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研究

【摘" "要】 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是引領村民逐步實現共同富裕和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是各級政府和社會各界高度關注的焦點。為探索政府、村干部、村民和企業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選取湖南省8個村為研究對象，基于扎根理論展開多案例研究，歸納出發展動力、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發展瓶頸、資源整合、集體經濟發展5個核心范疇，進而構建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與協同機制，闡釋政府、村干部、村民和企業在動力驅使下相互協商、共同協作，通過資源整合破除發展瓶頸，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邏輯過程。

【關鍵詞】 扎根理論；發展動力；多元主體協同參與；資源整合；集體經濟發展

中圖分類號：F321.32"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3）03-0001-19

一、引言

農村集體經濟是我國農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現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重要依托，更是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有力支撐。2017年黨的十九大首次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強調“壯大集體經濟”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內容［1］。隨后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以及《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 年）》又進一步提出了 “探索農村集體經濟新的實現形式和運行機制”“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等政策主張［2］。這充分表明了農村集體經濟的創新發展，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占據重要地位。農村集體經濟具有提高集體成員收入水平、平衡收入分配、提供公益性服務等方面的優勢，對于縮小農村內部及城鄉之間的生活差距，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義［3］。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治方向，發展新型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4］2020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要“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5］。可見，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的聲音從未間斷。然而，據《中國農業年鑒》的統計數據，近20年間，農村集體經濟在特定階段雖得到了一定發展，但整體發展滯后于農村其他經濟成分。農村集體經濟收入占農村經濟總收入的比重從2000年前最高時的51.3%下降至2000年后最低時的30.9%。農村集體經濟在農村經濟發展過程中整體呈現弱化、邊緣化趨勢，雙層經營在很多地方是分多統少［6］，出現了大量的集體經濟“空殼村”。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除客觀上的地理位置、資源匱乏等之外，更為主要的還是主觀層面集體資產管理的缺位、浪費資源以及未充分開發已有資源等。截至2018年，全國農村集體沒有經營性收益或者經營性收益低于5萬元的村占比高達63.7%。弱化了的集體經濟無法保障農村社會福利、增加收入，縮小村民貧富差距，這與國家和人民的期望背道而馳。發展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性已經毋庸置疑，探索集體經濟的發展機制也已刻不容緩，迫切需要從政策層面和理論層面加強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頂層設計與實踐指導。

農村集體經濟是指主要生產資料歸農村社區成員共同所有，實行共同勞動，共同享有勞動果實的經濟組織形式。村級集體經濟成為農村基本的經濟組成部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推行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構建了家庭分散經營和集體統一經營的雙層經營體制。目前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五個方面。一是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歷程研究。仝志輝和陳淑龍［7］從土地制度和集體經濟政策的視角分析了改革開放40年來集體經濟的發展軌跡；劉合光［8］以對比分析的思路，指出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經歷了一條實事求是、持續與農業農村發展實踐相結合的發展道路。二是針對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研究。閔師等［9］發現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進度省際差異較大，部分地方性改革方案有待修改；高強等［10］和郭曉鳴等［11］認為收益權屬不清仍是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一大問題，產權及股權應實現歸屬清晰并固化于民。三是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形式與權責的研究。如張云華［12］和趙宇霞等［13］從法學視角辨析了農村集體經濟的相關概念和組織職能。四是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重大意義的研究。呂方等［14］指出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有助于激活村社集體，重建村落共同體，建立“利益共享、責任共擔”的連接機制，提升鄉村防護和社會互助的能力；丁波［1］指出集體經濟復興能夠改變村級組織治理弱化的困境，能夠增強治理主體的治理能力，促進村民自治在廣度和深度上擴展。五是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路徑與模式研究。苑鵬和劉同山［15］在廣泛意義上提出了產業發展、為農服務、資產租賃、資源開發四種發展方式；周立等［16］則專門針對資源匱乏型村莊發展集體經濟提出了資源共建、社會共治、成果共享的發展路徑。現有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解析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路徑與模式，為本研究提供了研究基礎，但對于發展路徑與模式中各行動主體分工與協作的探索還有所欠缺。

我國傳統鄉村發展模式是以政府“一元”治理為主，單向的權力運行和資源配置模式，缺乏平等對話、友好協商的互動過程，易導致上級命令與基層實際脫節和雙方關系緊張等問題，嚴重阻礙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17］。在新形勢下，無論是政府的“強行政”模式還是“精英型”模式都對集體經濟發展的促進力度不足［18］。亟須引入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理論來指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實踐。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研究是基于協同理論展開的，強調多主體之間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相互協調的復雜關系，其目的是產生協同效應，相關研究已經較為成熟。協同理論也被廣泛運用于經濟學、行為科學、物理學、生態學、社會學、心理學以及管理學等眾多領域。仲崇建等強調鄉村振興的實現要激發不同主體參與的積極性、能動性和創造性，奠定公共責任、公共利益和公共價值基礎，進而實現主體性和公共性的融合［19］。大量研究從鄉村治理入手，研究鄉村生態［20-21］、社會［22］、扶貧［23］的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機制。雖然都暗含了促進集體經濟發展之意，但協同治理是政府與企業、社會組織、公民等利益相關者，為解決共同的社會問題，以比較正式的適當方式進行互動和決策，并分別對結果承擔相應責任的過程［24］。由此可見，協同治理是一個公共管理領域的概念，強調解決社會公共問題，對于多元主體如何協同驅動集體經濟發展并未展開明確說明，現有關于多元主體協同參與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還較為缺乏。

鑒于此，本研究從多主體協同參與視角出發，剖析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試圖揭開農村各主體為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與協同機制。具體研究問題設定為：“多主體協同驅動下農村集體經濟是如何發展的，其具體發展機制是怎樣的？”根據這一問題的性質本文采用案例研究方法。農村、村民、農業問題一直是國家關注的重點，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機制研究需要深入農村，以實地調研為基礎。本研究深入湖南省多村進行實地調研，獲得大量一手資料與二手資料，最終選取湖南省8個村作為研究對象，基于扎根理論進行多案例的質性研究。深入探究多元主體協同治理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以期豐富拓展相關研究，為廣大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提供借鑒。

二、可引入用于農村集體經濟研究的理論——協同效應

20世紀70年代，著名理論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創立了協同理論學科，該學科又稱為協同學（synergetics）。協同理論主要研究各子系統或各部門之間為實現系統總體演進目標相互支持、相互配合、相互影響、相互協作的共同規律，是一種由無序變為有序的良性循環態勢［25］。協同理論主要包含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協同效應［26］。協同效應是系統發生協同運動的最終訴求。當系統達到某種臨界值時，子系統間就會產生協同作用，把系統從無序狀態變為有序狀態，協同作用是有序形成的內驅力。各子系統在整個龐雜、開放的大系統中存在著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的復雜關系。通過系統從無協同演變到高度協同，從無序結構演變成有序結構，各子系統發揮其應有的功能，并產生大于各子系統功能簡單疊加的整體效能，即1＋1gt;２的效果［27］。二是自組織原理。系統在沒有外部強制指令的條件下，內部子系統之間能夠按照某種規則自動形成一定的結構或功能，能與外界環境進行物質、信息、能量的交換，具有內在性和自生性的特點［28］。三是伺服原理。伺服原理即序參量控制子系統的行為。它通過內部穩定性因素和不穩定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來描述系統的自組織過程。它的本質在于當靠近不穩定點或臨界點的系統，系統動力學和緊急狀態結構通常是由少數幾個集體變量（序參數）決定，而其他變量的系統行為由序參數規定或支配。

已有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大多基于農業合作化理論、委托代理理論等。農業合作化理論偏重于研究主體間的簡單合作，如形成合作社，對合作社以外的主體協同參與以及產生的協同效應未展開深入研究。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存在一定的委托代理關系，因而也存在委托代理問題，農村委托代理關系缺少明確的合同契約約束，關系較為隱晦。而本研究專注于研究多元主體協同參與，實現協同效應最大化，從而促使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與協同機制，多方面都與協同效應理論相契合。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會形成多元主體參與的復雜系統，每個要素又嵌套多個次級要素， 其內部呈現非線性特征，這與協同理論中多子系統交錯影響的前提不謀而合。而多元主體參與的復雜系統能否實現1+1gt;2的協同效應，則與系統內各主體自動組織進行物質、信息、能量的交換，即自組織能力息息相關。當集體經濟發展遇上瓶頸期，多中心治理結構將自發變換成以某一個或幾個主體為中心，表現出協同理論中的伺服原理。因而，本研究引入協同理論研究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機制。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致力于探究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需要對多個主體進行單獨分析和交互分析，以得到集體經濟發展中蘊含的內在規律，突出對過程性和“如何發展”等議題的研究，因而，將其歸納為解決How（怎么樣）和Why（為什么）的問題，選取案例研究方法更具有適用性［29］。另外，本研究涉及發展動力、多元參與主體、發展瓶頸、資源整合與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等多個構念，每個構念又包含多個維度，采用案例研究方法可以對不同構念的不同維度及其邏輯關系進行厚重的描述，提升研究的構念效度和內部效度。加之，近年來對集體經濟發展機制的研究多停留在舉例探討，缺乏普適性的規律解析。因而，本研究基于扎根理論進行多案例研究，并遵循復制邏輯中的逐項復制邏輯，以構建更具普適性、更為精準的理論。

Hammersley認為，扎根理論（grounded theory）被認為是定性研究方法中最科學的一種。扎根理論的主要宗旨是在經驗資料的基礎上建立理論。研究者在研究開始之前一般沒有理論假設， 直接從實際觀察入手， 從原始資料中歸納出經驗概念， 然后上升到理論。基于獲得的一手或二手資料，不斷比較分析深層現象，直擊各種現象之間的關系。對資料進行編碼分析，自下而上構建理論，通過歸納、演繹等分析方法，進行開放式編碼（open coding）、軸心式編碼（axial coding）與選擇式編碼（selective coding）來挖掘資料的范疇，然后螺旋式升級范疇，識別范疇的性質以及范疇間的關系，從而構建相關的社會理論［30］。

（二）案例選擇

與實證研究中的統計抽樣原則有差異，案例研究依據理論抽樣原則選取研究對象［31］，即選擇能夠解答本研究問題的特殊案例作為研究對象，不需要案例具有代表性，只要與主題相符即可，通過研究構念間的邏輯關系得出理論上的見解。

本研究的核心問題是“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據此，本文選取研究對象設定的強弱等級標準為：（1）集體經濟村莊的發展程度；（2）集體經濟發展的成效；（3）村民參與集體經濟的比例；（4）農村多主體積極參與，發揮重要作用的程度。基于以上標準，本文最終在湖南省選取了8個村莊作為研究對象。

本研究選擇長沙市望城區靖港鎮眾興村、長沙市瀏陽市官渡鎮竹聯村、長沙市望城區黃金園街道英雄嶺村、婁底市冷水江市鐸山鎮巖口村、婁底市新化縣槎溪鎮楊家邊村、婁底市漣源市橋頭河鎮仙麓新村、株洲市茶陵縣湖口鎮小潭村、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龍山縣桂塘鎮四壩村共8個村作為研究對象。首先，8個村均發展了集體經濟，且具有一定規模，2020年8個村的集體經濟收入均已超過50萬元，其中仙麓新村、楊家邊村和小潭村的集體經濟收入已經突破百萬，其余村莊亦有望破百萬。其次，8個村內參與集體經濟的村民占該村村民的比例均超過40%，尤其是巖口村和小潭村村民參與集體經濟的比例高達70%。最后，雖然8個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參與主體不盡相同，但是村干部、政府以及村民都發揮了重要作用。案例村莊集體經濟發展的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

注：（1）村民：居住在村一級行政區劃內的公民；（2）村干部包括村黨支部（黨總支）委員、副書記、書記，村民委員會委員、副主任、主任和村民委員會內設工作委員會主任，其中村黨組織書記和村委會主任是主要村干部；（3）黨組織指村基層黨組織，包括黨的基層委員會、黨總支、黨支部；（4）政府指鄉鎮政府及街道辦事處；（5）精英指鄉村精英，是指在經濟資源、政治地位、文化水平、社會關系、社區威信、辦事能力等方面具有相對優勢，具有較強的自我意識與參與意識，并對當地的發展具有較大影響或推動作用的村民。

（三）數據來源

研究團隊進行了實地調研，采用多種方法從多個信息源收集資料，獲得了全面翔實的數據。確保數據源的差異性與多元性能夠有效實現數據間的“三角驗證”，以減小誤差，提高案例研究的信度與效度。本研究具體數據來源渠道有：（1）在村內發放問卷，現場指導受訪者填寫并回收，以獲得初步信息；（2）對8個村的村內干部、駐村干部進行半結構化訪談，以獲得村內集體經濟發展的運行框架和發展成效；（3）在每個村選取3～4位村民進行半結構化訪談，以進一步了解集體經濟的發展機制；（4）8個村的文獻資料，主要包括村內發展規劃及調研報告，挖掘村內向上級呈遞的發展報告、村內公示欄和宣傳欄中的相關資料以及村內公開張貼或繪制的板報；（5）公開的文獻資料，包括政府下達的政策、規定，媒體對8個村的相關報道等。其中，訪談是信息獲取的主要渠道。針對村干部和駐村干部的訪談問題主要集中于發展集體經濟的動機、發展的過程、村內集體經濟發展的產業情況以及影響等。針對村民的訪談問題涉及村民參與集體經濟的動機、參與形式以及從集體經濟發展中獲得的收益等。所有訪談都經過受訪者同意進行了錄音，后續對音頻資料進行了文字轉錄。團隊成員將所得資料整理成本研究的基礎數據庫。數據資料主要來源如表2所示。

（四）數據分析

為探究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本文根據扎根理論對所收集的數據進行編碼。采用歸納分析方法對資料進行分步驟編碼，以螺旋式上升的方式，自下而上地構建理論。根據扎根理論的分析方法，采用開放式編碼、軸心式編碼和選擇式編碼的方式，提取原始資料中的初始范疇，識別各級范疇間的關系，從而構建本研究的理論架構。

1.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是指在沒有既定編碼表的情況下，對原始資料進行分析、拆解。在全面了解資料本質含義后，提取資料中重要的概念和主題。主要是對原始資料的收縮、合并、概括，進行概念化和范疇化。兩名科研素質較高的團隊成員對原始數據進行“背對背”編碼。根據多樣化的材料，對各材料的差異之處進行合理的邏輯推測。初次編碼結束后，雙方就有歧義的編碼開展深入探討，以期達成一致意見，若雙方想法無法改變，則向熟悉該研究方法及案例實踐的專家尋求幫助，最終形成一致性編碼以提升編碼的準確性。本文最先對收集好的資料進行整理，形成約10萬字的文字材料，然后逐字逐句分析，在忠于原始資料、站在客觀公正立場的前提下盡量使用專業術語，對無結構的語句進行概念化、標簽化，再用被訪者的術語概括出句子表達的關鍵意義，對文本句子進行初步概括后，得到356個“本土概念”。對具有相同或相似意義的概念深入挖掘本質，進行重新組合、分類、反復琢磨，最終提煉出93個初始范疇。本階段注重概念化的原始資料中關于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成效以及參與主體的行動等相關語句。開放式編碼部分示例如表3所示。

2.軸心式編碼

軸心式編碼是指在通過開放式編碼得到初始范疇之后，進行豎井式挖掘，探索和建立概念類屬和初始范疇之間的強弱關聯，在初始范疇中發展副范疇和主范疇。 將存在相似特征的初始范疇分解，以聚類分析方法進行重新排列。主動尋找各個初始范疇可能存在的邏輯關系，還原到原始語句中充分解讀。根據初始范疇中存在的邏輯關系，分階段、分程序地對初始范疇進行歸類重組。綜合考慮研究問題與研究背景，進行初步維度劃分，最終形成33個副范疇。厘清副范疇和主范疇之間的關系，對初始范疇和副范疇做進一步的聚斂分析，最終得到16個主范疇。軸心式編碼過程如表4所示。

3.選擇式編碼

選擇式編碼是指基于所提煉的主范疇，剖析各主范疇的內涵和性質，并且與現有文獻概念進行迭代，進一步分析主范疇間存在的內在邏輯。結合原始資料，以“故事線”的形式分析主范疇之間的關系，進而形成整體的理論框架。本研究首先結合原始資料對16個主范疇的內涵和性質進行了分析，發現“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是農村為促進集體經濟發展而采取的措施，可歸納為“資源整合”；“發展動力”是集體經濟參與者促進集體經濟發展的驅動因素；“政府支持”“企業引領”“村民參與”和“村干部有作為”等都是集體經濟發展無法脫離的主力軍，將其歸納為“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生活富裕”“基礎設施改善”“產業發展”以及“鄉風文明”等是集體經濟發展的體現，因而將其歸納為“集體經濟發展”；而產業結構單一、人才不足、外部環境威脅以及資金不足是集體經濟進一步壯大時面臨的困難，將其歸納為“發展瓶頸”。通過對主范疇之間邏輯關系的深入挖掘，推導出5個核心范疇所包含的故事線：政府在鄉村振興戰略和農村發展相關政策的指引下，呼吁和協助農村多元主體參與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村干部在政策指導、職位晉升以及獲得社會地位愿望的驅使下充分調動村民參與積極性，協助企業生產發展，企業和村民也在各自利益驅動下助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但是當集體經濟從薄弱狀況發展到一定程度，對資源、市場的要求會越來越高，而農村現有資源無法滿足發展要求，產業結構單一，人才不足，資金不足，且面臨著外部環境威脅，使集體經濟發展進入瓶頸期。此時，多元主體通過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以及引進外部資源的形式進行資源整合，突破發展瓶頸，最終實現農村集體經濟壯大。具體編碼結果如圖1所示。

四、多元主體協同參與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機制

（一）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

通過反復檢視核心范疇之間的關系，結合已有理論和案例資料，本研究揭示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農村是相對于城市的邊緣地帶，產業以農業生產為主，近年來人們對農村發展的關注度日益提升。村內多元主體亦致力于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由此產生其發展集體經濟的內在驅動力。村干部渴望收入增加、政治晉升以及得到社會認可，村民具有獲得高收入和就近就業的需求，村莊精英還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企業則以營利為目的。在外部政策導向和市場不確定性的壓力下，各主體的利益追求與集體經濟發展方向一致（條件）。因而多元主體共同合作、互相協商、協同參與到集體經濟發展中（行為）。在協同參與中的多元主體可以分辨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瓶頸為產業結構單一、人才不足、受外部環境威脅以及資金不足等（結果/條件）。多元主體開始進行資源整合，通過充分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并引進外部資源，實現資源的重新整合，優化資源配置，突破發展瓶頸（行為），最終實現農村集體經濟跨越式發展（結果），如圖2所示。本研究根據“條件—行動—結果”這一典型范式將核心范疇連接起來，表面看是重復，實則為螺旋式循環往復，存在著反饋式調節機制，每經歷一定時間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又上一個臺階，又壯大一步。在這樣的反復過程中，會找到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瓶頸，以科學設定此瓶頸為下一次解決發展集體經濟的行為，正確決策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道路，少走彎路或錯路。

1.發展動力與多元主體協同參與

各主體參與農村集體經濟的動力不盡相同，發展動力作為誘發因素，貫穿集體經濟發展的始終。究其本質，動力因子對主體起到激勵作用，從而采取一系列積極行為，推動多元主體參與活動不斷演進［32］。張玉強等認為鄉村發展是由鄉村村干部、“兩委”班子、村民及鄉村精英等內部力量和政府、社會組織、市場等外生力量有機結合的結果［33］。與此類似，任艷妮進一步提出發展農村集體經濟不僅要發揮體制性主體的力量，更需要體制外主體的協同參與，其中體制性主體包括政府、村干部、村民以及村居兩委等，非體制性主體包括各種民間組織、宗族勢力等［34］。仲崇建等也強調政府、村民等在農村發展中的主體能動性、創造性和公共性，以及市場組織在經濟發展中的參與性，各主體協商合作共同促進農村繁榮［20］。在此基礎上，謝宗藩等提出多元主體的內生動力與發展的外部動力共同作用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各主體追求的利益與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方向一致時將激發其參與發展的內生動力；政策壓力與市場環境不確定性是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主要外生動力［35］。經分析發現，本研究中村干部、村民、鄉村精英和企業等主體追求政治晉升、社會地位、收入增加、情感依賴而產生發展動力。與已有研究的差異在于，外部政策壓力與市場環境不確定性阻礙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帶來的并非是外生動力，而是外部環境威脅。

首先，村干部因有增加收入需求、受政治使命刺激以及獲得社會認可的渴望而帶頭參與并多方協調，為集體經濟發展提供條件。如“g37帶動村民增收致富，這是我們作為干部的使命，提供村民一些致富的門路”（政治使命—村干部幫扶）。其次，村民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不僅渴望獲得高收入，還具有就近就業、照顧親人的需求。如“h36發展集體經濟的話，我們就可以在家附近的廠里上班，可以陪在小孩身邊，也能照顧年邁的父母，不用外出打工”（就近就業—村民參與生產）。最后，企業是以營利為目的的組織，企業通過富農優惠政策參與農村集體經濟可以降低成本，同時也能以低成本使用農村資源，進行生產與開發以獲得更高的附加值，提高市場競爭力。“4家企業進駐承包，它們以較低的價格承包我們的閑置土地”（低成本激勵—村企聯動）。

2.發展瓶頸

農村具有一定的空余土地、多樣生物、鄉村文化、習俗等自然和人文資源，但由于村莊內部“小、散、亂”特征明顯，這些資源未得到合理配置，價值沒有充分發揮，束縛了鄉村經濟的發展［36］。關于集體經濟發展瓶頸的研究已不少見，陳亞東等以寧夏為例，闡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收入來源單一、資產閑置以及管理制度不健全的現狀，總結出內生動力不足、缺乏優勢產業帶動、運營資金短缺、發展模式困惑等發展瓶頸［37］。而蔣傳宓從外部環境入手，研究了集體經濟適應市場多元化競爭中的阻礙，分析了集體經濟發展的制度困境［38］。基于已有研究，本文從調研村莊實際情況出發，分析出調研地普遍存在產業結構單一、人才不足、資金短缺以及外部環境威脅等問題。如“主要以手工紅薯粉為主的產業，結構單一，產品單一，產業比較脆弱”（產業結構單一）。在外部環境威脅方面，黨中央高度關注“三農”問題，提出了一系列關于農村發展的戰略部署，如農村建設、鄉村振興以及脫貧攻堅等戰略，伴隨著一系列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政策方針的出臺，層層壓力催促基層政府和村干部迅速反應。另外，市場環境變幻莫測，由于市場信息存在滯后性，個體農戶難以在短時間內調整生產。單個農戶資源有限，農業發展專業化、規模化受阻，無法抵御巨大的市場風險。

3.資源整合

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停滯不前，資源整合成為多元主體破除發展瓶頸的有效手段。資源整合強調通過對不同來源、不同層次、不同結構、不同內容的資源進行選擇、汲取、配置、激活和有機融合，使之具較強的柔性、條理性、系統性和價值性，并對原有的資源體系進行重構，摒棄無價值的資源，以形成新的核心資源體系的過程［39］。Brush等認為資源整合開發路徑為識別資源、吸引資源、將個人資源轉化為組織資源并加以利用，而Ge和Dong以及馬鴻佳等以企業自身為邊界，區分了其在資源整合中的內外部行為，將資源整合分為資源識取和資源配用兩大過程［40-41］。張歡、郭曉鳴等將資源整合與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相結合，強調農村具有資源整合優勢，產權所有者的主體地位促使其可以從村域全局出發進行全產業和全要素的整體性規劃和重構性設計，匯集農地、林地、宅基地等資源資產，以多元合作方式開展規模化的產業開發或產業服務，有效的政策資源整合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提供倉儲設施、社會化服務等［11，42］。本研究從案例村莊實際情況出發，總結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的資源整合行為，將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三種形式作為集體經濟中資源整合的三個維度，豐富了資源整合在集體經濟發展中的應用研究。

首先，農村多元主體通過利用二次資源，提升附加值和開發自然資源，發展多樣化產業鏈，來完善產業結構，促進三產融合。如“發揮蔬菜示范園的產業優勢，促使鄉村旅游產業迅速發展”（依托已有產業）。其次，農村是一個天然的寶庫，蘊含多元的自然資源，開發閑置的自然資源，有助于產業多元化發展，促進農村產業結構轉型，為農村發展尋得新路徑。“依托仙女峰山水資源，建成仙女峰特色鄉村旅游度假村”（開發自然資源）。再次，多元主體通過引進外部資源，引資、引智、引技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人才不足、資金短缺的問題。如“c11 楊家邊村引資1.5億元打造生態農莊文印山莊”（引資）；“g21 引進外地人才，舉辦農場主培訓班，培養新型職業村民”（引智、引技）。最后，在資源整合的基礎上建立有效的集體經濟運營體系，多方資本、農戶、村干部聯合，抱團發展，規模化產業化發展能有效抵御市場風險，通過政策資源整合同時也有效緩解了政策壓力，為集體經濟發展創造有利契機。

4.農村集體經濟發展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村集體經濟在從薄弱到壯大的過程中遭遇發展瓶頸，嚴重限制了其發展，多元主體通過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等形式實現資源整合，突破了發展瓶頸，最終促進農村集體經濟壯大。政府部門高度重視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已經構建了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頂層設計，學術界也對此多有關注，但是對農村集體經濟的衡量依然沒有形成統一的衡量指標。相關研究關注集體經濟增加村民收入的能力，以人均集體收入的相對指數來衡量，甚至有研究以集體經濟是否停止、是否占主導地位來衡量集體經濟發展狀況［43］。本研究以8個案例村莊情況為基礎，將集體經濟發展的表現歸納為收入增加、基礎設施改善、產業發展以及鄉風文明四個層面。

首先，多元主體通過資源整合使得村內收入增加、村民生活富裕。如“和好幾家大企業合作，集體整體收入可觀，村民去企業上班就可獲得收入（引進外部資源—收入增加）。其次，多元主體利用二次資源、引進外部資源促進了鄉村基礎設施改善。如“實施農村杉木經濟林項目的任務包括建設一棟500 m2的辦公樓和水、電、路等基礎設施”（依托已有產業—修建基礎設施）。再次，通過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等形式促進產業發展。如“正在開發水上漂流項目和農家樂項目，借此來實現產業轉型”（開發自然資源—產業轉型）。最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亦表現為鄉風文明，環境更加優美，鄉村氛圍融洽。如“更有效地破除了陳規陋習，樹立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和新的社會風尚，治安良好，社會和諧”（氛圍融洽）。

（二）集體經濟發展中多元主體協同機制

已有對多元主體協同的研究多運用于鄉村治理、鄉村振興，與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一脈相承。鄉村治理、鄉村發展都已經進入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進程中，強調多元主體在平等、協商基礎上參與公共事務的治理［44］。參與者主要有政府、企業、村委會、非政府組織（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簡稱“NGO”）和村民，其中政府引導和提供支持、企業合作投資、NGO提供資金合作和指導策略、村委會引導和組織、村民投入和參與［45］。研究發現在集體經濟發展中政府、企業、村民、村干部等多元主體自發參與，各利益相關主體共同搭臺，共唱集體經濟發展的大戲，共享經濟發展的重大成果，優勢互補，優化配置，著力促使集體經濟發展產生“1+1gt;2”的效果。多元主體協同機制如圖3所示。

1.政府的協同作用

多元主體在參與鄉村治理中有效協同，提升了治理效能，政府在此過程中占據主導地位，公益部門、私營部門以及公民等主體對政府具有一定的依賴性［46］。同理，本研究亦發現政府在集體經濟發展中起指導、支撐和協調作用，是推動農村集體經濟運行的關鍵因素。政府通過出臺相應的政策，對村干部起到指導作用，同時以職位晉升激勵村干部落實工作；為企業提供投資風向以及政策傾斜，以最小成本驅動企業進駐農村；為村民發展集體經濟提供資金支持，幫助村民實現農產品的價值轉換，為村民發展提供保障。如“政府幫助村民把農產品銷售出去，打通了農產品輸出路線”（政府—村民）。

2.企業的協同作用

國外經典的有關多元治理的研究中，認為行為主體企業為治理提供技術和資金。國內研究關于企業的闡述與此類似，企業主要通過進駐鄉村，投資合作來發揮治理作用［47］。本研究亦發現企業作為以營利為目的的組織，在政府優惠政策的誘惑下主動參與到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之中，并在自身獲得利潤時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向政府交上滿意的答卷；企業為村民提供了大量就業崗位，滿足村民就近就業需求，以合理價格大量收購村民的農產品，提高村民收入，如“公司又雇用了30個員工，帶動了村內的就業”（企業帶動村民就業）；企業與村干部以及基層組織協商，對村內資源進行合理配置，為村莊做出長遠規劃，如“引進公司投資，村干部與開發負責人協商規劃、土地流轉開發建設以及管理等事宜”（企業、村干部協商）。

3.村民的協同作用

村民作為農村集體經濟的主要參與者，與政府、企業、村干部都具有協作關系。首先，村民是政府的服務對象，村民隨經濟發展條件而變化的需求會不斷反饋給政府，成為政府工作的重點；其次，村民為企業提供勞動力，也作為個體經營者為企業提供農產品，成為企業的合作伙伴；最后，村民參與村內自治，進行協商治理，對村干部進行監督，村民亦會給予村干部足夠的信任和支持，如“充分保障村民的權力，村民可以對村級集體資產、村級財務行使監督權力”［48］（村民監督村干部）。

4.村干部的協同作用

村干部是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領頭人，他們發揮自身能力，精準定位市場，整合資源，推動農產品產業轉型升級，帶領村民脫貧致富。同時村干部也處于上傳下達的樞紐位置。村干部向下傳達政府主張，落實政府政策，同時向上級反饋鄉村實際情況，向政府提交待審批項目。村干部與企業協商，引進資金，促成村企聯動，帶動當地產業發展。在與村民的互動中，村干部按規定主持召開村民會議，廣泛征求村民意見，如“干部擬定發展方案，經村民大會討論同意，得出具體實施方案，在村務宣傳欄進行公示并逐步落實”（聽取村民意見）。

五、討論與結論

（一）研究意義

1.理論意義

首先，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農村村民自治運動普遍開展，掀起了整治農村的風潮，具有現代化特征的農村治理模式逐漸形成，治理主體由單一轉化為多元化是其主要特征。政府由微觀治理調整為宏觀把控，各種民間組織、經濟組織承接發展任務，村民自發融入生產生活，多元主體發揮作用。對多元主體的研究也層出不窮［49-51］。其中關于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研究尤為突出，協同治理被廣泛應用于鄉村治理［52］、鄉村建設［53］、環境治理［54］等方面。已有相關研究認為集體經濟發展與多元主體協同參與息息相關，但卻并未明確闡述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機制，而且強調單個主體在治理中的作用，缺乏多元主體協同機制的分析［55］。基于此，本研究針對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提出了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過程機制與協同機制，為完善多元主體參與集體經濟的研究貢獻力量。

其次，資源整合概念起源于經濟學領域，起初主要指企業資源整合，已有研究對資源整合的分類方式也多種多樣，有正式和非正式資源整合［56］、資源內聚和資源耦合［57］、穩定調整型資源整合、豐富細化型資源整合和開拓創造型資源整合［58］等。隨著鄉村建設的不斷推進、鄉村振興不斷深入，資源整合也被逐漸引入社會科學領域用來研究社會治理中資源的配置問題，但在鄉村發展的相關研究缺乏對資源整合的細化分類［43］，資源整合能夠破解集體經濟發展能力不足的問題，但未指明其破解方式和發展路徑。亦有研究提出內生性資源和外生性資源的整合，但也只是提出了整合對象，方式依舊不明朗［44］。本文將資源整合應用于集體經濟發展中，并將其劃分為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三種形式，一定程度上豐富了資源整合和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拓展了資源整合理論的應用邊界。另外，本文基于扎根理論應用多案例研究方法對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進行深入剖析，應用管理學的概念、理論和方法研究經濟學對象，進行管理學與經濟學學科的交叉研究，具有一定的創新性，為學術研究尋找新的切入點。

最后，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是黨和國家關心的重點，是鄉村振興的總抓手，前人對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驅動因素［45］、發展模式與路徑［15］等前因條件做了詳細研究，本文的研究也回應了這一點。已有研究多采用村級集體經濟總收入來測度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水平［59-60］，也有用人均集體經濟凈收入來表征村莊集體經濟發展水平［61］。關注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更多注重經濟效益，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社會效益。本研究為彌補這一缺憾，提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既要注重經濟效益，表現在收入增加和產業發展；又要注重社會效益，表現在基礎設施改善和鄉風文明，從而豐富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

2.實踐意義

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背景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不僅在學術界是關注的焦點，在實踐中農村集體經濟已經成為撬動農村發展的有力杠桿。本文基于農村實際案例，深入解析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機制，對農村各主體以及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均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首先，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成果各主體共享，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才能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多元主體參與集體經濟的不同動力機制，為實踐中激勵各主體投身于農村集體經濟建設提供理論依據，為政府制定鼓勵政策提供參考。其次，農村經濟發展與城市相比差距較大，其發展條件不足，存在諸多障礙。本研究為欠發達農村提供了發展思路，在資源約束情況下，多元主體協同參與，采取資源整合手段，立足于本村實際情況，通過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和引進外部資源，去突破發展瓶頸，最終促進本村集體經濟發展。最后，在案例分析中發現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是螺旋式循環往復的，存在著反饋式調節機制，在發展中及時發現瓶頸有助于精準克服困難，可以使集體經濟發展少走不必要的彎路。

（二）研究結論

本文通過對湖南省8個村莊集體經濟發展進行案例研究，提煉出發展動力、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發展瓶頸、資源整合以及集體經濟發展5個核心維度。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構建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以及多元主體參與的協同機制。

首先，清晰刻畫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機制。政府基于政策壓力以及自身職責，呼吁和協助農村多元主體參與集體經濟發展；村干部對政治晉升、收入增加以及獲得社會認可的渴望促使其帶頭發展，以此鼓舞村民；企業受低成本發展的誘惑進駐農村，村民收入增加和就近就業的愿望與發展農村集體經濟方向一致，因而多元主體協同參與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但是隨著集體經濟逐漸發展，農村產業結構單一、人才不足、資金不足以及外部環境威脅等發展瓶頸紛紛凸顯，多元主體通過利用二次資源、開發自然資源、引進外部資源等形式進行資源整合以破除發展桎梏，最終實現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壯大。

其次，解析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多元主體協同機制，明確政府、村干部、村民和企業各主體之間的協同行為。（1）政府提供政策指導，向村干部下達指令，為企業提供政策優惠以及資金支持，滿足村民需求，并以資金支持鼓勵其參與集體經濟；（2）企業作為以營利為目的的經濟組織，以低成本入駐農村，為農村提供更多就業崗位，滿足村民就近就業的需求，獲得較高收益，企業與村干部協商規劃，優化配置資源，為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添磚加瓦，實現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相結合；（3）村民作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主要參與者，積極參與基層民主生活，勇于發表自己的意見，與村干部協商解決問題，并且積極行使自己的監督權，對村干部和政府的行為全方位監視，同時村民又支持村干部和政府的正確決定，向上反饋自己的需求，尋求幫助，村民進入企業工作，獲得報酬，企業以低成本獲得大量勞動力，實現村民與企業的雙贏；（4）村干部向政府反饋基層需求并匯報任務完成情況，做出新規劃，引進外資，與企業協商規劃農村產業布局，召開村民代表大會，鼓勵村民建言獻策，共同協商農村發展大計。

（三）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文立足前人研究，在理論和實踐上都做出了邊際貢獻，但依然存在不足之處。首先，本研究雖然直接揭示了多元主體協同參與集體經濟發展的機制，但研究內容還是略顯單薄，之后的研究可以基于實際案例對過程機制中的各個環節進行有益補充，可以研究更多主體的協同機制。其次，本研究揭示了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機制，但對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隨時間演進的分析較為薄弱，未來研究可以從時間角度切入，研究不同時段多元主體所采取的行為如何影響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最后，本研究是基于湖南省8個村的案例分析，文章結論還需要全國各地更多村莊的多案例研究或者定量研究來確認和測試，才能推廣到更多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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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 "強；校對：楊" "釗

Study on the Mechanism of Rural Collective Economic Development Under the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f Multiple Subjects

ZHANG Huaiying， GUO Jing， LI Lu

（Business School， Jishou University， Jishou Hunan 416000， China）

Abstract： Developing and strengthening the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is the only way to lead villagers to gradually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it is the focus of high attention of governments at all levels and all walks of life. In order to explore the development mechanism of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under the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f the government， village cadres， villagers and enterprises， eight villages in Hunan Province were selected as the research objects. Based on the grounded theory， multiple case studies were carried out， and five core categories were summarized： development power，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f multiple subjects， development bottleneck， resource integration and collective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n， the process mechanism and coordination mechanism of rural collective economic development under the cooperative participation of multiple subjects were constructed， which explains the logical process that the government， village cadres， villagers and enterprises， driven by power， negotiate and cooperate with each other， break the development bottleneck through resource integration，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collective economy.

Key words： grounded theory; development motivation;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participation; resource integration; collective economic development

收稿日期：2022-05-30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農村創業帶動鄉村振興的效果、模式與實現路徑研究”（20XJC790012）；湖南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湖南省城鄉生產要素雙向流動與優化配置的機制及政策研究”（2020JJ4512）；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項目“湖南省小農戶生產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效益評價與典型模式研究”（XSP20YBC383）；吉首大學校級科研創新項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韌性視角下再創業戰略選擇機制研究”（JGY202127）。

作者簡介：張懷英（1982— ），女，湖南衡陽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企業管理研究；郭靚（1997— ），女，江西宜春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企業管理研究；李璐（1993— ），女，山西晉城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企業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