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斌鑫
2022年出版的第38卷《塊莖:對新興知識的文化研究》刊載了沙欣·侯賽因關于阿君·阿帕度萊和內塔·亞歷山大2019年的著作《失敗》的書評。
在《失敗》這本書中,阿帕度萊和亞歷山大考察的是促成了某種“失敗話語”的金融及技術協定,在其中,一種特定的認識論、政治經濟學和占主導地位的技術,以風險、升級和創新之名,協力使得失敗正常化。進而言之,按照這種“失敗話語”的說法,一切成功都應歸因于技術及其美德,而一切失敗都只能怪公民、投資者和消費者個體。更有甚者,在此情境之中,失敗成了極少數人(收入和財富榜頂端的那1%)的奢侈,因為即使失敗,他們也是“向上失敗”;而絕大多數人(剩下的99%)若是失敗,便是“一落千丈”。
兩位作者主要以硅谷和華爾街為考察對象,他們認為,硅谷和華爾街為消費者設置好了使其快速遺忘重復性危機的情境,如此一來,它們就既否認和置換了失敗,又對消費者的遺忘和無知加以了貨幣化,而在此過程中,只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作為重復的失敗和失敗的重復”。也因此,《失敗》一書的目的之一,就是使得人們意識到失敗與技術及金融產品之間的關系,并進而理解失敗并非人們自身的過錯,而是內在于資本主義經濟結構的本質特征。兩位作者借用了酷兒理論的相關說法指出:新自由主義關于幸福的承諾,悖論性地導致了焦慮的增長,以及與資本主義權力結構的粘連;他們同時也借用了基礎設施研究的相關說法指出:現代電子和移動技術在設計時就有意與關乎升級和替代的文化相適應,因此,技術產品被策略性地設計為某種黑箱,當出現故障時,人們無法輕易或廉價地對其加以修復,由此,諸如智能手機之類的技術設備的生命周期就大大縮減(在如今的西方國家,一部手機的使用周期平均為11個月)。就此而言,失敗就是內在于資本主義市場邏輯的認識論、情感和政治經濟學,在此過程中,數字或金融產品的用戶被轉換為持久的測試者、失敗的報告者,而其行為、選擇、意愿和需求則被導入設計、測試和體驗協定之中。
那么,面對此類“失敗話語”,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兩位作者給出了五點建議:第一,我們要學會如何更好地記住失敗;第二,在向大型企業及其受益人問責方面,我們應該有更為強力的要求;第三,我們應該推動相關機構去構想并制定新的政策,以限制“有計劃的報廢”并促進“修復權”;第四,我們應該提升自身的數字和算法素養,以打破設備黑箱,并更好地理解其所依賴的基礎設施;第五,我們的監管者應該走在數字和金融創新之前,以在新的技術和工具崩潰、內爆或消失之前提供社會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