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芳,尤欣雅
(武漢工程大學,湖北 武漢 430000)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進入新發展階段,我國高質量高等教育體系呈現出新的時代特征。要主動適應中國式現代化的新使命,聚焦科技第一生產力、人才第一資源、創新第一動力相結合。要堅持為黨育人、為國育才,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著力造就拔尖創新人才。”[1]教育體系在國計民生中具有基礎性、先導性、全局性的作用,而高質量的教育體系則對國家競爭力提升具有決定性作用[2]。目前,我國研究生教育已經進入到擴規模、穩速度、重質量的規模化發展階段[3],從1978年1.07萬人增長到2021年333.2萬人。盡管教育經費投入不斷增多,但經費絕對水平和相對水平較低、配置不均衡性等問題,日益受到了各界的關注與重視,教育經費數量與結構的供需矛盾壓力仍然較大[4]。同時,中國高等教育經費缺乏穩定性,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教育水平的穩步提升。為此,對教育經費投入進行研究,可科學度量我國研究生規模擴張面臨的經費壓力,可為國家和地方政府制定研究生培養計劃、保障培養質量提供重要參考。
將承載力概念引入到教育領域中,源于義務教育資源承載力的研究,后拓展到高等教育領域。對于高等教育經費承載力的研究,國外文獻少有涉及,國內文獻主要集中于其承載力量化評價這方面,方法大多使用綜合評價法。賀祖斌提出高等教育生態承載力可理解為高等教育生態系統自我維持、調節的能力,教育資源與環境子系統承載一定高等教育發展規模及相應質量的能力[5]。楊春寶通過分析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在不同演替階段的表現,得出了資源、環境、結構、人口是影響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的主要限制因子[6]。馬鵬媛等人基于教育經費投入、高校基礎設施和師資力量構建了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評價指標體系,采用承載力指數模型分析法,對區域承載力及綜合承載進行定量分析[7]。柯文進等人基于高等教育核心資源、省域經濟資源、省域基礎資源三個資源類型構建了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評價體系,采用熵權法和TOPSIS 模型,得出了高等教育核心資源及省域基礎資源是影響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的主要因素[8]。王耀東等人建構了涵蓋條件性資源、主體性資源、發展性資源三項一級指標的省域研究生教育資源承載力評價指標體系,并提出基于AHP—云模型的省域研究生教育資源承載力的評估方法[9]。有學者基于粗糙集理論,從高等教育核心資源、城市經濟資源和城市基礎資源三個層次構建城市高等教育資源承載力大數據粗糙集。
本研究運用灰色關聯分析法篩選出反映教育經費投入關聯性較強的指標,構建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在此基礎上,將研究生教育經費支出作為參考序列,將與教育經費投入關系密切的10個指標作為特征序列,按照確定分析序列、無量綱化處理、計算差序列、計算關聯系數、計算關聯度、關聯度排序的基本步驟,構建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表征高等學校對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的充足程度。選取了2000-2020年的時間序列數據測度高校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為優化教育經費配置結構提供支撐。借助于教育經費承載力,地方政府可以在資源受限的情況下,權衡對比不同研究生教育經費方案可能存在的財務風險程度,統籌研判研究生教育發展臨界值,及時優化調整經費資源。
大學是一種消耗稀缺性資源的組織,而辦學經費是高等教育辦學資源中最為核心的要素。研究生教育是一項資源耗費較高的活動,在研究生教育數量持續增長的情況下,各高校財政經費的增加與調整速度在短期內很難完全滿足需要。優化研究生教育財政資源配置、提高研究生教育的整體效益,理應成為當前以及未來較長一段時間內我國研究生教育改革發展的重要主題。
自我國恢復研究生招生制度以來,研究生教育從2000年開始整體保持著擴張速度(見表1)。2000年我國研究生招生人數約為128484人,2001年我國研究生招生人數約為165197人,連年遞增36713人,逐年增長率為28.57%。2000-2003年,我國研究生擴招增速受經濟與教育需求雙重影響,一直處于較高水平,到2005年才開始趨緩。在研究生擴招過程中,碩士擴招成為主要領域,碩博比例由2000年的4.1∶1擴大到2020年的8.5∶1。在近十幾年的研究生擴招后,我國研究生畢業數的增速已超過美國研究生學位授予數增長的速度,呈現出一種規模化發展的大眾化趨勢。
由于較難從現有的經費統計數據中剝離出專門用于研究生教育的經費投入,我們選擇用普通本科高校教育經費收入指標加以分析。擴招20年來,我國高等學校研究生在校生數在2020年達到313.96萬人,是2000年的10.42倍。隨著研究生數量的不斷增加,我國普通本科高校的教育經費收入也逐年增長,但增速不高(見圖1)。近十年的普通本科高校的教育經費收入增長率始終沒有達到十年前的水平。這也表明雖然研究生教育規模一直在擴張,但普通本科高校教育經費收入的增長卻沒有跟上教育擴張的步伐。

圖1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在校生增長率與普通本科高校教育經費收入增長率
從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培養經費增速變動趨勢圖來看 (見圖2),總體上呈現前高后低再回升的走勢。在近十年研究生規模大擴招背景下,生均經費增速均呈下降趨勢,并且2016-2020年五年中有兩年的增速是負值,增長幅度回到2003年、2004年的數值。表明近十年來,生均教育經費增長難以跟上研究生教育發展的需要,教育經費投入面臨較大壓力。

圖2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增速變化情況
教育經費承載力可以說是以教育財政性經費為承載主體、以人口為承載對象的一種客觀指標,就學理分析來看,其上位主體概念應是承載力分析。因此,承載力的理論概念與邏輯演變對研究教育經費承載力非常重要[10]。隨著承載力概念的普遍使用,承載力被引入到了不同的領域,逐漸衍生出人口承載力、生態承載力、資源承載力等概念(見圖3)。

圖3 承載力的邏輯演進
與教育經費承載力相關的研究概念曾被提出來,如教育財政努力程度、教育投入充足指數。孫志軍、郝苗認為教育財政努力程度就是指政府的教育支出偏好,也就是政府對于教育支出的重視程度[11]。汪棟、張瓊文等人提出教育財政充足是指政府財政部門應該為公共教育發展提供足夠的經費支持,促使每一個學生或整個教育事業能夠達到特定的教育目標[12]。羅志敏認為高等教育財政壓力指數是政府承受高等教育財政壓力程度的一種量化反映[13]。本研究提出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這一概念,認為其代表著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的限定因素,是承受研究教育經費投入強度的量化表現。承載力越高,所能承擔研究生教育事業的發展能力也越強。承載力不足則會導致財政危機,影響研究生的培養質量。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測算過程流程如圖4所示。

圖4 我國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測算流程
基于增長理論和教育生產函數,確定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與下列因素可能具有強相關關系,主要包含第一產業產值(X1)、第二產業產值(X2)、第三產業產值(X3)、國內生產總值(X4)、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X5)、高等學校科學研究與試驗發展(R&D)經費支出(X6)、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金額(X7)、高等學校畢業生數(X8)、研究生招生人數(X9)、研究生指導教師人數(X10)。以 X1~X10作為子序列,以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Y1)作為母序列進行灰色關聯分析,得到Y1與X1~X10的灰色關聯度,見表2。

表2 影響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投入的因素
綜合上述計算分析結果可知,本文所設置的10個評價指標與參考項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的關聯度均大于0.6,其關聯顯著。與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投入關系密切的因素為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X5)、第三產業產值(X3)、高等學校畢業生數(X8)、國內生產總值(X4)、第二產業產值(X2)、研究生招生人數(X9)以及高等學校R&D經費支出(X6)。由于第二產業產值與第三產業產值具有相關關系,因此,在二者中取與Y1關聯更為密切的第三產業產值(X3)。
表征我國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變化的指標如下表3所示。針對教育經費承載力的分析,本文基于2000-2020年我國的統計數據,選擇高校R&D經費支出增長率與我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增長率的比值、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支出增長率與全國生均教育經費支出增長率的比值以及我國第三產業產值增長率與研究生教育經費增長率的比值來構建承載力,加以測度。

表3 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表征指標
本研究用三個分指標按權重加和的總值測度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權重占比具體見表4。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承載力代表著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的限定性因素,當比值大于1時,表明教育經費較為充足,壓力狀況良好,數值越高表明所能承擔研究生教育事業的發展能力也就越強;當比值等于1時,表明教育經費投入程度適中;當比值小于1時,表明教育經費投入不足,教育經費投入壓力較大。

表4 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分指標及權重占比
1.研究生教育發展性經費承載力測度
高校研發經費是培養研究生的重要經費來源,高校的創新水平通過高校R&D活動來反映,R&D活動效率的高低一定意義上反映出高校創新能力的高低。對高校R&D經費上的支持是提升研究生科學研究能力的重要前提條件。我們用增長率比值的彈性系數作為衡量承載力的指標,研究生發展性經費承載力=高等學校R&D經費支出增長率/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增長率。從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發展性經費承載力變動趨勢圖來看 (見圖5),總體上呈現前低后高的變化趨勢,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一是2000-2005年,承載力呈先高后低的走勢,無較大的波動,承載力值維持在1以上;二是2006-2015年,承載力走勢比較平穩,基本上穩定在1左右,除2009年和2010年外,其余年份的承載力值均小于1;三是2016-2020年,承載力波動較大,最高值在2019年達到2.85。綜上,在2006-2015年的十年間,科技活動經費不夠充足,難以應對研究生規模的持續擴張。而在近五年,科技活動經費的充足程度有了顯著的提升,表明我國對于科技活動經費支出的增長幅度跟上了研究生擴招的步伐,對研究生進行科技活動給予了有力的支持。

圖5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發展性經費承載力變動趨勢
2.研究生教育主體性經費承載力測度
用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與全國生均教育經費增長率比值的彈性系數作為衡量承載力的指標,研究生主體性經費承載力=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支出增長率/國家生均教育經費支出增長率。從二十年來研究生教育主體性經費承載力變動趨勢圖來看(見圖6)總體上呈現前高后低的走勢,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一是2000-2006年,承載力走勢比較平穩,基本上均為負值;二是 2007-2016年,承載力有輕微的波動,雖相較于第一階段來說有所回升,但僅2017年承載力值超過1;三是2017-2020年,承載力值波動較大,最高值在2018年達到1.12,最低值為2017年的-1.96,差值達到3.08。綜合來看,在2000-2020年間,僅有兩年的承載力大于1,并且有9年的承載力值小于0。說明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的增長率一直小于全國各級教育生均經費平均水平的增長率,表明我國對于研究生教育經費支出的充足程度較低。隨著人口老齡化趨勢的到來,我國財政性經費用于社會保障和醫療支出經費還將繼續增加,研究生培養面臨巨大挑戰。

圖6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主體性經費承載力變化趨勢
3.研究生教育條件性經費承載力測度
人力資本離不開產業發展,產業優化升級也需要技能型、創新型高層次的人力資本。“第三產業產值→稅收收入→研究生培養經費→創新性高層次人才→產業優化升級”的環式反應由此形成。如表5所示,2000-2007年間我國第三產業產值增速一直在上升,2007年增速達到近二十年以來最高值26.18%,研究生教育經費的增長率也在2007年達到峰值34.21%,二者增長率變化趨勢大致相同。

表5 2000-2020年我國第三產業產值增長率變化情況
研究生條件性經費承載力=第三產業產值增長率/研究生教育經費支出增長率。從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條件性經費承載力變動趨勢圖來看 (見圖7),總體上分為兩個階段: 一是2000-2012年,承載力走勢比較平穩,基本上穩定在1.0左右;二是 2013-2020年,波動較大,最高值達到6.80,最低值為0.80。總體來說,有11個年份的承載力值大于1,其余年份的承載力值集中于0.4-1.0區間內,沒有小于0的情況。一般來說,經濟促進財政增收,財政支出促進高等教育經費增長,中央和地方政府還需增加我國教育財政的分配比例,確保研究生教育的教學質量,促使每一個學生能夠達到特定的教育目標。

圖7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條件性經費承載力變化情況
根據上述三個分指標,結合所占權重計算得出2000-2020年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綜合值(見圖8)。根據承載力綜合值來看,僅有2013年、2018年和2019年三年的數值大于1,表明教育經費投入較為充足,所能承擔研究生教育事業的發展能力較強。其余年份數值均小于1,表明教育經費投入不足,特別是2017年和2020年的綜合值小于0,顯現出教育經費承載能力較弱,難以保證研究生規模擴張下的培養質量。

圖8 2000-2020年我國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承載力綜合值
充足、穩定的教育經費投入是高質量培養研究生的必要保障。本文運用灰色關聯分析法篩選影響教育經費投入的核心指標,通過計算得出關聯性較強的指標來測算研究生教育經費投入承載力,表征高校研究生經費投入的壓力程度。研究有如下發現,一是研究生發展性教育經費承載力緩慢上升,表明我國對于科技活動經費支出的增長幅度跟上了研究生擴招的步伐,對研究生進行科技活動給予了有力地支持。二是研究生主體性教育經費承載力在多數年份小于1,我國研究生生均教育經費的增長率一直小于全國各級教育生均經費的增長率,顯示出目前我國對于研究生教育的投入還難以適應規模的擴張。三是研究生條件性教育經費承載力有11個年份的承載力值大于1,其余年份的承載力值集中于0.4-1.0區間內,第三產業對研究生教育的推動作用有待提升。四是研究生教育經費承載力綜合值僅有三個年份的數值大于1,顯現出教育經費投入壓力較大。具體提出以下建議。
國家作為高等教育的主要投資主體已成為全球的共識。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國家對教育的投入也隨之增加,但由于我國高等教育經費占教育總經費支出中所占比例不大,因此,政府有必要在中國的高等教育發展中肩負重要責任[14]。同時,政府在推動研究生教育發展時,不僅要注重數量上的增長,更要注重質量上的提高與結構調整;在重點專業與一般高校、落后地區與重點院校、重點學科與普通院校之間應形成良性發展的關系,尤其是對于落后地區和薄弱院校更應如此。只有在總量上不斷增長,結構上不斷調整的情況下,才能使政府成為高等教育投資的真正主體。
從合理性方面來看,通過對國內高校成本變化與學費標準進行定量研究發現,國內普通本科高校特別是研究型高校學費標準較低。根據美國高等教育發展狀況分析,學費與經濟收入之間存在正相關,與人均收入呈負相關。這一結果說明在一定范圍內提高學費有助于增加學校收益。在可行性方面,決定學費水平的一個主要依據就是居民收入水平。統計顯示,我國居民醫療保障財政經費支出占了相當大的比重,而在教育方面存在巨大缺口。所以,調整國家經費分配時提高學費并不失實,應結合我國經濟發展水平、居民收入水平以及辦學成本,制定彈性學費標準并建立高等教育學費動態調整機制以達到高校學費合理,適度上漲。
增強大學的社會融資能力,尋求民間、社會團體和企業等方面的捐贈,是當前大學面對資金短缺問題的首要應對措施。在現階段,一是政府要鼓勵全社會重視與支持高等教育發展,培育與規范企業捐贈理念與行為,并引導社會捐助文化為高校融資營造良好社會環境。二是建立規范化和專業化融資機制。有專門人員負責常年捐助及專項捐助,并積極引入國際捐助。三是政府要通過稅收減免等一系列有關鼓勵政策來刺激企業、組織和個人捐贈,讓捐贈人在經濟上和聲譽上都獲得相應收益,達到學校和捐贈者共贏。四是高校要重視培養師生感情,利用校友會這一紐帶加強和校友會之間的關系,獲得更多的校友捐贈。
科研經費不單是高校教育水平高低的重要標志,而且在高校經費來源中占有重要地位。學校取得更多的科學研究投入,不但能夠保證科研活動的順利開展,同時還能夠為高校創造周轉資金,降低負債。高等院校是科學技術研究成果的重點生產場地,要把科學技術成果直接投入到重點生產場所中去,進行產學研相結合,以推動大企業、科研院所和其他社會團體之間的科學技術協作,從而提升生產力。綜合性大學和理工類大學可以通過促進智力資源資本來提高科研成果產出效率,同時,政府也要加大對教育的投入力度,增加教育經費的投入比例,從而實現科研成果的良性循環,專利轉讓收入也將隨之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