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俊

上月末,當我和我的合伙人老宋抵達阿布扎比亞斯碼頭賽道,標志著中國國際賽車報道最前線的工作室—“派道客(Paddocker)”迎來了現場圖文報道的第100場F1大獎賽。
巧合的是,這是我與老宋的十二年之約。回憶2010年,剛進大學主修體育新聞、對賽車運動情有獨鐘的我在朋友的介紹下,與這位自2005年起就從事F1媒體中心服務工作的“IT男”展開了一次深度的答疑。
聊下來,深感自己離F1圍場遙遠,甚至那里與自己想象中的模樣也大相徑庭。可老宋的一句話成為“派道客”走到今日的鞭策—“F1有很多機遇,但它們不會等著你去拿,而需要你去主動爭取。”
2年后,我首度獲批F1媒體證。作為中汽聯場地賽官方雜志記者的我對“賽車金字塔”最核心地帶的一切事務都感到新鮮,卻深感掛著全場通行權限最弱的“綠證(單站證)”,似乎又接觸不到什么核心的東西。那時,看到掛著“紅證(年證)”,披著帥氣的F1官方攝影馬甲的“老江湖”,那種羨慕和向往油然而生。
當時,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猶如天方夜譚。大學畢業后,我在上海一家知名報紙的體育版擔任記者,雖想以己之長令更多賽車運動的內容通過大眾媒體傳播,可限于上層的“弱視”而作罷。加上傳統媒體走下坡路,我決定離開并試圖在“而立之年”前圓自己的夢,盡管深知這條路將布滿荊棘。
畢竟,“紅證”攝影記者在華人世界是個稀罕物。除了中國香港的林健輝/何釗明從2007年分享一張外,已故的內地知名體育攝影記者于明曾在本世紀初短暫擁有過兩年。老實說,那個圈子長期被歐洲和日本記者把控。
所以,當自己打算真正涉足F1圍場攝影師,便開始拜碼頭、認識點“老人”和“官員”—畢竟沒他們,你很難在F1圈子里獲得可靠信息源,也會讓你的圍場生活變得太孤單。其次,就是全力尋找媒體和商業合作機會,確保刊發和預算。還有,就得讓自己的護照變得“好用”,畢竟F1是世界錦標賽,作為一名中國公民要跟比賽,簽證就能搞得你頭大不已。
經過“混圈子”,“全站出席”—中國F1圍場人從未達成的里程碑成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但差一點就因英國簽證晚出一日而作罷。所幸,簽證中心得知我的情況后,破例讓我在下班后去拿,得以趕上當晚前往加拿大的飛機。
伴隨這個里程碑,我在前任國際汽聯(運動)副主席萬和平的推薦下,成為國際汽聯(FIA)“媒體委員會”的唯一亞太區成員,也為2019賽季登上只有十席的“優先資格攝影媒體名單(pool)”奠定基礎— 保證發車臺和頒獎儀式可提前預留最好拍攝位置,還有專屬攝影位在特殊場次使用。要知道我是與美聯社、法新社、Getty圖片社等世界知名媒體并列寫入《F1攝影師手冊》(F1Photographer’s Bulletin)的相關條文。
比我年長近一倍的日本記者對此可謂有些羨慕嫉妒恨,這是仍有廠商參與的他們數十年從未拿到的權限。拿到如此特權是奮力爭取而來的。當時,國際汽聯傳媒部門正考慮更新“pool名單”。我在一些元老記者的支持下,去向時任F1傳媒總監馬蒂奧 · 邦恰尼闡述為何中國人值得擁有這樣的“權利”。一度,既得利益者們—“英國幫”很是反對,但FIA還是力排眾議,將我列入名單。
之后也就有了2019年4月在上海迎來F1歷史的第1000站時,我被F1官方團隊的鏡頭所跟蹤。作為F1官方短片《賽道邊的追速者》(Shutter Speed: Trackside with F1Photographers )的三位主角之一,講述我的賽車攝影故事。
此刻,我也在小伙伴的建議下從“單打獨斗”變為“團隊作戰”。疫情前,重點賽事的多機位拍攝讓我們有極大概率拍到突發事件。疫情期間,身居海外的小伙伴也讓工作室成為在F1圍場中的中國獨苗。今年比利時大獎賽,當我在疫情后首度返回現場,很多同行也在第一時間前來寒暄,歡迎我的回歸。
在賽道的防護網旁,我用相機定格速度之美。那些曾在精華集錦、雜志書籍中看到的傳奇之地,一個個被我打了卡。將持續不斷“刷場次”的我也期待在20多年后成為圍場名人堂(Paddock Hall of Fame)—超過500場出席報道的記者,再度書寫中國賽車圈歷史。希望到那時,“派道客”能記錄下中國人登頂賽事的輝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