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育是忙出來的嗎？

北京師范大學教育管理學院 曹宗清

家長都希望孩子接受好的教育，教師也希望提供好的教育。然而，人們往往認為忙起來的教師才能創造好的教育，并且這一觀點已成為一種管理常識。然而，好的教育真的是忙出來的嗎？

其實，好的教育沒有標準答案。柏拉圖的《理想國》中的教育，就是塑造人完美的靈魂，其中包含智慧、勇敢、善良和正義。楊絳先生在《走在人生邊上——自問自答》中指出，好的教育首先是啟發人的學習興趣、學習的自覺性，培養人的上進心，引導人們好學和不斷完善自己。還有很多名人名家也表達了個人觀點，盡管內容不盡一致，但基本上都強調過程上的以人為本和結果上的真善美。

為了打造出好的教育，有的教師整天充滿激情地忙碌著。我曾在一所農村中學支教三年并擔任班主任，學生的表現很好，無論是行為規范還是學習成績，都獲得了家長的高度認可。然而，回想起來，我總覺得我的那班學生欠缺一些活力。

事實上，教師越有激情越可能急于出成績，越急則越忙，以至于有時很難真正心平氣和地教書育人，導致對學生的寬容不夠、耐心不足。嚴格管教下的學生很聽話，有的學生是出于對班主任的畏懼而聽話。也許在認同規訓的人看來，這就是好的教育。但是，教育的目的并不是培養聽話的人，而是培養聽從內心召喚和追求真理的人。倘若可以重來，我寧愿讓自己“無所追求”一點，適度地閑一點，也要為學生營造更自由、更寬松、更有自主權的學習環境。

有時忙碌也是責任心強的體現，但責任心并不能讓我們看到好的教育的全貌。有一位教師說，疫情期間，如果學生不交作業，或者作業質量不好，他會連帶家長也一起批評。這位教師對學生學業發展的責任心是值得肯定的，他會認真批閱每一份作業，會因為作業質量主動和家長溝通。但是他的這種處理方式是欠妥的，有學業至上的教育傾向，有“專業官僚”做派的嫌疑。盡管教師往往是以知識權威的角色出現的，但教育過程中不應該存在制約與被制約的關系。好的教育不能僅有作業質量，還包括各主體間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關系質量，而后者比前者更為重要。

當然，還有的教師忙于教育留痕，忙于各種會議，這種忙更不利于創造好的教育。好的教育需要時間的浸潤，當教師忙于形式化的文山會海，和學生接觸的時間更少，怎么能做好教育呢？好的教育需要教師的智慧和情懷，當教師長期處于形式主義的管理環境中，試問其智慧和情懷還能剩余多少呢？

忙碌的教師并不一定能帶來真正的好的教育。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工作與心靈或者能力的失衡，可能導致顧此失彼的迷失，進而遠離教育的本質。在教師普遍忙碌的當下，要尋求教育的新發展和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也許讓教師理性地“閑”下來、積極地“靜”下來，才是教育發展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