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史觀視域下的人類文明新形態

摘 要： 人類文明演進有其規律，以生產力的變革為根本動力，由低級向高級不斷發展。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經過長期奮斗，走出了一條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從人類文明發展演進歷程看，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具有歷史必然性，是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模式和蘇聯社會主義文明模式的超越，是在賡續5000多年中華文明基礎上的偉大創新，對人類文明未來發展具有重要世界意義。

關鍵詞： 文明；中國式現代化；人類文明新形態

中圖分類號：D61；B0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23.01.01

人類文明演進有其規律，以生產力變革為根本動力，由低級向高級不斷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提出：“我們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生態文明協調發展，創造了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1]這一重要論斷并不是主觀理論表達，而是中華文明經過長期發展實踐形成的必然結果。運用唯物史觀深入探析這一人類文明新形態生成的歷史必然、超越創新及世界意義，對于我們更好認識和把握中華文明發展規律乃至人類文明發展規律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生成的歷史必然

唯物史觀認為，“文明是實踐的事情”[2]。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生成、發展、演變依托的是具體社會形態及其實踐道路。正如我們所討論的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和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關系，前者是后者的實踐承載，后者是前者展現出來的綜合樣態，二者不可決然分開。從現代文明發展演變的縱向脈絡看，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生成具有歷史必然性。

（一）“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2]：現代文明形態演進的歷史邏輯

唯物史觀認為，文明形態的演進是“各個世代的依次交替”[2]過程。文明性質的變化、文明樣態的變化，受到許多復雜因素的影響，但最終說來和它的社會生產力發展狀況有關。依據生產力發展變化，人類文明演進經歷了農業文明、工業文明階段。[3]目前，西方發達國家正向后工業文明發展演進。

在農業文明時代，農業成為文明社會發展的主要動力，各文明之間彼此隔絕、獨立發展。18世紀下半葉，以英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率先開啟工業革命，促進世界范圍內生產力的巨大革新。于是，蒸汽機取代人力，不同文明交流交融取代文明的隔絕，世界性取代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由西方資產階級開啟的工業文明把傳統社會遠遠拋在后面，使人類社會進入工業文明時代即“現代文明”時代。

馬克思高度重視這一前所未有的歷史交替過程，從世界歷史高度給予客觀分析。他指出：“各個相互影響的活動范圍在這個發展過程中越是擴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閉狀態由于日益完善的生產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間的分工消滅得越是徹底，歷史也就越是成為世界歷史。”[2]可以說，“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是唯物史觀具有深遠影響的一個重大論斷。在馬克思看來，正是在“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的歷史進程中，資產階級創造了現代工業文明形態。由此，“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為我們研究現代文明形態的客觀演進提供了科學視角。

在馬克思看來，工業文明或“現代文明”至少有以下三個突出特點：一是社會生產力獲得前所未有的大發展，人們在這個時代創造的財富比之從前大大增加；二是整個社會日益分化為兩大對立階級，即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而且二者的矛盾不可調和；三是資本的暴力擴張導致東方從屬于西方。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由于一切生產工具的迅速改進，由于交通的極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們不想滅亡的話——采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它迫使它們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謂的文明，即變成資產者。”[4]資產階級為了追求資本的增值和利潤的最大化，到處掠奪資源，到處開辟市場，“正像它使農村從屬于城市一樣，它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于文明的國家，使農民的民族從屬于資產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于西方。”[4]這就是現代文明的格局。

在馬克思生活的時代，西方資本主義文明代表著人類先進的文明水平。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序言中寫道：“工業較發達的國家向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所顯示的，只是后者未來的景象。”[5]這句話印證了此后一個多世紀人類文明走過的大致歷程。許多國家在其發展過程中，以西方資本主義模式為范本，走上資本主義道路，比如拉丁美洲、印度等；其他許多被稱為“未開化”和“半開化”的落后國家，也都紛紛“向西方學習”，學習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物質、技術、生產管理經驗等等先進因素，來改造、調整和規范本國的發展。于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以資本為手段在全球推行霸權主義，把世界其他一切文明都納入自己掌控之中；另一方面，現代化的后發國家和落后國家，都把“現代化”等同于“西方化”。這樣，西方資本主義文明在很長時間里被塑造成代表人類文明發展方向的唯一模板。

（二）從“一元”到“多元”：社會主義文明形態開啟人類文明新紀元

發生在20世紀初的俄國十月革命，使一個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通過暴力革命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蘇維埃俄國實行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基礎上的社會主義制度。從列寧時期到斯大林時期，逐步探索形成了“蘇聯模式”，主要特征是實行高度集中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走社會主義工業化和農業集體化道路，高度發展重工業。從人類文明史看，蘇聯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向世界各國證明，通向現代化的道路不只有資本主義一種方式，還可以有另一種道路實現現代化，從而開啟了人類文明新紀元。

由于蘇聯是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因此，蘇聯模式被其他社會主義國家所效仿。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許多新獨立的國家以蘇聯為榜樣，形成高度集中的經濟政治體制。“特別是在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蘇聯模式的推廣還具有‘外部輸入的色彩。”[6]在亞洲，中國、朝鮮、越南、老撾、蒙古等國在取得國家獨立和民主革命勝利的基礎上也紛紛效仿蘇聯發展模式，走上了社會主義發展道路。這些新成立的社會主義國家橫跨歐亞大陸相互連接起來，世界社會主義力量不斷發展壯大，成為文明史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社會主義中國在建立初期也一度采取“以俄為師”的現代化發展道路。新中國成立前后，中國共產黨人面臨的最迫切的發展問題就是如何使中國從一個農業國變成工業國。對此，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明確提出，“蘇聯共產黨就是我們的最好的先生，我們必須向他們學習。”[7]。1950年2月，毛澤東出訪蘇聯回國后再次強調了向蘇聯學習：“蘇聯經濟文化及其他各項重要的建設經驗，將成為新中國建設的榜樣。”[8]正是在“以俄為師”的思路下，新中國借鑒蘇聯的經驗，逐步形成了計劃經濟為主、優先發展重工業的工業化道路。然而，在仿照蘇聯實施第二個五年計劃期間，毛澤東就開始認識到蘇聯模式的弊端及其在中國的負面影響，從而開始探索自己的路而不再照搬蘇聯模式。然而由于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工作思路沒有得到根本扭轉，在發展中遭遇了嚴重曲折。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后，以鄧小平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認真總結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經驗教訓，認識到“中國的事情要按照中國的情況來辦，要依靠中國人自己的力量來辦。”[9]，鮮明提出“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走自己的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9]，也就是走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并制定了各領域一系列方針政策。特別是鄧小平提出了社會主義本質論，從根本上弄清楚了“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問題，為后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大規模鋪開奠定了堅實基礎。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蘇聯解體、東歐劇變使世界社會主義運動陷入低潮。美國國際問題專家弗朗西斯·福山于1989年拋出的“歷史終結論”，認為資本主義文明將終結人類文明形態。這種論調反映了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傲慢”，在當時資本主義世界乃至現在的資本主義國家都有廣泛市場。而社會主義中國就是在這種復雜嚴峻的國際環境下繼續獨立自主發展社會主義現代化。

（三）從“趕上時代”到“引領時代”：中國式現代化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

在以“西方化”開道的世界現代化進程中，中國屬于“后發者”。和世界上其他多數“后發者”一樣，中國人也經歷了向西方先進文明學習的過程。從“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器物層面的探索，到戊戌維新、“三民主義”等制度層面的探索，再到各種“主義”爭鋒的文化層面的探索，都先后歸于失敗。歷史表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中國，要想獨立自主探索現代化道路，必須有先進政黨的領導。

唯物史觀認為，歷史發展規律是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統一。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五四運動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在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偉大覺醒中，在馬克思列寧主義同中國工人運動的緊密結合中，中國共產黨應運而生。

中國共產黨從誕生之日起，就自覺擔負起探尋現代化道路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重任，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堅強領導力量。從1921年建黨至今，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探索社會主義現代化道路，主要經歷了四大歷史階段：從中國共產黨成立至新中國成立，是通過新民主主義革命完成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并為中國現代化奠定政治前提的重要歷史階段；從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前，是“以蘇東為借鑒”，探索適合中國國情的現代化道路、并以實現“四個現代化”為目標的階段；從改革開放至黨的十八大前，是以小康社會為目標的探索階段；從黨的十八大至今，是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階段。第一階段的探索，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開展創造了根本社會條件；第二階段的探索，初步奠定了國家工業化體系和各項根本政治制度，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第三階段的探索，正式開啟了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了充滿活力的體制保證和快速發展的物質條件；第四階段的探索，我們黨帶領人民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并開啟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征程。經過百年探索，中國終于實現了從“落后時代”到“趕上時代”再到“引領時代”的歷史性轉變，終于迎來了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實踐表明，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已經成熟。

道路體現文明。人類文明新形態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綜合體現。馬克思說：“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10]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根植于5000年中華文明的沃土，攜帶著中華文明的基因。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獨特的文化傳統，獨特的歷史命運，獨特的基本國情，注定了我們必然要走適合自己特點的發展道路。”[11]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成功，呈現出來的綜合樣態是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會文明、生態文明五大文明協調發展，這種文明形態是根本不同于其他文明形態的，代表著社會發展的前進方向。

人類文明新形態既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從文明演進視角看，中國道路是人類文明大道上的產物，是世界歷史發展的又一重要成果，是在“堅持本來”“吸收外來”的時空互動中形成的。這條道路既堅持中國特色，又遵循人類文明發展的一般規律，因此，它既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中國式現代化創造的物質文明成果和精神文明成果，正積極與世界各國人民分享，人類文明新形態深刻影響著世界。

二、人類文明新形態的超越與創新

一種新文明形態的產生必然是對舊文明形態的揚棄和超越。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具有獨特稟賦和精神氣質。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代中國的偉大社會變革，不是簡單延續我國歷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簡單套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設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國家社會主義實踐的再版，也不是國外現代化發展的翻版。”[12]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是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揚棄和超越，是對蘇聯社會主義文明形態的超越，是對5000多年中華文明的創新性發展。

（一）“以人民為中心”超越“以資本為中心”

西方資本主義文明是以資本為中心的文明。在資本主導的文明體中，資本主義國家、資本家都是資本的代言人，資本主義社會是“抽象的共同體”“虛幻的共同體”。馬克思曾一針見血地指出資本的貪婪。“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5]可見，資本的逐利性決定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運動方式是以資本的絕對增殖為根本目的的。

資本既具有文明的作用，同時也有野蠻剝削的特性，其直接后果就是導致人與自然、人與人關系的兩極對立。正是資本的“唯利是圖”，因而在創造社會財富的過程中，同時造成社會的分裂和對抗。這分裂和對抗對內表現為周期性經濟危機、政治極化和社會騷亂，對外則造成世界市場、國際秩序、國際關系的不平等不平衡不公正。于是，資本本身成為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詛咒”。不管是英美為代表的“盎格魯-撒克遜模式”，還是德國的“萊茵模式”，都逃不過資本的“詛咒”。特別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以后，資本的“詛咒”已經越來越明顯地暴露出來。美國的華爾街運動、法國的黃馬甲運動、英國倫敦的騷亂，都是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不治之癥。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人們也對自身制度產生懷疑，其文明主導地位遭受到嚴重危機。

“以人民為中心”的人類文明新形態是對西方“資本文明”的揚棄和超越。中國共產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作為國家制定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的成果由人民共享。歷史地看，中國共產黨鬧革命、促改革、謀發展，都是為了讓人民過上好日子。這就從根本上實現了發展主體和發展目的的高度統一。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強調在做大“蛋糕”的同時分好“蛋糕”。這種揚棄和超越集中體現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一系列制度設計中。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已經把以人民為中心深嵌在發展理念中，由此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也是以人民為中心的文明形態。這種形態從制度設計、價值旨歸、治理實踐等各方面都超越了西方“資本文明”，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從而為其他發展中國家走出以資本邏輯為核心的西方現代化困境，提供了全新的選擇。

（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超越“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

蘇聯模式，概括起來說就是蘇聯在20世紀30年代工業化和農業集體化過程中形成的一整套社會主義政治、經濟、文化體制。蘇聯模式的計劃經濟教條地運用馬克思主義，認為計劃和市場不可調和，前者是社會主義的專屬物，即社會生產、組織乃至整個運行機制都是由國家統一指導和調配；后者則是資本主義的專屬物，將市場作為沖擊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洪水猛獸。蘇聯模式實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管得過多”“管得過死”，嚴重束縛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嚴重傷害了工人、農民的利益。

改革開放之后，中國實現了對蘇聯模式的揚棄和超越。特別是1992年南方談話徹底解答了困擾人們多年的社會主義和市場的關系問題。鄧小平指出：“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9]這次談話為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指明了根本發展方向。鄧小平提出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國化的重大理論創新，有力指導了中國經濟發展實踐。此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成為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基本方向。

40多年來，盡管遇到各種困難，但中國仍然創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一個國家經濟高速增長持續時間最長的奇跡。從經濟總量看，中國的世界排名在改革開放之初是第十一位。據國家統計局報告顯示，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由1978年的3 645億元迅速躍升至2012年的518 942億元，年均經濟增速高達9.8%，遠超同期世界2.8%的經濟年均增速。與此同時，人均國民總收入也實現同步快速增長，根據世界銀行數據，中國人均國民總收入由1978年的190美元上升至2012年的5 680美元。按照世界銀行的劃分標準，中國已經由低收入國家躍升至中等收入偏上國家。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經濟成功抵御各類風險挑戰仍保持積極向上的勢頭。2021年，中國經濟規模突破110萬億元，達到114.4萬億元，穩居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人均GDP首次突破8萬元，超過世界人均GDP水平；國家創新能力綜合排名上升至世界第12位。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必須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一起納入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社會之所以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黨領導下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使之不斷釋放對社會生產力的巨大推動作用。這標志著中國共產黨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運行規律的把握達到了新的更高水平。

從現代化視角分析，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既超越了蘇聯模式為代表的傳統計劃經濟，又避免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下的“市場失靈”。而且，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也不是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簡單相加，而是一系列體制機制的重構和創新，是在符合中國國情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實踐證明，中國式現代化將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實現了較好的結合，“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結合，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極大解放和發展。這就從經濟運動機制和社會組織方式上實現了社會生產要素的優化組合，在更高水平上解放和發展了社會生產力，超越蘇聯模式的僵化、教條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模式，從而實現了對蘇聯社會主義文明模式的超越。

（三）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從文明演進的基本規律講，任何一個民族的文化創造、文明升華，都是在繼承前人基礎上形成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人類文明新形態的深厚根基和思想文化淵源。鴉片戰爭后，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近代中國將向何處去？怎樣才能賡續中華文明？

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中國共產黨自覺擔負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傳承和弘揚中華文明的重任，帶領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進行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最終建立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新中國。正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實現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基礎上，遭受危機的中華傳統文化、中華文明才得以傳承。試想，中國近代以來還有哪一種力量能夠整體地代表整個中華傳統文化的前進方向？還有哪一種力量能夠整體地代表整個中華民族和全體中國人民的根本利益？如果沒有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延續幾千年的中華文明要么退回到舊有的文明狀態，要么在現代侵略戰爭的炮火中走向滅亡。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亡國滅種”的危機。

需進一步指出的是，中國能夠在新時代創造出人類文明新形態，不僅是因為我們賡續了中華文明的優秀基因，更重要的是新時代的中國共產黨以強烈的歷史主動精神和歷史自覺意識推動馬克思主義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使之綻放時代風采。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后，科學社會主義的主張受到中國人民熱烈歡迎，并最終扎根中國大地、開花結果，決不是偶然的，而是同我國傳承了幾千年的優秀歷史文化和廣大人民日用而不覺的價值觀念融通的。”[13]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守正創新，將“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14]擺在突出位置，更加自覺、更加主動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同當代社會相適應、同現代化進程相協調。具體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堅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發展方向，激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價值理念、道德規范和思想智慧，應用于治國理政、社會引領、公民修養等各方面；另一方面，受到馬克思主義指導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又在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偉大實踐中發展，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這一雙向促進的歷史過程，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同社會主義實現了深度融合，展示出中華民族的獨特精神標識，構筑起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

三、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的世界意義

人類文明新形態是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深度互動的必然結果，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運用唯物史觀觀察和把握現代化發展規律和人類文明發展規律的重大理論和實踐成果，對于解決人類文明面臨的共性問題和未來發展具有重要世界意義。

（一）推動世界文明格局的重塑與演進

進入21世紀以來，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導致世界主要經濟體力量對比發生重大變化，總體上呈現“東升西降”態勢，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而中國成為推動這一大變局的重要變量。最主要的特征是在進入第四次工業革命的關鍵時期，中國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連續多年對世界經濟貢獻率保持在30%以上，同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幾乎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歷史地看，40多年前，中國還是一個落后的農業國，而新時代的中國，已迅速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工業國、第一大貨物貿易國、第一大外匯儲備國。40多年來，按照可比價格計算，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約9.5%；以美元計算，中國對外貿易額年均增長14.5%；按聯合國的標準計算，中國7億多貧困人口成功脫貧，占同期全球減貧人口總數的70%以上。隨著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的增強，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的話語權也逐漸增強。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已經深入到國際經貿領域、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領域、國際關系領域、生態文明等領域。從文明史意義上講，中國正深刻影響著世界文明格局。

新時代的中國以負責任大國形象積極參與全球事務、在某些領域發揮積極引領作用。如在國際治理領域，中國提出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積極推動“一帶一路”建設，成立致力于改善亞洲區域基礎設施、促進互聯互通的亞投行，為解決各國普遍關注的問題提供了“最好的公共產品”。習近平主席在多個國際場合分享中國發展紅利，歡迎世界“搭乘中國發展的快車”，給困境中的世界經濟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新的發展動力。在生態文明領域，中國倡導國際社會要共同構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理念，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生態惡化等共同挑戰，謀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之道。并在實際行動上帶頭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為《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和《巴黎協定》全面有效實施發揮積極作用。需要指出的是，崛起的中國與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國給世界的是共享的普惠性產品，給世界人民帶來的是福利和安寧。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高度稱贊中國“對構建一個更加平等、和諧的世界發揮積極作用”。習近平總書記也明確指出：“今日之中國，不僅是中國之中國，而且是亞洲之中國、世界之中國。未來之中國，必將以更加開放的姿態擁抱世界、以更有活力的文明成就貢獻世界。”[15]中國為世界上70多億人展開了一幅中國進一步融入世界的宏美畫卷。雖然當今世界文明格局尚未徹底改變，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中國創造的文明新形態在很大程度上正在重塑世界文明版圖。

（二）為回答“世界之問”提供中國答案

唯物史觀認為，文明是在解決矛盾和問題中演進的。人類文明發展史就是各文明單元解決自身問題以及文明單元之間解決共同挑戰和危機的歷史過程。當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世紀疫情疊加共振，世界面臨諸多風險挑戰。美西方在國際上搞“小圈子”“新冷戰”，企圖通過脫鉤、斷供等方式遏制其他國家發展。當前俄烏沖對世界的影響難以估量。

上述矛盾和挑戰聚焦到一個實質性問題，即如何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處理好世界和平與發展問題。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就是在應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問題和挑戰的實踐中生成的，其方案既是歷時性的，又是共時性的，正為越來越多的國家所接受和認可。

首先，在發展問題上，中國提出的新發展理念為當今世界各國普遍面臨的“如何更好解決發展的深層次問題”貢獻了中國智慧。這些深層次問題主要包括新舊動能轉換、發展不平衡不協調、社會公平正義、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問題以及內外聯動問題等。特別是在當前國際形勢下，如何解決這些發展的深層次問題已經成為各國人民的普遍關切。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創造性提出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為主要內容的新發展理念，在中國引發了一場廣泛而深刻的變革。其中，創新發展注重解決發展動力問題，協調發展注重解決發展不平衡問題，綠色發展注重解決人與自然和諧問題，開放發展注重解決發展內外聯動問題，共享發展注重解決社會公平正義問題。中國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取得載人航天、火星探測、北斗導航等突破性成就，以5G和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興產業蓬勃發展，美麗中國建設邁出重大步伐，等等。新發展理念引領中國走出一片新天地，也為世界各國解決發展問題提供了新思路。

其次，在和平問題上，中國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解決各文明之間和平共處提供了新方案。面對“新冷戰”逆風、霸權強權主義等共同挑戰，中國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倡導世界各國和平共處、合作共贏。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國際上引起強烈反響，也得到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在外交實踐中，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力促世界和平。針對近年來愈演愈烈的區域沖突和地區紛爭，習近平主席在博鰲亞洲論壇2022年年會開幕式上發表的主旨演講中鄭重提出全球安全倡議，即“堅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23]。其精髓要義是，以新安全觀為理念指引，以相互尊重為基本遵循，以安全不可分割為重要原則，以構建安全共同體為長遠目標，走出一條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共贏而非零和的新型安全之路。這一重大倡議遵循聯合國憲章精神，進一步為消弭和平赤字提供了治本之策，為應對國際安全挑戰貢獻了中國智慧。

（三）為人類文明進步提供正確精神指引

人類文明的發展既有多樣性又有統一性。人類文明要正常發展，必須要有一個共同認可的價值觀。習近平主席在第70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發表講話指出：“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17]。作為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內核，全人類共同價值超越西方普世價值，賦予“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本真內涵，從而為人類文明發展提供了正確精神指引。對此，可分三個層面理解。

“和平、發展”聚焦各文明交流互鑒的共同主題，是全人類共同價值第一層次的問題。西方“普世價值”主張的“和平與發展”本質上是以強權壓制文明差異，造成世界動蕩不安。全人類共同價值倡導文明差異不應該成為世界沖突的根源，應該成為人類文明進步的動力，要在尊重文明多樣性基礎上，讓文明交流互鑒成為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維護世界和平的紐帶。“一帶一路”作為世界各國人民共享和平發展的公共產品，已經造福廣大發展中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人民，給人類文明帶來生機和希望。

“公平、正義”聚焦各文明交流互鑒的基本原則，是全人類共同價值第二層次的問題。西方“普世價值”鼓吹的公平、正義從來都是資產階級才能享有的，社會底層民眾不僅無權享受，反而被肆意剝奪和踐踏。可見，資本主義文明造成的是普遍的不公平和非正義。相比之下，全人類共同價值主張的“公平與正義”惠及全人類，強調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確保人民公平享有勞動機會和勞動成果；強調程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有機統一，從法律、制度、政策上努力營造正義的社會環境，保證人民平等享有教育、醫療、福利、就業等權利。2018年在瑞士舉行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37屆會議上通過中國提出的“在人權領域促進合作共贏”決議，第一次把推進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寫入聯合國的文件，得到廣大會員國的普遍認同。

“民主、自由”聚焦文明交流互鑒的個體權力問題，是全人類共同價值第三個層次的問題。西方“普世價值”標榜的民主、自由，實際上不過是壟斷資本對內剝削對外掠奪、進而蒙蔽被剝削階級的“遮羞布”。這一點已經為資本主義社會底層人民經常性的社會抗議運動所證實。全人類共同價值將“具體的人”“實踐的人”放在國家治理的最高位置。在宏觀治理層面，國家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全鏈條保障每個人的民主權利。在微觀個體層面，關注和保障每一個人應該享有的自由，最大限度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近年來，中國之所以能夠創造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兩大奇跡，與中國人民較大程度上實現了民主和自由權利有必然聯系。如今，這樣的“民主與自由”正通過中國為世界提供的各種公共產品，真實、普遍地惠及越來越多的國家和人民。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內核的人類文明新形態，以真理性、開放性、包容性，代表了人類文明發展的正確方向，在實踐中對其他文明產生了強大吸引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讓中華文明同世界各國人民創造的豐富多彩的文明一道，為人類提供正確的精神指引和強大的精神動力。”[18]歷史已經證明并將繼續證明，中國創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為人類文明進步注入強大正能量，將和世界各類文明一道共同創造人類文明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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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11-17

作者簡介：鄭麗平，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上海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員，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中國式現代化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