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論治慢性腎臟病的研究進展

劉明珠 宋衛國 盧斌 溫建仁 彭璘

【摘 要】 慢性腎臟病發病率高，知曉率低，病情復雜，遷延難愈。西醫治療具有局限性，療效欠佳，中醫從風治腎病自古即有論述，歷代醫家將其承繼并延伸，現對基于此理論所立病因病機、治法方藥、臨床研究等進行簡要概述，以期為從風論治腎病理論的發展提供相關參考。

【關鍵詞】 從風論治；慢性腎臟病；風邪；綜述

【中圖分類號】R256.5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3）15-0073-03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3.13.zgmzmjyyzz202315016

Abstract：Chronic kidney disease has a high incidence，low awareness rate，complex condition，and is difficult to heal.Western medicine treatment has limitations and poor efficacy，Chinese medicine from the wind to treat kidney disease has been discussed since ancient times，and successive generations of doctors have inherited and extended it.This is a brief overview of the etiology，pathogenesis，prescription drugs，clinical research，etc.based on this theory，in order to provide relevant referenc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heory of treating kidney disease from the wind.

Keywords：Treatment from Perspective of Wind;Chronic Kidney Disease;Wind Evil;Review

慢性腎臟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 CKD）為內科常見病，中國成人CKD患病率高達13.1%［1］，然本病知曉率低，且大多病情復雜，病程日久，易致終末期腎病。中醫學根據臨床癥狀將慢性腎臟病主要歸類于“風水”“腎風”“水腫”“虛勞”等范疇。風為百病之長，易生邪致病。風邪與腎病聯系的相關論述古來有之［2］，并不斷發展。近年來，風邪致腎病論受到各醫家重視，從風論治腎臟病已成中醫治療CKD的重要方法之一，現將從風論治CKD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 “風性”多入腎的研究

1.1 古代醫家對“風性”多入腎的研究 風邪與腎病的關系論述首見于《黃帝內經》，其中引入了“腎風”“風水”的概念。《素問·風論》中“以冬壬癸中于邪者為腎風……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龐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其色黑”指出病生在腎，水因風動，而致水腫，為腎風。《素問·水熱穴論》中“勇而勞甚，則腎汗出，腎汗出逢于風，內不得入于臟腑，外不得越于皮膚，客于玄府，行于皮里，傅為胕腫。本之于腎，名曰風水”指出風水本于腎虛，起于風襲。因此，“腎風”與“風水”皆因腎虛于內，受風之激蕩，而致水腫，病位在腎。《傷寒雜病論》則論述了風邪侵襲人體引發腎病的途徑：“風為百病之長，中于項，則下太陽，甚則入腎。毒邪首犯肌膚，久則病及于腎。”《諸病源候論》言：“風邪入于少陰，則尿血，是為風邪擾腎也。”指出血尿與風邪有關。外風傷腎， 肺先受邪，犯于咽喉，而足少陰經循咽喉，故風邪可沿經損及腎絡，出現血尿。由上文可知，歷代醫家皆認為風邪與腎病聯系密切。

1.2 現代醫家對“風性”多入腎的研究 現代醫家認為風分內外，而外感與內生之風伏于腎絡，羈而不去，伏而后發，可成伏風，故風邪與腎病的關系可從外風傷腎、內風動腎、內外合風、風伏腎絡幾個方面來認識。風邪致腎病，病初多因外風趁虛而入。有學者提出［3］，慢性腎臟病以腎元虧虛為本，風邪侵腎為標，可夾濕、夾熱、夾寒、夾毒為患［4］。外感風邪久客腎絡，失于制約，可引發內風，腎精不足損及肝陰，或內生瘀血、痰飲、濕熱等羈邪亦可化生內風，此所謂“虛實皆可化風”。內外風邪可相因互感，合邪為病，使腎病反復難愈，甚至逐漸加重［5］。風邪久稽腎絡，后因外感邪氣而發，是為伏風。劉偉敬［6］認為，“伏風”之邪不僅稽腎絡，還可匿于肺絡，肺絡伏風受新感邪氣（多為風熱）引動而發，致肺失肅降，肺氣上逆。還有學者［7］認為風邪可伏于腸道絡脈，腸道之“伏風”既可招新感外風，又可引肝風內動，共擾腎絡，腎絡不寧，致使癥狀反復，終成疴疾。

2 風邪致病的研究

2.1 風邪的特性 風為陽邪，其性輕揚開泄，既可致腠理失固，又可使腎失封藏，且因其易襲陽位，故常傷及人上部及陽面，此即“傷于風者，上先受之”。風為百病之長，四時皆在，起病多夾他邪為患，故受于風者，可為萬病。正如《素問·風論》所云“風之傷人，其病各異，其名不同”。風性善行而數變，是指風邪致病，病位多游走不定，變幻無常。《素問·風論》記載：“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即概括了風邪致病的這一特性。

2.2 風邪在CKD中的表現 CKD病人早期常無明顯不適，或稍感乏力，可于尿中發現蛋白漏出，隨著病情進展，逐漸出現水腫、泡沫尿、血尿、腰痛、嘔吐、抽搐、皮膚瘙癢等明顯癥狀，同時患者正氣虧虛，故平素易感外邪，常出現惡寒發熱、咳嗽等癥狀，至疾病終末期還會出現尿閉、心衰等危重表現。風邪是CKD的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推手之一。如IgA腎病，發病前多有外感史，有諸如咽癢腫痛、鼻塞流涕等癥狀，此為風性開泄，侵襲衛表，致腠理失固，邪犯于肺，肺失宣肅所致，后風邪循經損及腎，使腎失封藏，精微外泄，出現泡沫尿、血尿。風性善變，動而不居，故風邪致病常復雜多變，如紫癜性腎炎臨床表現復雜，病情變化迅速。風邪為百病之源，起病常兼夾寒、濕、熱、毒等邪氣，犯于肺腎，肺通調水道功能受阻，腎失主水，水液輸布失司，溢于肌膚，而成水腫。故《素問·平人氣象論》篇有云：“面腫曰風。”CKD患者腎元虧虛，臟腑功能失調，或因外風引動，或因損耗肝陰，或因痰、濕、瘀諸邪，內風由生。肝風內動，發為掉眩，痰飲化風，發為胸悶、嘔吐，血瘀生風，發為瘙癢。內風與外風久伏于腎絡，相引合邪，共同作用，致CKD病情反復，纏綿不愈。因此，在CKD的治療中，除了補腎培元，祛風、熄風、搜風、剔風、化濕、活血、利水、祛寒、清熱等治法，應結合病情變化，因證而施。

3 “風藥”的藥理研究

3.1 “風藥”的功效 《神農本草經百種錄》有言：“凡藥之質輕而氣盛者，皆屬風藥。”即指凡質輕性浮，具有升清、辛散、透達等特性的藥物皆可稱為風藥。現代醫家將風藥的涵義及范圍擴大、延伸，認為能去除內外風邪及其兼證的藥物即為風藥。故風藥的功效可概括為祛風，兼能解表、除濕、透熱、散寒、活血、利水、升陽以及平肝熄風、搜風剔絡，作用十分廣泛。

3.2 “風藥”的現代藥理學研究

3.2.1 抑制免疫反應 青藤堿是存在于中藥青風藤中的一類生物堿，研究［8］表明，其與多種免疫應答相關因子（細胞因子、細胞黏附分子、NF-κB、活性氧）有關，可調節巨噬細胞、誘導肥大細胞凋亡、抑制淋巴細胞的活化增殖等，從而抑制免疫反應。雷公藤甲素是雷公藤的有效活性成分之一，研究［9］指出它可抑制T淋巴細胞增殖，誘導T淋巴細胞的凋亡和抑制樹突狀細胞的抗原呈遞功能，以達到抑制免疫反應的作用。

3.2.2 抗炎 有學者［10］指出炎癥反應是風證發病之關鍵，大量研究表明風藥具有良好的抗炎作用。Wei等［11］研究發現，徐長卿可降低炎癥因子（TNF-α、IL-6、IL-1β）的水平，抑制炎癥反應。此外，風藥還可通過抑制氧化應激反應，達到抗炎效果，β-谷甾醇是青風藤中延緩CKD的進展的有效活性成分，β-谷甾醇可激活NRF-2的抗氧化酶調節活性，清除腎毒性小鼠的內毒素，從而降低小鼠血肌酐、尿酸、尿素水平［12］。通過網絡藥理學可知柴胡中的槲皮素具有抗炎、抗氧化作用，Guo等［13］發現槲皮素具有減輕脂多糖刺激的作用，籍此可減少腎小管上皮細胞的細胞凋亡和炎癥。

4 方藥的臨床研究

4.1 經典方 防己黃芪湯為益氣祛風，健脾利水之代表方。李玉卿［14］的隨機對照實驗表明防己黃芪湯可有效降低炎癥因子、尿素、肌酐清除率等的水平，顯著改善并減緩腎病綜合征患者腎臟損害。于子凱［15］采用真實世界研究的方法，觀察加味黃芪赤風湯對295例氣虛血瘀型IgA腎病患者的治療效果，結果表明該方對IgA腎病的蛋白尿療效顯著， 同時也發現患者的身體質量指數（BMI，Body Mass Index）水平可能影響湯劑對蛋白尿的控制效果， BMI水平達標者療效更佳。加味黃風湯由黃芪防風湯加減而來，由黃芪、防風、獨活、僵蠶、蟬蛻等藥組成，取其益氣祛風之效。任建坤等［16］將76例風濕內擾型糖尿病腎病患者隨機分成對照組與治療組，治療組在常規治療的基礎上加用加味黃風湯，研究發現治療后兩組24 h尿蛋白定量、血肌酐、尿素氮、C-反應蛋白水平皆明顯降低，且治療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

4.2 經驗方 陳小燕［17］運用僵蠶四草湯加減治療腎性血尿，統計得出該方對外感風熱型腎性血尿臨床療效總有效率為92.31%，中醫癥候療效總有效率為96.15%，療效顯著。芪明顆粒［18］由黃芪、決明子、葛根、生地黃、枸杞子、茺蔚子、蒲黃、水蛭8味藥物組成的中藥制劑，功取益氣生津、滋養肝腎、祛瘀通絡之效，相關的Meta分析［19］總結出，芪明顆粒治療糖尿病腎病效果顯著，尤其表現在空腹血糖、血肌酐、尿素、尿蛋白、血脂等方面。任繼學［20］基于喉腎相關理論，以清熱利咽、解毒散結為法，創紫金腎安方。研究表明，該方對于風熱伏咽喉、瘀毒阻絡型慢性腎小球腎炎患者療效優于其它經驗方，總有效率為89.52%，高于對照隊列組（74.55%）［21］。郝媌等［22］以“和絡泄濁， 培土寧風”為法，化裁當歸芍藥散而成腎絡寧風顆粒。研究表明，和絡寧風顆粒可有效調節慢性腎衰竭鈣磷代謝紊亂，改善患者腎功能及營養狀況［23］。

5 結語與展望

綜上所述，風邪與慢性腎臟病的關系可以從外風傷腎、內風動腎、內外合風、風伏腎絡幾個方面來認識，臨床論治還當辨虛實之輕重，辨濕、熱、瘀、毒等兼邪之有無，標本兼治。外風宜散，內風當熄，伏風應搜風剔邪，益腎扶正之法應貫穿始終。近年來，諸多學者針對風藥、經驗方、經典方的現代研究，證實了從風論治CKD具有明顯優勢。然而目前的研究現狀仍存在不足，各醫家對CKD的認識不同，辨證分型論治各異，缺乏統一的標準，同時，對“風藥”的挖掘尚有欠缺。今后應加強“風藥”藥理的基礎研究，并以多中心、大樣本、長時間的臨床研究為依托，建立規范化的診療指南，使中醫治療CKD獲得進一步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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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11-01 編輯：杜玲玉珊）

基金項目：江西省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編號：20202BABL206130）。

作者簡介：劉明珠（1996—），女，漢族，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醫腎病臨床與研究。E-mail：1148700910@qq.com

通信作者：宋衛國（1970—），男，漢族，碩士生導師，主任中醫師，研究方向為中醫腎病臨床與研究。E-mail：SongWeiGuo1971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