1篇,肝胃郁熱型1篇,肝氣犯胃型1篇。

2.2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腧穴頻次情況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共涉及腧穴47個,總應用頻次為337次,其中頻次最高的腧穴為中脘(55次),其次為足三里(49次)、脾俞(36次)、胃俞(29次)、天樞(23次)等。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腧穴頻次(≥5次)情況。見圖1。

圖1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腧穴頻次(≥5次)情況

2.3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歸經情況 47個腧穴共涉及經脈13條,其中出現頻次最高的是任脈,共95次,其次是足陽明胃經(93次)、足太陽膀胱經(82次)、手厥陰心包經(22次)等。見表1。

表1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歸經情況

2.4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中特定穴歸屬情況 通過對47個腧穴的特定穴歸屬分析顯示,共包含12種特定穴,其中以募穴應用頻次最多,共97次,其次為背俞穴(82次)、八會穴(63次)、合穴(57次)等。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中特定穴歸屬情況。見表2。

表2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中特定穴歸屬情況

2.5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部位分布情況 47個腧穴在人體的胸腹部、四肢部、背腰部及頭面部都分布,其中胸腹部應用頻次最多,為129次,其次為四肢部(124次)、背腰部(83次)、頭面部(1次)。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分布部位情況。見表3。

表3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分布部位情況

2.6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47個腧穴關聯規律分析

2.6.1 腧穴關聯鏈接分析 對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5次的腧穴進行腧穴關聯鏈接分析,設置強鏈接下限為20,弱鏈接上限為15,可見關聯性最強的有7條鏈接,其中中脘-足三里配穴應用的最多。見表4、圖2。

圖2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5次腧穴的關聯鏈接分析圖

表4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5次腧穴的關聯鏈接分析情況

2.6.2 腧穴關聯規則分析 對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10的腧穴進行腧穴關聯規則分析,將支持度設置為≥40%,置信度≥80%,共得到18組穴位組合,增益均≥1。在兩個腧穴配伍中足三里-中脘支持度最高,其支持度為90.16%,置信度為83.64%,三個腧穴配伍中足三里-脾俞-中脘支持度為最高,其支持度為55.74%,置信度為91.18%,四個腧穴配伍中中脘-胃俞-脾俞-足三里支持度為最高,其支持度為40.98%,置信度為92.00%。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10的腧穴關聯規則分析。見表5。

表5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10的腧穴關聯規則分析 (%)

2.7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所用腧穴聚類分析 對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10的腧穴進行聚類分析,設置樹狀圖距離為20,可以分為5類,第1類為氣海,第2類為天樞-關元,第3類為內關-公孫-梁丘,第4類為中脘,第5類為脾俞-胃俞-足三里。見圖3。

圖3 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應用頻次≥10的腧穴聚類分析樹狀圖

3 討論

PU屬于中醫學“胃脘痛”“心下痛”范疇,其病位在脾胃。中醫學認為,脾胃有“喜溫惡寒”的特點,極易虛而生寒,感寒而痛;脾胃作為后天之本,主受納水谷,又是人體正常攝入營養的唯一途徑,可見飲食不節或不潔等也可產生胃脘痛;脾胃居于中焦,為氣機升降之樞紐,亦可受情志影響,導致氣郁而痛[14]。因此,感受寒邪、飲食不當、氣機升降失調等均為PU的常見病因。我們通過對納入文獻證型整理分析也證實,PU患者證型以脾胃虛寒、虛弱證最多。針灸作為綠色、安全、高效、便捷的中醫特色療法,越來越多的應用于治療消化系統疾病,并在治療PU方面具有巨大潛力。本研究共納入61篇針灸治療PU文獻,涉及腧穴47個,穴位總應用頻次337次,并通過數據挖掘發現了一些針灸治療PU取穴的規律。

首先,從腧穴主治作用探討針灸治療PU選穴規律。腧穴應用頻次前5位的依次為中脘、足三里、脾俞、胃俞、天樞。中脘是治療PU最常用的腧穴,《針灸大成》有言:“中脘也,胃之募也……主腹痛。”表明中脘能夠調和脾胃,降逆利水,尤善治療胃脘痛、腹痛[15]。哈麗娟等[16]研究發現,針刺小鼠的“中脘穴”有利于促進上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的表達,從而降低胃潰瘍的指數,有利于修復受損胃黏膜,證明針灸中脘穴對治療PU有奇效。足三里為足陽明胃經腧穴,又是胃經的合穴,胃的下合穴,主要用于治療胃經疾病,且還是常用的保健要穴,因此針灸足三里能夠補益脾胃。宋淑娟等[17]研究發現,對胃潰瘍大鼠的“足三里”進行針灸治療能夠降低血清炎癥水平,減少胃黏膜細胞的凋亡,從而改善大鼠胃潰瘍癥狀。背俞穴是指五臟六腑之氣輸注于背部的腧穴,現代解剖學研究認為,背俞穴區域與脊神經功能支配密切相關,針刺背俞穴可刺激神經-體液傳導,影響化學物質從交感神經末梢釋放,從而調節臟腑功能[18],這與中醫治療PU常選取相應的脾俞、胃俞不謀而合,因此有望通過現代科學技術解釋脾俞、胃俞對PU的治療機制。天樞為手陽明大腸經的募穴,有樞機作用,能夠樞轉氣機,調理脾胃的升降[19]。李方文卉等[20]研究發現,運用電針“天樞穴”能夠降低腸易激綜合征大鼠的白細胞介素1β(IL-1β)、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的含量,提高IL-10的含量,通過調節炎癥因子之間的平衡來改善腸道的炎性反應。《針灸大成》言:“天樞,主賁豚,泄瀉,脹疝……繞臍切痛。”說明天樞對治療脾胃、腸腑疾病有良好的作用。除以上的穴位外還有許多穴位也能夠改善PU患者癥狀[21],只是目前還未進一步研究,相信不遠的將來隨著科技的發展,我們會對不同腧穴治療PU的功效有更全面詳細的了解。

其次,從腧穴歸經應用頻次探討針灸治療PU選穴規律。腧穴歸經應用頻次最高的前3位是任脈、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任脈為陰脈之海,統領一身陰脈,循行于人體胸腹部正中線,《針灸大成》言:“任脈……乃夫人生養之本,調攝之源。”因此,任脈貫通三焦,能夠通調水道,調暢氣機[22]。王芹芳[23]研究發現,針灸任脈可促進糖尿病性胃輕癱患者胃排空,這與任脈調暢胃腑氣機、促進胃腑功能密切相關。PU患者病位主要在胃腑,《素問·五臟別論》言“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于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于胃”,又因足陽明胃經為胃本經,首治本經病癥,因此PU的治療亦多選用足陽明胃經腧穴[24]。足太陽膀胱經雖不屬于脾胃、腸腑的本經,但其主要經過人體背部,為臟腑背俞穴之所在,臟腑之氣皆輸注于其上,研究表明背俞穴區域與脊神經功能支配密切相關,從而能起到調節各個臟腑的作用,有助于氣血運行[25],因此也是治療PU的常用經脈。

再次,從腧穴關聯規則探討針灸治療PU選穴規律。在針灸治療PU的腧穴處方中,兩個腧穴組合以足三里-中脘支持度最高。中脘為腑會,主治胃病,能有效緩解局部疼痛,配合足三里,兩穴相輔相成,起到強強聯合的作用,且這兩個穴為合募配穴,現代研究發現電針合募配穴能有效預防胃潰瘍,調節胃酸分泌[26-27]。三個腧穴組合以足三里- 脾俞- 中 脘支持度最高,是在足三里-中脘合募配穴基礎上加脾俞,《素問·厥論》言“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故當胃腑出現疾病時,應當脾胃同治[28]。四個腧穴組合以中脘-胃俞-脾俞-足三里支持度最高。胃俞-中脘為俞募配穴,是治療內科疾病常用的腧穴配伍方式,因此也常用于PU的治療當中[29],且這四個腧穴可以實現從前、后、上、下協同作用綜合治療PU的目的。以上腧穴組合涵蓋了多種配穴方式,起到加強治療的作用,但在腧穴配伍上仍需繼續加強研究。

最后,從腧穴聚類分析探討針灸治療PU選穴規律。聚類分析結果可以分為5類。第1類為氣海,為近部選穴,氣海為先天元氣之海,主治氣虛諸病,對應治療胃氣不足導致的胃脘痛[30]。第2類為天樞-關元,為近部選穴,有研究表明PU患者多偏向氣虛質[31],運用天樞-關元能起到補氣回陽之功。第3類為內關-公孫-梁丘,為上下配穴,內關為心包之絡穴,能夠和胃降逆止痛,公孫為脾之絡穴,通于沖脈,能夠健脾胃、調沖任,梁丘為胃經的郄穴,陽經的郄穴主治痛癥,可以改善PU急性發作時的疼痛。第4類為中脘,為近部選穴,中脘胃之募穴,八會穴之腑會,主治脾胃諸病。第5類為脾俞-胃俞-足三里,為上下配穴,脾俞、胃俞-足三里為俞合配穴,脾俞、胃俞在主治上偏升臟腑之氣,足三里為胃之下合穴偏于通降,俞合配穴可取兩者在主治上的共性,相互配合,相互補充,從而增強療效[32]。

綜上所述,針灸治療PU的常用腧穴為中脘、足三里、脾俞、胃俞、天樞等,主要選取任脈、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的腧穴,腧穴的配伍多選用合募配穴(足三里-中脘)、俞募配穴(胃俞-中脘),所用腧穴主要分布在胸腹部和四肢部,多為近部選穴和上下配穴。以上研究結果表明,針灸治療PU有很強的優勢,并且統計、歸納出了常用的腧穴、經絡、配伍方式等,可以更加直觀地了解到針灸治療PU的具體思路,體現針灸治療PU的巨大潛力。但在研究中仍發現一些不足之處:①納入的61篇文獻中,只有24篇文獻提及使用隨機數字表進行分類,其他的均未提及,且疾病的療程長短不一,少者2周,多者3個月;②在治療方法上多選用針灸聯合其他療法治療,缺少對單純針灸與常規療法的對照觀察,也缺少對不同取穴方法、不同操作方法及不同療程之間的對照設計。望今后學者更加深入和規范的進行RCT設計,以提高針灸治療PU的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