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留學：一場無問西東的雙向奔赴

殷鑠

【編者按】又到畢業季，各大藝術院校的畢業生們也要面臨著新的人生階段。他們的未來充滿了各種機會，除了就業、創業、考研等，出國繼續深造也是很多人的選擇。出國留學在近年來成為很多藝術類學生的選擇，但對于是否要出國留學、如何選擇學校和專業等問題，有些學生還處在懵懂的狀態。為此，我們策劃藝術留學選題，為有志于藝術留學的學生們介紹當下出國留學的基本狀況，祝愿他們能夠認真地選擇自己未來的道路并順利地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為中國藝術的發展盡一分力量。

從留洋到留學

20 世紀初的中國，遠渡重洋的留學生，包括藝術留學生，曾經為中國革命和工業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們在日本、法國的藝術學校中不僅學習了令人驚嘆的藝術技能，還以全新的藝術視角，影響了中國美術在此后數十年的發展樣貌。在那個時代，“救亡” 的主題一直貫穿著中國美術的發展歷程，同樣影響著那些心系國家安危的藝術留學生。而那個時候，留學還被稱為“留洋”。

新中國成立后，一批批的藝術學生以公派的途徑前往蘇聯等藝術留學的目的地，他們學成回國后，為新中國的美術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一時期的主題，是“理想”。

改革開放直到 21 世紀，藝術留學生群體大多并不承擔著國家委派的任務，他們也不再頂著精英的光環和壓力。他們是熱愛藝術、追求個體成就的一代，也渴望著在國際背景中獲得更多跨文化的知識和經驗。

在浩浩蕩蕩的留學生群體中，藝術留學生曾經只是數量非常少的一部分，但隨著中國創意文化產業和藝術產業的快速發展，藝術留學生的數量在近年來激增，已經成為了僅次于經濟管理和金融類專業的熱門專業選擇（包含部分與藝術相關的文科類專業）。

在一座充滿藝術和歷史的城市學習，對學生的時間和投入來說都充滿價值。學習技能本身固然重要，但對于一個國際學生來說，可以深入體驗多樣的文化才是最核心的價值。通過在海外的幾年學習，獲得更加寬廣的視野和對藝術潮流更加深刻的理解，并找到適合自己的研究方向和工作專業方向，才是留學生應該認真思索的問題。

無論準備出國留學的是高中生還是本科畢業生，選擇國家、學校和專業的問題都是最受關注的。同時，遠離祖國和家庭的學生如何面對獨自在海外的生活和學習，同樣是需要著重考慮的問題。鑒于目前各種商業留學機構已經有了相對成熟的方案，我們不妨從學校和專業選擇、申請入學以及留學生活等方面為有志于海外求學的學子們做一個簡單的介紹與梳理。

學校和專業選擇

熱門的藝術留學目的地包括了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德國、荷蘭、比利時、俄羅斯、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家。目前針對學校和專業的各種排名、攻略可謂琳瑯滿目，然而對于此前可能并沒有太多海外經歷的中國留學生來說，學校的名氣、綜合排名和所在國家/城市只是選擇學校的依據之一，更多的需要仔細結合自己感興趣或擅長的專業來判斷留學目的地。

英國和美國的藝術類院校超過500所，藝術教育水平在世界領先，藝術類和設計類專業的商業化程度很高。英國的院校在藝術管理、室內設計、藝術創意產業、珠寶設計等方面具有全球領先的地位；美國院校則在動畫、電影、工業設計、服裝設計、數字媒體藝術方面具有絕對的優勢。其中，英國皇家藝術學院、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格拉斯哥藝術學院、羅德島設計學院、帕森斯設計學院、耶魯大學、芝加哥藝術學院、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等一眾名校均數各專業的翹楚。但學生在選擇學校之時，應預先了解不同學校的優勢專業和未來就業前景，切勿僅僅相信學校的名氣或綜合排名。最重要的是，應提前通過親身訪問或郵件來了解未來學校的專業水準、教學狀況甚至出國之后的生活。英美本科藝術留學的學費較高，學費普遍在每年30萬至40萬元人民幣左右，生活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學生應視自身情況量力而行。

不可否認，英美在當代藝術界的影響力是決定性的，這也意味著藝術理論、藝術批評和藝術市場的話語權掌握在它們手中。對于藝術史論專業的學生來講，掌握研究方法和規范性應該是他們的首要任務，在出國之前應該建立成熟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這不僅有利于個人成長和發展，也會對國內美術史論研究產生有益的影響。因此，不建議藝術留學生在國外完成本科史論相關專業的學習。

英美之外，文化、藝術、歷史更為悠久的歐洲大陸同樣是藝術留學生的上佳選擇。比如法國的高等藝術教育就在歐洲和世界上處于領先地位，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藝術史和攝影專業、法國高級時裝學院的服裝設計和時尚管理專業、里昂國立美術學院的設計專業等，都是中國藝術留學生可選擇的優秀專業方向。而在文藝復興的發源地意大利，藝術教育的悠久歷史同樣造就了一批在當代具有重要影響的院校，羅馬美術學院的數字媒體和設計專業、佛羅倫薩國立美術學院的視覺藝術專業、米蘭理工學院的建筑和產品設計專業等對于中國留學生來說都是很好的選擇。此外，德國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在當代藝術方面的優勢、荷蘭埃因霍溫設計學院在設計學方面的領先地位以及其他知名的歐洲院校，均受到了藝術留學生們的青睞。留學歐洲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能夠極大地拓寬留學生的視野。相比較為昂貴的英美留學，歐洲大陸國家的留學費用也較低，但可能會有對英語之外的語言要求。

在一衣帶水的日本，同樣有著適合中國藝術學生的留學目的地。東京藝術大學、武藏野美術大學、多摩美術大學等院校各具特色，尤其在設計、動漫、動畫、攝影等專業上具有優勢。去日本留學有語言要求（N2以上）甚至有參加美術私塾（即考前班，非必須）的需求，費用相對歐洲留學稍高。

當然了，總體來說，藝術留學生們無論選擇前往何地深造，都必須牢記：留學不單單是學習藝術技巧和理念，更應該主動找到中外藝術合作、交流和互鑒的可能，將海外獲得的經驗同本土的藝術資源相結合，這幾乎是藝術留學生唯一成功的渠道。

重中之重的“作品集”

在我們的藝術留學生申請學校之時，在語言水平合格之外，幾乎都有一項重要的要求——作品集。作品集是展現應試者的藝術理念和專業能力的重要材料，也反映了學生對該專業的認識和熱愛程度，直接決定了學生是否被錄取。

在我國的藝術教育中，其實很少有作品集相關的課程支持。然而作品集和我們熟知的畢業設計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不同的學校和專業，可能分別考察學生不同方面的能力，除了在專業藝術表達上的要求，還包括排版設計、語言以及價值觀方面的能力。作品集是對一個學生獨立完成某個藝術項目的全面考察，并非簡單的作品展示。比如，多數歐美院校對作品集的要求就包括了學生在調研考察、生成思路、設計演變、媒介研究等過程中的思考、筆記、草圖等內容，這也是呈現作品集真實性和完整性的重要部分。根據不同院校的具體要求，學生必須嚴格遵循并完成具有個性化的裝幀設計，這往往是我國學生所忽視的。但歐美高校對學生綜合素質的考察和對其學術熱情的要求甚至不亞于對他們專業成就的肯定。目前就讀于馬里蘭藝術學院的朱可怡同學介紹：“作品集特別重要，一般要花費兩個月的時間，對之前完成的藝術項目做一個階段性的總結。在排版上尤其要用心，符合學校的具體要求。此外，往屆學生的作品集也應該用心參考。”朱同學還特別提到了，“作品集的制作最好能夠獨立完成，根據學校發布的參數要求，完全可以不借助商業機構的輔助”。

制作一份合格的作品集，實際上是在學生入學之前的一次重要考驗，也傾注了應試者未來的藝術理想和個人的職業規劃。一位有志于在海外求學的藝術學生，在準備作品集之時，應懷揣崇高的理想，投入真誠與努力并有著最細致的考量。作品集將成為他們一生職業生涯的起點。

海外求學生的獨立與責任

成為一名藝術家意味著你要充滿激情和奉獻的精神。藝術是一種聯系和表達自己，傳達思想、情感和經驗的方式。正確的學習可以幫助年輕藝術家成長并為自己創造新的體驗。過去幾十年藝術的演進過程證明了，技術可能會大幅度地進步和改變，而以藝術為代表的人類文明的理念是永恒的。藝術是主觀的，它不僅僅局限于你手中的畫筆。美術就是所有表現形式的集合，包括繪畫、雕塑、電影、視覺藝術、服裝、珠寶、設計等等不同的專業方向。對于中國學生來說，出國留學以掌握藝術方面的技能，并向留學過程中所遇到的來自各個文化中的人學習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是每個學生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難忘經歷。

當藝術留學生走出國門，身處異國他鄉之時，可能會遇到很多原本不是問題的問題。飲食、住宿、醫療、交通等等都可能困擾留學生的生活和學業。首先，語言上的障礙、文化背景的巨大差異常常讓留學生感覺到難以適從，除了克服羞澀、迅速融入當地環境、加強交流、勤學苦練，別無他法，切不應該只和周圍的華人同學交流。其次，學業的壓力可能在出國的第二、三年集中爆發，專業課程的難度將逼迫著學生迅速融入集體，“勤學好問”“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在哪里都是一樣有效的。再次，留學生群體還可能遇到各種心理上的困難和問題，包括孤獨、思鄉和壓力帶來的焦慮。學會調試心理，應該成為每個出國的學子必須學會的一課。

總的來說，留學生面臨的問題無非是兩個字——獨立。獨立思考、獨立生活、獨立完成學業、形成獨立的人格，這也是藝術留學生包括所有青年一代應該具有的最重要的品質。前有一代革命先驅“輸世界文明于國內……聲氣相投，憂樂與共”，今日的藝術留學生更肩負了傳播中國文化、參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理想和重任。

中國：藝術留學的下一個熱門目的地

留學，或者說對國際學生的接收，從來都不是單向的。隨著中國國力的迅猛發展和文教事業在國際化上的進步，事實上，越來越多的國際留學生也開始在中國的藝術院校尋求發展。中國每年吸引約50萬名來自世界各地的留學生，雖然其中的藝術專業學生數量并不占優勢，但同樣在迅速地增加。同時我們應該驕傲地看到，來中國學習水墨藝術、中醫等專業的國際學生也在不斷地增長，尤其是當越來越多的院校提供了英語課程之后。

目前我國的專業美術學院和綜合大學為藝術留學生提供了非常有競爭力的專業學位，包含了上百個專業本科學位（包含音樂、戲劇等）和幾十個碩士研究生學位。許多中國高校已能夠根據學生的不同學術背景、文化背景制訂國際學生的培養方案，包含具有中國特色的課程、文化融合的契機以及創新機制。和中國赴海外的留學生一樣，來中國的國際學生同樣可以在中國結交良師益友、獲得更寬闊的視野，在這個過程中，中國文化也將耳濡目染地影響來華學生。

1500年之前，當唐帝國迎來日本、新羅的遣唐使之時，人們就已經認識到，國家與國家間的學術交流將會對雙方產生多么大的影響。當中國的赴日留學生徜徉在京都、奈良的古剎間，他們一定會為中國歷史上那個輝煌的時代感到自豪。在21世紀，無論是中國學生走出去，還是外國學生走進來，留學都是全球化最重要的風向標。中國的藝術留學生一定能夠在這個時代建功立業，他們將成為各個行業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而隨著來中國的藝術留學生的增加，中國和世界也迎來了一場無問西東的“雙向奔赴”。

（本報實習生張如璽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