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飾多角的體會
——以紅色經典錫劇《江姐》為例

■陳丹鋒

社會在前進，藝術在發展，人們欣賞藝術的情趣也是在不斷發生變化。所以，戲曲要想與時代同步發展，滿足當代人們的欣賞要求，就不能死抱住舊觀念和老法則不放，而要不斷地汲取新的"養料"來充實自己，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其中，讓我感觸最深的就是一人分飾多角的寶貴經歷，以我飾演的紅色經典錫劇《江姐》為例。作為張家港市錫劇藝術中心的一名文藝工作者，平時全團上下除了各自的主業之外，有時候碰到演出繁忙的時候，比如一天內同時要有幾個地方演出，我們演員就要做一些演員之外的工作，如配合服裝、道具、舞美、燈光音響的一些工作。有時候演出一些大型劇目時，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氣勢更龐大一些，就會讓樂隊人員臨時客串一下。這樣不僅達到了演出效果，也挖掘了每個人的才能，把劇團每個人的潛能發揮到極致。如今，社會各個崗位都需要一專多能、一崗多職的復合型人才。這種觀念更是影響和引領著我們的演出，也激勵著我們演員加強基本功訓練，在專業的崗位上實現自己的藝術抱負，追求當一名性格演員，做“一人千面”的好演員。再看舞臺上一人分飾多角，它需要演員具備一專多能的基本功，需要確保演出質量。如能實現，那對于下鄉演出來說也大大減少了業務方面的突發情況等問題，可以說是好處多多。

在大型紅色經典劇目錫劇《江姐》中，我一人在劇中，分別飾演了六個角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江姐”第一場！黎明之前的重慶—朝天門碼頭：碼頭上人頭涌動，小商小販各式人等混跡其中，大幕在我扮演的小販“炒米糖開水”的吆喝聲中拉開，其實這個小販是由特務改扮的，試圖在嘈雜的人群中獲得一些有價值的情報，今天西南長官公署的特務頭子要前來碼頭視察，所以表現得十分賣力，兩只賊眼不斷地在過往人群中掃視，對由地下黨扮演的賣報者的干擾表現得極其不耐煩。果然出于特務敏銳的嗅覺，小特務發現了人群中穿西裝、打領帶、還扛著皮箱的蒲志高的不正常，既覺得此人有問題，但又拿不定主意，只能是特務隊長上前試探。在江姐機智的應對下蒲志高暫時擺脫了糾纏，但小特務并不死心，在特務頭子沈養齋的追問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蒲志高送完江姐又碰到了特務，在一個眼神的碰撞下，“是他，就是他”中第一場落下帷幕。“江姐”的第一場戲是整個全劇的鋪墊，我扮演的特務小販看上去是個小人物，是個普通的龍套演員，但在這場戲中作用卻很大，是個導火線，在表演上杜絕臉譜化，要讓觀眾感覺比真正的小販還要像小販！所以，作為演員，我們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小角色，小角色也能起到大作用。

“江姐”接下來一場，華鎣山正接受一場嚴峻的考驗，縱隊政委彭松濤不幸被捕，被押赴刑場，慘遭殺害，游擊隊員群情激憤，紛紛要求前往殺敵為彭松濤報仇，而司令員雙槍老太婆則十分冷靜，她深知這是敵人的陰謀，是敵人設下的圈套，此時此刻千萬不能莽撞，必須等上級指示，在幕后一聲“司令員”的叫喊聲中，我沖上舞臺，一轉眼我從第一場的特務小販變成了一名游擊隊員，完成了第一次角色轉換。這種轉換不僅服裝方面有變化，最主要的是人的精神面貌的轉換。角色雖然戲份兒不多，但是因為帶來了上面派來的人，帶來了上級的指示，從而制止了游擊隊的魯莽行動，所以起的作用非同一般。

接下來第四場我扮演的角色是國民黨副官唐貴山，相比之前第一場演的小特務是個大的轉變，不管是著裝、化妝、行為舉止，眼神、說話語氣都要有一個變化，第一場的小特務應該算是國民黨最底層的工作人員，所以表演、語言各方面都會要收斂一點，畢竟是受人管束的。而唐貴山不一樣了，國民黨副官！也算有一官半職，下面也有一批人馬歸他派遣，所以首先在服裝上就是一個大的轉變，國民黨副官專有的一身行頭軍裝，化妝上也有稍微的改變，在語言行為舉止上更加放肆，在臺上和江姐的對手戲也猖狂至極，但是最后在江姐領導的游擊隊的安排下，不放一槍一炮全軍投降，唐貴山也被嚇得全身發軟被壓了下去。馬上下一個飾演的角色是一個老頭，叫“蔣對章”，搶裝時間只有4 分鐘左右，從頭到腳整個要換服裝，化妝也要有所改變，還要貼胡子、畫眉毛，真的，以下場搶裝就像打仗一樣緊張，和時間賽跑，一刻都不停歇，在同事的配合下我順利完成搶裝并上臺表演。蔣對章這個人物比較特殊，也比較復雜，這是個十分迂腐、典型的國民黨遺老遺少。為了使人物表演更貼切，更接近人物的本色，以增強一些戲劇性效果，我覺得用錫劇方言不太符合這個人物的特點，為了更完美地去飾演這個角色，我專門學習了一些簡單的四川方言，好在我們單位的門衛大爺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四川人。我不恥下問，跟他學了一陣子四川方言，慢慢地掌握了一些四川話的要點，方言有三分像了，對塑造好蔣對章這個人物也有了一定的底氣。蔣對章六十多歲的年齡，耳朵有點背，白胡子、白眉毛，手拿一根長煙桿，這是在外形上給觀眾的第一感覺。其實他有點冤，就是因為他的名字諧音是“江隊長”，就被警察當作游擊隊的江隊長給抓了起來。可在警察局長看來，這個老頭怎么也不像傳說中的能文能武、專打豪強，“抗丁抗捐又抗糧”的江隊長??！接著問了什么時候入的黨、都有哪些活動。還嚇唬他不老實就槍斃了他！這下可把蔣對章嚇得不輕，徹底交代了，他因為聽了王大爺的話，說是蔣委員姓蔣，我也姓蔣，一筆難寫兩個蔣字，聽王大爺的吩咐才參了黨，讓警察局長聽得云里霧里，趕緊問參加了什么黨，蔣對章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參加的是什么黨，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聽王大爺說叫啥子？哦，龜兒子國民黨嘛”。氣得警察局長是破口大罵，“這真是搞錯了搞錯了、錯把茄子當辣椒”！可憐的蔣對章被將錯就錯當作江隊長給槍斃了。蔣對章這個人物在整場戲中，雖然只有幾分鐘的表演時間，但這個角色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在舞臺上屬點睛之筆，有調節氣氛的作用。在表演上我抓住了這個人物的特點，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心的，無論是語言的發聲還是走路的步伐，多多少少帶點喜劇的效果，給整個沉悶嚴肅的戲劇氛圍，增加了一些輕松幽默的色彩，也給觀眾緊張的心帶去片刻的放松。

緊接著下一場我扮演了一個前去抓捕江姐的小特務，并且開槍打死了掩護江姐的小華，這個小特務的角色戲份雖小，但本著舞臺上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我還是認認真真把他的人物性格給塑造好。最后一場在監獄中我又扮演了一個地下黨員“瘋老頭”！他在國民黨的監獄里裝瘋賣傻十幾年，記得有部京劇現代戲叫《華子良》，說的就是他。不過在我們錫劇這個版本里他不是主要角色，他成功地騙過了看守，給獄中的江姐等獄友帶來了黨中央的指示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的好消息，這才有了全劇的高潮和精彩的“繡紅旗”這一經典唱段，這個角色雖然戲不多，臺詞也沒幾句，主要靠眼神和肢體語言表演，畢竟他裝的是一個啞巴，但也抹不去此情此景這一重要時刻的重要性！這是我最后一個角色，這個角色，也為我在錫劇《江姐》全劇中一人分飾六個角色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在基層縣級劇團，一人分飾多個角色，塑造各種不同人物的機會有很多，我覺得這不僅鍛煉了演員對角色人物性格的把握、理解，也更讓我學會了在生活中要做一個有心人，要對生活有更多的觀察，再把所感所悟帶上舞臺，才能塑造好形象。除此之外，也鍛煉了我對時間的科學合理規劃，在有限的時間里，怎樣充分有效地利用時間，進行搶場換裝，也是一門不小的學問。在江姐全劇中，我一人分飾六個角色，基本每隔一場就要換一個角色，而換一個角色就要換一套衣服，有的時候還要重新換化妝換臉，僅《江姐》這部戲中我就卸了三次、化了三次妝，就像在跟時間賽跑，這對演員來說確實是個考驗，沒有良好的心理素質、扎實的基本功和對時間空間的把控，是很難完成這一項項任務的！所以，我覺得作為一名演員一定要珍惜這樣的鍛煉機會，我們的老前輩、老藝術家都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除了鍛煉基本功、鍛煉演員塑造各種不同角色的能力之外，還要對時間有更好的安排，增強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