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苗苗
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報告第一次提出家庭農場作為農業規模經營主體之一。2020年11月27日,上海市第十五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七次會議審議通過《上海市促進家庭農場發展條例》(以下簡稱《條例》),依法保障本市家庭農場發展,明確家庭農場是“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以家庭為基本經營單元,從事農業規模化、標準化、集約化生產經營的主體”。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支持家庭農場多種糧、種好糧,按照‘讓農民種糧有利可圖、讓主產區抓糧有積極性’的目標要求,健全農民種糧收益保障機制”。為進一步促進金山區家庭農場的高質量發展,在分析2022年全區家庭農場登記和經營情況匯總數據的基礎上,通過問卷調查、座談交流等形式,深入研究家庭農場發展現狀、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破解問題的初步思考。
近年來,在市、區兩級培育政策的共同引導下,金山區家庭農場處于穩步健康發展階段。
截至2022年底,全區家庭農場共計709家,經營土地總面積10.64萬畝。從全市來看,家庭農場總數在全市占比較高,占比為19.30%,家庭農場發展呈現以下三個特點:
1.家庭農場逐年遞減后趨于平穩。家庭農場數量相較于2020年的882家、2021年813家,有明顯下降。主要原因:一是成本因素。在水稻種植補貼下降的同時,生產成本卻處于逐年上升趨勢,導致生產經營效益下降,家庭農場主種植積極性下降;二是年齡因素。家庭農場從業者年齡逐漸增長,難以繼續從事高強度的勞動;三是產業因素。相比工業和服務業就業收入,家庭農場收入相對較低,導致一些農民轉行或放棄家庭農場。
2.家庭農場以糧食種植為主。全區家庭農場主要分為糧食種植型、機農一體型、經濟作物型和糧經結合型四種。其中,糧食型家庭農場663家,占比達93.51%。主要原因:一是糧食種植型家庭農場的經營模式相對傳統,與本地氣候和土壤條件適配度高,種植技術已趨于成熟,傳統農民接受度高。二是水稻種植生產經營較為穩定,相對經濟作物,生產成本較低、經濟效益受市場影響較小。三是農戶傳統種植所致,部分家庭農場在探索種養結合、糧經結合等模式時,受產業轉型成效不顯著等影響,依然沒有放棄糧食種植。
3.家庭農場經營者老齡化嚴重。全區家庭農場經營者平均年齡53.65歲,年齡偏大,文化水平普遍較低。從年齡結構來看,51歲及以上的458名,占總人數的64.60%;從文化程度來看,初中及以下學歷的農場主535名,占總人數的75.46%。主要原因:一方面家庭農場的勞動強度和目前經濟效益吸引不了年輕群體(或“農二代”),年輕人普遍認為農村的生活條件和發展機會與城區不可比,導致農村地區年輕勞動力流失,家庭農場后續乏人。另一方面傳統農業需要豐富農事經驗,年輕人因對傳統農業生產經營缺乏學習興趣,導致家庭農場仍然以經驗豐富的老農民為主。
縱觀2018年至2022年(五年)金山區家庭農場經營情況,全區家庭農場年均經營總收入徘徊在25萬元左右的區間內,運行情況尚好。2022年全區家庭農場經營總收入(總收入包含水稻生產收入、各類補貼收入及獎勵收入等)為16415.67萬元,戶均收入為23.15萬元。
為進一步研究家庭農場經營凈收入情況,通過實地調研、填寫問卷等形式測算生產經營成本。調查分析顯示,隨著生產經營成本逐年上升,家庭農場經營凈收入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各類經營類型的家庭農場中,糧食種植型家庭農場利潤最少,若單純向糧管所出售稻谷,畝均凈收入僅為400元左右;若家庭農場主能自主拓寬市場出售大米,或者嘗試鴨稻共作、蝦稻共作等生態種植模式,收入將大幅提高。機農一體服務型的家庭農場受制于機油價格以及維護成本高,需要保持大量作業面積才能獲取較高的收入。糧經結合型家庭農場,在具備種植技術的條件下,產量穩定,且銷售市場穩定。如金山小皇冠、草莓種植戶家庭農場,畝均凈收入可達8000元至10000元。
家庭農場是以農業收入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是農業生產經營組織形式的創新,既能體現以農戶為主的農業生產經營特性,又能擴大經營規模,解決傳統家庭經營規模小、零星分散、效益低和勞動力老齡化、兼業化等問題,為推進現代農業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調查發現,當前家庭農場的發展仍然存在諸多問題。
當前家庭農場的認定標準不夠明確,缺少和農民專業合作社及農業企業一樣的營業執照或社會認可的文件證明。在大力支持家庭農場發展,致力于鄉村振興的大環境下,農業的基礎戰略地位愈發凸顯,但家庭農場主卻缺少一種身份的獲得感和榮譽感,宏觀背景與個體感受存有割裂,尤其是在政策支持方面,如銀行為了支持鄉村振興,可以給予家庭農場一定的資金支持,但卻因無法證明自己家庭農場的身份,導致家庭農場無法享受政策優惠。
一是政策適配性不高。市、區政府發布了政策文件支持家庭農場的發展,且專門制定了稅收、財政補貼等支持家庭農場發展的財稅政策,但補貼的種類繁多且變動頻繁,政策內容對于一般家庭農場較難消化。近兩年,金山區共獲批以獎代補項目21項,涉及金額931.06萬元,其中家庭農場僅占2項,金額為74.45萬元,占比為8%。調研中,家庭農場主夏某提出,2020年區政府對家庭農場還有每畝200元的補貼政策,2021年起就取消,現在作為家庭農場主和一般的種植戶感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二是經濟效益下滑。通過調查幾戶家庭農場主的收支明細賬,在成本提高、補貼下降的雙向擠壓下,水稻種植家庭農場的效益呈現下滑態勢。以家庭農場主阮某為例,阮某為呂巷鎮和平村的家庭農場主,種植224畝水稻,2022年畝均生產成本2075元(包含每畝物質與服務費用支出985元、雇工成本250元、土地流轉費840元)。2022年畝均收入2428元/畝(包含每畝水稻產值1430元,水稻生產補貼、綠肥補貼等補貼收入998元)。2022年阮某畝均凈收入353元,一年凈收入僅為7.91萬元,與在工廠內打工差距不大,干農業并沒有成為真正體面的工作。近年來,化肥和人工漲幅明顯,相對的補貼收入又明顯減少,在產量相對固定的情況下,凈利潤有所下降,導致家庭農場主種糧積極性受到沖擊。
大多數家庭農場在農業生產勞動力方面仍然面臨著較大的壓力。主要原因:一是水稻種植家庭農場季節性用工明顯;二是水稻用工勞動強度大、勞動效率低;三是農村老齡化嚴重,勞動力短缺;四是機械化作業農機手熟練工少。當前,農村勞動力緊缺已是不爭的事實,盡管近幾年農業機械化程度有所提高,但是依然有不少生產環節少不了人工操作。調查發現,農業用工存在結構性失業和招工難并存現象以及一、二、三產業對農村勞動力的爭奪。如60歲以上的老人依然可以在工廠就業發揮余熱,愿意留在田間作業的少之又少,在田間務農的大多為有情懷的老農民。預期5至10年后,老農民將因無法承受農業勞作強度而被迫退出,勞動力不足問題將愈發顯現,解決“誰來種地”將迫在眉睫。據統計,2022年全區709戶家庭農場中,沒有短期雇工的只有30戶,這意味著96.3%的家庭農場將面臨用工難題。
家庭農場運營規模擴張、農機購置等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季節性資金需求較大,而銀行的風控機制對于單純的家庭農場來說很難得到資金支持。同時,大部分家庭農場沒有有效的抵押資產,經營者只能憑個人信用向金融機構貸款,獲得的貸款額度小。多數家庭農場由于土地流轉期限短、固定資產少,難以通過土地經營權抵押等方式獲取銀行貸款,從而制約其擴大生產規模和發展設施農業。調查發現,金山區家庭農場在履行政府指導價的土地流轉費時,按照合同約定還須繳納一定比例的風險保障金,土地流轉費支付方式為“先付后用”,這樣勢必增加家庭農場的資金壓力。
市、區兩級政府高度重視家庭農場的發展,出臺的《上海市促進家庭農場發展條例》為全國首個家庭農場法規,立法不僅為了促進家庭農場發展,也是為了保護家庭農場合法權益。怎樣促進家庭農場健康可持續發展,應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重視。
《上海市促進家庭農場發展條例》中明確本市實行家庭農場名錄制度,市農業農村部門制訂本市家庭農場納入名錄庫的基本要求。區農業農村部門可以根據市農業農村部門的基本要求,結合當地資源條件、行業特征、農產品品種特點等實際情況,對本區納入家庭農場名錄庫的具體要求作出明確規定,按照名單制作家庭農場證,給予家庭農場主合法身份證明。建議對每兩年評選一次的示范家庭農場頒發證書,樹立典型,發揮其示范引領作用。
在家庭農場擴大再生產過程中,基礎設施建設是經營者投入的重點,也是政府補貼的重點。主要工作建議是:一方面在穩定現有的糧食補貼政策前提下,市農業農村委從都市現代農業以獎代補項目中適當向家庭農場傾斜,重點扶持市、區兩級示范家庭農場。通過資金扶持示范家庭農場,促進家庭農場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要穩定農機購置補貼政策,為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農機購置補貼政策實施,可以適當減輕機農一體型的家庭農場的生產成本,從而促進社會化服務的家庭農場發展。
發展家庭農場需要因地制宜,充分考慮資源稟賦、發展水平等客觀條件,同時也要綜合考慮當地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及農村勞動力轉移程度等因素。調查發現,家庭農場主普遍反映村里缺少倉儲設施。若家庭農場自建造倉庫,面臨無法通過設施農用地備案,即使建好的也必將面臨違章建筑被拆除的處境。在“您希望政府在哪些方面給予支持”的問卷調查中,有效答卷中100%的家庭農場主都選擇了需要資金支持。《條例》中也提到,金融管理部門應當按照國家要求推進普惠金融發展,鼓勵銀行業金融機構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增加對家庭農場的信貸支持力度,發揮金融機構融資服務的普惠政策,切實解決家庭農場的融資難問題,為家庭農場發展創造條件。
加強培訓指導,提高農場主的綜合素質,不斷提高家庭農場經營管理水平。以需求為導向,多方面、多層級、多維度對家庭農場主開展針對性的培訓,不斷提高農場主育種和栽培、土肥培育、疫病防治、電商銷售、農機操作、農產品加工等方面的技巧,增強農場主的自我認知、捕捉信息以及市場經濟的適應能力。同時,通過示范家庭農場的示范引領作用,加強農場之間的交流溝通,分享實用技巧,為促進家庭農場的可持續發展創造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