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珠 丁定明 潘 猛 李思康 俞麗君 馬睿杰
1.安徽省蕪湖市中醫醫院針灸科,安徽蕪湖 241000;2.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三醫院針灸科,浙江杭州 310053
臨床中經過10~14 d 全身糖皮質激素(glucocorticoid,GC)為基礎治療后效果不佳的突發性聾患者稱為難治性突發性聾[1]。研究顯示[2-5],在突發性聾病程初期即伴有的緊張、焦慮、抑郁、睡眠障礙等狀態直接影響到該病的預后及轉歸,而目前臨床上,針灸在治療該病時并未重視對患者以上“神”態的針對性干預,中醫針刺“治神”的理論早在《黃帝內經》中即有記載[6]。本研究以中醫整體觀念為指導,以中醫針刺“治神”的理論為依據,以求為難治性突發性聾患者提供一個更全面的針灸治療思路及更好的臨床效果。
選取2021 年1 月至2022 年12 月就診于安徽省蕪湖市中醫醫院(以下簡稱“我院”)針灸科病程超過2 周的60 例難治性突發性聾患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將其分成對照組與治療組,每組30 例。兩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本研究已獲我院倫理委員會批準(YW-2020-023)。
①突發性聾診斷符合《突發性聾診斷和治療指南(2015)》[7]。②耳聾程度及分級標準參照《中醫耳鼻咽喉科學》[8],聽力損失>25~40 dBHL 為輕度聾,>40~55 dBHL 為中度聾,>55~70 dBHL 為中重度聾,>70~90 dBHL 為重度聾,>90 dBHL 為極度聾。
①符合上述診斷標準,單側發病;②經糖皮質激素等藥物治療無效,純音聽閾測試評估聽力損失恢復<15 dBHL;③伴焦慮、失眠的癥狀;④年齡18~70歲;⑤病程≥14 d;⑥患者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
①中耳相關器質性疾病、繼發性聽力下降;②全身狀況欠佳、基礎疾病較多;③罹患精神、神經疾病。
基礎治療:甲鈷胺片、銀杏葉提取物片及高壓氧治療。
1.5.1 對照組 在基礎治療同時加用電項針治療。取穴:雙側風池、供血(風池下1.5 寸)及患側聽宮、聽會、完骨[9]。操作:患者取坐位,碘伏棉簽消毒穴位皮膚,采用一次性使用無菌針灸針(0.3 mm×40.0 mm,蘇州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風池穴:向喉結方向刺入0.8~1.0 寸;供血穴:向對側口角針刺0.8~1.0 寸,分別針刺得氣后予連接電針治療儀(SDZ-Ⅱ;蘇州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連續波,頻率2 Hz,以患者頭部輕度擺動且可耐受為最佳強度,時間為30 min。聽宮、聽會、完骨穴以局部酸脹感并有向耳內放射感為得氣,靜留針。
1.5.2 治療組 在以上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選穴。百會,雙側本神、內關、神門、三陰交。操作:患者平臥,穴位皮膚采用碘伏棉簽常規消毒,選用一次性使用無菌針灸針(0.3 mm×40.0 mm,蘇州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百會、本神穴針尖向后平刺約1 寸,行小幅度高頻率的捻轉手法持續約1 min,留針30 min,留針期間可行針2~3 次;其余穴位均常規針刺,平補平瀉法,留針30 min。
1.5.3 療程 以上針刺治療1 次/d,5 次/周,總共治療4 周。
所有患者在治療前及治療1、2、4 周后進行聽力水平檢測、睡眠質量、焦慮狀態評定,并在治療4 周后進行臨床效果評價。
1.6.1 睡眠質量評價 采用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量表[10]評價患者的睡眠質量,PSQI 的最后總分為累計7 項子條目項得分,分數越高表明睡眠質量越差。
1.6.2 焦慮狀態評價 采用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11]對患者焦慮狀態進行評價,所得標準分<50 分為正常。評分越高焦慮狀態越重。
1.6.3 聽力水平檢測 使用丹麥麥德森茲達Xeta 臨床診斷型聽力檢測儀進行純音聽閾檢測,具體方法如下:在標準隔音室內測試,頻率從1 kHz 開始,然后測試2、4、8 kHz,再測試0.50、0.25 kHz。上述所有頻率純音聽閾的平均值作為該患者的聽閾值。純音聽閾均值保持在25 dBHL 以下為正常。
1.6.4 臨床療效評定 療效評定標準參照《突發性聾診斷和治療指南(2015)》[7]制訂,以受損頻率聽閾提高水平作為評定標準。痊愈:恢復至正常或達健耳水平或達此次患病前水平;顯效:≥30 dBHL;有效:15~<30 dBHL;無效:<15 dBHL。
采用SPSS 27.0 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樣本獨立t 檢驗,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 檢驗,不同時間點的重復測量資料采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計數資料采用例數或百分率表示,比較采用χ2檢驗,等級資料比較采用秩和檢驗。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整體分析發現:兩組PSQI、SAS 評分組間比較、時間點比較及交互作用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提示隨著治療時間的延長兩組治療方法中患者的睡眠質量、焦慮情緒均可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且治療組較對照組改善更明顯。進一步兩兩比較,組內比較:治療組各時間PSQI 評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對照組治療2、4 周后PSQI 評分低于治療前和治療1 周后,治療4 周后PSQI 評分低于治療2 周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2、4 周后SAS 評分低于治療前和治療1 周后,治療4 周后SAS 評分低于治療2 周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組間比較:治療1、2、4 周后,治療組PSQI 評分低于同期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2、4 周后,治療組SAS 評分低于同期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PSQI、SAS 評分比較(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PSQI、SAS 評分比較(分,)
注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aP<0.05;與本組治療1 周后比較,bP<0.05;與本組治療2 周后比較,cP<0.05;與同期對照組比較,dP<0.05。PSQI: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SAS:焦慮自評量表。
整體分析發現;兩組平均聽閾數值組間比較、時間點比較及交互作用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提示隨著治療時間的變化兩組治療方法均可改善患者聽力水平,且治療組較對照組改善更明顯。進一步兩兩比較,組內比較:治療2、4 周后,兩組平均聽閾數值低于治療前和治療1 周后,治療4 周后平均聽閾數值低于治療2 周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組間比較:治療2、4 周后,治療組平均聽閾數值低于同期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聽力水平比較(dBHL,)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聽力水平比較(dBHL,)
注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aP<0.05;與本組治療1 周后比較,bP<0.05;與本組治療2 周后比較,cP<0.05;與同期對照組比較,dP<0.05。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例)
對于難治性突發性聾患者,主要以GC 的局部給藥及高壓氧、改善循環及營養神經的藥物治療為主[12]。有研究發現[13],突發性的聽力損失可以導致患者焦慮、抑郁,而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反之可以導致體內的相關物質分泌失調,從而引發相關血管活性物質分泌增多,血管收縮,最終導致內耳毛細胞缺血缺氧壞死、聽力損傷難以恢復。患者的焦慮、抑郁等精神心理狀態屬于中醫辨證中“神”的范疇。
《靈樞·本神》篇有“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針刺“治神”是針灸取效的前提與關鍵[6]。《類經·針刺類》有言:“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無形則神無以生,無神則形無以活。”而“察神”為“本神”之先[14],為“治神”之前提,說明臨床中首先要認識到“神”的存在,其次才能有“調神”之法,最后達“治神”之用。因此,在本研究中,治患者之“神”病(焦慮、抑郁、失眠等)與患者之“形”病(聽力下降)同等重要。又《醫學衷中參西錄》有云:“腦中為元神,心中為識神。”“心腦息息相通,其神明自湛然長醒。”“腦為元神之府。”說明腦是神志活動的物質器官、腦主思維、主記憶[15],腦神為神之體[16],心為“識神之臟”,心神為神之用,五臟生五神,五臟神為神之變[17]。故治“神”應遵疏腦絡、寧心神、調五臟之法。督脈居奇經八脈之首,《難經·二十八難》載:“督脈者……起于下極之俞……入屬于腦。”說明督脈與腦從客觀的經絡循行上有直接聯系,從督脈論治腦病體現了“經脈所過,主治所及”。其次督脈統率諸經,聯系五臟六腑,對各經脈臟腑病變均有調整作用。百會為督脈要穴,位于頭頂,乃諸陽之會,是調節情志、醒神安神之要穴;本神位于頭部足少陽膽經上,為諸神之本,對于神不歸位、心神恍惚之證效果顯著。兩穴合用有通達督脈經氣、疏通腦絡之效。并且本研究中對于上述兩穴進行小幅度高頻率的重復捻轉操作手法,可將針刺治療的生物電信號更有效的傳導至額葉、丘腦,使治療效果更佳[18]。內關、神門穴屬于心包經、心經穴位,具有養心安神、寧神定志之效,是治療神志類疾病的常用穴組。三陰交是肝、脾、腎三經脈交會穴,可三經同調,以達健脾益腎、疏肝理氣、滋養五臟神之效[19]。諸穴合用,可達“治神”之用。
電針可以有效改善突發性聾患者的聽力及耳悶癥狀[20],《循證針灸臨床實踐指南:突發性耳聾》[21]的針刺推薦療法中的電項針療法在改善難治性突發性聾聽力方面的效果已得到證實[22],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組在改善患者聽力水平上優于對照組,且隨著治療時間的延長改善更為明顯,這與治療組注重患者睡眠、焦慮狀態等“神”的調治密切相關,但兩組臨床療效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這可能與本研究中樣本量小有關,后期可進行更大樣本量更長時間的臨床研究和跟蹤回訪研究,以進一步明確該治療方法的確切效果及臨床遠期效果。同時臨床上關于治神的針刺取穴方法還有如靳三針療法[23-24]、“調神暢情三六九針法”[25]和胃針法[26]等,也可在后期與本研究的取穴進行對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