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林 唐劍
2020 年12 月28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工作會議講話中指出:“脫貧攻堅取得勝利后,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這是‘三農’工作重心的歷史性轉移”。2021 年3 月,“十四五規劃”發布,提出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同時,“十四五規劃”進一步要求建設數字農村,建立現代化農業與農業產業和農業示范區,并在2035 年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發展要求。鄉村振興意義非凡,不僅關系著農村發展本身,同時還具備與城鎮發展的不同作用,如國家糧食安全和農產品供給、生態保護及民族文化傳承等。進一步而言,鄉村振興包含五大目標,分別為:產業振興、人才振興、文化振興、生態振興與組織振興。因而,鄉村振興是一個系統性戰略部署,需要新技術與新動能推進鄉村振興戰略不斷深入實施。對此,鄉村振興可依托于數字經濟,以數字技術為鄉村振興的底層技術支撐,通過數字賦能促進農村產業轉型,并推動鄉村數字建設,最終實現鄉村振興發展目標。
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產業規模位居世界第二位,數字經濟產業不斷創新,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已為數字農業發展提供了基礎技術保障。數字農業是現代農業發展的新形態,是農業發展的高級階段,也是我國邁向農業強國的必經之路。數字農業是以互聯網信息技術為基礎,依托于豐富的商業模式創新與業態多樣化特征,并在技術賦能下不斷對傳統農業及其相關產業鏈進行實時化、自動化、智能化與物聯化改造,進而對傳統農業,包括:生產、加工、運輸及銷售等全產業鏈創新。從鄉村振興與農業發展角度而言,數字農業發展模式也是我國農業產業發展的現實需求,具體而言:第一,傳統農業生產成本較高,需要新技術降低成本。同時,依托于數字技術的資源集聚效應,形成產業化生產與經營,發揮農業產業規模效應。長久以來,我國農業存在種植、生產與經營分散化與小規模化發展特征,農業生產單位成本本身就具有高成本問題。同時,近年來隨著我國生態環境保護力度增加,農業生產所包含的生態保護成本進一步加劇,而智能化、機械化與數字化等農業生產模式可有效減少對農業生產資料及人力需求,對農業生產提質增效具有顯著作用;第二,農業產業綜合實力較弱,市場風險應對能力不足。目前,我國農業生產機械化率仍然較低,生產力不足,無法滿足正常市場需求。因此,我國一直是農產品進口大國,尤其是對棉花和大豆等農產品的對外依存度較大。在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下,農業小而散的特征會加劇農戶的市場風險,而對于廣泛存在的中小型農業企業而言,其市場風險抵抗力不足,無疑對我國糧食安全產生了威脅。而數字農業發展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農業企業對外部環境的依賴和所受影響程度,在智能化生產與加工過程中,可更優的利用好資源,發揮各種生產資料價值,提升農業綜合實力水平;第三,數字農業有利于解決農業生產端與消費端信息不對稱問題,保證農產品質量安全,提升市場信任。在農業生產端,由于信息渠道匱乏,容易產生盲目生產問題。而信息化有助于涉農企業及時了解市場行情,快速應對市場需求變化,降低市場風險。在消費端,借助于區塊鏈等技術的可追溯及不可篡改等特性,有助于消費者了解農產品由田間到餐桌全產業鏈可視化,有效推進我國農產品質量體系建設,對保障消費者權益和身體健康具有重要作用。
綜上所述,數字農業發展契合我國鄉村振興發展戰略要求,同時也是我國農業產業發展的現實要求。因此,數字農業發展既有理論支撐,也有現實需求。此外,數字農業不只是一種新農業經濟形態,更是包含農村社會、文化與生態在內的新業態,其模式會超越第一產業本身,促進第一、二、三產業融合,縮小城鄉差距,真正意義上實現鄉村振興。
數字農業作為新農業經濟形式,具有對傳統農業全產業鏈改造升級功能。因此,數字農業也是農業生態化發展模式,是農業產業發展的集合形式,其組成包含四部分:第一,農業物聯網模式。農業物聯網指利用數據、軟件及傳感器和攝像頭等要素和設備,實現農業產業鏈各主體的“物物相連”,并根據數據變動實時調節農業供應鏈參數,保證農業產業鏈內各參與主體之間協同發展;第二,農業大數據模式。農業大數據模式是數字農業的核心與基礎,為其他數字農業發展提供底層數據支撐,可通過模型與算法為農業供應鏈發展提供參考策略,對數字農業模式創新具有促進功能;第三,精準農業模式。精準農業是以農業機器硬件和軟件智能化相互協作的農業生產模式,通過軟件“虛”形式智能化控制機器“實”作業,具有高效、低成本特征;第四,智慧農業模式。智慧農業是以上數字農業的綜合形式,通過互聯網信息技術、計算機、傳感器及現代化農業機器的互聯互通,實現農業生產各環節智能化、信息化與數字化發展。
在互聯網信息技術賦能下,“數字技術+農業”模式將突破傳統第一、第二與第三產業彼此分割狀態,加速農業與其他產業融合,表現為農業產業優化升級,及與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發展特征。具體而言:第一,數字農業加速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以智能化形式參與農業生產。如:精準種植中的數據采集,借助傳感器與高清攝像頭隨時監控農業生產條件,包括:空氣溫度、濕度、光照度、PH 值等。或智能灌溉,根據農作物不同生長階段需求不同,實時調控灌溉頻率等;第二,與第二產業制造業融合,對農產品智能加工。如:利用區塊鏈技術開展農產品冷鏈物流監控,隨時掌控冷鏈溫度,并通過物聯網和5G 將信息傳遞至工作人員,保證冷鏈物流的安全性。或是利用畫像識別系統與現代化機械設備開展自動采摘。例如,利用激光掃描農產品并利用算法分析農產品是否成熟,并利用機械手設備自動采摘成熟農產品;第三,與第三產業融合,開展農產品數字化營銷。如:利用網絡渠道,包括平臺、農村電商及直播等新媒介與新媒體,拓展農產品營銷渠道,打造農產品品牌。
綜上所述,宏觀的數字農業指利用互聯網信息技術賦能傳統農業,使農業供應鏈實現智能化、機械化及物聯網化發展,提升農業生產效率;微觀的數字農業指將數字技術或數據作為農業新生產資料,使農業產業鏈實現可視化、數字化與智能化發展,是傳統農業產業升級與變革的農業經濟新形態。因此,數字農業與傳統農業本質區別在于“數字技術”或“數據”。其中,傳統農業以“人”為根本與核心,而數字農業則以“數據”為根本與核心。例如,在傳統農業生產模式下,農業全產業鏈中所需要的育種、灌溉、施肥及運輸和銷售等環節,都是依靠人的過往經驗完成,農業生產最終成本波動大且效率低。但在數字農業生產模式下,農業全產業鏈都是由機器及其計算機分析完成,包括:智能育種、溫度控制、土壤檢測等,在“數據”這一新生產資料協助下,數字農業可實現農業生產統一化管理,生產效率更有保障。因此,數字農業具備高度專業化、規模化發展特征,且農業產業鏈體系更完備,分工明確,不同生產環節高效協同,農業生產有序。
1.數字農業推動農業供給側改革,創新農業生產模式。當前,我國農業雖然發展迅速,農業發展的主要矛盾表現為階段性供應不足及供過于求并存的發展現象。其原因在于,我國農業生產結構存在失衡問題,要素配置不合理,農業生產與市場需求之間缺乏信息互通。但在數字農業發展模式中,互聯網信息技術有助于農業市場信息流通,且新技術與新經濟形態(如:平臺經濟、農村電商或直播平臺等)使“農批對接”“農超對接”及“農消對接”成為可能,使生產企業隨時知曉市場需求信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進行農業生產。同時,大數據、云計算及區塊鏈技術在農業領域應用,有助于優化農業生產結構和產業布局,在降低成本的同時,破解資源配置不合理所導致的農產品“過剩”及“不足”等問題;
2.數字農業模式是農業生產力提升的表現,可創造更高價值。“數字技術+傳統農業”不是簡單的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而是將互聯網信息技術及數據作為生產資料融入農業生產領域,是生產力提升的表現。一方面,在技術與數據賦能下,數字農業生產效率更高,可創造更多經濟價值;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與傳統農業的融合加速了農業產業的開放,有利于農業產業打破產業發展壁壘,可與不同農業產業鏈或其他產業融合發展,創造涉農新產業,其潛在價值更高,可實現“1+1>2”的發展效果;
3.數字農業有利于農民增收,縮小城鄉發展差距。在新一輪數字技術革命引導下,農業綠色化發展成為主流。機械化生產、智能化田間管理等農業生產方式,有助于打造綠色農業品牌,提升農產品附加值,直接提升農民收入。同時,數字農業模式拓寬了農民收入空間,可間接實現農民收入增收。如,農業與電商直播鄉融合的“帶貨模式”,可更直觀與形象的塑造農產品品牌,并拓展農產品銷售渠道,促進農民增收。此外,數字農業發展有助于構建農村征信體系,創新農村金融,拓展農村金融服務邊界的廣度與深度,激發農業新活力,延伸農業產業價值鏈,進一步為農民增收創造空間。
自2012 年中央連續11 年在中央一號文件中強調了技術創新與農業融合發展策略,并推出一系列政策推動數字農業發展。其中,2012 年首次提出農業科技創新,標志著我國農業數字化轉型發展開端。但目前,我國數字農業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受制于農村經濟發展桎梏,數字經濟潛力未完全釋放,無法發揮數字農業規模收益與經濟效益,具體而言:
“十四五規劃”提出了農村農業優先發展,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發展策略。但數字農業作為一項系統性工程,需要更為詳盡的發展規劃。目前,我國數字農業產業正處于自下而上的發展探索階段,還未進行整體的、統一的及具有明確指導的規劃。尤其是“數字技術+農業”發展模式涉及眾多部門,如何協同部門政策及確保涉農政策連貫性是當前阻礙數字農業發展的主要問題。總體而言,目前有關數字農業產業建設的政策缺乏,政策之間缺乏統籌,政策銜接性與操作性有待增強。同時,不同部門之間存在信息鴻溝問題,管理部門之間缺乏協作,尤其是涉農數據缺乏協同共享,致使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割裂問題突出,農業數字利用率低,難以發揮數字農業對農村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20 年)》報告數據顯示,雖然中國數字經濟規模位居全球第二,但數字技術與農業經濟相互滲透率僅為8.2%,表明我國數字農業發展質量不足,需進一步提升對數字農業發展的重視。
隨著人們生活質量的提升,消費者對農產品質量追求也在不斷提升,尤其是對生鮮產品的品質需求。然而,我國農村物流發展遠落后于農村經濟發展,具體表現為:第一,完善的農村物流體系尚未建立。我國農村地域遼闊,在涉農企業與農戶居住較為割裂的情況下,農村物流表現出路網密度不足與物流節點少問題,間接提升了農產品成本;第二,農村缺乏大規模有組織的物流企業,中小型物流企業較多,規模小、層次低、組織渙散,物流效率不高;第三,冷鏈物流嚴重匱乏,設備分布不均,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帶與經濟發達地區。同時,冷鏈物流管理不足,中間損耗環節較高,且建設成本高,普通農戶難以承受。在網絡基礎設施方面,雖然2019 年我國已經實現了98%行政村通光纖,極大提升了農村網絡基礎設施。但受制于基站數量問題,許多農村地區存在網絡信號差與成本高問題,尤其是基站維護成本。在此影響下,數字農業發展存在區域不平衡問題。進一步而言,受到經濟與基礎設施約束,不同地域的數字農業投入存在較大差異,并導致相關技術研發創新與新興涉農數字產業發展不平衡,資源普遍集中于大城市及沿海周邊農村地區,且地域差距在不斷拉大。
第一,農村本地數字化教育滯后,農民的科技觀念相對落后,對數字農業發展與普及意識不足。農民作為農村與農業發展的關鍵因素,決定數字農業能否高質量發展。當前,我國農村“空心化”問題嚴重,留在農村的普遍為老弱婦孺,對數字經濟發展認識有限,不利于數字農業發展;第二,符合數字農業發展的復合型人才不足,同時缺乏相應的人才培養機制。數字經濟與農業數字化屬于新型產業與新課題,雖然高校已經開展相關課程,但總體人才培養數量仍有較大缺口。根據中國農業大學智慧電商研究院2020 年發布的數據顯示,目前我國僅農村電商人才缺口就高達350 萬人。而目前相關人才培養普遍為初級人才,需進一步加強高質量人才培養。同時,農村經濟環境相對落后,無法吸引人才長期留存,人才流動性較大;第三,在數字經濟沖擊下,農村勞動力將面臨技術性失業風險。雖然,數字農業對農村經濟發展具有巨大潛力,但數字農業的技術性更高,對農村勞動力的技術能力有一定要求。因此,不可忽視在農村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仍有許多農村勞動力需要面臨轉型問題,而這種因產業升級所導致的技術性失業問題,可能對農村經濟穩定帶來一定影響,進而阻礙數字農業產業發展。
數字農業是一項系統性工程,底層建設千頭萬緒。因此,數字農業發展需要各部門統籌規劃,制定合理發展路徑,推進農村數字化與農業產業協同發展。具體而言:第一,增加農村數字基礎設施投入研究和數字農業技術創新投入,搭建數字農業平臺。例如,可通過市場引導力量,發揮當地企業優勢,采取政企合作方式協同推進數字農業基礎設施建設,積極探索“政府+服務商+運營商”的三位一體市場經營模式,不斷匯集各類涉農企業、資源與技術,為數字農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基礎保障。同時,建立健全農業信息化數據平臺,整合農業市場信息,消除農業市場信息壁壘問題,提升涉農數據價值;第二,提升相關部門對數字農業發展認識,加強政策保障。中央及各地政府應統一思想,確立數字農業在鄉村振興及未來農村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地位作用,分步驟有序地推進數字農業發展。同時,建議各地政府依據當地農村經濟發展狀況和數字技術條件,有序的在農業生產、流通、管理與服務等環節進行數字化轉型。具體可采取“沙盒”形式,逐一開放和試驗,對于已經成熟的技術和制度設計有限推廣。在探索新政策與新模式時,需要秉持有的方式,重點突破思想,依據當地技術優勢和經濟特征制定具有可操作性的政策指導方式;第三,繼續加強鄉村數字技術建設,提升農村數字化水平。尤其是要加強中西部地區和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寬帶入戶工程,可結合當地經濟狀況,對互聯網絡建設、維護與使用給予政府補貼。同時,發揮數字經濟輻射作用,圍繞當地農業資源打造數字農業產業園與基地,并以此為核心不斷向周邊地區普及數字經濟。此外,可通過稅費扣除及補貼等形式,推動高校、科研單位與企業聯動,集中資源優勢攻克數字農業發展短板,開展核心技術研發,提升農村數字經濟質量。
第一,從實際出發,依托各地農業優勢,開展特色數字農業發展。我國農村地域廣闊,各地經濟與技術發展參差不齊。因此,數字農業發展應當結合本地優勢與特色,從實際出發推進數字農業發展,避免整體推進造成資金壓力及重復投資浪費等問題。具體而言,以省為單位建設數字農業示范基地,深化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及區塊鏈等技術在農業產業應用,全面提升涉農產業鏈信息化水平。同時,推進數字農業工廠建設,推進互聯網信息技術、計算機及先進傳感器與智能設備在農業領域應用。考慮到技術和資金約束,可采取地企聯合形式,通過優勢互補形式探索數字農業發展路徑;第二,重點在農業生產和管理環節推動數字技術應用,并以此為起點向涉農產業鏈推廣。同時,創新數字技術在農業領域集成和應用模式,盡快完成數字農業標準化建設,為數字農業信息共享打下堅實基礎。例如,加強數字農業與服務產業融合,開展具有高附加值的農業新模式,包括:創意農業、共享農業及休閑農業等,切實提升農民收入,增強農民參與積極性;第三,加強傳統企業與互聯網信息技術企業合作,根據企業自身特點與優勢,拓展業務領域,創造新農業模式。對于傳統農業企業而言,具有行業積累和產品優勢,因此可將經營重點放在生產環節,相關技術服務可由互聯網科技企業提供。對于互聯網科技企業而言,具有數字技術、運營和品牌營銷優勢,可將經營重點放在數字農業產業鏈末端環節,并結合數據分析能力針對不同客戶開展個性化設計和服務,下沉農業市場,拓展高端農產品消費市場。
第一,針對數字農業發展特征與趨勢,制定適宜的數字農業復合型人才培養機制。例如,支持和鼓勵高校圍繞數字農業基礎和創新研究開設相關課程,尤其增加云計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相關領域人才規模。同時,以產學研形式鼓勵企業與研究機構、大學聯合培養數字農業人才,深化政企學跨界整合,培養具有理論深和實踐強人才,強化數字農業領域人才供給。在資金支持方面,各級政府可制定數字農業專項經費并納入年度財政預算,不斷完善財政投入和補貼制度。此外,可由政府牽頭開設專項資金,鼓勵企業自行培養符合數字農業發展人才,激發企業創新活力;第二,出臺吸引人才政策,鼓勵海外優秀數字人才回國。例如,在主體觀念心態上增強海外人才回國熱情,為其提供穩定環境。對此,國內可多組織國際交流,展現中國數字經發展成果,提升海外人才回國信心與動力。同時,通過政策制度吸引海外人才,一方面不斷完善生活服務設施,另一方面注重跨文化體驗,制定切實可行人才引進計劃,關注海外人才與當地社會文化融合狀態;第三,提升農民“數字化”素養,培育現代新農人。例如依托于基層農技推廣等活動,逐步融入數字化概念,在基層建立數字化專業團隊,定期對農民進行數字化既能培訓。同時,創新對農民的培養和技術教學方式,探索線上與線下相融合的教學模式,鼓勵當地企業深入基層開展新項目,圍繞當前數字農業熱點建立人才培養體系,為各類人才回鄉與下鄉提供補貼或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