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儼達

如果一位年輕人脫產寄居父母處生活,或靠勞動獲取經濟支持,或靠積蓄維持生活,那么Ta便可以被稱為“全職兒女”。對此,很多網友表示理解,但也有部分網友不認可這個網絡新詞,認為其與傳統的“啃老”無異,根本不算一份職業。
任何一個新詞、一個新標簽都在其特有的語境中才會表達出相應的含義,當使用的語境不同,自然褒貶有別。因此,暫且不談“全職兒女”的職業概念是否正確,重要的是透過這類網絡新詞反思其背后的社會議題。
時代造就了“全職兒女”
從近些年的“慢就業”“間隔年”到如今的“數字游民”“全職兒女”,這些由社會關注年輕人就業共同現象而打造的新詞無疑說明,青年的職業路徑和擇業觀都在現代社會的沖擊之下發生著劇變。
一方面,青年的職業路徑選擇更加多樣。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進步,足不出戶也能豐衣足食的可能性越來越高,可以選擇做設計師、網店店主、up主、程序員,甚至可以將原來的工作轉為遠程線上,一臺電腦就是生產力。所以,當我們刷到小紅書、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上層出不窮的“全職兒女”up主,不妨換種思路,他們可能只是在做一份比較新潮的工作。
另一方面,青年的擇業觀也更加多元。這也是因為受到職業路徑多樣化的影響。當青年可以選擇的工作種類、工作方式更多,自然會調整就業理念。當然,目前青年擇業觀在很大程度上因為就業難而產生了妥協。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3月份全國16—24歲勞動力調查失業率升至19.6%,創2022年8月以來新高。既然好的工作機會擠破頭也搶不到,搶到了也賺不到錢,那也就喪失了去大城市的意義——那么還不如回家“給父母打工”。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青年的擇業觀難免發生變化:“做一段時間‘全職兒女’也挺好。”
擁抱人生的不確定性
“全職兒女”一詞起源于豆瓣“全職兒女工作交流中心”小組。據統計,截至7月,該小組已經匯聚了4000余名“打工人”。可以聯想到,“全職兒女”一詞是模仿“全職媽媽”“全職爸爸”而衍生出來的新詞匯,但兒女一詞本身與職業關聯性并不強,這使得“全職兒女”多了幾分新意。而將“全職兒女”和“工作交流中心”拼接在一起時,更有了幽默的色彩。不難看出,“全職兒女”一詞其實是折射出了青年的自嘲心態。他們并非真正滿足于這樣的狀態,雖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但是受限于暫時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沒有確定未來的去向,只有在現階段多陪陪爸媽,做好兒女的本分,所以用“全職兒女”來調侃自己的處境。
而自嘲的同時,“全職兒女”的標簽也會讓這些青年看到彼此、照亮彼此,得到慰藉與能量,進而反作用于社會心態的塑造。在“全職兒女工作交流中心”,他們分享日常,共同交流。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會發現“我不是一個人”“暫時停下腳步也沒有關系,這是為了更好地前進”。從而,“全職兒女”們能夠將這些難忘的經歷化作成長的養分,戰勝未來道路上更多的困難挑戰。
網絡新詞來自社會的表征
誠然,“全職兒女”一類的網絡新詞是社會生活的表征,雖能展示社會現狀、反映社會心態的變化,但我們不能用它來定義任何群體。層出不窮的網絡新詞本身具有歷時性、變動性特征,同時大多是為了集中展現社會中部分群體的某個共同行為或共同特征,并無法全面地概括該群體。因此,不能夠以貼標簽的形式去簡單定義,而是需要將新詞置于一個更長的時間階段之中,才能窺見其過程、深挖其機制。
可想而知,在“全職兒女”之后,還會有無數個類似于“全職兒女”的網絡新詞出現。當我們繼續關注“全職兒女”這一“新型職業”或者說“社會現象”的同時,并不應該只關注到新詞本身,更應該透過新詞看到社會的發展信號,看到一個個真實、鮮明、具體的人。
(作者系市人大代表,上海市學聯主席,復旦大學大數據學院2022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