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雨薇
內容摘要:閱讀兒童科普繪本是家長引導孩子認識世界的有效手段。隨著兒童科普市場的不斷擴大,引進優秀兒童科普文本是豐富我國圖書市場,通過良性競爭促進行業進步的重要手段。這就對兒童科普文本的翻譯工作提出了要求。本文在語用順應翻譯理論指導下,以蘇聯兒童科普大師別萊利曼所著的《趣味天文學》為例,通過對中國婦女出版社羅譯本和中國華僑出版社項譯本進行對比研究,分析兒童科普文本俄漢翻譯過程中順應策略的運用。
關鍵詞:語用順應 兒童科普文本 俄漢翻譯
北京開卷公布的數據顯示,20多年來少兒圖書市場可謂是高歌猛進,2016年之后一直為市場中第一大版塊。其中,少兒科普類圖書碼洋比重增幅明顯,在2021年成為少兒第一大細分類。足見該類圖書在我國兒童啟蒙教育中發揮的作用重大。
俄羅斯擁有積淀深厚的科普傳統,蘇聯科普出版業對新中國科普出版業產生了深遠影響,《十萬個為什么》等科普圖書品牌、別萊利曼等經典科普暢銷書作者,至今仍在我國科普出版領域擁有極高美譽度和重要影響力。在市場實際情況的要求下,翻譯工作者必須精進自己的工作,以編譯精良的科普譯本豐富我國兒童讀物市場,讓中俄兒童科普讀物在良性競爭中實現向好發展。
兒童科普文本作為科普類文本的獨特分支,其譯本除必備的科學性以外,對文學性、通俗性、趣味性也有著更高的要求。比利時學者維索爾倫(Jef Verschueren)的語用順用論有助于譯者以多維、動態的方式探索翻譯現象,結合各種相關因素做出最佳翻譯抉擇。本文擬從維索爾倫的語用順應理論出發探索兒童科普俄漢翻譯問題,試圖通過對《趣味天文學》羅譯本和項譯本進行對比研究,為日后的研究提供借鑒。
一.科普翻譯的發展
國外科普翻譯的研究角度較多元化。瑪麗·斯奈爾·霍恩比(Snell-Hornby,M.)指出譯者應聚焦于文本、語境和文化等各要素之間的關系,而并非是傳統的詞匯翻譯研究。她的觀點可以說為跨學科翻譯研究指明了道路。此后有學者從理論研究指導翻譯實踐的視角展開研究,話題涉及多元系統論、互動性等。也學者從微觀視角展開翻譯研究,如從被動語態等角度研究科普文本的語篇特點和翻譯文化作用等。在這些研究中,基于語料庫的隱喻翻譯是科普翻譯研究的一大焦點。而近十年西方翻譯研究者開啟了“翻譯與(載體)物質形態(materiality and translation)”的研究流派。將科學紀錄片的字幕翻譯、科普新聞網站、科學博物館的解說詞等都納入了科普翻譯的研究對象。
目前國內關于科普翻譯的研究可大致分為宏觀、微觀以及基于現代信息技術的科普翻譯研究。然而,雖然我國的科普翻譯研究總體呈上升趨勢,但和文學翻譯相比仍舊欠發達。總的來說,我國的科普翻譯研究成果以文本特點分析、翻譯標準、譯者素養的概述和經驗總結為主的宏觀研究較多。從語言種類來看,科普翻譯研究所選取的語種也較為局限,多為英漢翻譯研究。以《趣味天文學》為代表的俄羅斯兒童科普讀物的漢譯研究確實不足。
二.語用順應論的理論框架
語用順應是由比利時語言學家杰夫·維索爾倫(Jef.Verschueren),于1987年首次提出來的。他認為語言使用就是在語言內部(語言結構)和外部因素(交際語境)的驅動下,為實現交際目的有意或無意地進行語言選擇的過程。語言能做出選擇的原因是語言的三個基本屬性: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三者相互統一、相互聯系。
基于此,維索爾倫提出了語用順應論的四個維度,構成了順應論的基本框架。1)語境順應。語境即與話語相互順應的一切因素或影響話語處理的一切因素,包括交際語境(物質世界、心理世界以及交際雙方)和語言語境(上下文)。2)結構順應。順應論指出,語言使用的過程是就語言各層次的結構不斷做出選擇的過程,如語言、語碼、話語的建構成份、不同類型的話語和語段以及話語的構建原則等。3)動態順應。動態順應指的是在語境中進行了語言選擇后,進行的選擇也會反過來塑造語境,因此在語言選擇過程中應考慮其對語境的塑造作用。4)接受者順應:翻譯過程中應充分考慮譯文受眾。
三.《趣味天文學》羅譯本、項譯本對比分析
語用順應論中順應的四個維度比較全面地總結了翻譯工作者在實踐中需要考慮的因素,其主體思想較好地整合了翻譯界多年單一的翻譯視角,將語義翻譯、語用翻譯和語篇翻譯涉及的因素全盤考慮進來,有利于譯者通過多維視角、立體全景式及動、靜態緊密結合的方式最大程度地再現原文文本信息。在保證科學性的同時兼顧文本的文學性、通俗性和趣味性,激發青少年讀者的閱讀興趣。
1.第一個維度:語境順應
例1:Наметив мело -м две точки на классной доске, у- чительница пред- лагает юношу шко- льнику задачу: на- чертить кратчай- ший путь между обеими точками.
Ученик, подума- в, старательно вы- водит между ними извилистую линию.
--Вот так кратч- айший путь! --Удив -ляется учитель- ница.--Кто тебя так научил?
--Мой папа. Он шофёр такси.
項譯:只見學生拿過粉筆,想了一會兒后,用一條曲線把那兩個點連了起來。
羅譯:她的學生接過粉筆,小心翼翼地在兩點之間畫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
Извилистый是形容詞,意為曲折的,蜿蜒的,我們常說извилистая троп- инка,即彎彎曲曲的小路。可見單從詞義來看羅譯本和項譯本都并無不妥。但結合語境,發現別萊利曼其實是用一個笑話做第一章的引入——老師讓孩子畫兩點之間最短的線,孩子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原因在于孩子的爸爸是出租車司機,經常繞路還謊稱走的是近路。結合這一語境看來,羅譯本在翻譯過程中更好地傳達了別萊利曼營造的情境。
例2:Три "если бы"
Ещё одно "если бы"
На один метр дальше
項譯:有關地球公轉的3個假設
地球公轉軌道更扁長會造成什么后果
假如地球公轉的半徑增加1米
羅譯:三個假設
再做一個假設
再加一米
上為《趣味天文學》第一章地球的形狀及運動第十三節、十四節和十六節的小標題。而使用這些節標題的目的就在于將眾多材料分門別類地組織,從多個方面或角度來展示這一節的內容,使行文條理清楚;讓讀者在通讀全文前對文章的主要內容有一個概括性的了解;在閱讀過程中更快更準確地理解文章內容并了解寫作意圖。羅譯本直接對原文題目進行了直譯,但難免讓人不明所以,可見羅譯本的譯文并不能很好地起到上述作用。閆敏(2017)年在《語言順應論指導下的科普翻譯》一文中指出:翻譯過程中除了要傳達所翻譯的語言成分內部的意思,還應關注上下文。項譯本順應了語言語境,將原文做增譯處理,在題目中明確了本章內容。
2.第二個維度:結構順應
例1:Чертёж наив- ного школьника, конечно, анекдот- ичен, но разве не улыбнулись бы вы, если бы вам сказ- али, что пункти- рная дуга на рис. 1 -- самый корот- кий путь от мыса Доброй Надежды до южной оконе- чности Австралии!
項譯:如圖1所示,很多讀者朋友都知道,圖中的曲線正好是南非的好望角跟澳大利亞最南端之間的最短路線,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嘲笑那位學生。
羅譯:請你先別著急嘲笑那位小學生,因為如果你知道了圖2那條彎曲的虛線正好是好望角和澳大利亞南端之間最短的路線的話,你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首先兩個譯本中前三個逗號的信息都是缺失的,建議加入“當然了,這位天真的學生所畫的圖令人忍俊不禁”或類似句子,使文段與上一段能夠銜接。項譯本中的“很多朋友都知道”“沒有理由”兩處還稍有意譯過度之嫌。但兩個譯本都通過調整分句語序(項)、改變句式(項、羅)和加入因果關系(項、羅)的方法,使譯文符合漢語表達規范,邏輯清晰,易于理解,實現了結構順應。
例2:...На океане все пути доступ- ны, и осуществить там путешествие по кратчайшему пути всегда возм- ожно, если знать, как он пролегает. В нашем случае естественно дум- ать, что кратчай- ший путь идёт вд- оль той паралле- ли, на которой лежат оба порта: ведь на карте — это прямая линия, а что может быть короче прямого путн! Но мы ошиба- емся: путь по пар- аллели вовсе не кратчайший.
項譯:……只要知道最短航線的位置以及它所在的方向就行。那么,接下來你可能就會很自然地想到,最短航線一定在兩個海港所處的緯線上,因為地圖上的緯線都是用直線來表示的,所以我們可以用“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原理來解答。但是,很遺憾地告訴你,答錯了,你剛才找出的這條航線并不是最短的。
羅譯:……我們只要知道最短航線在哪個方向及位置就可以了。你也許會很自然地聯想到,那么最短航線必定是在兩個海港同處的那條緯線上了,既然地圖上緯線是用直線表示的,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原理肯定錯不了了。但我得告訴你,你確實又錯了,處在緯線上的航線的確不是最短的航線。
本部分為作者對最短航線問題進行的講解。兩個版本的譯本均考慮到漢語慣用表達方式與俄語不同將пролегать(穿過通過)一詞用換譯法處理為“位置及所在方向”;同樣,俄語中與孩子說話時有用“我們”來表達的親昵語氣的用法,而考慮到漢語中無此用法,羅、項兩譯本均將“我們”處理成“你”,同時為保留原文的委婉語氣加上“很遺憾地告訴你”、“但我得告訴你”這樣的分句。
3.第三個維度:動態順應
例1:...Ученик, под- умав, старательно выводит между ними извилистую линию.
項譯:只見學生拿過粉筆,想了一會兒后,用一條曲線把那兩個點連了起來。
羅譯:她的學生接過粉筆,小心翼翼地在兩點之間畫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
Старательно為副詞,意為努力地、勤奮地。在老師讓學生畫出兩點之間最短線段這一情境中,項譯本和羅譯本分別做出了不同的語言選擇,將其處理為“想了一會兒后”和“小心翼翼地”,這樣不同的語言選擇也反過來塑造了不一樣的語境:“想了一會兒后”表現出學生做題時的認真,和后文共同烘托出了幽默效果——自身的嚴肅認真和后文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使笑話更具幽默性。“小心翼翼”則塑造了一種這位教師太過嚴苛,孩子們都害怕她的情境。很明顯,項譯本更好地實現了動態順應。
例2:...Пейзаж буд- то расплывается в чём-то...Однако пока остаётся то- нкий серповидный ободок солнца...
項譯:……景色越來越模糊,……太陽變得越來越彎了……
羅譯:……現在的景色十分模糊,……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是彎彎的了……
該部分仍為對日食過程的描述。оставаться(留下)和расплываться(變模糊)兩個詞均為未完成體動詞,在原文中出現的形式也是現在時。在文中表示日食過程中正在顯現的變化。項譯本使用“越來越”這一具有程度副詞性質的固定格式來表現這一變化,羅譯本則用相對靜態的形容詞來表現。不同的語言選擇,使兩種譯文展現出來的語境效果也不一樣:項譯本創設的語境能夠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從日食開始到日全食這一過程中大自然變化的過程,容易引發青少年讀者對于該動態場景的聯想。而羅譯本語言則相對靜態,只呈現出變化結果。在這一點上羅譯本營造的語境沒有項譯本的引人入勝。
4.第四個維度:接受者順應
例1: Кратчайший путь на Земле и на карте
羅譯:地球和地圖中的最短航線
項譯:不可思議的最短航線
上為第一章中的小節標題。在此標題的處理上,兩個譯本的譯文都能讓讀者清楚地看到這一節要講最短航線的相關知識。其中,羅譯本采用了直譯的方法,傳達信息平實準確;項譯本加上了修飾語,語言更加生動活潑。從本書受眾少年兒童的角度來看,在不影響信息傳遞的前提下,生動活潑的語言無疑更有利于激發其對書本內容的興趣。這樣看來此處項譯本在接受者順應方面更勝一籌。
例2:Для разьяс- нения вопроса придётся сказать несколько слов о картах вообще и о морских в частно- сти...
Моряки пользу- ются картами...
項譯:那么,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呢?這時,我們不得不提到地圖,特別是航海圖。我們先看一下地圖的基本知識。
下面,我們再來說一下航海家經常用到的航海圖,提到它……
羅譯:要解釋清楚這個問題,我們要先從地圖,特別是航海圖的基本知識談起……
至于航海家所使用的地圖……
從兩個譯本中我們都能清楚地看到,下面要講解地圖和航海圖的有關知識。羅譯本基本遵從原文進行翻譯。而項譯本在介紹每一種地圖的知識之前都增加了一個總領句,提示讀者下面要講什么。《趣味天文學》中涉及到大量有關天文學的術語和專業知識,對于少年兒童來說,這樣的譯法無疑會讓讀者在接受知識的過程中思路更加清晰。可見項譯本更好遵從了接收者順應。
隨著少兒科普類圖書成為少兒圖書第一大細分類,該類圖書在我國兒童啟蒙教育中發揮的作用也越發重要。以《趣味天文學》為代表的蘇俄兒童科普讀物至今仍擁有極高的美譽和影響力。在市場實際情況的要求下,翻譯工作者必須精進自己的工作,讓編譯精良的科普譯本豐富我國兒童讀物市場,讓中俄兒童科普讀物在良性競爭中實現向好發展。本文在語用順應論的框架下,對《趣味天文學》的兩個漢譯本進行了對比研究,在具體情境下為兒童科普翻譯工作提供了借鑒。實踐證明,語用順應理論對于兒童科普翻譯的指導具備可行性,有較強的解釋力和可操作性,有助于譯者全盤考慮翻譯情形,進行動態順應并選擇得出“最佳”的兒童科普譯文。
參考文獻
[1]開卷研究.渠道演變下的2021年圖書零售市場報告[J].出版人,2022(02):42-45.
[2]鄭洪煒.中俄科普出版交流回顧與展望[J].全國新書目,2022(01):140-143.
[3]Snell-Hornby M. Translation studies: An integrated approach[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1988.
[4]Liao M H. Influence of translations on non-translations: popular science as a new genre in Taiwan[J]. Perspectives: Studies in Translatology, 2010, 18(2): 127-140.
[5]Malamatidou S. Passive voice and the language of translation: A comparable corpus-based study of modern Greek popular science articles[J]. Meta: journal des traducteurs/Meta: Translators Journal, 2013, 58(2): 411-429.
[6]冷冰冰.編譯策略在科普雜志翻譯中的應用[J].中國科技翻譯,2017,30(04):5-8+19.DOI:10.16024/j.cnki.issn1002-04 89.2017.04.002.
[7]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 1999.
[8]吳杰文,張巨文.基于順應論與同一論的中國形象話語建構[J].湖北文理學院學報,2018,39(09):68-73.
[9]Verschueren J. Notes on the role of metapragmatic awareness in language use[J]. Pragmatics, 2000, 10(4): 439-456.
[10]盧兆杰.簡談作文的結構美[J].廣西教育,2010(20):43-44.
[11]閆敏. 語言順應論指導下的科普翻譯[D].北京理工大學,2017.DOI:10.26948/d.cnki.gbjlu.2017.000264.
(作者單位:新疆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