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卓,姜 娟,穆向陽
(南京郵電大學 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3)
科技創業者是創業型經濟中最為重要的創業主體,具有強烈的科技創業意愿,為我國提升科技創新能力做出了突出的貢獻[1]。科技創業者創辦的企業,產品科技含量雖高但多為新產品,面臨的創業、市場環境不確定性較高。創業績效是一種動態衡量創業者創業活動成功與否的關鍵指標,評價范圍涵蓋從產生創業想法到實施創業、再到創業成功的全過程[2]。與其他創業者相比,科技創業者獲取有效資源的渠道與時間約束度較高。但科技創業者善于抓住新的創業機會,這種新的創業機會往往是科技創業者突然注意到并即興決策,再立刻投入資源,研發出新產品和新技術,助推創辦的企業不斷成長壯大,從而加快創業績效的提升。
即興能力是面臨高度不確定創業環境,創業者抓住轉瞬即逝創業機會的一種較為常用的決策邏輯能力[3]。目前,已有部分文獻將即興能力與創業績效聯系起來,構建理論模型,為后續研究奠定了基礎。如Hmieleski 和Corbett(2008)[4]認為,當創業機會出現后,受時間與資源限制,具有即興能力的創業者無暇制定創業計劃,也無法組織團隊進行科學判斷,此時將即興決策,創造性地利用手邊現有資源快速做出反應的情形。學者們沿著“即興能力-創業績效”的研究脈絡描繪具備即興能力的創業者進行復雜創業活動的全過程,但并未真正揭示即興能力作用于創業績效的“黑箱”。即興能力與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之間是否存在中介變量有待進一步展開探索。基于此,本文從創業機會開發的角度出發,試圖探析即興能力對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的影響路徑。
許多學者認為科技創業者的整個創業過程其實可以被視為一種即興整合創業資源的活動[5]。呂潮林等(2021)[6]認為,即興能力是一種在沒有事先準備的情況下即興決策并立刻執行的能力。在面臨創業機遇時,科技創業者創業想法的形成與方案的實施幾乎是在某一時間點、某一地點突然產生并完成的,在創業過程中,科技創業者常會遇到產品市場反映不好、成本過高、利潤過低等問題。為了及時處理這些問題,科技創業者會最大限度發揮即興能力,直接行動或立即調整,整個過程不會先論證方案是否可行,這種對市場、口碑、效益的快速反應能力能提高科技創業者創辦企業的存活率,提升科技創業者的創業績效。
從資源約束視角,可以發現科技創業者擁有較高的研發創新能力、較強的隨手取材能力,因此敢運用即興能力立刻做出研發、創業等各類決策,這將有助于其創業績效的提升。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認為科技創業者面對資源約束、機會新奇性較高的創業情景下,科技創業者最可能充分發揮即興能力,這種能力對創業績效的提升存在著促進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即興能力對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產生正向影響。
創業機會開發是指創業者辨識與發掘之前從未被發現的市場機遇,并將其轉化為商業價值的過程[7]。科技創業者作為進入新興領域并進行創新的創業主體,潛在的風險性與不確定性較高,這對創業機會開發提出了更高的挑戰[8]。有部分科技創業者在面臨高風險和不確定環境時,整合創業資源之后,出于種種考慮遲遲不愿將創業機會落地[9]。擁有較強的即興能力,有利于科技創業者對創業資源進行優化配置并抵御創業風險[10]。在經濟發展新常態時期,科技創業者面對轉瞬即逝的創業機會,需運用即興能力整合資源,快速、精準開發創業機會,將創業想法瞬間落地實施[11]。創業機會開發對創業績效具有正面促進作用,創業機會開發強的科技創業者創業成功率較高。科技創業者不僅需要通過辨識與發掘之前從未被發現的市場機遇以應對創業環境的不確定性,更需要主動將創業機會開發出來轉化為新產品或新服務,通過持續挖掘和拓展新用戶提升創業績效。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創業機會開發在即興能力與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之間起到中介作用,即興能力對創業機會開發產生正向影響,創業機會開發對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產生正向影響。
人才政策是指各級政府出臺的針對科技創新人才引進、激勵、培養、使用的相關政策。得益于高水平人才政策,北京中關村、上海張江、南京江寧成為我國當前最具代表性、最具活力的科技創業高地[12]。人才政策力度是指科技創新人才政策的更新次數與實施效果[13]。自2017 年開始,各地人才爭奪日益激烈,已有超過50 多個城市累計出臺人才新政百余次,且引進的焦點集中于科技創業者。數據顯示,人才凈流入率較高的城市,創業企業數量也較多,比如深圳在2020 年新登記的戰略性新興產業企業共有3.87 萬戶,同比上漲33.2%。國外學者對硅谷、匹茲堡等地的研究顯示,通過專門面向科技創業者的扶持政策,引導具有企業家精神的科技創業者集聚在一起,釋放跨領域的專業知識和技能,讓創意、技術、人才和資金等創業資源在當地以極低的成本流動,為基礎研究、產業創新打下堅實的基礎,并逐漸形成一種勇于創新創業的文化與氛圍[14]。
在研究實際案例時,可以發現由于不同地區人才政策本身和實施力度存在差異,在面臨科技創業機遇時,科技創業者是否將創業機會開發出來的選擇也大不一樣。在即興能力影響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的過程中,人才政策同樣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政策力度對即興能力與創業機會開發之間的作用效果影響深遠。但究竟影響的力度有多大,需要進行深入探索。故本文提出假設3:
H3:人才政策力度在即興能力與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之間具有正向調節作用,人才政策力度越強,即興能力對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的正向影響越大,反之越小。
基于此,本文基于創業決策理論,構建的概念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即興能力對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影響的概念模型
江蘇、浙江市級層面陸續出臺人才新政,不斷激發科技創業者的創新創業活力,創新創業氣氛較為濃厚。故本文選取江蘇南京、蘇州以及浙江杭州的軟件信息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科技創業者作為調研樣本。本次問卷調研以科技創業者為研究對象,被試者都來源于軟件信息業與先進制造業,主要通過網絡發放與現場發放。本次調研一共發放了問卷300份,最終回收237 份,無效問卷共24 份,共回收有效問卷213 份,本研究問卷有效回收率達到71%。本次問卷調研的樣本特征如表1 所示。

表1 樣本特征(N=213)
本文借鑒國內外開發的成熟量表,結合研究情境對量表中的各類題型進行了修改與完善。即興能力量表共有5 個題項,在參照蘇德金和杜啟霞(2022)[15]的研究基礎上進行了調整。創業績效量表共有6 個題項,在參考了曾楚宏和李敏瑜(2022)[16]的研究基礎上進行了調整。創業機會開發量表共包括5 個題項,在參考了張秀娥和王超(2019)[17]的研究基礎上進行了調整。人才政策力度量表共包括5 個題項,在參考了徐培等(2022)[18]的研究基礎上進行了調整。
不同行業的科技創業者面臨的環境不確定性不一樣,會對其創業績效產生影響。本文將科技創業者所屬行業加入控制變量,軟件信息業、先進制造業編碼為1~2。科技創業者所在城市不同,政府的政策導向與扶持政策的力度不同,對其創業績效也會有影響,因此本文將科技創業者所在城市作為控制變量,對南京、蘇州、杭州進行編碼,分別為1~3。科技創業者的創業時長能夠反映創業績效的好與差,因此將創業時長加入控制變量,對3 年以內、3~5年、5~7 年、8~10 年、10 年以上進行編碼,分別為1~5。科技創業者的創業狀況能夠直接反映出創業績效的大小,因此將創業狀況加入控制變量,對經營勢頭良好、經營情況正常平穩、出現5%以內的虧損、虧損5%~20%、20%以上虧損進行測算,分別為1~5。
為了確保問卷的信效度,在預調研中,隨機在2個行業中抽取了20 位科技創業者進行問卷調查。其中,即興能力變量中有1 個題項的CITC值為0.441,小于0.5 的標準值,剔除后,即興能力變量的Cronbach'sα系數由原來的0.841 增至0.857,各變量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8,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70.258%。人才政策力度變量中有2 個題項的CITC值分別為0.318 和0.284,小于0.5 的標準值,在剔除這2 個題項后,人才政策力度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由原來的0.702 增至0.738,各變量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7,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65.965%。創業機會開發變量中有1 個題項的CITC值為0.412,小于0.5 的標準值,剔除后,創業機會開發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由原來的0.846 增至0.872,各變量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8,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72.457%。因此,為了提升各變量題項的信效度,本文將4 個題項剔除,形成正式調查問卷。
由于數據來源同一性問題無法完全避免,仍有可能出現共同方法偏差。為了避免這一問題,本文運用Harman 單因素檢驗方法進行驗證,KMO=0.901,Bartlet 檢驗的顯著性為0.000,旋轉前提取出的第一個因子解釋了總變異量的20.989%,小于40%,說明本問卷所獲的數據質量較好。
本文采用SPSS 20.0 對量表的信度進行檢驗,如表2 所示。4 個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44、0.864、0.771、0.798,都大于標準值0.7;組合信度CR分別為0.845、0.866、0.751、0.803,都大于標準值0.7,因此,說明本文設計的調研量表信度較好。再對量表的聚合程度進行驗證性因子檢驗,平均提取方差AVE 分別為0.577、0.520、0.507,0.510,都大于標準值0.5,因此,說明本文設計的調研量表效度較好。再采用AMOS 22.0 檢驗結構效度,測量模型擬合指數包括:字2/df=1.851,小于標準值3;SRMR=0.058、RMSEA=0.063,小于0.08 的標準值;IFI=0.942,IFI=0.929,CFI=0.941,均大于標準值0.9,因此,說明本文模型契合度較高。

表2 問卷的信效度與模型契合度檢驗(N=213)
為了驗證即興能力、創業機會開發、創業績效和人才政策力度之間的關系,本文對上述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3 所示。從表3 中可知,創業績效與即興能力以及創業機會開發都正相關,初步驗證了本文的理論假設。

表3 變量的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
1.直接效應與調節效應檢驗。本文通過構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來檢驗即興能力對創業績效的直接作用,用即興能力與人才政策力度的交叉項來驗證調節作用,檢驗結果如表4 所示。模型1~模型3中各變量的Tolerance 分別為0.925、0.855、0.907,大于標準值0.2;且VIF 分別為1.081、1.169、1.102,小于標準值10,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4 直接效應與調節效應分析
由模型1 可以看出,即興能力與創業績效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β=0.534,p<0.01)。因此,假設H1 驗證通過。即興能力與人才政策力度的交叉項與創業績效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β=0.088,p<0.05),此時即興能力與創業績效也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β=0.512,p<0.01),可以說明存在正向調節效應。因此,假設H3 通過驗證。
2.中介效應檢驗。本文通過構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來檢驗創業機會開發的中介作用,檢驗結果如表5 所示。模型1~模型3 中各變量的Tolerance 分別為0.925、0.932、0.677,大于標準值0.2;且VIF 分別為1.081、1.073、1.477,小于標準值10,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5 中介效應分析
由模型1 可以看出,即興能力對創業績效有著積極的影響(β=0.534,p<0.01)。由模型2 可以看出,即興能力能夠促進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β=0.430,p<0.01)。由模型3 可以看出,即興能力(β=0.450,p<0.01)與創業機會開發(β=0.196,p<0.01)同時對創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因此,這說明在即興能力對創業績效影響過程中,創業機會開發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因此,H2 假設通過驗證。
通過實證研究分析,本文驗證了即興能力可以正向提升科技創業者的創業績效。另外,本文發現創業機會開發在即興能力影響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的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能夠揭示具有較強即興能力的科技創業者在把握創業機遇時,立刻整合創業資源將創業機會開發出來,再到創業績效提升這一“黑箱”過程中的運作機制。而人才政策力度在即興能力和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之間起到正向調節作用,即在人才政策宣傳力度較高的情境下,即興能力對科技創業者創業機會開發正向影響變強,反之則變弱。
本文還發現控制變量“所屬行業”對創業績效并沒有影響作用,無論是軟件信息業還是先進制造業的科技創業者,所屬行業對創業績效的影響作用差別并不大。這與過去的研究結論有所不同,之前的研究文獻顯示科技創業者所屬行業對其創業績效有正向的影響作用。通過實地調研,發現南京、蘇州、杭州這3 個城市先進制造業數字化水平較高。2018 年發布的《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與人才發展研究報告》顯示,蘇州、南京的制造業數字化程度分別位居第一和第二;杭州則以“百千萬”工程為抓手,深入推進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基于以上分析,可以認為被調研的3 個城市的先進制造業整體數字化水平較高,使得本文中科技創業者所屬行業對創業績效并沒有影響作用。
本文還發現控制變量中“所在城市”會對創新績效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這說明科技創業者所在城市的不同,其創新績效會出現差異,可能的原因是:南京與蘇州、杭州實施的人才政策力度不同。蘇州推廣姑蘇人才計劃,大力扶持科技創業者,推進開放型經濟發展,促進科技創業的繁榮發展。杭州則大力推動新經濟發展,鼓勵科技創業者跨界創新創業,形成極具地方特色的科技創業者集聚區,如各類新型特色小鎮。南京雖然針對創新創業給予了一系列政策工具,有力地推動了科技創業者創新創業,但政策吸引力與實施力度仍需加強。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本文得出如下管理啟示。
1.重視即興能力這一決策邏輯能力在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提升過程的重要作用。各地及產業園區可為科技創業者提供決策邏輯、業務策略工具等相關培訓,幫助科技創業者提升創業決策的科學性及有效性,進而提高創業成功率,有效地規避當前存在的現實風險。
2.重視人才政策的關鍵作用,人才政策有助于推動科技創業者進行創業機會開發。各地應積極搭建科技創業者支持平臺,制定鼓勵、促進科技創業者創新創業的一系列政策,多項措施并舉,鼓勵科技創業者積極開發創業機會。
3.城市應注重創新創業氛圍的營造。各個城市應大力優化城市營商環境,營造創新創業的良好氛圍,采取各種激勵措施降低創業門檻,為勇于創新的科技創業者提供針對性的專門政策及稅收優惠,例如提供無擔保貸款、無息或低息貸款等科技金融服務等,切實解決科技創業者融資難等問題。
本文以江蘇、浙江的科技創業者為研究對象,后續研究將擴大調研樣本數量與范圍,進一步驗證結論的可靠性。還存在著如創業環境、知識認知能力等因素會對即興能力與科技創業者創業績效之間的關系產生影響,后續研究中將繼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