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職業教育改革趨勢研究

吳秋晨　朱曉琳

［摘要］中等職業教育作為職業教育體系必不可少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改革始終是職業教育研究領域的熱點話題。土耳其近年來發布《2023教育愿景》，旨在為其整個教育體系發展做近景規劃，對當前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發展情況進行概括，同時指出其未來發展的主要趨勢：增加中等職業教育功能的多樣性，進一步打通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間的貫通路徑，加強中等職業教育的校企合作，促進中等職業教育的技能匹配和供需匹配，以及建立中等職業教育質量保證體系五個方面。《2023教育愿景》和我國近年來發布的職業教育政策文件都揭示了當前階段中等職業教育的功能定位和現實問題。未來中等職業教育還需要在功能多樣性、創新校企合作辦學機制、深化教育教學改革等方面繼續探索。

［關鍵詞］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校企合作；職業教育體系

［作者簡介］吳秋晨（1989- ），男，江蘇徐州人，華東師范大學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在讀博士。（上海? 200062）朱曉琳（1992- ），女，山東日照人，廈門大學教育研究院在讀博士。（福建? 廈門 361005）

［基金項目］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20年度國家青年課題“現代職教體系構建背景下我國職教高考制度的基礎理論與實踐模式研究”的研究成果。（項目編號：CJA200255，項目主持人：李政）

［中圖分類號］G719.3/.7?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3）01-0067-07

中等職業教育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它為勞動力市場培養了大量的技術技能人才。同時，它也是職業教育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為應用型人才培養發揮了基礎性作用。正是由于中等職業教育的雙重屬性，一方面，受到勞動力市場變化所帶來的人力資源需求變化的影響；另一方面，教育體系尤其是職業教育體系的發展變革，又時刻牽動著中等職業教育的升學導向和就業結果。因此，中等職業教育需要不斷改革來推動其發展，以適應不斷變化的外部經濟環境。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成為職業教育研究領域的重要話題，貫穿于整個中等職業教育研究過程，為中等職業教育發展提供指導意見和相關政策支持。

當前，世界各國都在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以應對技術變革帶來的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變化。土耳其作為世界新興經濟體之一，亦是全球發展最快的國家之一，始終對中等職業教育的改革問題持高度重視的態度。隨著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發展方向的轉變，引發了土耳其教育部門對其職業教育體系整體發展狀況的討論。因此，土耳其教育部集結了各個行業領域內的企業、高校研究機構和民間組織等多方力量，開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以求改善中等職業教育狀況。近年來，土耳其教育部發布了《2023教育愿景》報告，涵蓋了整個土耳其教育體系的未來發展方案。其中中等職業教育作為職業教育板塊的重要主題，闡釋了當前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出現的問題，以及未來改革的方向。本文通過對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報告的分析，可以進一步深入研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問題，同時給我國當前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提供一定的借鑒。

一、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概況

中等職業教育作為土耳其職業教育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承擔了中等階段職業教育學習者的教學任務，為勞動力市場輸送了大批技術技能人才。2017—2018學年，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學生總數約占中等教育學生總數的35%。中等職業教育學制為4年，其教育實施機構主要分為兩類：第一類是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Anatolian High Schools），第二類是職業教育中心（Vocational Education Centers）。在土耳其，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和職業教育中心畢業生的就業率都高于普通高中畢業生的就業率。2018年，普通高中畢業生的就業率僅為54.2%，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畢業生的就業率約為66.1%，職業教育中心的就業率則高達88%，其中75%的畢業生就職于他們在職業教育中心實習過程中合作的企業，職業教育中心一直以高就業率為標簽，成為培養學生良好就業能力的成功典范。

（一）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

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學制為4年，向學生同時教授學術知識和職業技能，畢業生可以選擇直接參加工作或繼續接受高等教育。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共有54個專業領域和199個專業方向，分為技術課程（Anatolian Technical Programs）和職業課程（Anatolian Vocational Programs）兩個類型。技術課程側重于為學生提供基礎理論知識的學習，而職業課程則為學生提供更多的實習培訓。以實習培訓作為比較點，技術課程在整個四年學習期間只有40天的實訓安排，而職業課程的學生每周都會有3天的實習。兩種類型課程的整體學習進度安排是一致的，第一學年主要學習通識課程，這種通識課程的學術性較強，在土耳其所有類型的高中都適用，包括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Anatolian綜合高中和普通高中。到了第二學年，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和學業成績水平，選擇具體的專業領域。在第三學年，學生可以選擇專業的具體方向，并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在第四年完成所有課程后，可以獲得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的畢業證書。

（二）職業教育中心

職業教育中心的學制為4年，與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不同的是，職業教育中心更側重于工作場所的學習。職業教育中心的學生每周只有1天在學校上課，其他4天都在工作場所進行學習。相比于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職業教育中心提供的職業課程種類較少，共有27個專業領域和142個專業方向。學生從第一學年開始選擇他們的專業領域和方向，在4年學習結束后，他們將獲得熟練工級別的技能證書。

二、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趨勢

近年來，隨著《2023教育愿景》報告的發布，土耳其教育部和各個行業代表開展了廣泛的合作，促使報告中關于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方案的落地實施，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主要朝著以下幾個方向開展。

（一）實現中等職業教育功能的多樣性

隨著技術的發展，中等職業教育需要快速適應勞動力市場的變化。土耳其在《2023教育愿景》中提出，中等職業教育需要多樣化發展來應對這種變化，改變原有的單一模式所帶來的局限。在過去，土耳其的職業技術高中以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為主，近年來逐步建立了多種類型的職業技術高中，使職業技術高中朝著多樣化的方向發展。職業技術高中的多樣化發展體現在：與不同的機構進行合作，實現職業技術高中功能的多樣性。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功能多樣性體現在能夠為各個行業輸送優質的專業人才：職業技術高中作為中等職業教育機構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培養滿足各個行業需求的技術技能人才，這種功能的實現需要它和各個行業中的龍頭企業進行合作。Aselsan職業技術高中是在土耳其職業教育部門與土耳其最大的國防電子公司Aselsan（阿賽爾桑公司）簽訂的合作協議下產生的，因此，Aselsan職業技術高中在電子技術和機械技術領域具有較強的競爭力。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功能多樣性的另一個體現是職業技術高中具有多種升學功能，通過和高等教育機構的合作，為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間的貫通提供便利。

（二）暢通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銜接路徑

土耳其重視中等職業教育畢業生進入高等教育的入學比例，《2023教育愿景》提出了中等職業教育升學的改革措施。一方面，讓職業教育中心學生進入高等教育成為可能。以往在中等職業教育階段，職業教育中心的畢業生只能獲得技能證書，無法像職業技術高中或者普通高中那樣獲得高中畢業證書，因此，也無法進入高等教育中。從升學視角來看，職業教育中心的升學功能不如其他類型的中等職業教育機構，降低了學生選擇職業教育中心的積極性。《2023教育愿景》針對這一現象，修改了職業教育中心的培養模式，明確提出只要學生能夠成功完成特定課程，他們也將有資格獲得高中畢業證書，職業教育中心畢業生也能進入高等教育繼續學習。另一方面，為職業技術高中學生進入高等教育提供條件。如土耳其頂尖高校伊斯坦布爾技術大學建立了示范型職業技術高中，該職業技術高中的學生可以在大學里進行部分課程的學習，使得職業技術高中和普通高中一樣，具有大學預科教育功能，有利于職業技術高中學生進入高等教育繼續學習。

（三）加強中等職業教育的校企合作

土耳其重視多方參與合作推動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為了加強中等職業教育和企業之間的合作，土耳其教育部和不同行業之間相繼建立了校企合作關系。土耳其的企業可以參與到中等職業教育的辦學過程中，包括建立相關的職業技術高中和職業培訓中心。《2023教育愿景》主要采取五項措施來加強校企合作：第一，加強企業對真實工作環境中實習培訓的支持，使得學生能夠在真實工作環境中獲得職業技能，并更加熟悉工作場所。第二，專業教師和管理人員的培養由行業專家牽頭進行。在行業專家的支持下，教師和管理人員有機會學習當前最先進的技術，進而提高他們的職業技能水平。第三，重視職業課程的更新，根據勞動力市場的實際需求設計相關職業課程。第四，通過內外部的獎學金獎勵表現優異的學生，支持他們的學習和就業，從而提高學生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第五，聘請行業專家教授職業課程，將一線的工作經驗和高水平技能傳授給學生。

（四）促進中等職業教育的技能匹配和供需匹配

盡管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畢業生的就業率較高，絕大多數學生都可以找到工作，但是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一直存在技能不匹配的問題，使得中等職業教育畢業生無法獲得和自身專業技能相匹配的工作。為了解決技能匹配問題，土耳其教育部為所有省建立了中等職業教育數據庫，于2019年開放使用。在該數據庫中，中等職業教育學習者在不同機構、不同專業、不同省份的分布情況等數據都可以找到。同時，與之對應的各個地區、各個行業的當前從業人員數量及未來就業需求也都可以呈現出來。在該數據庫推出之后，中等職業教育學習者可以根據所在地區各個行業就業人員的相關數據來評估自己的專業選擇，以及規劃未來職業領域的相關發展。除了技能不匹配的問題之外，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在校企合作層面還經常發生供需不匹配的問題，例如，很多地方的職業學校畢業生數量和企業需求的員工數量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數據庫在供需匹配方面也起著同樣重要的作用，中等職業教育機構和企業之間的合作可以通過該數據庫減少實際供需不匹配現象，使得中等職業學校能夠為企業更有效地輸送人才。

（五）建立中等職業教育質量保證體系

土耳其建立中等職業教育質量保證體系的目的是為了監測中等職業教育的運行情況，并促使中等職業教育持續改進。在學校評估層面，學校基于中等職業教育質量標準進行內部自我評估，再由專家進行外部評估，最后根據評估結果形成評估中等職業教育機構評估報告。在學生層面，中等職業教育職業標準規定了在中等職業教育中所學習的知識、技能和能力，由土耳其職業資格認證局在全國范圍內進行認證。職業標準的統一確定和認證使得中職學生在學校期間所學的技能和工作場所中所需要的技能保持一致。在政府層面，為了實施中等職業教育質量保證體系，土耳其教育部將在中等職業教育機構中定期監測教學過程，記錄學生在校期間的學習成績、出勤率等學習情況。土耳其教育部還會定期發布教育評估分析報告，通過數據來考察中等職業教育現狀，以改進當前出現的問題。

三、中等職業教育改革背后的政策比較

在對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報告進行系統分析的基礎上，對比我國近年來提出的與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相關的政策文件，包括2020年9月發布的《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和2021年10月發布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是在整個大社會背景下開展的，只有從整個社會發展的視角出發，才能真正理解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原因和動力機制，具體比較如下：

1.從針對性角度來看，我國和土耳其的政策文件都不是專門針對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布的文件。我國的兩份政策文件都是關于整體的職業教育發展計劃和意見，各有側重，但都是對現代職業教育發展提出新的規劃和要求，在此基礎上，繼而提出中等職業教育的改革意見。而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則是在系統規劃土耳其教育的同時，在職業教育板塊中強調了中等職業教育的未來發展方向。換句話說，土耳其是把中等職業教育改革放到整個教育近景規劃綱要中。因此，不難發現，中等職業教育改革在政策文件中出現的形式，往往需要結合職業教育體系，甚至整個教育體系來展開，這再一次印證了我們不能孤立地看待中等職業教育改革問題。

2.從政策發布的背景來看，《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的發布是為了貫徹落實《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是為了貫徹落實全國職業教育大會精神。土耳其則是從2011年便提出與土耳其建國百年緊密聯系的《2023教育愿景》，并從2011年開始圍繞《2023教育愿景》制定一系列政策，其中近年來發布的《2023教育愿景》可以看作土耳其“百年夢”中的教育夢想。比較而言，我國的兩份政策文件是在2020年和2021年提出，也都緊密圍繞著“十四五規劃”這樣的政治背景。但是，我國的兩份政策文件和職業教育發展背景結合更加緊密，都是在大型方案和會議后提出規劃和行動指南，并給出未來的具體做法。而土耳其則是圍繞國家整體政治目標提出了中等職業教育的子目標，其政治性目的較強。

3.從規劃時間來看，《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是從2020年開始，規劃到2023年；《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則是在前者的基礎上，把職業教育發展的主要目標延伸到了2025年和2035年，提出了兩個階段的近景目標和遠景目標。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則是從2018年開始，立足于2023年土耳其建國百年之際，可以理解為是一個短期的五年目標。通過比較可以看出，我國的兩份政策文件在時間規劃上更加合理，既有短期內對于中等職業教育質量提升的行動計劃，還有根據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要求提出的中等職業教育的中長期規劃。

4.從課程設置角度來看，我國強調加強中等職業教育公共基礎課程，而土耳其則希望降低Anatolian職業技術高中的學術課程強度。這是因為在不同的職業教育體系中，中等職業教育的功能定位不同，中等職業教育要實現它對于社會發展的價值，就勢必會影響到兩種課程的比例，即公共基礎課程和專業技能課程的比例。但是，中等職業教育改革要求其課程設置不能是靜態的，需要它在社會發展中是動態的。通過我國和土耳其的比較可以看出，未來中等職業教育中公共基礎課程和專業技能課程之間的比例需要進行一個合理的設置。中等職業教育在未來的功能定位是升學和就業的雙重屬性，而且體現在升學中的多樣性和就業中的多樣性。如何平衡公共基礎課程和專業技能課程之間的比例是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研究的一個重點和難點，它將改變中等職業教育在整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地位，影響中職學生畢業后的升學和就業選擇。

四、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對我國的啟示

文章通過對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實踐和政策進行系統梳理，力圖對我國未來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提供意見建議。

（一）明確中等職業教育的定位，實現功能多樣化

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前提是明確中等職業教育的定位，在當今社會以及未來的社會發展中，中等職業教育到底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在整個教育體系和中等教育階段，中等職業教育的作用是什么；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中等職業教育應該如何定位。只有明確了中等職業教育的定位，才便于對應找出其改革方向。中等職業教育是現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普職分流的第一階段，也是學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完整接受職業教育的階段。國務院2019年印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強調，把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作為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和建設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基礎，要保持高中階段教育職普比大體相當。中等職業教育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里被人們視作以就業為導向的教育，把它同經濟的功利主義聯系在一起。但是從當前的發展階段看，不能單純地去看待中等職業教育的經濟價值，中等職業教育還有著明顯的教育功能。作為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體系的基礎教育，中等職業教育的定位要體現雙重性特征，它的作用要放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甚至整個教育體系中去看待。

土耳其在中等職業教育階段有多種教育機構，它們并不是完全不同，在實現功能方面有所重疊。職業技術高中有側重理論學習的技術課程和側重實訓的職業課程，它們和普通高中在第一學年的內容都是通識教育課程。而職業教育中心在整個四年學習中都以就業為導向進行具體的專業方向學習。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機構和課程的多樣性，使得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選擇，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中等職業教育功能的多樣性。中等職業教育在未來以及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發展中應該扮演什么角色，《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給出了相關的指導意見。從當前中等職業教育現狀來看，其改革的趨勢是提高質量，同時提升多樣化特色。在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的縱向貫通中，需要大力提升中等職業教育的辦學質量，為高等職業教育輸送高質量生源。高等職業學校、職業本科學校、應用型大學要吸引更多中職生源，首先，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能夠符合升學的要求，畢業生可以成為高等職業教育的理想生源。在促進各種類型教育融合的過程中，探索發展以專項技能培養為主的特色綜合高中。中等職業教育要想和普通高中教育一樣，在學生畢業后的選擇具有多樣性，那么中等職業教育就不能和普通教育完全割裂開來。同時要明確的是，要讓中職學生在畢業后擁有多種選擇，就不能把就業當作所有在校學習期間課程的唯一導向。中等職業教育在辦學過程中可以參照綜合高中的模式，把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內容進行融合，達到學生畢業去向多樣性的目的。

（二）打破中等職業教育在整個教育體系中的限制，暢通升學渠道

在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的地位不如普通教育和高等教育。這種地位差異的背后主要是土耳其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間的貫通受到限制，中等職業教育在向高等教育過渡時沒有取得預期效果。盡管土耳其建立了職業資格體系和國家職業標準，不斷更新中等職業教育課程，以應對勞動力市場現有和未來的需求，但仍然無法實現中等職業教育項目和高等教育項目之間貫通的完整性和連續性。雖然在不同中等職業教育項目之間的橫向轉移是靈活的，但高等教育似乎并沒有從這一領域的畢業生中獲得充分的好處，以至于高等教育并不愿意接收中職畢業生。土耳其在《2023教育愿景》中提出，為了使得中職學生可以繼續接受高等教育，需要改變當前的教育結構，把基礎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間的貫通機制進行整體處理。

土耳其社會對于中等職業教育的看法和我國情況類似，這些現象背后的原因是有共同之處的。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在畢業后可以選擇的方向和普通教育相差較大，普通高中學生在畢業后可以選擇就業和升學兩條路徑。從就業來看，盡管普通高中學生在校期間并沒有涉及和就業直接相關的職業課程，然而他們依然可以憑借短期的職業培訓從事那些對于技術、技能要求不高的職業崗位，如安保、安檢、物業、餐飲等。從升學路徑來看，普通高中畢業生可以選擇接受普通高等教育或者高等職業教育，而且這兩種方向對于普通高中學生都沒有形成任何障礙。相對而言，中職畢業生在就業和升學選擇過程中有明顯的傾向性和障礙性，傾向性體現在以就業為主，而障礙性則體現在升學困難。這是因為中等職業教育的課程大多數以就業為導向，使得學生在畢業后的選擇不利于升學。中職畢業生的升學在路徑上并不像普通高中畢業生那樣具有多樣性，首先是他們很難進入普通高等教育體系中。普通高中生在學習期間以普通文化課為主，而普通高等教育入學考試（普通高考）恰好就是以普通文化課為考試內容。這使得中職學生很難達到普通高考的要求，即使可以參與到普通高考中，也很難和普通高中學生形成同等的競爭關系。不僅如此，中等職業教育學生在職業教育體系中的升學也不順利。我國的高職學校在入學要求中有針對普通高中學生的普通高考，也有針對中職學生的“3+3貫通培養”。但是由于高職學校“升本”的強烈意愿和重普教輕職教的理念，高職學校更愿意接收普通高中畢業生，而不是中職畢業生，這就使得中等職業教育學生在升學道路上變得更加困難。

（三）創新校企合作辦學機制，深化教育教學改革

從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表征來看，需要實現其功能多樣化；而從細節入手，則是在把握其優勢的前提下，進行優化改革。這可以理解為中等職業教育首先是職業教育，作為一種教育類型，職業教育在功能定位上和普通教育是有區別的。要明確中等職業教育的優勢是能夠實現普通高中教育所不具備的就業功能。因為普通高中教育是具有大學預科功能的中等教育，它在當前的人才培養模式主要是以升學為導向。要認識到中等職業教育的類型屬性，中等職業教育的改革首先要堅持職業教育的屬性。校企合作是中等職業教育辦學的重要機制，是過去、當前和未來都需要的辦學機制。從土耳其《2023教育愿景》和我國《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都可以看出，校企合作依然是改革的重要話題。中等職業教育要實現多樣化、高質量的發展，首先要在“職業教育”層面做強。新形勢下的校企合作仍然需要不斷研究和完善，尤其是在當前技術變革加速、人工智能對于傳統行業沖擊較大，以及新冠疫情對全球造成影響的背景之下。

為了實現中等職業教育功能的多樣化和暢通畢業生升學渠道，還需要在教育層面進行改革。一要豐富中等職業教育辦學形態，只有辦學多樣化以后，學生在中等職業教育中的選擇才能多樣化。二要改革中等職業教育課程標準。教育部在2020年1月發布了《中等職業學校數學課程標準》等5門課程標準，這顯示出中等職業教育在課程教學方面的導向發生了變化，由過去的就業導向轉變為基礎導向。公共基礎課程是中等職業教育實現教育功能的突破口，強化公共基礎課程的地位，才能實現中等職業教育在整個教育體系中的橫向和縱向貫通。三要完善職教高考制度。中等職業教育多樣化改革問題，歸根究底是需要建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問題。完善職教高考制度的標準和實施方案是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關鍵一環。

土耳其的經濟社會和中等職業教育發展情況和我國并不相同，但是關于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一些問題，我們還是可以借鑒其研究思路和方法。在提出《2023教育愿景》后，土耳其政府并不僅僅關注本國對于該教育政策的實施和評價，還十分重視在區域合作中討論該教育政策，以求其不斷完善。在歐盟的支持下，土耳其教育部和歐盟相關組織在2019年2月25—26日組織了一次關于《2023教育愿景》的會議，商討關于如何在歐盟教育和培訓框架下去研究《2023教育愿景》。土耳其地跨亞歐兩大洲，作為歐盟的候選國，它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領域一直實行歐洲模式，其教育改革也在學習歐洲的先進理念。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部分問題在國際上是具有通用性的，通過對國外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相關做法尤其是政策方面的分析，可以更好地理解我國當前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的背景、動機和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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