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漢學視野下莫言作品的譯介與接受研究"/>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於偉澄 梁英
(1.復旦大學 外文學院,上海 200433;2.商丘師范學院 外語學院,河南 商丘 476000)
莫言作品是否已經成為世界文學?早在2013年,學者熊鷹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就提出了這樣的設想。若從世界范圍內中國文學外譯熱潮出現的背景下分析,莫言作品作為20世紀90年代中國文學外譯的拓荒者,盡管其最早是從改編的電影中獲益,但其先鋒寫作風格以及出色的外譯水平,客觀加速了其外譯作品經典性的形成[1]340。截至目前,國內學術圈研究莫言多聚焦于美、法、德、俄等國家,如王汝蕙、張福貴《莫言小說獲獎后在美國的譯介與傳播》,張寅德、劉海清《莫言在法國:翻譯、傳播與接受》,崔濤濤《莫言作品在德國的譯介與接受》、王樹福《形象、鏡像與幻象:莫言在俄羅斯的接受癥候》等。與中東、歐、諸德語區國家的譯介熱潮相比,中國文學在波蘭的譯介專門性研究只是處于淺嘗輒止的階段,目前只有 2018年學者陳立峰在《中國現當代文學在波蘭的譯介與傳播》一文中首次從編年體和大歷史觀角度,綜述中國當代文學在波蘭譯介史,部分以口述形式轉述波蘭漢學家的觀點[2]。因此,本文依托波蘭漢學界、波蘭國家圖書館、莫言作品波蘭語譯本,梳理莫言作品在波蘭的譯介歷程,概述其作品譯介全貌。
考察同時期世界范圍內的莫言小說外譯浪潮,自1996年《酒國》首次東渡日本為起點,先后在美國(2000)、法國(2000)、英國(2001)、德國(2002)、越南(2004)、瑞士(2005)等國發行譯本,而2006年W.A.B.出版社首次出版的由華沙大學漢學系畢業生、自由譯者卡塔齊娜·庫爾帕(Katarzyna Kulpa)翻譯的《酒國》(Kraina wódki),揭開了莫言波譯本的序幕。她在《酒國》作者譯著介紹中如此稱贊莫言:“批判之聲決不能淹沒莫言野性的洞察力和他對于國家超凡的想象力。”[3]4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酒國》由W.A.B.出版社于2012年再版。縱觀筆者整理的資料,不難窺探波蘭漢學界對殘酷的現實主義、虛實相交的情節、酒文化興趣盎然。克拉科夫雅蓋隆大學漢學系副教授,同時也是余華、魯迅作品波譯本的譯者倪可賢(Katarzyna Sarek)(1)倪可賢(Katarzyna Sarek) 博士畢業于華沙大學漢學系和考古學系,目前任克拉科夫雅蓋隆大學漢學系講師。曾在南京師范大學學習中國文化和中文。2014年取得漢學博士學位,博士論文主題是透過分析玉在各種俗語中的用法,解釋玉在中國文化和語言中的象征意涵。目前她的研究方向包含近代中國文學、明清中國文學、翻譯、比較文學及中國文學史。她是著名的中國現當代文學譯者,后成為文學譯者協會會員,2011—2021年間擔任網絡周刊自由文化(Kultura Liberalna)之專欄作家,推廣中國相關文化與文學知識。2013年,她受到波蘭對話學術出版社(Wydawnictwo Akademickie Dialog)的委托,出版了余華的作品《十個詞匯里的中國》(Chiny w dziesi?ciu sowach)。2016年到2017年,她相繼出版了《魯迅短篇小說》(Opowiadania)和《阿Q正傳》(Prawdziwa historia AQ)。2018年,她翻譯出版了余華的作品《活著》高度評價庫爾帕,她稱贊庫爾帕在選取莫言首部譯著標題時的老道,庫爾帕并沒有將標題直譯成“酒的國家”(kraj alkoholu) ,而是通過翻譯策略中的“替代法”,將“酒”詳細化為斯拉夫民族耳熟能詳的烈酒“伏特加”,而“Kraina(國度)”相較“kraj(國家)”更能突出國家的神秘性,給人以無限遐想,一下抓住了波蘭讀者的眼球[4]。波蘭知名博主、已故漢學愛好者克里斯多夫·戈內爾斯基(Krzysztof Gonerski)則以更通俗的方式對小說標題進行了一番中國酒文化輸出:“《酒國》所產之酒其實是茅臺,而茅臺則是中國政府招待尼克松1972年訪華時所提供的國酒。”他贊嘆:“小說是后現代主義理念的一部分,是虛構和非文學現實的交織,制酒的過程和情節的發展最終屈從于敘事風格,并隨之逐漸蛻變。”[5]譯者庫爾帕的校友,2003級華沙大學漢學系畢業生,時任選舉報(Wyborcza)編輯康納德·戈德萊夫斯基(Konrad Godlewski) 在波譯本小說剛剛出版之際,便在《選舉報》的文藝副刊撰文驚嘆莫言的小說里具有“魔幻現實主義”的特質。隨后他將目光投向了“同類相食(kanibalizm)”這個非常能吊足波蘭讀者胃口的切入點,為了論證小說情節的真實性,他介紹了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中國所經歷的那場史無前例的大饑荒,而小說情節中骨肉相殘的荒誕劇似乎在歷史洪流中有跡可循。他樂觀地認為,在經歷過東歐劇變后的波蘭讀者顯著區別于美、法等傳統西方國家讀者,能夠感同身受地理解物資匱乏所帶來的切膚之痛[6]。漢學愛好者、 供職于波蘭國家級學術機構“文學出版社”(Wydawnictwo Literackie) 的特約撰稿人瑪格達·克基爾斯卡(Magda Kedzierska) 更是對莫言將體裁和文學形式混合的創作方式心悅誠服,她贊嘆莫言創作時一直努力設法尋找“幾乎沒有任何范疇的界限”,用稍微扭曲的方式呈現每個情節,而情節本身是中國社會的一部分真相,是“荒謬邊緣的真相”。克基爾斯卡最后坦言自己都覺得無法界定為什么應該推薦這部小說,諸多情節值得她細細回味和反復進行斟酌的“慢閱讀”[7]。 克拉科夫雅蓋隆大學比較文學博士路易莎·斯塔舒拉(Luiza Stachura)稱贊了莫言深厚的文學功底:“莫言將酒國中的居民的階級觀、野心、目的刻畫之細微,將讀者帶入了一個人性自私的世界。”[8]繼《酒國》之后,由庫爾帕(2)塔齊娜·庫爾帕(Katarzyna Kulpa)畢業于華沙大學漢學系,目前是自由譯者。她與W.A.B.出版社合作,分別于2006年和2013年出版了莫言的小說《酒國》(Kraina wódki)和《紅高粱家族》(Klan czerwonego sorga)。此外,庫爾帕也是迄今為止張愛玲作品在波蘭譯本的譯者,2008年起,她先后與W.A.B.出版社合作出版了張愛玲的小說《情場如戰場》 jak pole bitwy,2008)、《紅玫瑰與白玫瑰》 (Czerwona ró ró《小團圓》 (Gorzkie spotkania,2011)。翻譯的莫言第二部波蘭語譯著《豐乳肥臀》(Obfite piersi,pene biodra)由W.A.B出版社于2007年出版。莫言獲獎后,該書得以在2012年再版。首先關注到莫言這部作品的仍然是斯塔舒拉,她贊嘆莫言這部長篇小說史詩般的構思,讓讀者在現實和夢魘之間的“搖擺狀態”中交互切換,是莫言魔幻現實主義文體的再現[9]。倪可賢亦稱贊道:“莫言根植于中國鄉土,浸潤其中并吸收其養分,在小說《酒國》、《豐乳肥臀》中最終向波蘭讀者展現了一幅不帶任何濾鏡的中國鄉土畫面。”[10]
莫言的作品在波蘭的廣泛傳播首先離不開波蘭出版社商業化的運作模式。 其中較大的出版社有W.A.B.和波蘭對話學術出版社(Wydawnictwo Akademickie Dialog)。W.A.B.是一家波蘭出版社,總部設在華沙,成立于 1991 年。W.A.B.出版社的名稱來自其創始人 沃伊切赫·庫恩(Wojciech Kuhn)、亞當·維德馬斯基 (Adam Widmański)、貝亞塔·斯塔西亞斯卡(Beata Stasińska) 名字的第一個字母組合。W.A.B.出版的作品涉獵廣泛,包括偵探小說、旅行文學、報告文學以及人文科學論文。該出版社最初是側重于醫療指南的出版社,后來轉型為一家文學出版社。2012年,W.A.B.出版社成為波蘭圖書市場最大的出版商Grupa Wydawnicza Foksal 的一部分。波蘭對話學術出版社成立于1992年,是波蘭自20世紀80年代末民主化后出現的先鋒出版商。出版社致力為亞非國家的語言研究出版教科書和研究報告,將東方的歷史及其豐富的文化介紹給波蘭讀者。出版社還緊扣時代脈搏,探討時政問題和地區熱點沖突的根源,撰稿人都是波蘭和外國的著名東方學家、中東和遠東問題專家。出版社與波蘭的漢學家和自由譯者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例如李周博士和倪可賢博士。
此外,莫言作品之所以能夠在波蘭傳播,印證了波蘭出版社與自由譯者、漢學家之間良好的合作關系,共同促進了莫言作品在波蘭的傳播。庫爾帕作為第一位將莫言作品翻譯成波蘭語的譯者,以拓荒者的角色向波蘭讀者介紹了先鋒作家莫言的文學功底。在圖書市場取得了非凡的銷量后,出版社邀請漢學家李周(Magorzata Religa)(3)李周(Magorzata Relig)畢業于華沙大學漢學系,現任華沙大學漢學系講師。早在1985年她便作為民主波蘭共和國的交換生在南開大學學習一年,1999年李周再赴北京師范大學,擔任為期一年的訪問學者。她的研究興趣包括中國宗教、古典和當代文學以及中國古典思想。近年來她積極投身于中國當代文學在波蘭的譯著,并涉獵廣泛,先后出版了韓少功的《馬橋詞典》(Sownik Maqiao,2009)、莫言的《蛙》(?aby,2009)、姜戎的《狼圖騰》(Wilczy Totem,2020),與多家波蘭學術出版社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和阿格涅希卡·瓦盧利克(Agnieszka Walulik)(4)阿格涅希卡·瓦盧利克(Agnieszka Walulik),自由譯者,2008 年開始從事文學翻譯工作,當時她還是華沙大學漢學系的學生。求學期間先后交換到大陸和中國臺灣。2013年,瓦盧利克翻譯出版了兩部莫言的作品,分別為《變!》(Zmiany)和《四十一炮》(Bam!)。 2017年起,瓦盧利克開始了全職翻譯工作。2019年,她翻譯出版了張煒的《古船》(Pradawna ód)。此外,她還一直擔任漢學界組織的“Sinoprzekad”文學翻譯比賽的評委,還為對話學術出版社和 Foksal 出版集團的項目提供漢學方面的專業指導和建議。瓦盧利克從華大漢學系畢業后成為亞當·密茨凱維奇研究所 (Instytut Adama Mickiewicza) 的全職譯員,并參與了該研究所的“在漢語國家的波蘭文化項目”,其間她翻譯了多部中國當代作家小說,多年來一共40多部由她翻譯的世界文學作品由她引入波蘭圖書市場,堪稱高產譯者。投入到莫言其他作品的翻譯工程中。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何在莫言獲獎后的短短兩年時間內,就先后有四部小說譯本出現在波蘭圖書市場,堪稱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典范和中國當代文學在東歐圖書市場的奇觀。2013年,W.A.B.出版社出版了由瓦盧利克翻譯的莫言中篇小說《變》(Zmiany)和長篇小說《四十一炮》(Bam!)。同年,庫爾帕推出了自己的第三部莫言譯著《紅高粱家族》(Klan czerwonego sorga)。倪可賢認為:“作品展現了十足的不加修飾的野性,莫言將中國傳統文化(紅色)溶于作品中,展現出一幅巨大的時代畫卷,讓西方讀者能夠體會到時代潮流下個體命運的悲喜與抉擇。”[11]2014年,W.A.B.出版社出版了由李周翻譯的莫言長篇小說《蛙》(?aby)。至此,波蘭圖書市場一共出現六部莫言小說譯著,包括莫言獲獎前的兩部《酒國》《豐乳肥臀》,也于其獲獎后再版。莫言的《變》和《蛙》譯介周期顯著縮短為三年、五年,這主要歸功于漢學家作為譯介群體不僅從事了翻譯工作,更在文學評論中奠定了莫言作品專業詮釋者的身份,為莫言作品在波蘭公共話語權的建構奠定了基礎。
顯著區別于莫言作品的接受在德國[12]156—162、奧地利[13]183—185、瑞士(德語區)[14]5—7等德語區國家所遇到的困境,莫言的小說在波蘭經歷了從獵奇性閱讀到深耕小說文本的轉變,波蘭漢學視野下的莫言小說研究相對純粹,本文嘗試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論述。
話語(discouse)最早源自拉丁語,本為語言學專業術語,但其原意早已超越語言學本身的含義,而作為舶來品的話語權也被廣泛應用到文學作品中。學者曹順慶認為:“任何一種思想的產生、發展與因革都無法避開話語權的影響,文學的發展亦然。”[15]圍繞漢學主義[16]189與漢學界的隔空對話,波蘭漢學界和文評界曾有一場就如何評價莫言作品而進行的“話語權”之爭。波蘭文學批評家、詩人金加·杜寧(Kinga Dunin) 是漢學主義中消極性辯護的典型代表。作為波蘭新左派喉舌雜志《政治批判》(Krytyka Polityczna)主編之一的杜寧于2012年12月刊文質疑莫言有御用文人(pisarz re?imowy) 之嫌,揭開了這場論戰的序幕。她的觀點以西方話語權中的范式論調為基準,一再強調莫言的黨員身份屬性,并明確表示“我們雖然無權要求任何人,但更欽佩那些走不同道路的人”[17]。作為對杜寧詰責回應,在莫言新譯本出版后,李周和瓦盧利克與2014年共同接受了文學期刊《雙周》(Dwutygodnik)的專訪,針對杜寧為莫言設定的標簽,兩人都對莫言進行了積極性辯護。李周動情地評價:“如果御用文人這個專有名詞是指諂媚政府、對政府所作所為不加以任何批判的一類人的話,那你只需要閱讀莫言的一本小說就知道他顯然不是這類人。《酒國》中呈現給我們的是人間地獄的最震撼、最難以忍受和最有啟發性的情節。請問這是中國政府委托給他的文本嗎?文學難道僅僅是一種字面含義的政治宣言嗎?在我看來,莫言首先是一位優秀的作家。”瓦盧利克也坦言:“只要一個作家不把他的寫作作為政治宣傳的工具,莫言顯然沒有這樣做,那我們就應該根據他的創造力、而非政治信仰來評價他的作品。”[18]其實圍繞莫言身份認同、立場所展開的辯論實則是波蘭文評界和漢學界所進行的針對中國當代文學比較文學定性的話語權之爭,屬于波蘭漢學界“話語權”的構建機制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環節。
首先是漢學學術雙中心(華沙-克拉科夫)的形成。學術雙中心在波蘭文學歷史上也有高度的共通性。回眸波蘭文學史的發展,華沙是波蘭“啟蒙時期”國家推動教育世俗化的中心,而克拉科夫則是“青年波蘭”時期推動愛國主義救國存亡運動的中心。早在1936年,華沙大學便設立了漢學系。作為建系元老,華沙大學漢學系教授夏白龍(Jan Jaworski)對漢學在波蘭的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二戰后由夏白龍推動的波蘭漢學研究進入全盛時期,并主要以翻譯中國文學作品為主。由于意識形態一致,民主波蘭與當時的北京政府文化交流甚密,從 1950 年到 1956 年,先后有五批波蘭青年獲得獎學金前往中國。在1966年后,波蘭學界與中國交流溝通的渠道變少了,波蘭人學習漢語的興趣也降低了。此外,中波之間學生交流的匱乏和中國教師的退出也將華沙漢學推向了對古代中國的研究,波蘭教授們往往開設古代漢語、中國古代邏輯和古代文學的相關課程,對中國當代文學的最新發展一無所知。1989年東歐劇變后,加入西方陣營的波蘭與中國在意識形態方面產生分歧。1993年,波蘭民主化后第一次由左翼政黨上臺執政,兩國恢復了雙邊關系,但波蘭國內的媒體對中國的所謂人權問題頗有微詞。2008年,波蘭總理唐納德-圖斯克宣布抵制北京奧運會,中波關系再次陷入低谷。
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后,由于中國經濟的迅速崛起,波蘭媒體開始把中國描繪成一個新的超級大國,這引發了社會各界對中文學習的極大興趣。在這種興趣的推動下,波蘭的許多大學決定開設中文課程。以華沙大學為例,漢學系開始逐漸恢復以翻譯為學術目的的人才培養模式,這種有較強針對性的教學模式催生出眾多諸如庫爾帕、李周、瓦盧利克等優秀譯者。華大漢學系副教授愛娃·帕什尼克(Ewa Panik)在《以史學和翻譯理論觀視角下的波譯中國文學》一文中就指出,目前階段波蘭高校漢學院應當將正確地翻譯漢語文章作為主要的目標,目的是能夠讓更多的波蘭讀者讀到看得懂的作品。她認為,術業有專攻,波蘭漢學系的畢業生才是能夠保證中國文學波譯本質量的最佳執行者[19],在肯定漢學系畢業生專業性的同時,亦是為漢學界的學術權威性在話語權構建過程中的一次正名。瓦盧利克接受采訪時則滿懷信心:“漢學研究在整個波蘭做得相當出色,我們的絕大多數漢學系學生都非常優秀,他們才華橫溢、知識淵博。”她本人還一直在華沙大學漢學社組織的“波蘭大學生波漢翻譯比賽” (Sinoprzekad)中擔任評委,而克拉科夫雅蓋隆大學則于2016年成立了“中國臺灣漢學資源中心”(Tajwańskie Centrum Zbiorów Sinologicznych)。借助于中國臺灣大學資助的大量漢學書籍,其中包括蘇東坡真跡的復制品和《金剛經》的復制品,雅蓋隆大學成立了波蘭境內最大的漢學系圖書館。
綜上所述,波蘭對于漢學的重視是伴隨著2008年之后中國的快速崛起而形成了一股熱潮,傳統的經典漢學教程也開始重視中國現當代文學。盡管目前華沙大學漢學系沒有新型中國學方向的教授,但是,以倪可賢等為代表的華沙大學漢學系講師,正在成為優秀的學術后起之秀,積極投身于波蘭中國學的學科建構之中。而雅蓋隆大學則與華沙大學交相呼應,為波蘭培養其他方向的學術與翻譯人才提供優質平臺。兩所波蘭頂級高校的漢學系構建了對中國現當代文學在波蘭傳播的媒體話語權。
二戰后,早期的波蘭比較文學發展主要受到波茲南翻譯中心(Szkoa poznańska)的影響。波茲南翻譯中心于1960年起發表的理論研究論文圍繞構建“文學作為社會交流的模型”(model literatury jako komunikacja spoleczna),以本體論為主旨,明確反對忠實于原文的文學翻譯策略,并強調一個作品只能有一個譯著的指導原則。東歐劇變后,意識形態轉型后的波蘭比較文學主要以詹姆斯·斯特拉頓·霍姆斯(James Stratton Holmes)的翻譯理論為藍本,開始系統接受西方翻譯理論。期間發展出不少波蘭比較文學自創的理論,但在國外鮮為人知,因此造成了波蘭翻譯理論的邊緣化[20]333。為了突破邊緣化的尷尬境地,法國學派理論開始在波蘭興起。法國學派強調,沒有淵源關系的作家作品被排除在學者們的考察范圍之外[21]195。 1971年創刊的文學月刊《世界文學》(Literatura na ?wiecie)便是民主波蘭時期波蘭比較文學界的一次探索,該刊以“文學選集”(Antologia) 的方式介紹國外文學,嘗試建構波蘭比較文學的理論基礎。但該期刊的選材范圍僅限于歐洲、拉丁裔白人后裔、北美和歐洲文化圈的作品,具有相當的局限性,雖然走出了“歐洲中心論”的束縛,但是研究范圍仍局限于泛歐洲文學的內部,絕非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文學。直到2013年,由瑪格達·海德爾(Magda Heydel) 和皮奧塔·布科夫斯基(Piotr Bukowski)共同編著的選集《當代翻譯理論》(wspóczesne teorie przekadu) 成為波蘭比較文學歷史上的里程碑。該書作者尖銳地提出了波蘭比較文學和世界文學潮流脫節的問題以及強調了波蘭比較文學研究應從全球化視角出發的意義,并探討波蘭傳統是否有機會融入當代文學理論趨勢[22]7—38。該書的出版宣告了波蘭比較文學研究迎來了新的理論基礎的構建。近年來,莫言的小說多次出現在波蘭比較文學的理論構架中。
在當代文學空間的結構中,波蘭并不屬于文學國際主義[27]193的核心地域。但作為單一民族國家的文學市場,翻譯活動是讓中國現當代作家的作品進入波蘭文學市場的唯一路徑,這樣的路徑并不由波蘭圖書市場本身決定。在商業全球化的背景下,莫言的作品首先受到了文學核心地區諸如法國和德國商業出版市場的認可,以其內容的先鋒性迎合了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讀者。在波蘭民主化后,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自詡具有先鋒性的出版社開始進行商業化的操作模式,推動了莫言的小說快速上市。前文述及,波蘭W.A.B.出版社就是典型的例子,該出版社敏銳地捕捉到莫言作品的價值,并以集約化的方式取得了大量的市場份額。而出版界的出版活動為本國的文學評論界提供了新的研究視域和研究素材,這也是莫言作品能夠對波蘭比較文學產生一定影響的關鍵性因素。
在莫言獲獎后,莫言作品在德語區國家的譯介經歷過巨大爭議后陷入低潮,而其作品在同為斯拉夫國家的俄羅斯更是凸顯了俄羅斯漢學界的邊緣化和發展的遲滯狀態。相比之下,波蘭漢學界由于漢學學術中心的形成,通過其畢業生在政府部門、商業出版界、文評界、學術界的有機根植,形成了客觀、公正的治學態度,積極投身于莫言作品波譯本的政府基金項目、有推廣性質的商業出版、莫言新作品的介紹、中國當代文學的研究等一條學術閉環。最終學院派的學術權威和理性之聲引領了波蘭各界對莫言作品的研究導向,力求從文學性和美學價值觀角度評價莫言作品在波蘭成了各界普遍達成的共識。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能夠進入波蘭,主要歸功于以華沙大學為首的波蘭高校漢學系,在學術交流互動中為中國現當代文學翻譯事業添磚加瓦。在波蘭形成了以華沙大學為傳播和研究中心的人才培養基地,培養了大量熱愛中國文學翻譯、有強烈意愿從事自由翻譯的畢業生群體。而莫言作品譯作的出版亦對波蘭學術界進行了“反哺”,這場出版活動是商業全球化背景下波蘭出版界的一次成功案例。綜上所述,莫言作品在波蘭的譯介和接受是中國文學走出去戰略的典范和標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