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花鳥畫從傳統到當代的演變

摘要：中國繪畫史如一條燦爛的星河，花鳥部分繁若星辰、燦若云錦，讓人目不暇接。寫意花卉自從五代南唐徐熙開創“野逸”畫風之后，發展至明代，花鳥畫大師陳淳、徐渭更是將其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任伯年在歷代花鳥畫大師的基礎上，將這一獨立的畫科又推上了高峰。至于寫意花鳥畫筆墨的書寫性，最早是南北朝時期謝赫提出的繪畫“六法”論中提到的“骨法用筆”；而后唐代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也有論述：“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北宋韓拙在《山水純全集》中提出，“筆以立其形質，墨以分其陰陽”。由此可見，筆墨是中國畫的重要語言，是表現繪畫形象的基礎。中國畫的用筆和書法的用筆是相通的，正如趙孟頫的《秀石疏林圖（題）》：“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此詩鮮明指出書畫同源，即寫意畫是寫出來的，絕不是一筆一筆勾勒所成。表現在寫意花鳥畫中，筆墨的書寫性尤為顯著。隨著文人花鳥畫的發展，花鳥畫寄情抒性意味著成為主流，從北宋開文人花鳥畫之肇始，影響著后代乃至今天一批又一批的畫家。詩書畫印始成一體，詩情畫意相輔相成。在近現代海派大家吳昌碩的大寫意花鳥畫中，觀者能看出，巨石、題跋、印章與所作花卉顧盼輝映，展現出一片和諧。文章探析中國花鳥畫從傳統到當代的演變。

關鍵詞：花鳥畫；傳統；當代；文化背景；時代特征

中圖分類號：J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13-0-03

1 花鳥畫在唐代獨立成科

花鳥畫發展到了唐代已經獨立成科。花鳥畫藝術開始逐漸走向成熟，唐代花鳥畫代表畫家有薛稷、邊鸞、刁光胤、韓干、韓滉等人。

薛稷善花鳥，工書法，尤其以畫鶴著稱，其畫連大詩人杜甫都曾以詩文贊譽，“薛公十一鶴，皆寫青田真，畫色久欲盡，蒼然猶出塵”［1］。從杜甫的詩句中可以感受到薛稷的繪畫特色，其不僅生動地展現了仙鶴的形態面貌，還展現出仙鶴的高雅。他所創屏風“六扇鶴”樣為后人效仿，對五代時期的黃筌等人有較大影響。

與薛稷同時代的邊鸞被美術史家譽為“中國花鳥畫之祖”，能“窮羽毛之變態，奪花卉之芳研”［2］。邊鸞尤擅長繪折枝花卉，亦精蜂蝶。邊鸞作畫簡潔利落，善于用色，能巧妙地表現出鳥雀羽毛的萬般變化。他所繪折枝花卉、蜂蝶鳥雀堪稱妙品。

薛稷開創花鳥畫先河，邊鸞為花鳥畫祖師，二人擴充了花鳥畫的內容，突破傳統，實現創新，用全新的花鳥畫形式帶給人們別樣的感受，影響了后代的許多花鳥畫畫家。

2 花鳥畫在五代出現兩大派別

中國繪畫史上第一次以畫家風格為分野的花鳥畫派出現在五代。所謂“黃家富貴，徐熙野逸”，五代花鳥畫的兩大派別分別以黃筌和徐熙為代表，黃筌身處宮廷，徐熙為處士，兩人所繪花鳥畫在題材、風格和審美意趣上存在“富貴”與“野逸”的差異。

黃筌，西蜀宮廷畫家，所畫題材多為宮中珍禽異花，畫法多以雙勾填色，線條輪廓極細，用色柔麗，線條色彩相融，幾乎看不見輪廓，意境生動。因黃筌畫風富麗典雅，色彩生動，故稱為“黃家富貴”。其有《寫生珍禽圖》傳世，短短一紙畫了花鳥昆蟲二十余件，排列無序，但每一禽鳥昆蟲都被描繪得極為精確，即使從透視角度來看也完美無瑕。這說明中國繪畫中的花鳥畫從早期的粗獷發展到現在已臻于完美，中國花鳥畫家具有極強的寫實能力。子承其父法，黃居宷有《山鷓棘雀圖》傳世。

徐熙，“江南處士”，擅長畫花、水鳥、蟲、魚、蔬果，他的畫講究“落墨”，被稱為“落墨花”。徐熙不拘泥于精細的描寫，而是信筆抒寫，設色不以暈淡為工，而是略加色彩，創造了另一種落墨的表現方法，即先用墨寫花的枝葉、花蕊、花萼，然后再賦色，因此有“徐熙野逸”的說法。所作花木禽鳥，形骨輕秀，時稱“江南花鳥，始于徐家”。徐熙的畫法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唐代以來細筆填色表現奇花異鳥的格式，是花鳥兼工帶寫的新形式，獨樹一幟。

3 傳統花鳥畫的巔峰時期

宋代是院體畫的發展高峰期，元代是文人畫的鼎盛時期。這兩種風格幾乎都出現在五代時期，直到宋代，出現了院體畫和文人畫思潮，兩種風格的差異體現在畫家身份、繪畫手法和整體藝術特征上。

院體畫一般是指宋代翰林圖畫院嚴謹工細的繪畫，以及南宋畫院的作品，或泛指模仿南宋畫院風格的非宮廷畫家的作品。院體花鳥畫家更加注重技法與畫面本身，雖然缺乏自身的感情抒發，但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嚴謹。文人畫是一種具有文人審美情趣的繪畫，揭示文人思想，抒發文人的情感和趣味。

宋代花鳥畫創作中，院體畫風格的黃派花鳥占主流，整體畫風華麗工致，使得與黃筌齊名但風格迥異的徐熙之孫徐崇嗣一改家風，轉而效仿黃體，創造了“重彩沒骨”法。這一畫法經過惲壽平的發展，更加成熟，兼容寫意與花鳥，成為流行的花鳥畫法之一。崔白的出現打破了黃氏花鳥畫體系，開創了北宋宮廷繪畫的新風格。

崔白的花鳥畫“體制清澹，作用疏通”，融合五代，形成了比較活潑、清澹的畫風。崔白喜歡表現沙汀蘆雁以及秋冬蕭瑟、淡雅、蒼涼、野趣的意境，所畫花鳥多為寫生，且幾乎不需要打草稿，“凡臨素多不用朽，復能不假直尺界筆為長弦挺刃”［3］。筆墨運用富有表現力，筆觸細致縝密，墨色干濕分明，色彩淡雅。與此同時，崔白也是一個富有寫生精神的畫家，他沒有前人的畫作可以參考，但他有超越前人的觀察、研究能力，其深入挖掘花木鳥獸的生機，擺脫原有花鳥圖案的束縛，開創了新的方向。這兼工帶寫的技法，打破了黃家畫派的“壟斷”局面。以梅蘭菊竹“四君子”為題材的士大夫畫家增多，如畫竹名家文同，以行草書法筆勢盡情揮灑，蘇軾概括為“胸有成竹”，《宣和畫譜》也以“胸有渭川千畝，氣壓十萬丈夫”［4］形容其特點。

墨梅傳說始于華光和尚，此派畫家以楊無咎的成就最高。蘇軾是宋代文人墨戲的創導者與實踐者，主張詩畫相融相通，強調以神似反形似，認為“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5］，扯起了宋代文人理論的大旗。花鳥畫在文人理論的支撐下在元代走向高峰，雖說文人花鳥在宋代僅僅是開端，但卻奠定了題材內容與文人風向，吸引著大批文人藝術家樂此不疲地加入其中，抒發自己對仕途的不滿，彰顯生活的樂趣。

4 過渡時期的元代花鳥畫

元代文人畫發展到頂峰，不僅在于時代的影響，還得益于趙孟頫文人理論的引導。趙孟頫十分重視書法與繪畫的關系，注重將書法用筆引入繪畫中，以增強其藝術表現力［6］。趙孟頫這一藝術觀點，對后世文人墨客的繪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5 明清兩代是花鳥畫縱深發展的時期

明代繼承宋院體畫傳統且有了新的變化，花鳥畫的創作是明代宮廷繪畫的主要成就。院體花鳥畫代表畫家有邊文進、孫隆、林良、呂紀等人。邊文進所畫翎毛與蔣子誠的人物、趙廉的虎被稱為“禁中三絕”，可見功力之深厚，同樣在技法上取法“黃家”，頗具皇家氣息。而孫隆取法北宋徐崇嗣，常用沒骨畫法。明代文人花鳥畫家有“青藤白陽”這兩大巨匠。

白陽山人陳淳，其畫作意境平和寧靜、筆墨自由，與草書題詩配合，相輔相成。徐渭一生坎坷，其詩文書畫盡顯不平之氣和蒼茫之感。其用筆豪放，線條動蕩，柔中見剛，具有彈躍的力勢。筆墨之濃淡、干濕、疏密變化多端，體現了創作的即興性與不可重復性。“筆勢飄舉矣，卻善控馭；墨氣淋漓矣，卻不澡漏。”［7］如果說宋代的梁楷開創了大寫意人物畫的先河，那么明代的徐渭則是大寫意花鳥畫的先驅。徐渭是一個“純粹”的文人畫家，花鳥畫是他抒發情感的“平臺”，徐渭則是平臺上的舞者，他用一生的經歷為題，向觀者傾訴自己的不滿與苦楚。

清初四僧之一的朱耷承襲陳淳、徐渭等人寫意花鳥畫的繪畫傳統。發展為闊筆大寫意畫法，其特點是對畫中的花鳥魚蟲進行象征性的表現和適當的夸張，其形象奇特、簡潔，甚至將鳥、魚的眼睛畫成“白眼向人”，以此表現自己的憤世嫉俗。在令人眼前一亮的同時，觀者又可深度體會到朱耷的心境。這種闊筆大寫意畫法使人捉摸不定，頗為有趣。

清代花鳥畫家惲壽平也是獨樹一幟的人物。“沒骨”寫生花卉畫法作為中國花鳥傳統畫法之一，湮沒了數百年，惲壽平大膽發掘，“斟酌古今，以北宋徐崇嗣為宗，一洗時習，獨開生面”，創造性地恢復、發揚了“沒骨”寫生花卉的傳統，為花鳥畫壇注入了活力。他的畫作不染塵俗，讓人百看不厭。

6 近現代花鳥畫的地域性

近現代也出現了許多大家，如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師。吳昌碩以金石入畫，創造了前無古人的風格類型，齊白石則畫了許多前人從未畫過的題材，其造詣令后人卻步。任伯年是“海上畫派”的集大成者。任伯年吸收了西方繪畫的寫生和上色技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畫風，雅俗共賞，豐富了中國畫的內涵。

7 結語

從古代發展至今，花鳥畫從畫法上大體可分為工筆花鳥和寫意花鳥。如工筆花鳥《芙蓉錦雞圖》是宋徽宗趙佶創作的，富麗堂皇中蘊含著幾絲端莊典雅，“形神兼備，曲盡其妙”。清代惲壽平創作的《錦石秋花圖》以沒骨疊色清染法摹寫湖邊一方。兼工帶寫的《雪竹圖》是五代徐熙的作品，畫以墨色為主，略施線條，嚴謹工整，為五代時期的佳作。從古至今，中國花鳥畫史中的珍品不勝枚舉，從中可以看出，后人常勇于借古開今，因此今天的花鳥畫學習者和愛好者也要勇于繼承傳統、推陳出新，時代在進步，創新之路格外艱難，畫者唯有將自己的經歷和情感融入創作中，才能提煉出屬于自己的獨特畫風。

參考文獻：

［1］ 魏文強.杜甫在花鳥題材題畫詩中的美學主張［J］.藝術評鑒，2022（3）：47-49.

［2］ 蔡棟.寫意花鳥畫寫生之歷史流變與當代實踐［J］.中國畫畫刊，2022（3）：86-93.

［3］ 高國華，解輝.“工匠·文人·畫家”：皇家畫院的“民間”畫工崔白［J］.美術大觀，2017（1）：64-65.

［4］ 席明亮.從西園雅集看北宋文人畫家集群［D］.杭州：中國美術學院，2022.

［5］ 鄭楚帆，馬錢武.論蘇軾的“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對中國文人畫的影響［J］.明日風尚，2021（13）：119-121.

［6］ 薛永年.趙孟頫的古木竹石圖與書畫關系［J］.收藏家，2021（10）：147-152.

［7］ 王意棋.探析徐渭與凡·高藝術風格的相通性及影響［J］.大觀，2023（1）：150-152.

作者簡介：何玥瑤（1998—），女，山東臨沂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美術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