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煒
筆者首先論述了國企黨建與政府干預的關系,不能因為要實現政企分開就抑制國企黨建;其次論述了我國建設現代企業體制不能機械套用西方現代企業體制,否則就會教條地排斥國企黨建;再其次指出不能過度強調股東的利益,資本力量不應成為國企黨建的阻礙;還論述了加強國企黨建的一些實踐;最后論述了加強國企黨建的同時應支持“三會一層”有效發揮作用。
一、國企黨建與政府干預的關系
我國重視國企黨建工作(它是實行我國政治制度、組織制度等的基礎之一),這一政策是當前和未來國資國企改革和發展中的重要政策。國企黨委、國企黨建是國企組成和內部活動,不應把它們與政企不分混為一談,不能因為要實現政企分開就抑制國企黨建。實際上,政企分開也是更好發揮國企黨組織核心作用的基礎。如果仍停留在政府部門過多干預國有公司的狀態,國企黨組織難以發揮好核心作用。反過來看,國企黨組織的作用加強了,政府主管部門也更能放心地實施政企分開和政資分開,因為國有企業內又有一個強有力的守護者。因此加強國企黨建與規范國有公司治理是協調一致的。
二、我國建設現代企業體制不能機械套用西方現代企業體制
現代企業體制,不能只想到“三會一層”和來自西方的其他理念,雖然這些是我們學習的對象,但不是必須被套用的模板,我們的思維與工作不能被它們套住,否則就會教條地排斥國企黨建。
西方的現代企業體制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也未完美解決公司治理問題,原先遺留和現代企業體制本身導致的問題還很多。借鑒它們時必須采取揚棄策略,修訂不妥之處、彌補欠缺之處。而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國有企業體制就有自身的創新與實踐、獨特的內容與理念,加強國企黨建就是其中之一。國企黨組織與職代會、工會等原有治理或管理主體協調、配合,尊重它們的作用,這些也是國有企業的重要特色(甚至也是部分民企的特色,例如紅豆集團),有利于國有企業發展。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中雷曼兄弟、美國國際集團、美林等巨型企業轟然倒閉,讓這些公司陷入絕境的高管不僅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正如使美國陷入全球最嚴重的新冠疫情的那些不作為、反智、自私、不顧美國人民死活并且未受任何懲罰的大批美國官員一樣),而且還在申請政府援助的同時拿走數千萬美元的薪酬。這些公司看似合理的治理體制幾乎完全失靈,對董事會、經理團隊未能形成有效的監督制約,使股東和社會遭受巨大損失。
三、不能過度強調股東的利益,資本力量不應成為國企黨建的阻礙
在國有公司,不能把維護資本的權力作為不支持黨建與黨的領導的理由,否則就會落入資本主義國家強調資本是決定力量的窠臼與困境——資本力量過于強大正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嚴重政體困境和社會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本來資本是為人服務的,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恰好顛倒過來了,例如美國特朗普政府應對新冠疫情的最高原則即如此——經濟運行優先,財團利益優先。他們自然是資本至上。而社會主義國家可以利用資本運作的規律,從中挖掘效率和效益,但不應受資本主義國家影響,在國有企業也錯誤地把資本的權力看得高于一切。
在微觀層面(企業層面)也不能唯股東利益馬首是瞻,即使像通用電氣集團這樣優秀的全球標桿企業,過度關注股東利益、關注資本市場的反映,也會使自身陷入之前和當前巨大的發展困境。從杰克·韋爾奇掌舵的時期開始,通用電氣基于上述原則就過度向金融、媒體等新業務板塊投入,因為它們的發展速度令股東滿意,資本市場也有積極響應,金融板塊的收入一度占通用總收入的40%以上。然而過高的杠桿風險等因素導致通用的金融業務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大幅度縮水。在這一危機之前的同一時期,通用電氣在它原來的主業板塊,例如電氣設備制造、能源技術、家用電器生產板塊,投入相對減少,創新、發明、轉型、改革力度不足,已被中國(東方電氣、哈爾濱電氣等)、德國(西門子、博士等)等企業趕超。
通用電氣集團尚且如此,其他企業在類似的情景中可能更加難逃類似的困境。那么,通用電氣的例子在本項論述的主題方面提供了什么啟發呢?就是上一段的第一句話,放到我國的環境中,可以更具體地說,不能忽視黨組織在企業經營中的把關定向作用,因此要搞好黨建工作。雖然國有企業的主要股東仍然是國有性質的機構,但作為具有強烈市場屬性的股東,它們會更多地從經濟效益角度,尤其短期效益角度考慮問題,戰略眼光可能不夠長遠,就如同通用電氣的情況。而以國企黨組織為代表的其他利益相關者則有可能跳出經濟效益的框框,跳出短期效益視野,更客觀、科學地為企業規劃長遠戰略,考慮的是企業的長期利益、長期發展,并且把企業的發展與國家的政策和社會環境、社會的實際需要、社會公平更緊密地結合起來。所以說資本力量不應成為國企黨建的阻礙。
我國以前較長時間、較大范圍的現代企業體制建設陷入了套用西方模板的錯誤模式,沒有為國企黨組織留出恰當的治理位置和充分的治理空間。另外,我國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職工是國有企業的主人,德國都能為工會與工人提供很大的治理權(如“平等對決”“一般對決”、監事會中一半以上的名額比例),我國更不能忽略這方面的工作。在2000人以上的德國大公司,雇員和工會代表的投票權達50%,500人以上的小公司也達到1/3。
西方國家的現代公司體制也并不一樣——德國、日本等國的就屬于利益相關者模式,同時也是雙層制;美國、英國等國的則是股東至上模式,同時也是單層制。現代企業體制并沒有普遍適用的模式,適應國情為佳。
而且即使從股權角度看,國有股權代理行使者(例如一部分董事)代表國有資本投資者;作為黨的一部分,國企黨組織不也能代表國有資本投資者、代表終極所有者——人民嗎?在國資經營監管方面,黨組織可輔助出資者履行職責。即使國家參股的混合所有制公司的發展,也需要多方的共同努力,一味強調資本的力量只會不利于公司的發展,正如通用電氣的教訓。例如輕視員工的力量就是發展的大忌。
基于股東利益和財產關系的盎格魯-撒克遜模式在國內外被過于強調了,以資本聯結、資本控制為特征的企業所有權行使只是企業治理和組織的一種形式,人們的思維和實踐不能被它框死。
隨著資本所有權與企業經營權的分離,許多人不再把企業僅看成投資者的企業,而看成一個由各要素所有者(例如知識資本所有者、勞動力所有者)為實現自身利益而組建的契約組織——資本力量被適當淡化,尤其在中國,以人為本更受重視。新中國能如此快速發展,人民居功至偉。不管政治建設、經濟建設還是文化建設,一切都離不開人民的支持和參與。
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雖然在實際操作中強勢方強調資本的作用,竭力保護投資者的利益,但在觀念和理論方面,他們也認識到企業是各方利益集中的地方。彼得·F.德魯克在其《21世紀的管理挑戰》一書里寫道:“任何國家都不認為,企業,特別是大企業的經營活動應完全或主要代表股東的權益。在美國,20世紀20年代后期,人們普遍認為企業的經營活動應均衡地代表各方(客戶、員工和股東等)。……英國或多或少也有同樣的經歷。在日本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人們一直認為大企業的主要任務是創造和保持和諧社會,其實際含義是大企業代表著體力勞動者的利益。”新自由主義經濟改革前的日本確實如此。
另外,信息時代與工業時代的一個重要不同點是,知識(包括技術、專利)更顯其重要性。為公司提供重要知識的人應獲得股權和民主,正如在工業時代和當代提供資本者應獲得股權和民主一樣。還有一點也很重要,當今資本并不稀缺,稀缺的是關鍵知識和創新。因此企業必須滿足參與企業契約的各利益相關方的要求。
百度、臉書(元)、阿里巴巴等公司實施的AB股權結構、合伙人制度就充分體現了人力資本在企業創造價值和發展中的主導作用。這些做法保障了核心創始人和管理團隊的權益,保障傳承他們代表的企業文化、堅守創建公司時確定的宗旨和使命。后來的股東對公司的初心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感情,尤其財務投資者有更多的逐利性,追求短期績效。
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對抗正體現在人們的自覺組織與資本的對抗方面,尤其在早期階段。這樣的平衡和制衡需要長期保持下去。美國著名的仙童公司的迅速成功馬上導致它的第一次分家。1959年總經理Edward Baldwin帶領八名員工創辦了自己的半導體公司。這詮釋了后工業時代企業的一個重要特征——一家企業很難像在工業時代那樣通過擁有生產資料和資本牢固地凝聚員工。因為另立門戶的成本降低了,對某些產業或業務而言,創辦公司更重要的資源是技術、專利、創新等,可憑借它們“雇用”資本(風投、天使投資、眾籌)和員工。在建設和完善現代國有企業體制時,我國需要借鑒西方的模式,但不能照搬照抄,須適應我國的社會制度、意識形態和傳統文化等——這一點正是我國40多年改革開放取得巨大成功的關鍵經驗。反過來看,俄羅斯、南非、埃及、菲律賓乃至馬來西亞、東歐諸國失策與重大挫折的重要教訓也在于此。
四、加強國企黨建的一些實踐
根據我國國情在國企改革中需加強黨建。把黨建工作寫入公司章程做到“六個進入”,即黨組織地位作用、黨組織設置、黨委紀委職權、黨務工作人員配備、黨建活動、黨建經費安排進章程。加強黨組織機構設置、公司黨委職權和公司紀委職權;把黨的領導融入公司治理,明確黨在引領國企經營方向、參與決策、精神文明建設、用人與監督等方面的職權。在這方面也是有例可循的,例如上汽集團、一汽集團的做法。國企黨組織要提前介入內部改革、整合重組方案的研究制定,根據企業體制架構的變化,理順黨組織與企業的關系。企業黨組織須切實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充分調動職工支持改革、參與改革的積極性。
2017年6月28日,在上海、香港、紐約、倫敦四地上市的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在北京召開股東大會。會上,中國石化對把黨建工作要求寫入公司章程的議案投票。投票結果令人振奮:99.96%的支持率,獲得境內外股東高票通過。其中,參與表決的境外股東合計持有132億股,占外資股總股數的53.2%,投票贊成的比例是99.68%。
五、加強國企黨建的同時支持“三會一層”有效發揮作用
國企黨組織是黨的組成部分,“三會一層”中的許多管理者也是黨員,是黨的干部,因此國有公司的“三會一層”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黨的組成部分。黨能夠指導、引領國企黨組織,當然也能指導、引領“董監高”黨員。當前國有公司的諸多高管仍由相應級別的黨委、政府或國資委任命,即使未來市場化招聘程度更高了,政府或其他國有資本持有者仍可以大股東身份有效影響選聘“董監高”。可見,政府或上級黨委能有效管控國有公司的“董監高”。
因此在加強國企黨建、支持國企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加強黨組織監督引導“三會一層”力度的同時,仍應授予或盡量保留“三會一層”的職權、權威,減少對它們的干預與牽制,以充分發揮其治理作用,充分利用現代公司體制的效率與活力。否則難以完善現代國有公司體制,出現董事會形同虛設等情況。
例如在中糧集團組織架構圖的頂端,黨組、董事會和監事會是并列的,這樣的思路是合適的,這三個機構都發揮頂層級別的監管作用,但它們的監管職能、監管風格有所區別,可以互補支持。把它們并列表明主要出資者國務院國資委以及其他主管部門,例如中央組織部充分尊重董事會和監事會的功能,讓專業人士發揮專業作用,不在集團內部對其設置“老板”或“婆婆”,也不過多干預它們的正常工作。
(作者單位: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