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和 黃靈醒



摘? ?要:選取91家區域商業銀行樣本,采用2011—2020年的面板數據,研究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實證分析發現:第一,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呈正相關關系,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的上升加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第二,信貸配置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的上升通過增加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金投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的比例進而加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第三,進一步的異質性分析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提高使得城市商業銀行、政府控股銀行、非上市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上升更為顯著。未來應強化區域商業銀行的外部監管制度,優化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金配置,對地方政府債務擴張行為建立追責制度,抑制系統性金融風險的累積。
關鍵詞:地方政府債務;信貸資源;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
中圖分類號:F832.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265(2023)04-0008-10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23.04.002
一、引言
我國分稅制改革導致地方政府財權事權不對等的背景下,地方政府間相互競爭以及地方政府內部官員升職需求驅使地方政府加大公共投資以帶動地區經濟增長。2015年前,新《預算法》尚未實施,地方政府不能發行債券。為了彌補赤字缺口,地方政府只能通過土地財政、融資平臺公司等方式隱性舉債以滿足基建資金需求,導致不規范融資快速增加。雖然中央為規范地方政府債務融資渠道而發布了一系列監管文件,對地方政府通過融資平臺公司、ppp項目、政府投資基金等違規隱性舉債的行為先后進行了多次整治,但相關的債務規模仍居高不下。據財政部資料,2017年12月—2021年12月間,全國地方政府債務余額從16.47萬億元增至30.47萬億元,占GDP的比重從19.80%增至30%①。IMF2019年第四條磋商報告估計,2018年末我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存量規模達30.88萬億元,若把隱性債務規模計入政府債務杠桿,政府債務總規模占GDP的比重在2017年末已達到65%左右,大于60%的國際“紅線”②。從債務區域分布特征來看,我國不同地區的債務結構特征差異較大。據萬得數據庫資料顯示,2019年部分省份,如湖南、江蘇、云南等地方政府需償債金額與當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之比超過50%,而對于廣東、遼寧等8個省份,該比例不足20%。此外,2021—2023年各省份地方政府債券集中到期,每年到期債券金額超過2.7萬億元,緩解地方政府債務問題的任務刻不容緩。
我國實行以銀行體系為主導的社會融資體系,包括政府部門在內的各經濟主體的融資活動主要依賴以銀行為中介的間接融資手段。而以在局部地區經營為特征的區域商業銀行,比如城市商業銀行、農村商業銀行等,因其分支機構和業務范圍的局限性,都肩負著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社會責任,進而與地方政府關聯緊密。審計署資料顯示,截至2020年末,我國65%的地方政府債務的債權人為商業銀行,地方政府主要通過商業銀行滿足債務融資需求。此外,大部分區域商業銀行行政色彩較重,政府對其經營決策具有相當程度的控制力。地方債擴張背景下,政府的行政干預以及商業銀行自身的趨利動機驅使商業銀行大量購買地方債以及向地方融資平臺和地方國有企業發放貸款,從而使得商業銀行資產負債表存在大量政府隱性債務,一旦政府隱性債務難以按時償還,財政債務風險將轉化為銀行體系的金融風險,甚至可能通過金融機構之間的業務關聯以及風險傳遞演變為系統性風險。
已有文獻大多從宏觀層面出發,探究地方政府債務對經濟增長、產業發展、居民消費、金融風險等的影響(Woo和Kumar,2015;郭長林等,2013;張曾蓮和方娜,2021)[1-3],或是從作為資金需求方的微觀企業主體出發,研究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企業融資、投資、研發等經營活動的影響(馬樹才等,2020;張路等,2021;周亮和劉宜鴻,2020)[4-6],鮮有研究將視角聚焦于作為資金供給方的商業銀行,探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特別是,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風險是否加劇了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風險對銀行體系的傳導路徑如何?未來將如何實施有效調控措施?針對這些問題的研究對規避系統性風險、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攻堅戰、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基于此,本文采用2011—2020年區域商業銀行的面板數據,研究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規模擴張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并通過中介效應模型分析信貸配置效率對隱性債務規模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關系的中介作用。此外,本文還根據商業銀行類型、上市情況以及政府部門控股與否對這種影響進行異質性檢驗。本文的主要貢獻在于:第一,從理論與實證角度論證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之間的關系,以及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風險對金融體系的外溢現象。第二,揭示了信貸配置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影響中所起到的中介作用。第三,根據上市情況、銀行類型以及政府控股與否,提供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影響是否存在非對稱性的經驗證據。
二、文獻綜述
隨著學界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深入探討,研究我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文獻日益豐富,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大致可分為三類。
首先是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定義以及規模測算。Polackova(1998)[7]在其提出的“財政風險矩陣”中,根據政府責任義務首次將政府債務區分為隱性債務與顯性債務。其中,隱性債務是指合同或法律規定外由地方政府會計主體向利益相關方承諾擔負的,且利益相關方預期政府擔負的債務(Polackova和 Schick,2002)[8]。目前,該定義被國內外大多數研究所采用。由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具有隱蔽性,其度量是學界的一大難點。已有文獻主要通過三種方法估測隱性債務規模:第一,部分文獻構造了地方政府市政領域投資額現金平衡等式來衡量全口徑政府債務,用全口徑政府債務減去政府顯性債務可以近似得到隱性債務規模(馬樹才等,2020;項后軍等,2017)[4,9];第二,在融資平臺使用的債務工具中,城投債數據可得性相對較高,數據集能細分至債券層級或地級市層面,因此,不少學者采用城投債余額來作為隱性債務的近似指標(熊琛和金昊,2021;宋傅天和姚東旻,2021)[10,11];第三,由于2015年新《預算法》生效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規模呈現膨脹特征,而隱性債務的主要形成途徑是地方融資平臺,因此,更多的文獻利用地方融資平臺有息負債之和表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張路等,2021;徐軍偉等,2020;吳德勝等,2021)[5,12,13]。
其次是隱性債務的成因,大致分為三類不同觀點:第一,與經濟發展有關的政策實施是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規模膨脹的重要原因。楊十二和李尚蒲(2013)[14]發現地方政府舉債的主要動機是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對于基礎設施建設落后地區的政府來說舉債動力更為強烈。第二,中央與地方財權事權不對等以及預算軟約束引起地方政府財政收支缺口擴大,必須借助舉債緩解財政壓力(王永欽等,2016)[15],而2015年以前地方政府沒有舉債的權力,因此,只能通過地方融資平臺等途徑違規舉債,隱性債務存量不斷積累(周世愚,2021)[16]。盡管2015年新《預算法》正式實施后地方政府被賦予舉債權力,但央地之間的委托—代理問題可能促使地方政府通過土地財政、融資平臺等渠道隱性舉債,埋下債務風險隱患(毛銳等,2018)[17]。第三,地方政府債務風險來源于債務管理過程、信息披露監督、償債責任追究等制度的缺失或不健全。我國地方債審核審批、使用管理和償還約束等制度政策仍不完善,不能有效遏制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膨脹的勢頭(楊燦明和魯元平,2013)[18]。
最后是部分學者采用各種實證模型研究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經濟增長(毛捷和黃春元,2018)[19]、系統性金融風險(毛銳等,2018)[17]、城投債定價(劉曉蕾等,2021)[20]等經濟變量之間的關系,與本文高度相關的是考察地方政府債務影響金融穩定過程中商業銀行的作用的文獻。Micco等(2007)[21]對商業銀行的跨國數據進行研究,發現地方政府通過對所轄地區商業銀行的行政控制向控股企業如融資平臺公司等輸送信貸資源。因此,地方融資平臺的蓬勃發展是以地方財政赤字的不斷擴大為代價的。祝繼高等(2020)[22]發現,地方政府財政壓力增加會提高城市商業銀行對地方政府的放貸比例,而這往往會導致城市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更高、業績更差。作為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的主要承擔者,商業銀行在地方政府債務風險持續增大的背景下,其杠桿率與資產凈值呈現逐年上升趨勢。地方政府債務風險順周期波動,隨著商業銀行不斷增大對地方政府的放貸規模,商業銀行流動性降低,杠桿率放大,埋下金融風險隱患,累積集聚的風險隱患最終轉變為風險事實,導致系統性金融風險爆發(毛銳等,2018)[17]。此外,地方政府債務擴張的背景下企業的杠桿操縱行為使得商業銀行的實際杠桿率更大,加劇商業銀行未來信用風險(饒品貴等,2022)[23]。
商業銀行脆弱性是銀行體系高動態風險累積的不穩定狀態,表現為銀行體系違約風險普遍增加,風險傳染力變強,負債增多,資產安全性下降等(項后軍和曾琪,2019)[24]。Minsky(1982)[25]最早提出金融不穩定假說,系統闡明了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產生過程。近年來不少學者關注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因素,已有文獻發現信貸周期性、銀行規模、杠桿率等因素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產生重要影響。Berger和Udell(2004)[26]認為商業銀行信貸行為和外部監管呈順周期波動,在這一周期波動過程中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逐漸增強。方意和鄭子文(2016)[27]認為銀行體系內在的關聯性和高杠桿會放大外生沖擊效應。陳偉平和張娜(2018)[28]發現降低杠桿能有效抑制商業銀行的風險偏好,降低商業銀行風險水平。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
自分稅制改革后地方政府財權事權嚴重不對等,一般公共預算支出遠高于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地方政府必須通過其他融資方式彌補財政收支缺口,降低財政壓力,進而擴大社會投資規模(祝繼高等,2020)[22]。而我國的商業銀行體系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的作用,且其杠桿功能可以顯著促進投資規模增長,多種優勢使其當仁不讓地成為地方政府融資的首選方案。由于全國性商業銀行的決策受地方政府干預程度弱,地方政府通過區域商業銀行融資的需求更為強烈。雖然近幾年來金融體制度改革不斷深化,地方政府對區域商業銀行的控制程度有所下降,但地方政府仍可以憑借其獨有的資源如財政存款、補貼、資本金補充等引導其向當地公共投資項目輸送資金(徐忠,2018)[29]。因此,區域商業銀行的資產中含有大量以中長期貸款形式存在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
近年來銀行間競爭愈發激烈,區域商業銀行吸收存款越發困難,因而大力發展買入返售、同業存單等同業負債業務以滿足擴大資產業務、獲取流動性的需求,同業負債業務逐漸成為其籌資活動重要的構成要素之一(張甜和曹廷求,2022)[30]。區域商業銀行通過同業負債業務滿足資金需求的同時,也埋下了金融風險隱患。張甜和曹廷求(2022)[30]發現近年來城市商業銀行同業負債業務以短期資金為主,且規模逐年增長。同業負債資金相較于傳統的存款負債融資成本與可獲得性更差,其規模的增長意味著區域商業銀行流動性風險增加。一方面,區域商業銀行負債端短期同業資金占比增加,而資產端存在大量來源于地方國有經濟部門的中長期貸款,形成嚴重的期限錯配,降低經營穩定性,加劇商業銀行內部脆弱性,易引發流動性風險。另一方面,同業負債業務規模的大幅增長導致商業銀行之間產生關聯緊密、錯綜復雜的同業流動性鏈條,使銀行體系內在的不穩定性和脆弱性問題更為嚴重(項后軍和曾琪,2019)[24],金融風險在區域商業銀行中不斷累積。隱性債務違約事件一旦發生,區域商業銀行將面臨沖擊,風險通過金融機構關聯網擴散到整個金融體系中,最終導致系統性風險爆發。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設H1: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呈正相關。
(二)地方政府隱性債務、信貸配置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
為拉動地方經濟發展,地方政府需要融資平臺、國有企業、土地中心等地方國有經濟部門承擔周期長、資金需求量大的基建項目,為此地方政府干預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源配置,使信貸資源更多流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以滿足基建項目融資需求(祝繼高等,2020)[22],在這一過程中隱性債務規模不斷增長。徐忠(2018)[29]發現地方政府采取財政手段對區域信貸資源配置進行干預,利用財政存款、補貼等方式誘使區域金融機構向地方公共投資項目輸送資金。而地方政府控制商業銀行信貸配置將會降低商業銀行資源配置效率,使金融體系穩定性下降(Levine,2004)[31],在區域商業銀行體系中埋下更多信用風險隱患,導致區域商業銀行體系脆弱性更強。
一方面,作為信貸資源主要接受方之一的地方國有企業,因其自身存在承擔過多社會責任、過度投資以及產能過剩等現象,生產經營效率受到損害。區域商業銀行將信貸資源向國有企業等地方國有經濟部門傾斜會使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上升,績效受損,雖然地方政府通常對這類貸款進行隱性擔保,但部分地方政府償債能力具有不確定性(祝繼高等,2020)[22],政府債務風險最終由銀行體系承擔。
另一方面,伏潤民等(2017)[32]認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擴張使得信貸資源大幅流入地方國有經濟部門,從而擠出區域內民營企業居民貸款,甚至這種影響會發生外溢,擠出區域外企業貸款。當地方政府通過隱性擔保、土地出讓等方式成立融資平臺公司,不計后果地增加收益風險不匹配的隱性債務時(徐軍偉等,2020)[12],區域商業銀行的信貸配置遭到扭曲,傾向于減少企業尤其是中小民營企業的貸款,從而將大量信貸資源向融資平臺公司輸送。地方政府擠占信貸資源的行為導致貸款利率和商業銀行資金使用成本上升,這將進一步增大借款人的破產概率,在道德風險與逆向選擇的雙重作用下,商業銀行信用風險隨之上升,商業銀行體系更為脆弱。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設H2:信貸配置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
四、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本文將面板固定效應模型作為基準回歸模型,研究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Bfragijt=β0+β1Debtjt-1+β2Controlsijt-1+dj+dt+εijt]
(1)
其中,下標[i]、[j]、[t]分別表示銀行、城市和年份。被解釋變量[Bfragijt]表示在地級市[j]的區域商業銀行[i]在第[t]年的脆弱性;[Debtjt]為核心解釋變量,表示地級市層面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分別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規模占當地GDP的比重(Debt1)和隱性債務規模的自然對數(Debt2);[Controlsit]表示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銀行規模、存貸資產比、不良貸款率和資本充足率等一系列微觀指標,以及地級市層面的GDP增長率;[dj]為城市固定效應,用于控制其他不隨時間變化的城市特征;[dt]為年份固定效應,用來控制隨時間變化的不可觀測因素;[εijt]為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定義
1. 被解釋變量。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反映了銀行體系風險的累積程度,如何度量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是學界的一大難題。目前,國內外學者主要通過單一指標衡量、多指標復合的因子分析法、KMV模型等方法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進行測度(項后軍和曾琪,2019;Beck等,2010)[24,33]。本文參考徐璐和錢雪松(2013)[34]的做法,引入商業銀行穩健性指數Z-score(記作[Zt])。具體計算公式為:
[Zt=ROA+EAsdROA]? (2)
其中,[ROA]表示總資產回報率,[EA]為權益資產比,[sdROA]表示總資產回報率的標準差(以5年移動平均值表示)。
然后,將[Zt]取倒數后乘上100得到[Zt];之后,采用HP濾波法計算出[Zt]的長期趨勢;最后,把[Zt]的值與其長期趨勢進行比較,對于[Zt]的值大于其長期趨勢的年份,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指標Bfrag=1,否則為0。由于本文的樣本是面板數據,故對每一所區域商業銀行的[Zt]時間序列數據都做如上處理,得到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面板數據。
2. 解釋變量。由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隱蔽性,學界對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規模測算也存在差異。本文借鑒徐軍偉等(2020)[12]的測算方法,選取地方融資平臺公司有息負債之和作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規模的代理變量。地方融資平臺公司的有息負債通過其資產負債表中的短期借款、應付票據、應付賬款、一年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其他流動負債、短期債券、長期借款和應付債券等項目加總得到。同時結合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分別選用隱性債務規模占GDP的比重以及隱性債務規模的自然對數兩個指標衡量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
3. 中介變量。借鑒祝繼高等(2020)[22]的做法,將區域商業銀行前十大貸款客戶中投向同個地級市國有經濟部門的貸款總額占商業銀行總貸款的比重作為衡量區域商業銀行信貸配置的指標。其中,地方國有經濟部門有:地方政府、事業單位、國有企業和土地儲備中心等。
4.控制變量。為避免遺漏變量可能引起的內生性問題,本文盡可能控制了銀行規模、存貸款比率、不良貸款率、資本充足率、GDP增長率等商業銀行個體特征和經濟社會特征。同時,本文對城市固定效應與年份固定效應進行控制,以排除地區和年份對回歸結果產生的影響。各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三)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1—2020年91家區域商業銀行(包括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樣本,分析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區域商業銀行的數據來源于BankScope數據庫、萬得數據庫、國泰安數據庫,并用區域商業銀行年報填補少量缺失值。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數據來源于萬得數據庫與手工搜集。城市GDP總量、GDP增長率等其他宏觀數據來源于萬得數據庫。
為保證數據的完整性和結果的可靠性,本文對樣本數據依照如下原則進行處理:剔除2011年及以后設立的商業銀行;剔除樣本期間由于合并、分立、破產等各種原因變量數據連續期少于3年的商業銀行;為消除樣本離群值的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在99%和1%分位處進行縮尾處理;為避免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對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進行滯后一期處理。
(四)描述性統計
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2。其中,被解釋變量Bfrag的平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513和1,意味著51.3%的商業銀行樣本在2011—2020年期間是脆弱的,區域商業銀行風險積聚現象較為嚴重;解釋變量Debt1的均值為0.073,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占GDP的平均比重是7.3%;解釋變量Debt2的均值為9.177,標準差為2.866,表明不同區域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差異較大;中介變量SLR的均值為0.071,表明區域商業銀行前十大貸款客戶中投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的貸款占總貸款的平均比重是7.1%;銀行規模Size的標準差為1.046,說明不同區域商業銀行資產規模差異明顯,這可能是由不同區域商業銀行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引起的。
五、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為檢驗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依照上文模型(1)進行固定效應回歸。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不加控制變量時,第(1)列隱性債務代理變量Debt1的系數分別為1.213,在10%的水平上顯著;而加入控制變量后,第(2)列隱性債務代理變量Debt1的系數為1.054,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而當解釋變量換成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自然對數Debt2時,回歸系數如(3)、(4)列所示,分別為0.039和0.032,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越高,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越高,基準回歸結果支持本文的假設H1。
在基準回歸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探討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由于在前文的基準回歸中采用固定效應面板回歸模型,所以不隨時間變化的不可觀測變量已受到較好控制。同時,基準回歸將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滯后一期可以有效應對反向因果問題。故到目前為止,內生性問題最可能來源于某些不可觀測的政策沖擊或短期經濟因素,其可能同時影響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和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基于此,本部分參考趙金龍等(2022)[35]的研究,分別采用選取解釋變量的一階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和系統GMM兩種內生性檢驗方法,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表4的結果表明,在兩種內生性檢驗方法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提高均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因此,本文基準回歸的結論得以驗證,同時也能降低對內生性問題的關注。
(二)穩健性檢驗
1. 使用當期變量。本部分采用當期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進行回歸,不再對其進行滯后一期處理,回歸結果見表5的第(1)、(2)列。Debt1與Debt2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與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2. 刪除年份固定效應。在本文的基準模型中,既控制了宏觀經濟變量,又控制了年份固定效應,這可能會導致多重共線性問題。基于此,本部分將年份固定效應刪除后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第(3)、(4)列所示。回歸結果顯示在刪除年份固定效應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仍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呈正相關關系,進一步說明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3. 重新選擇樣本。2015年1月1日,新《預算法》正式實施,正式賦予地方政府舉債權,表明地方政府債務進入全新的規范階段,而后出臺的一系列政策也對地方政府隱性舉債行為產生一定程度的約束。考慮到這一事件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影響,本部分將時間窗口固定為2015—2020年,回歸結果列示在表5中的第(5)、(6)列中,盡管顯著性相較于基準回歸結果有所下降,但依然表明替換樣本區間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上升仍然能夠顯著增加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同時可能也說明新《預算法》的出臺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問題。
(三)上市情況的異質性檢驗
為分析區域商業銀行上市情況差異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之間關系的影響,本部分定義商業銀行上市虛擬變量(Listed),若區域商業銀行在A股或H股上市,則上市后年份Listed取值為1,否則為0。而后根據Listed變量取值不同,將樣本分為上市商業銀行與非上市商業銀行兩個樣本組,分析上市情況是否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關系產生影響,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表6結果表明,相較于上市商業銀行,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上升顯著加劇了區域非上市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這說明商業銀行上市能夠削弱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正向影響。這可能是因為區域商業銀行上市后,地方政府對商業銀行的控制力下降,信貸資源配置更不易受到政府干預,同時監管部門對上市商業銀行的風險控制有更嚴格的要求,上市商業銀行可能會嚴格控制流向政府部門的信貸規模,盡可能減少對地方融資平臺公司的信貸投放。因此,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擴張對上市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更弱。
(四)銀行類型的異質性檢驗
區域商業銀行主要分為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兩大類型。從設立角度來看,在城市商業銀行設立之初,地方政府在法律上就對其擁有控制權,能夠對城市商業銀行的經營活動進行強有力的干預;而農村商業銀行則不同,一部分由農民、農村個體工商戶等發起設立,一部分由原來的農村信用社和農村合作銀行改制設立,地方政府對其信貸干預能力相較城市商業銀行可能弱一些,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擴張對不同類型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可能存在差異。基于以上分析,本部分對區域商業銀行的類型進行區分,定義銀行類型虛擬變量(Bnature),若區域商業銀行為城市商業銀行取值為1,否則為0。然后依據Bnature的取值不同,將樣本銀行分為城市商業銀行和農村商業銀行兩個樣本組,分別檢驗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不同類型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回歸結果見表7。
從表7中可以看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上升對城市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更為顯著,而對農村商業銀行的影響較弱,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具有銀行類型異質性,隱性債務對農村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的影響更弱。
(五)政府部門是否控股的異質性檢驗
地方政府長期以來干預區域商業銀行信貸配置,使其流向政府投資項目。而地方政府是大股東的區域商業銀行更易受地方政府控制,在地方政府融資需求強烈時,這些商業銀行會將信貸資源向地方融資平臺公司大幅傾斜,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不斷加劇。基于此,本部分定義政府部門是否控股的虛擬變量(State),在地方政府為區域商業銀行最大股東的年份取值為1,否則為0。而后根據State變量的取值不同,將樣本分成非政府控股商業銀行和政府控股商業銀行兩個樣本組,分別檢驗政府部門是否控股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關系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
表8的結果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增加時,政府控股商業銀行的脆弱性程度顯著增加,而對于非政府控股商業銀行,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增加對其脆弱性程度的影響不明顯。這說明政府部門控股的區域商業銀行更易受政府控制,在地方政府債務融資需求上升時,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源更多流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其脆弱性加劇。
(六)機制分析
前文理論假設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增加通過干預區域商業銀行的信貸配置提高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因此,本部分借鑒祝繼高等(2020)[22]的做法,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具體分析信貸配置是否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關系產生中介作用,模型具體設定如下:
[Bfragijt=α0+α1Debtjt-1+α2Controlsijt-1+dj+dt+εijt](3)
[SLRijt=β0+β1Debtjt-1+β2Controlsijt-1+dj+dt+εijt](4)
[Bfragijt=γ0+γ1Debtjt-1+γ2SLRijt-1+γ3Controlsijt-1+dj+dt+εijt]? ?(5)
先對模型(3)進行回歸,若系數[α1]顯著大于0,則再對模型(4)和模型(5)進行回歸,若[β1]和[γ2]系數均顯著,則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通過信貸配置加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此時,若[γ1]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信貸配置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否則說明信貸配置發揮完全中介效應。
回歸結果列示在表9。其中,第(1)列中Debt1的回歸系數顯示,[α1]顯著大于0,說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上升提高了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第(2)列的回歸系數[β1]仍顯著為正,說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增加驅使更多區域商業銀行將資金投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而第(3)列中Debt1與SLR的系數[γ1]和[γ2]都顯著大于0,表明信貸配置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正向關系起部分中介效應作用;第(4)—(6)列回歸結果表明,當解釋變量替換為Debt2時,信貸配置的部分中介效應作用仍保持不變,意味著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上升通過增加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金投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的比例提高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假設H2成立。
六、結論與啟示
(一)主要結論
本文選取91家區域商業銀行樣本,采用2011—2020年的面板數據研究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的影響。實證分析發現:第一,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呈正相關關系,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的上升加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第二,信貸配置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區域商業銀行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的上升通過增加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金投向地方國有經濟部門的比例進而加劇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第三,異質性分析表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水平提高使得城市商業銀行、政府控股商業銀行、非上市區域商業銀行脆弱性程度上升更為顯著,表明成熟的外部監管制度與合理的內部股權結構能夠對地方政府的行為產生約束,優化區域商業銀行信貸資金配置,降低區域商業銀行的風險。
(二)政策建議
第一,完善地方政府債務管理機制。建立健全多層次的地方政府債務機制,根據地方實際狀況制定相應的政策和措施,因地制宜約束地方政府融資行為,引領地方政府合理融資。推進地方債市場化改革,合理規范政府發行債券的品種與期限結構,通過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顯性化來有效抑制隱性債務風險。加強政府債務資金使用管理,提高政府債務資金使用效率,構建政府資金效率指標,建立債務使用監測機制,將債務使用指標納入地方官員政績考核,強化地方官員主體責任,從源頭上減少違規新增地方政府債務現象。完善地方政府債務信息披露制度與債務風險監管機制,不僅要對地方政府的財務信息、項目運行情況等投資相關信息實行監管,也要對地方政府債務償還計劃等籌資相關信息進行監督,盡量避免地方政府不規范使用資金,將債務納入財政預算管理,提高地方政務債務資金透明度。
第二,健全地方政府債務政策法規體系。目前,涉及地方政府舉債行為管理的規定主要有《預算法》《擔保法》以及與之相關的部門規章,并沒有專門適用于地方債的專門性法律,法律效力弱,健全地方政府債務政策法規體系的工作迫在眉睫。因此,必須加強地方政府債務管理的法治化建設,推進地方政府債務管理的法制化進程,加快地方政府債務管理的立法設定,使地方政府債務管理法律規范更為完善、嚴謹、權威。
第三,建立區域商業銀行風險預警機制。一方面,區域商業銀行應完善內部審查機制,健全風險管理制度,對每一筆資金的發放都保持嚴格審慎的態度,避免資金流向高風險項目,尤其是加強發放給融資平臺公司、房地產、公共基礎設施項目的資金的審查,加重對內部違規人員的懲處力度;加強對表外業務的規范,盡可能實現表外業務表內化;完善資金發放的后續跟蹤制度,定期評估資產風險累積程度。另一方面,區域商業銀行須優化股權結構和完善治理體系,降低股權構成中國有資本的比例,引入民營資本或外資資本,適度降低地方政府的行政干預能力。
注:
①數據來源于財政部網站:http://yss.mof.gov.cn/zhuantilanmu/dfzgl/sjtj/202202/t20220209_3786613.htm.
②數據來源于2019年IMF發布的第四條磋商報告:https://www.imf.org/en/Publications/CR/Issues/2019/06/24/United-States-2019-Article-IV-Consultation-Press-Release-Staff-Report-and-Statement-by-the-47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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