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廟

摘要：中國作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其文明之所以一直延續至今，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于中國悠久的藏書文化。其中，存藏典籍的藏書樓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保護與傳承作用。奎文閣藏書樓是曲阜孔廟主體建筑群中的一座，其為歷代帝王賜書、墨跡收藏之所，也是傳播與延續儒家思想的物質承擔者，是中國目前為止，為數不多且仍矗立于世的古代私家藏書樓。本文通過對奎文閣藏書樓的命名由來、書樓形制、藏書的保護措施、管理機構、收藏特色和保存現狀等幾個方面入手，論述曲阜孔廟藏書樓奎文閣的保護和傳承。

關鍵詞：奎文閣；藏書樓；書樓形制；文獻保護；管理制度

奎文閣以其豐富的藏書和獨特的建筑聞名于世，是中國古代建筑的典型代表，其藏書也是傳播“圣道”的重要載體，因而進一步強化了孔廟的文化符號性。奎文閣雖只是中國諸多藏書樓之一，但它的興衰與孔子家族的興衰、儒家思想的沉浮息息相關。司馬遷在《史記》中寫道：“自天子王侯，中國言六藝者，折中于夫子，可謂至圣矣！”①因此，研究奎文閣藏書樓對文獻的保護、儒家思想的傳播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一、命名由來

奎文閣始建于太平興國八年。北宋天禧二年，奎文閣正式被命名為“藏書樓”。金明昌二年，章宗在此重建，正式改名為“奎文閣”。

今“奎文閣”的匾額為乾隆皇帝所題。奎文閣中的“奎”字，為奎宿，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一位，西方白虎七宿中的第一位，有天之府庫的含義，多吉。中國古代多以其形如字，以為其主文運和文章，進而將奎星比作文官之首，以此來贊頌孔子②。

二、書樓形制

奎文閣闊30.10米，深17.62米，高24.35米。建筑高兩層，檐三重，九脊歇山頂（圖1、圖2）。此建筑采用分層全木質框架結構，建筑材料全都是耐腐蝕、牢固性能良好的楠木，所有的柱、梁、檁、枋等互相咬合，沒有用一根釘子。

奎文閣原五間三檐。明弘治時期，由工程負責人黃繡力主，奎文閣被拆除，重建為七間三檐的樓閣。明二層暗三層，上下層中間夾一暗層。上層藏歷代皇帝賜予的經文，中暗層保存印書所用印板，下層儲存孔家氏族的祭品、紙錢以及每年祭祀儀式之前作為彩排演習的處所③。

按照宋《營造法式》中木制體系的劃分，樓下層的木質構架為“殿堂”式結構④，下層四十六根立柱的高度、材質都是相同的，閣內由不同枋頭構成網狀框架（圖3、圖4），提高了建筑的穩定性。

上層木構架是典型的“廳堂”式結構⑤，四周設有花欞門窗且敞開通透，窗外四周設有回廊，廊外有扶手欄桿。把樓上作為藏書室，許是因為上層頂部較高、空間較大，可以存放更多的書籍，同時四周通透的門窗提高了室內通風效率。采光良好、溫度適宜，可防止閣內文獻發生霉變、蟲害等，有利于書籍的保護和存放。

在文獻的日常存儲中，蟲蛀霉蝕是文獻損毀的重要因素，潮濕又是文獻生蟲生霉的前奏，蠹蟲和霉菌的生長和環境的潮濕高溫有密切的關系。大多數文獻害蟲都喜歡潮濕的環境，霉菌的生長更是離不開高濕的環境。崔寔早在2世紀中期就已經記載，“五月芒種節后，陽氣始虧，陰慝將萌，暖氣始盛，蟲蠢并興”⑥。芒種節后，夏天早已開始，相對而言是一年當中高溫潮濕的季節，十分適合蠹蟲和霉菌生長。所以要防蟲防霉，最根本的是要防潮。因此，古人很早就懂得通風則去潮，去潮則蟲不生、霉不長的道理。謝肇淛在《五雜組》中說：“書之置頓之處要通風。”孫從添在《藏書紀要》中也說：“趁屋高下，置于樓上。四面窗欞須要透風。”也就是說，為了通風，房屋要高大敞亮，保證書庫干燥，以免濕氣郁積產生蟲霉。高處風流暢順，低處則濕氣郁積不散，所以藏書要“趁屋高下，置于樓上”。同樣高樓無窗，空氣也無法流通，所以“四面窗欞須要透風”，才能達到“書要透風，則不蛀不霉”的效果。

樓上下層中夾有一暗層。該暗層沒有必要的通風和照明條件，光線微弱，僅供存印書用的木板，且木制框架加工粗放。

屋頂為重檐歇山頂，上有六個戧脊蹲獸，屋頂舉高是進深的1/3.3，屋面坡度舒緩，符合樓閣的性能要求③。光緒三十二年，屋瓦由原來的綠琉璃瓦改用黃琉璃瓦。一般黃琉璃瓦只有皇家建筑才能使用，奎文閣能采用黃琉璃瓦建造應是受到皇帝允許（圖9）。

三、建筑彩繪

在建筑中，彩繪起到了美化、防風化、抗老化、延長建筑物壽命的作用，同時彩繪還體現了建筑的等級，有著很高的歷史和藝術研究價值。

閣下層外廊的天花、斗拱及檐角上繪有金色的線條和彩繪，屬于和璽彩繪中的雙龍彩繪，是彩繪的最高等級，其主要線條全部用瀝粉貼金的技法繪制，再用青、綠、紅三種底色襯托金色⑦，整體色調華麗，上裝飾有龍、鳳、花紋等寓意吉祥的圖案，紋樣講究對稱、嚴謹。下層室內為枋心式雅五墨旋子彩繪，上裝飾有旋渦形的旋子花和卷草式夔龍紋，紋樣簡單明確，造型生動（圖10、圖11）。《孔府檔案》記載，嘉慶二十一至二十五年孔廟大修時，306間殿宇門樓全部重新彩繪油漆，其中也包括奎文閣。因此，室內彩畫很可能是這時所繪。

四、藏書的保護措施

1912年后，奎文閣藏書被遷到了孔府，與孔府檔案一同保存。1956年6月，整理人員在清理孔府檔案時了解到，在孔府三堂院內西配房的檔案庫內有存放檔案的裝具。裝具分為下豐上銳的黑漆櫥柜（櫥柜的制作形式和上面的紋飾應屬于明代原制。有的櫥柜里被舊卷塞滿，其櫥柜腿已被壓陷于地下幾寸）和木架，架子分四層，每架被分成12個空間以存儲文獻。此外，在卷宗文獻空隙處塞有青煙包以防蟲蛀，并在墻角撒石灰防潮⑧，這些措施都對文獻保護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人們的護書觀念也由此體現。

五、管理機構和人員

元朝時期，因為閣內藏有大量的御賜典籍及其他書籍，所以孔府專設管理機構典籍廳，即負責保管保護奎文閣書籍、管理訓練禮生、管理典章制度的辦事機構。元代延祐年間并設正七品典籍官一員，由衍圣公推薦，且須得朝廷首肯。員工實行“廣招揀選”，挑選的人必須身家清白，不許有任何不良行為。典籍官的主要職責是保護、整理、利用奎文閣的藏書，并監督經籍的刻制（板）和御賜祭祀器具的看守。據說衍圣公要查閱閣中資料，也要按照規定辦理手續。此外，閣中有一部分書籍是給三氏學員使用的，所以典籍官也承擔著借閱的責任⑧。典籍官的設立也是孔府檔案得以流傳至今的原因之一。

六、奎文閣收藏特色

第一，碑石文獻。奎文閣一層存刻石八種：雍正帝題《先知先覺對聯刻石》《生民未有大字刻石》《乾隆戊辰詩碑》《奎文閣贊》《大成殿大字刻石》《大成門大字刻石》《乾隆丁丑詩碑》及雍正題《德冠生民對聯刻石》。此外，奎文閣前廊下尚有石碑二塊，東面一塊為《奎文閣賦碑》，西面一塊為《奎文閣重置書籍記碑》。這些石刻文獻的存在對于研究和弘揚儒家思想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第二，歷代帝王御賜經書。奎文閣第三層主要存放歷代帝王御賜的圖書墨跡和珍版古書，經史子集無所不備。位于奎文閣前廊下西首的《奎文閣重置書籍記碑》中記載，正德辛未（1511年），盜進山東，大量書籍被焚毀，后奎文閣重置書籍，就僅收藏四書五經一類的儒學經書，以及以儒家思想為導向的史書、子集、叢書。如嘉慶皇帝賞給七十三代衍圣公孔慶镕的書籍有《四書》《詩經注疏》《尚書注疏》《易經》《大戴禮記》《春秋左傳》《欽定全唐詩》，以及乾隆皇帝御賜的《全唐文》等圖書均藏于閣內。

第三，歷代帝王御賜的筆墨、書畫等。歷代帝王對衍圣公優待，經常賜其一些書法、繪畫作品等，這些筆墨、書畫被放置在閣內保管，如《馬麟荷香清夏圖》一卷，冊頁一部，趙孟頫達摩像一軸等。

七、奎文閣保存現狀

奎文閣歷經多次修繕，一直矗立至今。現奎文閣仍保持明代重建后的建筑格局，閣內藏書均已轉移至孔子博物館收藏，如今只剩一座空樓和一層走廊外的幾處石碑，已不對外開放。

八、結語

奎文閣特殊的建筑結構、藏書的保護措施和管理機構的設置等都在中國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方面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奎文閣藏書樓對文化氛圍、人文素養都有一定的影響，其內涵不僅在于“藏”書，更在于“塑”人格。盡管藏書有聚有散，但藏書樓經風吹雨打和各種自然災害的侵襲卻依然傲然屹立。在倡導文化自信、文化自強的今天，儒家優秀的傳統文化通過奎文閣藏書樓的歷史光影和文化精神向社會傳達。

作者簡介

張涵予，女，山東濟寧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文物保護與修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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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張慧穎.清代孔府檔案管理探微—基于《曲阜孔府檔案史料選編》的考察[J].蘭臺世界，2020（1）：14。

[10]張秀榕.《孔府檔案》是怎樣留傳下來的[J].檔案工作，1985（12）：55-56。

注釋

①（西漢）司馬遷：《史記》卷四十七，載《孔子世家贊》第十七。

②王立貴：《中國古代藏書樓補遺—略述曲阜孔廟“奎文閣”》，大學圖書館學報，1992年版，第49頁。

③潘谷西：《曲阜孔廟建筑》，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87年版，第39-42頁。

④殿堂式結構：是一種層疊構架，也就是由幾種層次分明的木構部分在垂直空間里向上疊起來。以大木作（豎向四排柱）為例，可分為三個結構層：由等高的柱子構成的柱網層、由斗拱梁等構成的鋪作層以及之上的屋架層。

⑤廳堂式結構：區別于殿堂式的水平分層做法，由長短不等的梁柱組成梁架，相鄰兩縫梁架用槫、襻間連接成間，是一種連架式的構架形式。

⑥（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譯注》，繆啟愉，繆桂龍，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202頁。

⑦趙濤：《試論曲阜孔廟建筑形制與彩畫等級的關系》，《文物世界》，2013，第33-34頁。

⑧張秀榕：《孔府檔案》是怎樣留傳下來的，《檔案工作》，1985年版，第55-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