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丹 姚梅芳 葛寶山 趙麗儀



摘 要:近年來,數字技術給企業發展和創新研究帶來新的機遇與挑戰,學界呼吁構建新理論解釋企業數字創新形成機理?;谫Y源基礎觀和制度理論視角,系統分析傳統非互聯網企業如何通過匹配技術資源(IT能力)和社會屬性資源(組織合法性)實現數字化轉型以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通過構建理論模型,進一步對275份傳統非互聯網企業樣本進行線性回歸分析和Bootstrap分析,并對理論假設進行驗證。結果表明:IT能力和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對傳統非互聯網企業數字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對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的關系具有中介效應;組織合法性對IT能力、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績效的中介效應具有進一步調節作用。結論說明傳統非互聯網企業能夠利用技術投資構建IT能力以促進數字創新績效提升,而通過技術資源和具有社會屬性的合法性資源匹配實現數字化轉型,能夠獲取更多數字紅利。
關鍵詞:非IT企業;IT能力;數字化轉型;數字創新績效;組織合法性
DOI:10.6049/kjjbydc.2021120462
中圖分類號:F272.7-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3)11-0011-08
0 引言
2020年,中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達到7.8%,“十四五”規劃提出2025年這一比重達到10%的發展目標。雖然數字技術能夠為整體國民經濟發展賦能,但傳統非互聯網企業(下文簡稱非IT企業)仍以傳統生產要素作為自身發展的核心驅動力。在全球數字化和新冠疫情的雙重影響下,依賴于非數字化時代的組織發展路徑使諸多企業陷入發展困境。因此,只有開發信息技術應用能力并利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創新,企業才能應對外部環境挑戰并獲取數字創新紅利[1]?,F有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研究大多停留在理論建構[2-6]和案例研究的探索階段[6],一些學者采用實證分析方法揭示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路徑機理[5],但非IT企業利用信息技術獲取數字創新績效的路徑仍需深入探索。不同于互聯網企業,非IT企業主要通過技術投資獲取數字資源,但如何有效利用上述資源實現數字創新績效仍是學界難題。因此,有必要對此進行深入剖析。
現有技術創新研究認為,企業在利用技術進行創新與變革過程中應兼顧社會和技術因素以匹配資源能力[7],過度偏向兩者中的任何一方都將導致企業無法獲取技術帶來的差異化價值。現有研究驗證,企業IT能力對信息技術資源本地化開發和業務流程數字化的有效性提升具有正向促進作用。Venkatraman[8]認為,企業將信息技術應用于業務流程本地化開發即為數字創新過程。因此,IT能力作為技術因素對非IT企業通過IT資源開發實現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具有積極影響。然而,對非IT企業而言,單一技術能力并不能確保較高的數字創新紅利。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是激進的組織變革,這一變革跨越傳統組織行為邊界,面臨著競爭邏輯、制度復雜性和合法性等挑戰[6,9]。制度理論認為,任何組織行為與組織運行方式都受到社會期望和社會認同的影響?;谥贫壤碚撘暯茄芯科髽I數字化轉型的學者將企業數字化轉型看作若干數字化創新的綜合效應,認為上述創新能夠帶來改變或取代組織和行業內現有行動參與者、結構及價值觀[10]。非IT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活動無疑面臨諸多合法性障礙,但鮮有文獻探究其如何在數字化過程中跨越合法性門檻,進而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這一問題。因此,本文嘗試打開上述問題研究的“黑箱”。
非IT企業如何實現IT能力(技術因素)與組織合法性(社會因素)匹配以提高數字創新績效?本文基于資源基礎觀和制度理論,采用多種統計分析方法解答非IT企業如何在數字化情境下通過技術資源和社會屬性資源匹配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這一難題,對指導傳統非IT企業開展數字化活動具有重要價值。
1 理論與假設
1.1 理論基礎
(1)數字創新研究?,F有研究將數字創新定義為在創新過程中使用數字技術的創新[2,4],包括應用數字技術進行產品/服務、業務流程和商業模式創新。信息系統研究學者率先發起數字創新研究,他們大多基于數字技術的分層模塊化架構特性對數字創新進行定義并歸納其特性,提出數字創新的可再生性和收斂性[2]。在此基礎上,管理學領域的學者認為,由數字技術引發的數字創新改變了傳統創新理論中關于創新過程和創新結果有邊界的理論假設[4]?,F有數字創新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第一,對數字創新內涵、特質和類別進行概念界定[2,4],并構建企業數字創新理論框架[5];第二,采用案例研究探索中小企業數字創新活動及其面臨的諸多挑戰[6];第三,采用實證研究分析不同組織能力和資源對企業數字創新的影響[7]。上述研究可為數字創新研究提供豐富的理論支撐,但無法指導非IT企業通過設計有效的治理結構和機制實現數字創新,也難以解答非IT企業如何匹配技術資源和社會屬性資源以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這一問題。
(2)資源基礎觀視角下的數字創新研究。任何創新活動均離不開資源支持,基于資源基礎觀視角研究企業創新已得到諸多學者的青睞[11-14]。數字化情境下,基于資源基礎觀研究企業數字創新形成機理,如分析組織文化[7]、即興能力[11]和價值創造能力[13]等組織資源對企業數字創新過程和結果的影響,可為數字創新研究提供重要理論支持。但現有研究尚未探討企業如何匹配組織內技術資源和社會屬性資源以實現數字創新,基于非IT企業的獨特性,分析其如何利用后天投資的技術資源抓住數字發展機遇以實現數字創新的研究更是鮮見。
(3)制度理論視角下的數字創新研究。基于制度理論視角研究數字創新的學者認為,企業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創新的過程不可避免地受社會制度環境的影響[10,15]。對于依靠后期投資實現數字化轉型的非IT企業而言,其數字創新產品/服務在進入市場過程中可能遇到現存制度環境的合法性障礙,如競爭者對抗行為、政府不支持、顧客認知缺乏、供應商拒絕配合和投資者不愿投資等。已有研究分析發現,非IT企業(如制造業、零售業、音樂行業等)通過在組織內部進行管理認知更新[15]和在行業內開展合法性建構活動[6]緩解自身面臨的內外部合法性約束。本文采用實證分析方法,基于大樣本分析非IT企業合法性水平對數字創新績效的影響機理。
1.2 研究假設
1.2.1 IT能力與數字創新績效
Lu & Ramamurthy[16]將企業IT能力分為IT基礎設施能力、IT前瞻性能力和IT業務拓展能力。具體地,IT基礎設施能力反映企業管理數字信息、數字技術架構、網絡通信服務和數字應用程序的擅長程度[17],能夠反映企業信息技術基礎。具備IT基礎設施能力的企業可運用信息技術為組織數字活動賦能,如利用信息技術與外部主體協同探索商機。IT業務拓展能力是指企業利用IT資源實現業務目標的信息技術管理能力[18],通過整合IT功能和組織內其它業務功能為企業跨越不同專業領域的協同活動提供技術支持。數字化背景下,信息技術能夠幫助企業整合海量信息流、資金流和其它組織資源,上述不同業務部門間多領域、跨專業的資源整合有助于激發數字創新。IT前瞻性能力是指通過主動探索新方法實現IT創新,或利用現有IT資源創造商機的能力[19],具備上述能力的組織能夠通過尋找新方法開發和利用IT資源以創造商機。
已有非IT企業通過加大信息技術投資支持自身數字化運營活動[20],如引進ERP系統、大數據和商業分析工具,但仍未能獲取信息技術帶來的數字化收益,原因在于缺乏信息技術資源整合能力。因此,較好的IT能力是非IT企業獲取數字創新績效的重要支撐[21],對于依靠后天技術投資實現數字化轉型的非IT企業而言,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IT能力對非IT企業獲取數字創新績效具有積極作用。
1.2.2 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中介作用
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本質是應用數字技術實現產品/服務創新、業務流程和商業模式創新,最終目標是通過構建新的產業體系和價值創造模式獲取數字創新績效[1,7]。已有研究指出,企業在生產運營過程中探索和開發數字技術資源,并利用上述資源參與行業數字生態系統生產運營活動是其獲得數字創新收益的重要前因[22-23]。因此,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是企業探索和開發新數字技術的戰略性舉措[24]。具體地,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通過使用數字技術為業務運營活動賦能,借此提升自身創新能力[21]。提倡技術驅動創新的學者認為,數字技術是數字創新的關鍵驅動力,企業數字化轉型是指企業通過利用數字技術從根本上提高自身創新績效或影響力[24-25]。非IT企業將信息技術應用于組織運營過程,較快的技術迭代速度促使企業不斷提高自身研發能力和產品創新速度,從而促進數字創新水平和績效提升?;诖耍疚奶岢鲆韵录僭O:
H2:非IT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對數字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數字化時代,信息技術在組織創新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例如,企業使用IT技術向客戶發布和更新信息,運用數字網絡工具與內外部合作伙伴、客戶及供應商積極互動[26-27],上述互動活動往往能夠激發企業創新靈感。已有非IT企業通過加大投資獲取有形IT資源(例如IT基礎設施、軟件、硬件等)和無形IT資源(如信息技術相關知識、信息及技能等)[21],以此提升自身IT能力。但企業只有將投資所得的數字技術資源嵌入組織運營活動中才能獲取更多數字收益。實踐證明,具備良好IT能力的企業只有將數字技術資源與業務戰略需求相匹配才能提升自身環境應對能力[28-29],而敏捷的市場應對能力有助于企業創新績效提升?;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非IT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在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間發揮中介作用。
1.2.3 組織合法性的調節作用
借助具有可編輯性、可分配性和可復制性的數字技術,企業數字資源獲取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在此情境下,企業利用數字技術可提高內外部數字資源獲取和利用效率,從而實現數字創新。制度理論研究者認為,企業數字技術創新過程不可避免地受社會環境因素的影響[15,30]。在任何突破現有組織運行邏輯的變革性行動中,只有解決社會思想的合法性構建問題,才能實現內外部思想認識的有效統一。反之,當合法性水平較低時,企業變革行動則難以被利益相關者接受。因此,組織合法性對企業變革成功與否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31-33]。Chalmers等[6]發現,在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創新過程中,為了使數字化創新成果被市場所接受,管理者需要參與一系列行業內合法性建構活動,以此獲取行業生態系統內個體企業和其它利益相關者對自身數字化創新成果的認同。對非IT企業而言,其利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與自身組織運行邏輯相悖。因此,非IT企業只有利用組織合法性或合法性建構活動才能獲得利益相關者對自身數字活動合法性的認可?;诖?,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4:組織合法性在非IT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績效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企業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創新過程是跨部門、跨產品邊界和組織邊界的活動[4]。在此過程中,組織需要跨越多重合法性門檻。較高的組織合法性能夠幫助企業獲得投資者和供應商的合法性認可[33],進而彌補企業社會資源不足的劣勢。此外,現有研究認為,組織合法性是可以跨越企業邊界的組織資源,對企業跨部門和跨組織邊界的活動具有積極調整作用[34]。組織合法性對維持組織內部穩定性和增加組織生存機會具有重要作用[35]。因此,企業能夠通過合法性構建活動重塑利益相關者對企業戰略理念的認知[6],有助于解決復雜動態環境下內外部組織或人員對企業活動合法性的質疑。
不同于互聯網企業,傳統非IT企業應用信息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是與其利益相關者對組織行動認知和期待不同的發展路徑?,F有研究認為,較高的組織合法性能夠促使組織采取的、不同于已有組織慣例的變革行動更易于被利益相關者所接受[6,33]。因此,利用組織合法性幫助非IT企業跨越數字化轉型的合法性門檻,有助于其數字創新績效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5:組織合法性能夠調節非IT企業應用數字技術數字化轉型、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間的中介效應。
由此,本文構建理論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數據收集
本文研究對象為傳統非互聯網企業,故采用線下線上途徑收集非IT企業樣本,數據來源主要有3個渠道:①研究人員的校友網絡,包括畢業生和MBA學生;②在哈爾濱、長春、沈陽、大連進行實地調研;③在北京、深圳、鄭州、浙江4個?。ㄊ校┻M行線上調研,通過電子郵件或微信與調研參與人員進行溝通。問卷填寫人以企業基層、中層和高層管理人員為主,輔以少量基層人員。在調研之前,邀請相關學者和企業家對問卷提出修改意見。正式調研前,在長春非IT企業進行預調研,并根據被測試者的建議對問卷進行修改。此外,問卷預調研結果并未作為研究數據。2021年8月開始正式調研,共發放350份問卷,回收288份問卷,經過篩選最終得到275份有效問卷,問卷總有效回收率為78.57%。通過對線上線下總體樣本數據進行F檢驗和T檢驗發現,P值均大于顯著性水平0.05,說明數據不存在顯著差異,混合使用對研究結果的可靠性不會造成較大影響。此外,進一步采用Harman單因素方法檢驗共同方法變異問題發現,在未旋轉的情況下提取出4個因子,且第一因子能夠解釋36.287%,總體方程貢獻率為75.80%,未出現單個因子解釋較多方差的問題,說明樣本數據不存在顯著共同方法偏差問題。樣本基本情況見表1。
2.2 變量度量
2.2.1 IT能力
Lu & Ramamurthy [16]將IT能力劃分為IT基礎設施能力、IT業務拓展能力和IT前瞻性能力3個子維度。本文采用上述IT能力的9個觀測變量度量企業IT能力,具體題項如下:“企業信息技術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如服務器和數據庫構建、企業內網穩定性等)”“企業數據管理水平(如數據存儲、獲取、使用和分享)”“企業數字化平臺構建水平(如企業服務器網頁、微信小程序,用戶社區等)”“企業制定利用IT技術支持商業活動的發展規劃”“企業制定IT技術部門和其它業務部門的協同發展規劃”“企業建立靈活且有效的IT實施計劃”“企業不斷與新興IT技術發展趨勢保持同步”“企業有能力且愿意不斷嘗試使用新IT技術”“企業不斷探索新方法以提升IT技術在企業中的使用效率”。通過對上述9個觀測變量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發現,Cronbach's Alpha值為0.880,KMO檢驗系數為0.91(P<0.001)。由此,使用上述9個題項度量IT能力具有較高的內部一致性。
2.2.2 應用數字技術實現數字化轉型
基于Hess等[23]的研究成果,本文采用4個題項度量企業應用數字技術實現戰略轉型,具體如下:“數字技術為實現企業已有戰略目標提供功能性支持”“數字技術推動企業設置新的戰略目標”“企業積極利用數字技術創造新的業務機會”“企業利用新技術改進現有業務活動”。對上述4個觀測變量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發現,Cronbach's Alpha值為0.860,KMO檢驗系數為0.823(P<0.001)。
2.2.3 數字創新績效
由于獲取企業數字創新績效相關數據難度較大,本文采用主觀度量指標度量非IT企業數字創新績效。參考Pesch & Endress [35]、Leonhardt等[36]的研究成果,采用5個題項度量數字創新績效,具體如下:“企業利用數字技術發明新的產品/服務”“企業嘗試將利用數字技術開發的新產品投放到現有市場中”“投放到市場中的新數字產品已經獲得收益”“企業能夠迅速利用市場中潛在數字機會”“企業能有效利用數字技術創造的分銷渠道”。通過對上述5個觀測變量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發現,Cronbach's Alpha值為0.880,KMO檢驗系數為0.873(P<0.001)。
2.2.4 組織合法性
參考Certo & Hodge[37]、杜運周等(2012)的研究成果,本文采用6個題項度量組織合法性,因組織合法性度量量表比較成熟,故具體觀測變量不再贅述。通過對所有觀測變量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發現,Cronbach's Alpha值為0.818,KMO檢驗系數為0.851(P<0.001)。
2.2.5 控制變量
Bernerth&Aguinis[38]認為,在模型中加入控制變量可以有效控制內生因素對變量的影響。企業年齡、企業規模和所處行業均對企業轉型與創新活動具有不容忽視的作用[28,39]。因此,本文將其設置為控制變量。
本文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度量上述觀測變量,1表示“完全不同意/比大多數公司差”,5表示“完全同意/比大多數公司好”。表2結果顯示,各變量AVE值均大于0.500,且各變量AVE值的平方根大于該變量與其它所有變量間的相關系數,說明結構效度和判別效度較高。相關系數結果表明,所有變量間呈現不同程度的相關性,且相關系數均不大于0.7的臨界值,具體見表3。進一步運用Amos軟件對所有變量觀測值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以檢驗模型擬合優度,表4結果顯示,四因子模型擬合優度最高,χ2/df=1.527,CFI=0.957,NFI=0.886,IFI=0.957,TLI=0.952,RMSEA=0.043,說明本文研究模型擬合良好。
3 研究結果與討論
本文采用線性回歸與Bootstrap相結合的方法驗證研究假設(見表5)。因線性回歸方法可揭示多種變量間的相互依賴關系,故本文運用SPSS 21檢驗研究變量間的直接效應。此外,運用Bootstrap驗證變量間的中介效應和有調節的中介效應能夠降低因多重檢驗導致的誤差[40-41],故采用Bootstrap進行中介效應檢驗。
3.1 直接效應與中介效應檢驗
表5模型1結果顯示,IT能力對非IT企業數字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491,p<0.001),假設H1得到驗證。表5模型2結果顯示,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對非IT企業數字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700,p<0.001),假設H2得到驗證。此外,模型2結果顯示,加入中介變量應用數字技術后,相較于模型1,IT能力對數字創新績效影響的回歸系數下降(0.312<0.491)且顯著,說明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在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借鑒陳瑞[41]的研究成果,本文進一步運用SPSS 21中的Process插件對樣本數據進行Bootstrap分析,將Bootstrap值設置為5 000,選擇模型4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中介檢驗結果不包含0(LLCI=0.005 5, ULCI=0.290 6),且中介效應為0.184。因此,假H3成立。
3.2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分析
參考Hayes[41]的研究成果,檢驗組織合法性在IT能力、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績效中介效應的調節作用,運用SPSS 21中的Process插件對樣本數據進行Bootstrap分析,選擇模型14并將Bootstrap值設置為5 000。結果顯示,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組織合法性的交互項(DTUxOL)對數字創新績效影響的路徑系數為0.186(P<0.005),置信區間為[0.070,0.272],不包含0,假設H4得到驗證。表6結果顯示,不同組織合法性水平下,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對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的中介效應不同,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且組織合法性水平越高,有調節的中介效應越顯著,說明組織合法性對IT能力通過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轉型影響數字創新績效的中介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假設H5得到驗證。
4 結語
4.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資源基礎觀和制度理論探討非IT企業如何匹配技術資源和社會屬性資源以實現數字化轉型并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采用多種統計分析方法驗證理論假設,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開發并提高IT能力有助于非IT企業數字創新績效提升。對于非IT企業而言,獲取技術資源和提高IT能力是數字創新的前提。實踐證明,具備高水平IT能力的企業往往擁有良好的IT技術基礎和較強的信息技術整合能力[26]。尤其在數字化情境下,IT能力可為企業數字創新活動提供技術、信息和網絡等資源支持。因此,企業管理者在數字創新過程中應注重培育和利用IT能力。
(2)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在IT能力和數字創新績效間發揮中介作用,說明實現信息技術資源和組織戰略轉型發展需求相匹配的非IT企業能夠取得較高的數字創新績效。數字技術快速發展背景下,非IT企業及其競爭對手通過增加信息技術投資提高自身IT能力,單一技術能力并不能給企業帶來競爭優勢。此外,對于企業而言,僅依靠信息技術投資并不能獲取更高的數字收益,只有將IT能力和組織戰略轉型發展需求相匹配,企業才能獲取更高的數字創新績效。
(3)組織合法性對企業IT能力、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和數字創新績效間的中介效應起正向調節作用。已有研究將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過程定義為一種制度變遷[39]。不同于互聯網企業,傳統非IT企業利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是顛覆現有組織運行邏輯的變革行動,不可避免地改變現有組織內部、生態系統和行業內的“游戲規則”。因此,非IT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過程和結果面臨來自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合法性認同障礙。在實踐過程中,管理者應利用企業現有合法性資源或通過合法性建構活動解決所面臨的社會認同障礙。
4.2 研究創新
(1)本文基于資源基礎觀和制度理論,探索非IT企業在數字創新活動中如何匹配技術資源和社會屬性資源以獲取數字創新績效這一問題?,F有文獻大多基于單一理論視角探討企業資源對數字創新的影響[8,11],本文是對現有研究的有益補充。
(2)本文基于非IT企業的獨特性探索其數字化過程,并采用理論與實證相結合的分析方法探索其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應如何解決技術應用能力不足和社會認同障礙這一問題?,F有研究注重理論構建,大多基于案例分析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數字創新運行機理[6],并未基于非IT企業的獨特性進行大樣本分析。因此,本文豐富了數字創新與數字化轉型研究,可以為非IT企業數字化活動提供指導。
4.3 不足與展望
首先,本文采用截面數據探索非IT企業從利用IT能力、組織合法性到應用數字技術進行戰略轉型并獲取數字創新績效的路徑機理。傳統企業(如傳統制造業和服務業)數字化轉型是跨體系轉型,企業需要進行適應性管理變革[42]?;跇嫿芰唾Y源,通過數字化變革獲取數字創新績效是長期的資源獲取與適配過程。因此,跟蹤多個不同行業或不同成長周期企業,并采用案例研究方法探索其信息技術投資—能力構建—戰略轉型—合法性建構—數字創新績效獲取的動態過程,可能得到有趣的結論。
其次,本文基于傳統非IT企業視角,探討其如何匹配IT能力(技術資源)和組織合法性(社會屬性資源)以實現數字化轉型并獲取數字創新績效。但數字創新作為新興研究主題,基于大樣本分析不同類型企業從數字資源利用到數字創新績效獲取路徑的研究鮮見,今后應進一步加強。
最后,現有研究提出環境因素[6](如區域數字化水平)和組織因素(如企業文化)[7]對企業戰略轉型與創新的作用,但尚缺乏基于數字化情境探討上述因素對本文理論模型的影響,對此未來需要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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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悅)
The Mechanism of Digital Technology Driving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n Non-Internet Enterprises: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
Ye Dan, Yao Meifang, Ge Baoshan, Zhao Liyi
(School of Business and Management,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5, China)
Abstract:Digital technology has empowered the overall economy, but there are still many traditional non-Internet enterprises that take conventional production factors as the core driving force. Under the dual influence of global digitalization and COVID-19, enterprises with the organizational development paths relying on non-digitalization are stuck. This paper argues that only by develop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apacity and taking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s well as digital innovation can these enterprises cope with the destructive challenges of digitization and obtain digital dividend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have emerged as emerging research topics in recent years, and most of the existing research focuses on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and the exploration of case studies. However, little literature studies the path mechanism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especially since it is still an unexplored research topic for non-IT companies from develop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 utilization capabilities to obtaining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Different from Internet companies, many traditional non-Internet firms(non-IT firms in short) mainly rely on follow-up investment to obtain digital resources, but how to effectively use IT resources and obtain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s still a difficult problem for academia and managers in non-Internet firms.
Scholars who study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based on a resource-based view believe that enterprises should take into account social and technological factors in innovation, and excessive bias towards either of the two factors will make enterprises unable to acquire technology. As a result, in order to differentiate themselves from competitors, non-IT firms must effectively match their IT resources and social resources. Existing research has verified the effectiveness of enterprise IT capabilities to localize 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 information technology resources and improve business process digitization. As a technical factor, IT capability has a certain positive effect on non-IT firms developing IT resources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However, for non-IT firms, a single technical capability cannot ensure that they obtain high digital innovation dividends. The applic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ies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is undoubtedly a radical organizational change for non-IT firms, and it transcends their traditional organizational action boundaries and brings many challenges such as competitive logic, institutional complexity and legitimacy. The institutional theory believes that any organizational action and operation are subject to social expectations and social identity. Scholars who study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stitutional theory regard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 as the combined effect of several digital innovations, and they believe that these new innovations have brought about changes or substitutions in the organizations and industries.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activities of non-IT firms undoubtedly face many legal obstacles, but few studies deeply explore how they can cross the legitimate threshold and obtain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n digitalization, so this paper attempts to open this "black box".
By integrating the theories of resource-based view and institutional theory, this study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model of non-internet firms IT capability,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 and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o verify the theoretical model, it further uses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and Bootstrap analysis with 275 samples from non-IT firms. The results show that IT capability and the applic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ave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se firms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as a mediating effe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T capability and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nd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 further moderates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n IT capability and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e main contribution of this study is integrating the resource-based view and institutional theory to explore how non-Internet enterprises match their technological resources and social resources to obtain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while existing literature mostly discusses the different influences of enterprise resources on their digital innovation from a singl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Beside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digitalization process of non-IT firms based on their uniqueness, and combines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methods to explore how these firms solve the dual obstacles of insufficient technology application ability and social recognition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gital innovation.
Key Words:Non-Internet Enterprise; IT Capability; Digital Transformation; Digit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