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彤
前段時間高考季,朋友圈很多同學回憶自己的高中生涯。除了感念師恩,大多要感嘆一下那段埋首書堆的時光。從小學到高考,整整十二年,大部分在中國現有教育制度下走過的學生,再想起這個階段,籠統的印象大概都是整整齊齊坐滿人的教室、堆在桌子上的課本和習題冊、晚自習做不完背回家的作業。湊近了再瞧,一些細節開始慢慢從記憶深處復蘇過來,回憶的巨幅壁畫這才變得鮮活。
一代人有屬于一代人的記憶。如果說上面是作為“00后”的我對學生時代的記憶,那么丁老師在《那些人,那些事》里展示的,則是屬于上世紀70年代鄉村學生的回憶。很多年級混在一起的復式班,下河摸魚的孩童,抱著棉鞋在泥路上冒雨往家跑的少年……我好像坐在電視機前看某部年代劇,主角轉過身來,長著丁老師的臉——
我猛然驚醒,那些質樸的,鮮活的,脈脈溫情的,原來都是真真實實發生過,并且長久留存在作者腦海里的回憶。
我一直覺得,文字工作者,或者是生活得離文字比較近的人,要比普通人更敏感一點。這種敏感不是無病呻吟或是沒事找事,而是對情感的一種敏銳和執著。情感經由人口說出來往往會淡幾分,寫成文字又淡幾分。三分的情感寫出十分的文字只能算矯揉造作,十分的情感在心里、腦海里反復錘煉,最終落在紙上顯出三分,還有七分要讀者透過文字去讀去品,這才算得上好文章。我看丁老師在《那些人,那些事》里寫自己的母親、恩師、同學,并不大張旗鼓去寫多少愛多少懷念多少感恩,只是一些簡單的故事,或者寥寥幾筆,背后蘊含的情意卻力透紙背。
丁老師在文章里講他的高中老師教他寫作要“干干凈凈”,“簡約語文”成為他一直以來的教學理念,讓我想起丁老師初一時說我的作文“打官腔,廢話太多,不夠真情實感”。他教著我給作文先做加法再做減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離文字的世界更近一步,成為一個愿意和文字親近的人。讀到這里,一種奇妙的感覺籠罩住了我,情感穿透二維世界,文字連接起過去和未來,我好像真實觸碰到語文教育的傳承。
丁老師教我的時候,常喜歡在班上說起他的學生時代。我記得他站在教室的過道里講他曾經多么頑劣,上了電大又如何發憤圖強,說這些話時他的眼睛里往往流露出愉快的光芒。他向來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從一個怎樣的環境里一步一步走出來,成為如今的他。現在我知道,那些人,那些事,他沒有一刻忘掉。別人怎么看待并不重要,彌足珍貴的那些年、那些情,積蓄在記憶深處,成為生命的養分,讓他不斷地向著高處伸展。
(注:作者現就讀于復旦大學2021級電子科學與技術專業。南通市通州區育才中學2018屆畢業生,丁老師任教她初一初二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