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西蘭卡普的藝術價值及發展

葉水云

湘西民族職業技術學院

西蘭卡普，其意為土家織錦。土家語把花叫作“卡普”，“西蘭”是被子的意思，西蘭卡普即“打花鋪蓋”。在土家族歷史發展過程中，這種在傳統矮小木機上制作的織錦面料，主要作為“裙被之屬”。這種西蘭卡普的工藝特點是“通經斷緯，反面挑花”。近三十年新創作的現代圖案一般叫作“現代土家織錦”，不稱為“西蘭卡普”。

一、土家族西蘭卡普紋樣的分類及藝術價值

湘西土家族西蘭卡普是2 000 多年來歷代土家族婦女在生活當中，結合對事物的認識，用物化的表現手法，通過西蘭卡普的紋樣表達出來的一系列成熟而獨特的語言符號，它是湘西土家族民族審美、民族心理、民風民俗及宗教信仰和價值觀念等方面的綜合體現。傳統經典西蘭卡普的紋樣十分豐富，主要有斜紋（又稱為“上下斜”），約150 種；平紋（又稱為“對斜”），約50 種，總計200 多種。

（一）傳統經典西蘭卡普紋樣分類

大致可分為七大類：動物鳥獸類、植物花草類、生活器物類、天象地屬類、文字裝飾類、幾何勾紋類、吉祥綜合類。

（二）土家族西蘭卡普的藝術價值

湘西土家族西蘭卡普歷史悠久，紋樣豐富而獨特，色彩艷麗厚重，這些都給人以強烈的感官體驗，讓人有一種審美上的愉悅。我國有四大少數民族織錦，即湘西的西蘭卡普（土家織錦）、云南傣族的傣錦、廣西壯族的壯錦和海南黎族的黎錦，而湘西的土家織錦因歷史久遠，有200 多種經典的傳統紋樣，排在中國四大少數民族織錦首位。近年來，越來越引起國內外專家學者及廣大愛好者的強烈關注。

1.源于崇尚自然的審美意識

湘西土家先民崇尚“萬物有靈”，萬物和諧相生。湘西土家先民長期居住于武陵山區，由于交通不便，與外界交往極少。他們接觸最多的是植物、動物、生產生活用具等，這些為西蘭卡普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資源。由于熱愛大自然、熱愛生命的習性，他們對周邊事物的觀察細致入微。如土家織錦中的桌子花、陽雀花紋樣，是人化的自然，更是自然的人化。

2.湘西土家族的人文價值

西蘭卡普的200 余種經典傳統紋樣，是土家族人民從古代相傳至今，不斷發展、積累，去粗取精，不斷提煉、升華的藝術結晶。土家族敬重先祖、崇拜天地自然，向往美好、幸福的生活，祈求多子多福、種族興旺、風調雨順、天下太平，他們將這些意愿通過西蘭卡普的紋樣表達出來。例如四十八勾反映了土家族先民崇拜太陽，感恩太陽給大地帶來生命、溫暖、生機，四十八勾就是土家族先民的“太陽圖騰”。又如神龕花反映了土家族敬重先祖、敬重天地，祈求上蒼及先祖護佑、祈福驅災的意愿。臺臺花是外婆送給小外孫的第一件禮物，表達了消災納福，外婆期盼小外孫健康成長的愿望。福祿壽喜、一品當朝是湘西改土歸流后，漢文化和土家族文化相融合的反映。巖墻花則反映了土家族先民崇拜自然、熱愛生活、追求美好生活的意愿。

湘西土家族西蘭卡普，從織物、織造技術上看，是土家族織造技術演進、發展的縮影。從紋樣上看，反映了土家族經濟和人文歷史的發展過程。

3.工藝文化的美感

湘西土家族西蘭卡普是在一種古老的木質斜式腰機上織造的，這與漢代成都出土的漢像磚木制織機極為相似。織機民間稱為機頭，長約1.68 米，寬約0.7 米，高約1.1 米，清同治《龍山縣志》就有“機床低小，布絹幅闊不逾尺”的記載。

斜式木制腰機，主要是在手工織造時，便于從錦面經線開口處向下用梭羅打緊，屬于順勢而為。它比水平式打緯省力，也便于梭口有最大的上下層經線開口層，便于梭羅在錦面織口中來回穿梭，打緊錦面，使錦面平整、結實。西蘭卡普的織造特點是“通經斷緯，反面挑花”，經線（占線）使用純棉或麻，緯線用棉或真絲。經線多用21 支棉線，緯線則用較粗的棉、絲，直徑約為2 毫米。因此，它織出的錦面粗獷、厚實，而織女也須用梭羅（又稱梭刀）反復用力敲打3～5次才能打緊。因為西蘭卡普的織造過程是“通經斷緯，反面挑織，緯線起花”，所以可以根據紋樣、色彩需要，自由轉換緯花的顏色，它的錦面色彩豐富、變化無窮。

西蘭卡普的工藝流程有以下六個步驟：紡線、染色、漿占線、牽線、上機頭、錦面織造。西蘭卡普傳統木機的主要構件有滾板、綜桿、棉綜、竹筘（或鋼筘）、踩棍、梭羅（又稱梭刀）、滾棒、蒿筒、挑子、撐子、魚兒等。西蘭卡普的木制機雖結構簡單，但它按照斜紋三層經線開口的織造原理，通過踩棍和蒿筒控制經線層面。需織斜紋時，它可三層形成梭口，需織平紋時，可二層開口，還可以斜紋和平紋互相轉換。在這部十分簡單的織機上，土家婦女創造了燦爛輝煌的西蘭卡普藝術珍品。

4.紋樣的簡化與意象變形

西蘭卡普的藝術特征非常顯著，其豐富多彩的紋樣、艷麗厚重的色彩和意象的裝飾美等，給人以獨特的視覺效果。而其在織造工藝上的局限性和制造者的隨意性，增加了西蘭卡普的藝術魅力和神秘感，在國內眾多民族民間織錦中獨具一格。

首先，西蘭卡普因經緯比例合理，經密大于緯密，緯線粗于經線，加上竹筘密度不細，故錦面上細致精密的圖形受到限制，只能織出大量幾何圖形和之字圖形，使圖形紋樣符合織造工藝的特點。由于西蘭卡普的組織結構材料特點、經緯密特點等最適合表現方形、三角（之字）形、菱形等幾何形體，逐步形成了西蘭卡普獨特的藝術語匯。

綠色經濟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其效應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反映出來。因此，指標的選擇要充分考慮到動態變化特點，選取多年數據進行動態分析。

其次，西蘭卡普連續對稱的重復略有變異。在傳統經典的西蘭卡普紋樣中，一部分紋樣以單一形的連續對稱重復出現，如盤盤八勾、玫瑰花、二十四勾、蛇花、巖墻花等，均是由“之”字形的二方連續或菱形的四方連續組成。而馬畢、陽雀花、秤勾花等，又是以橫向或直向二環連續單向反復循環形成的。這就形成了一種均齊對稱、平衡穩重之美。

最后，西蘭卡普的紋樣又以單一形式的演變、擴展而變得豐富多彩。如在四十八勾勾紋系列中，有單八勾、雙八勾、十二勾，還有由此衍化的勾紋盤盤八勾、箱子八勾、七十二勾等。它們都是以最基本的八勾單一形態為原型，以菱形狀向四周逐層擴散的，菱形的旁邊添加狗牙齒、萬字紋、龍牙齒等紋樣，使錦面層層豐富、互相依存、豐富而飽滿，這就使西蘭卡普最具獨特性，產生了鮮明的形式美感。

5.西蘭卡普獨特的色彩

西蘭卡普以色彩厚重艷麗而獨具特色，以用色自由隨意而見長。在西蘭卡普的配色上，經常借鑒植物、動物、天象等色譜，而且運用自如。同時，它的配色也受宗教習俗的影響和制約，形成一定的傾向性。

首先，忌白尚黑。在傳統西蘭卡普中，見不到大片的白色，如果非用白色不可，都用米黃色代替。在土家族的生活習俗中，白色是“不吉利”的象征。在土家族的傳統服飾、家居中以黑色、藍色為主。而在西蘭卡普的檔頭中，也以藍靛色的毛藍色為主，實在沒有毛藍色，則直接用黑色代替。

其次，原色的對比與復色的互補。大部分西蘭卡普的主色調為紅色，因為西蘭卡普大都是土家姑娘的嫁妝，色彩上追求吉祥、喜慶的整體效果，土家族人崇紅尚黑，紅配黑象征生命的生生不息。在西蘭卡普色彩的運用上，使用原色的對比是最常見的方式。運用紅、黃、藍三原色，再延伸至紅、黃、綠、藍、黑。將各種相互獨立卻十分鮮艷的原色放在一起，再通過紋樣、塊面，構成西蘭卡普獨有的色彩效果。還可以用其他的復色作適當的調劑，大大豐富了西蘭卡普的表現力。在一個主色調的錦面中，既鮮艷悅目，又和諧耐看，如傳統紋樣椅子花、巖墻花等。

最后，在西蘭卡普的師徒傳承中，有一個重要的特點是“只傳圖案不傳顏色”。同一個紋樣，百人有百種色彩搭配，所以，它具有配色的隨意性和豐富的創造性。

二、土家族西蘭卡普的應用與發展

（一）西蘭卡普紋樣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

由于西蘭卡普傳統經典圖案與現代圖案有許多共通之處，符合設計的基本法則，所以，可以根據器物和用途選取西蘭卡普中最恰當的某個元素，并應用于現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1.西蘭卡普紋樣在服裝設計中的應用

在清朝“改土歸流”之前，西蘭卡普作為“裙被之屬”；“改土歸流”后，清政府廢除了“土民男女衣服不分”的制度，推行滿襟的大衣大袖，故西蘭卡普更多地應用于“土花鋪蓋”上。因此，西蘭卡普回歸服飾的用途也是必然的，這符合土家族人一貫的審美習俗和民族身份的認同。近十年來，湘西地區的旅游業興起，鄉村振興、新農村建設熱火朝天，政府極力提倡土家族服飾突出民族特色。這些都促進了西蘭卡普元素在服飾上的應用。在龍山、永順、保靖、古丈、吉首、來鳳、恩施、酉陽等土家族聚居區掀起了土家族服裝服飾化的熱潮，西蘭卡普元素在湘西及武陵山地區得到了廣泛運用。而一些高等院校的服裝專業更是將西蘭卡普大膽運用到當代服飾中，使其在各種服裝秀中頻繁亮相，獲得了時尚界的好評。

2.西蘭卡普紋樣在家居設計中的應用

近年來，湘西職業技術學院民族藝術系的學生在筆者的指導下，進行了西蘭卡普與家居結合的創意設計。學生根據自己的喜好做了一些臺燈、落地燈的設計。學生敢想敢干、敢于創新，把西蘭卡普元素用在燈具上，顯得時尚、美觀、實用，引來全校師生的贊美。一些學生把西蘭卡普元素和中式沙發結合起來，古色古香、高雅大氣，很有古典的中式范兒。還有的學生把西蘭卡普元素應用在各式各樣的抱枕上，各有個性和特色。

3.西蘭卡普紋樣在平面設計中的應用

近十年來，在湘西地區，西蘭卡普元素被廣泛應用在平面設計招貼海報中。在湘西的出租車上，就噴繪了四十八勾的藍白紋樣，外地人一看見這樣的標識，就知道是湘西的風情。在湘西吉首召開大型會議時，都噴繪有大型戶外寫真圖案，都是以西蘭卡普元素為主，圖案反復循環，或者是四方連續紋樣，民族風十分濃厚。

（二）西蘭卡普紋樣在現代設計中的發展

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在服飾、家居、平面設計中運用西蘭卡普元素外，在現代科技中也得到應用。近幾年，數碼印花、電子提花行業也成為西蘭卡普的實際應用行業。在數碼印花的產品中，有的把西蘭卡普元素設計成方形的絲巾，有的設計成長方形的圍巾，五彩繽紛、質地輕薄、價格實惠，在旅游市場上廣受歡迎。在電子提花產品上，有的把西蘭卡普元素設計成花邊、花帶，廣泛運用到服飾和箱包上，價廉物美，很受服裝廠家的歡迎。

三、結束語

千百年來，湘西土家族西蘭卡普經歷了孕育、產生、發展、完善、提高的過程，它是歷代土家族婦女智慧的結晶。在人類社會進入全球化、城鎮化、智能化的今天，研究西蘭卡普紋樣的藝術特征、藝術價值、工藝文化，能更好地讓人們了解它、熟悉它，將其融入現代設計中，實現活態傳承。西蘭卡普紋樣的應用及發展，是傳統與現代的連接與結合。用中華傳統文化的“精氣神”來裝點現代生活，能使人們的生活充滿濃濃的中華情、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