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味·限定·老成

孫建峰

2022年高考命題，深化基礎考查，創新試題形式，體現了高考綜合改革的理念，充分發揮了高考在發展素質教育，促進學生健康成長中的正向“指揮棒”作用。其中，高考語文作文題是高考所有科目中分值最大的試題，備受各界關注。2022年全國卷語文試卷（包括全國甲卷、全國乙卷、新高考I卷、新高考II卷）共有四道作文題，總體上具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注重選材設計，材料別具韻味

這四道作文題在取材、呈現形式、風格等方面有不同的特征：有的取材于傳統文化和文學經典，也有的取材于當下生活；有表格加文字的，也有純文字的；有議論精要、邏輯性強的，也有信息豐厚、以鋪排為主的。不過，作為作文材料，它們都體現出某種韻味。

1.從材料性質看，有具體與抽象的搭配。抽象使具體得到提煉升華，具體使抽象變得實在可感，兩者交互為用，本質上是利用和調動人的修辭想象力，取得行文上搖曳生姿的效果，類似于散文中常用的因事說理、以小見大等手法。甲卷作文題借《紅樓夢》中寶玉等人為匾額題名的情節，讓學生思考不同創作方式造成的不同藝術效果；新高考Ⅰ卷作文題借圍棋術語說明人生哲理，是以小見大；乙卷作文題列舉對比了兩次奧運會的比賽成績、群眾體育、科技亮點、交通支持、國家經濟等方面的情況，讓學生思考國家與民族的發展進程；新高考Ⅱ卷作文題介紹了三個在不同行業奮發有為的人物，展現“選擇·創造·未來”的主題，依然是以小見大。

2.從材料構成看，有傳統與現代的交融?！都t樓夢》與圍棋自然是傳統文化中的精要，材料富有文化品位；新高考Ⅱ卷中，攝影師“選擇了從民族傳統中汲取養分，通過照片增強年輕人對中國文化的認同”，體現了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的重要價值；至于乙卷，不妨認為是以未來為標桿——當下正在發生的會成為新的傳統，同樣有一種歷史縱深之感。

3.從材料組合看，有主干與分支的布局。如果不計通用的寫作要求，四道作文題的段落可分為兩段話與三段話（一個表格可看成一段），其中最后一段末尾提出寫作的具體要求，之前的文字則提供相應的材料。無論是兩段話還是三段話，都有中心內容（即主干）與四周內容（即分支）的區別。主干是一層還是多層，主干與分支如何布局，都應根據試題材料的內容和特點而定，沒有一定之規。需要注意的是，主干與分支是一個整體，只有將兩者對應起來看，方能理解得確切完整。

二、注重能力考查，強調有所限定

材料作文，其材料的內涵與指向并沒有完全放開，本身是有一個相對明晰的界限的。盡管有時通過“一般來說”“引發深入思考”等語句，表示材料的界限也是可以突破的，但并不能因此否定界限或框架的存在。有所限定的原因，可能有這幾個方面。

1.符合情境式的命題理念。情境式考查著眼于具體情境中具體問題的解決。這種考查理念覆蓋到新老高考卷中的各種題型，成為高考命題的重要理念。情境式的作文命題，往往在材料中對某種現象、某個道理有較為明確的界定和說明，與單純抓住某個話題或主題即能扣題的作文題相比，顯得更加具體。把這種試題的核心觀點概括為一句話時，往往要附帶補充說明。

2.符合考能力的命題方向。作文題對考生的能力要求，主要包括閱讀能力（是否能準確審題）、構思能力（是否能恰當立意）、表達能力（是否能順暢寫作）。其中后兩種能力固然重要，但第一種能力更為關鍵。因為一旦審題不過關，后面的能力即失去支點而無所附著，所謂作文考查便成為空中樓閣。對作文題及材料加以適當的限定，并不是為難考生，而是對考生的閱讀及審題能力提出了更加明確的要求。

3.符合防套作的命題目標。直接給出題目的命題作文，或單純以某個關鍵詞為核心的作文，在防宿構、防套作方面是有所欠缺的，新材料作文即針對這一點應運而生。一旦材料對其中事理內容加以明確的限定，防套作就比較容易實現了。如，要求考生在考場上針對這個有所限定的材料進行審題、構思和表達，能比較充分地考查出其真實的寫作水平，進而實現考試選拔的目標。這種考查方式能引導考生在日常學習中深入把握事理，學會分析表達，鍛煉和提升自己的閱讀理解、辯證思維、語言表達等能力，真正做到“留心觀察社會生活，豐富人生體驗，有意識地積累寫作素材，廣泛搜集資料”等學習要求。功夫用在平時，臨考時方能游刃有余。

三、注重取精用宏，追求波瀾老成

高考作文題是一種獨特的教學資源與文化資料。總體上看，2022年高考作文題可以說是站位高而設計巧。

1.文辭老練。文字與標點都錘煉精工。甲卷作文材料，引自《紅樓夢》中眾人為匾額題名的一段情節：

有人主張從歐陽修《醉翁亭記》“有亭翼然”一句中，取“翼然”二字；賈政認為“此亭壓水而成”，題名“還須偏于水”，主張從“瀉出于兩峰之間”中拈出一個“瀉”字，有人即附和題為“瀉玉”；賈寶玉則覺得用“沁芳”更為新雅，賈政點頭默許?！扒叻肌倍郑c出了花木映水的佳境，不落俗套；也契合元妃省親之事，蘊藉含蓄，思慮周全。

這段文字既與原意相合，又似全出己意，使古人小說之文為我所用，自然推導出后面“眾人給匾額題名，或直接移用，或借鑒化用，或根據情境獨創，產生了不同的藝術效果”這一關鍵句。文辭表達老練周到。

2.思理老到。每個作文材料固然有多種呈現方式和表述路徑，而2022年高考作文試題尤顯得妥當而成熟。如，新高考Ⅰ卷材料中提到“本手是基礎，妙手是創造”“對本手理解深刻，才可能出現妙手；否則，難免下出俗手，水平也不易提升”，即本手乃掌握某種技藝方法的關鍵所在，如何對待本手是出發點和落腳點，對后來發展起決定性作用。心術正者可為妙手，心術不正者則成俗手，這是顛撲不破且依舊鮮活的道理，材料里的話正是理解精深而出之以平易。

3.導向積極。積極正面的價值引導散布在試卷的字里行間，從中不難體會到命題者的一番苦心。乙卷圍繞“北京：雙奧之城”組織信息，除了凸顯“中國體育發展的新高度”“中國綜合國力的跨越式發展”，還特別提到“見證了你從懵懂兒童向有為青年的跨越”“親歷其中，你能感受到體育的榮耀和國家的強盛；未來前行，你將融入民族復興的澎湃春潮”。這既是試題的內容和要求，對考生構思寫作起到激發作用，同時使考生獲得很強的融入感與在場感，觸及三觀，進而真正理解“卓越永無止境，跨越永不停歇”的深刻內涵，引導學生將愛國熱情轉化為實際行動，在國家高質量、跨越式發展中貢獻青春，建立功勛。

2022年全國卷四道語文作文題作為一個整體，體現了別具韻味、強調限定、追求老成的共同特點，發揮了高考命題“立德樹人、服務選材、引導教學”的核心功能，為深化考試命題改革，助推育人方式改革，統籌推進普通高中新課程改革和高考綜合改革作出了積極探索和穩步實踐，為高中作文教學科研提供了富有指導性、啟發性的重要文本。※

（作者單位：江蘇省教育考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