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的開發利用模式與路徑

陳輝林　肖鴻強

摘 要：僑批檔案是特定歷史時期特定群體的產物，對其進行開發利用是構建僑批社會記憶的現實需要。結合潮汕僑批社會記憶檔案資源搜集與保存現狀，從社會記憶構建、維護、傳承和強化等方面提出僑批檔案的開發利用模式與路徑。

關鍵詞：社會記憶；僑批檔案；開發利用；模式路徑

國外學者Gregor Benton和Hong Liu在其著作《Dear China： emigrant letters and remittances， 1820–1980》中指出，“僑批”記錄了各個時期散落于世界各地的中國僑民的歷史變遷，并對僑批的起源、形式、運作模式及其特征與變化進行了比較系統的梳理與總結。在僑批檔案開發模式與策略研究方面，李建偉以梅州客家僑批為例，引入“文化云”的理念探討了數字僑批檔案的聚合、標準化與云共享等問題，為僑批保護提供了新的途徑；聶勇浩和陳童總結了廣東省檔案館僑批檔案整理實踐，歸納了僑批檔案整理的流程及原則，并基于僑批檔案在載體、內容與地域來源等方面的聯系，建立僑批檔案的分類體系。

檔案具有社會記憶的功能，社會記憶理論也為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提供了新的理論支持。從現有研究來看，許多學者對僑批檔案的價值、保護利用實踐及其開發策略進行了初步研究，但較少對僑批檔案的社會記憶功能進行探析。本文選擇在社會記憶視角下，對珍貴的僑批檔案歸檔及其開發路徑進行研究，既是僑批檔案研究理論創新的需要，也是推動僑批檔案保護與利用實踐工作的現實需要。

一、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開發利用的理論基礎

1.社會記憶對僑批檔案開發利用的要求

僑批社會記憶是由近代以來海內外無數華僑及其家眷、僑批從業者，不斷積累、沉淀而產生的集體記憶。由于僑批記憶主體的社會地位和文化背景存在著差異，僑批社會記憶也存在著“主流記憶”與“邊緣記憶”之分，因此，在進行僑批檔案資源開發利用中，應突破縱向時間維度與橫向空間維度的局限，全面關注與僑批相關的社會群體，從歷史上無數華僑的底層視角看待僑批社會記憶，挖掘個體在社會記憶中對整體社會的情感。社會記憶表現形式具有多樣性的特征，在僑批檔案開發過程中應盡可能多樣化，既要對實物檔案和掃描檔案進行開發，也要對口述歷史資料進行開發，充分利用最新技術對僑批檔案進行數字化保護與開發利用。

2.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開發利用的意義

（1）理論意義。僑批檔案涉及社會學、歷史學和檔案學等多個學科領域。在社會記憶理論視角下對僑批檔案的歸檔、開發與利用問題進行研究，有助于豐富和完善檔案記憶觀的理論內涵，為檔案學開展人文主義研究提供創新思路。將僑批檔案視為一種社會記憶，在跨學科的視角下探討僑批檔案的保護方法，將記憶、文化遺產和檔案進行有機融合，使僑批檔案這種原本靜態信息的保護升級為活態的社會記憶傳承，增添檔案學的理論生氣與活力。

（2）實踐意義。僑批的保護與開發，對于保持民族的認同與歸屬感和增強民族文化自信意義重大。在社會記憶理論視角下，探討僑批記憶的建構和傳承，將僑批記憶的活態信息轉化為人們可以接觸、利用的固態信息，可以為檔案部門參與僑批記憶遺產的保護與開發實踐工作提供指導，并通過僑批檔案的個案進行研究，為僑批檔案信息資源的共享以及社會各界共同構建“中國記憶”提供樣板。在社會記憶視角下，提出的僑批檔案建檔保護框架、流程以及開發利用模式與路徑，可以直接為僑批檔案保護與利用提供參考與借鑒。

二、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開發利用現狀調查——以潮汕地區為例

1.潮汕僑批社會記憶檔案資源搜集與保存現狀

潮汕地區對僑批的關注與保護可以追溯到20世紀90年代，當時著名的國際漢學家饒宗頤持續關注僑批文化，推動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成立了“潮州學”，僑批是潮學最典型的標志。此后，該中心于2004年又成立了僑批文物館，為國內首家收藏僑批的文物館。僑批館初期通過購買和捐贈等方式面向社會搜集了12萬多件僑批，包含僑批原件、復印件資料以及實物等。汕頭市主要從四個方面開展了僑批檔案資源的保護工作。

（1）擴大僑批檔案保存空間。最早成立的僑批文物館在2013年僑批檔案申遺成功以后建設了新館，其面積比原有面積擴大了10倍，建設有3層展廳展示僑批檔案。2009年，潮汕僑批檔案館成立，該館內設檔案庫房，庫房內有專門的設備設施對僑批檔案進行保存。2021年，汕頭市建設并成功運行了永定樓僑批展覽館，是潮汕地區首家鎮級僑批展覽館。

（2）開展僑批搶救保護工作。通過發動捐贈、有償轉讓以及合作互惠等多種途徑，汕頭市僑批文物館館藏資源得到了極大豐富。到2018年，該館收藏的僑批約達到了12.5萬件。近兩年，僑批原件由初期的3.2萬封擴充到了7.74萬封。為更好地開展僑批檔案的保護與開發工作，汕頭市檔案館專門增設了僑批檔案部，主要從事僑批檔案征集、保護、宣傳、研究與開發利用等相關工作。

（3）口述歷史檔案采集攝制。2021年7月，汕頭市檔案館舉辦了汕頭市首次口述僑批檔案座談會，邀請僑批專家、收藏家及從事僑批工作的后人講述其與僑批的淵源，并通過視頻攝制的方式采集了僑批研究專家和批局經營者后人所掌握的僑批歷史，形成了《口述檔案·僑批》系列視頻。

（4）僑批修復與數字化保護。2021年，汕頭市檔案館面向社會招標對館藏僑批原件檔案進行修復和數字化，平均每天修復約45～50封僑批檔案原件，旨在搶救修復及數字化收藏的3萬份僑批。同時，汕頭市與汕頭大學、中山大學等高校開展合作，共同建設僑批檔案檢索系統和僑批數據庫，實現對僑批文獻的數字化存儲、共享及檢索利用，且潮汕僑批檔案館的僑批檔案著錄數據實現了與廣東省檔案局“僑批檔案管理系統”的對接。

2.潮汕僑批社會記憶檔案資源挖掘與利用現狀

（1）政策推動僑批檔案資源的規范化保護與利用。汕頭市于2021年初啟動了加強歷史文化保護和利用的“八個一批”工程，實施推動了僑批記憶工程。圍繞“八個一批”的部署，僑批文物館研究制定了《汕頭市加強僑批檔案工作實施方案》，汕頭市檔案館則出臺《汕頭市檔案館僑批檔案征集辦法（試行）》《汕頭市檔案館僑批檔案鑒定專家庫管理辦法》等文件，而潮汕僑批檔案館則制定了僑批檔案接收、整理和庫房管理等細則，實現了對僑批檔案保護、開發與利用的頂層設計與規范化管理。

（2）僑批社會記憶檔案資源匯編與出版。汕頭市檔案館依托下屬的研究團隊，對館藏的僑批檔案開展著錄、匯編及出版等相關工作。一是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由吳南生等多位專家組成的顧問組，編印《潮汕僑批集成》，首本《潮汕僑批集成》已于2007年12月出版；二是編寫了《潮汕僑批辭典》，該辭典收錄了1851條涉及僑批的詞匯，共有商號、機構、專名、文著、郵政、金融、地名以及語言8個類別，該詞典同時具備工具書和普及讀物兩個方面的功能，對普及僑批知識和傳播僑批文化有積極意義；三是針對特定類型僑批檔案進行匯編，針對民間收藏家麥保爾捐贈的僑批檔案編撰出版了《麥保爾捐贈僑批檔案萃編（一、二）》，針對泰國的僑批檔案編寫了《泰國潮屬僑批業商號印記及簡況》；四是創立了專門研究僑批的內部學術刊物《僑批文化》，促進針對僑批文化的相關學術研究。

（3）依托僑批進行歷史教育與文化傳播。僑批是開展歷史教育與文化傳播的優質素材。2014年，汕頭市僑批文物館被設立為汕頭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2021年又進一步被評選為省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也是中華全國歸國華僑聯合會授予的“中國華僑國際文化交流基地”。汕頭市依托僑批檔案等開展了豐富的歷史教育與文化傳播活動。一是與銀行系統開展合作，在僑批文物館設立了“廣東省征信文化教育基地”，開展僑批誠信教育方面的活動；二是與學校開展合作，汕頭市40所中小學利用僑批收藏機構的場館與展示空間及其僑批資源，開展征信文化、愛國主義與教學實踐等方面的教育活動；三是與藝術團體開展合作，深挖僑批檔案的故事內容，編排和演出僑批文化相關的劇目，讓海內外民眾通過賞劇了解僑批歷史記憶；四是與新聞媒體聯合制作僑批文化紀錄片，如中央電視臺制作的《海那邊——潮汕僑批》，在潮籍華僑華人中有很大的反響，對傳播該文化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三、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的開發利用模式與路徑分析

1.促進跨機構和跨領域合作，構建全民的僑批社會記憶

構建全社會對僑批檔案的社會記憶，需要充分發揮各類機構以及廣大民眾共同參與社會記憶的構建，全面激活社會各界對僑批的社會記憶。首先，加強圖書館、檔案館與博物館等公共文化基礎設施之間的協作，鑒于其在社會功能、文化屬性與服務對象的相似性，進行優勢互補與協作，通過開展僑批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數字化及僑批社會記憶資源整合，共同推動僑批社會記憶保存與傳播。僑批文物館與汕頭大學圖書館共同舉辦了名為《“牢記歷史 開創未來”——抗戰時期僑批檔案專題展》的線上展覽，面向更廣群體傳播僑批檔案。其次，開展檔案機構與其他政府職能部門、電視臺的跨領域之間的合作，聯合制作以僑批文化為主題的電視紀錄片和檔案類節目，以及聯合研究機構共同組織活動，實現社會記憶視角下跨領域和多樣化的僑批檔案資源開發利用。例如，中央電視臺到廣東江門和汕頭等地走訪，制作了《國家記憶》之《跨越山海的家書》，借助國家電視媒體將僑批推廣給社會大眾。最后，鼓勵公眾積極參與僑批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拓展僑批檔案資源的來源渠道，廣泛調動公眾的積極性和利用公眾智慧進行僑批檔案資源的加工、組織與整理，及時搜集公眾對僑批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反饋意見，為提升僑批檔案資源利用率提供支持。

2.拓展資源搜集和挖掘的廣度，維護僑批社會記憶完整性

根據檔案記憶能量理論，僑批檔案資源的豐富性直接關系僑批社會記憶能力的強弱性。應不斷擴充僑批檔案資源總量，構建更加完整的僑批社會記憶。首先，針對目前已有資源，應當對現有的館藏僑批檔案資源的數量、種類、內容及其背景信息進行有效整理，從中深挖精品和特色的僑批資源，在僑批檔案資源與社會記憶之間建立起深層次的聯系；其次，國家和地方應盡快出臺各級檔案館收集僑批檔案范圍和權限的相關法規，采取依法接收與主動收集相結合的方式，面向社會廣泛征集僑批檔案；最后，擴大僑批檔案資源征集的領域、行業與群體范圍，以維護社會對僑批檔案記憶整體性與完整性作為出發點，堅持體制內外僑批檔案資源并重、傳統與數字化僑批檔案資源并舉、重要僑批檔案資源與邊緣僑批檔案資源兼顧，以及官方僑批檔案資源與大眾僑批檔案資源互補。

3.加大檔案數字化建設力度，促進僑批社會記憶深度傳承

數字化處理是實現對僑批社會記憶長久保存與傳承的重要手段。首先，應盡快推動僑批檔案原件的數字化工作，堅持“先整理、后掃描”的原則，根據原件破損程度和重要程度制定檔案數字化計劃，盡可能地維護僑批檔案原貌；其次，借鑒國內外經驗，再確定數據庫資源類型的劃分標準，在內容上分階段推進題錄數據庫與全文數據庫的建設，便于公眾有效地利用僑批檔案資源；最后，利用虛擬現實、地理信息技術、短視頻與新媒體等最新的信息技術手段，對僑批檔案資源進行多方位、多視角地呈現與推送，讓公眾對僑批社會記憶有立體化的認識。

4.創新資源開發利用模式，推動僑批社會記憶持續強化

僑批檔案是載體而非記憶，只有對其進行開發利用才會成為社會記憶構建的原材料。首先，培養和增強檔案工作者的社會記憶觀念，自覺將工作職責與僑批社會記憶構建進行結合，既要注重保存真實和客觀的檔案，還要注意開發多種不同的記憶，包括主流記憶與邊緣記憶，善于從僑批檔案資源中發現價值高且與當代精神相符的僑批檔案資源；其次，創新僑批社會記憶資源的呈現方式，既要對圖文檔案資源進行開發，也要開發網絡視頻、在線展覽，甚至以VR資源等更加豐富的呈現方式，利用媒體技術將圖文和音視頻等多種資源整合展出；最后，充分利用商業運作模式激發資源開發主體積極性，從僑批檔案資源中挖掘文化創意，開發僑批相關的文化創意衍生品，使僑批檔案資源“活”起來，在此過程中應避免資源開發過度商業化，堅持優先體現僑批檔案的人文情懷。

四、結語

僑批檔案資源是構建僑批社會記憶的重要載體，也是傳承優秀傳統文化和促進文化發展的重要工具。在社會記憶視角下對僑批檔案的歸檔、開發與利用進行研究，將記憶、文化與檔案三者結合，有助于完善檔案記憶觀，拓寬了檔案學研究的理論視野。同時，探索僑批社會記憶的建構方式與路徑，加大對僑批檔案的歸檔、開發與利用力度，為僑批檔案管理提供更加科學、有效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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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論文系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三五”規劃2020年度基礎理論研究粵東西北專項課題《社會記憶視角下僑批檔案的歸檔與開發利用策略研究》（項目批準號：GD20YDXZTS31）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陳輝林（1979—），男，漢族，廣東汕尾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社會學；肖鴻強（1984—），男，漢族，廣東汕頭人，學士，副研究館員，研究方向：檔案管理、人力資源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