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婕維 趙晉凱 鄧利群
摘要:水燈節是泰國民間的傳統節日,現已成為該國重點推廣的一個文化旅游項目。為能適應旅游市場的需求,水燈節在持續演進過程中形成了“典型”的泰北文化。文章通過案例及歷史研究,在查閱與清邁水燈節相關的王朝記事、傳說和詩歌等泰文原始資料基礎上,結合中泰兩國相關文獻,對水燈節早期的傳統風俗及影響因素進行背景梳理,探討不同歷史時期水燈節的文化再生產過程、主體及動因,重點對文化生產與傳承的方式、文化變遷進行具體分析,進而探析清邁水燈節文化在旅游場域中的演變及出現的問題,以期為民族文化開發利用提供啟示。對清邁三個不同歷史時期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的研究發現,因社會、經濟、政治及宗教等因素影響,該地水燈節文化再生產中民族文化傳承在不同時期呈現出不同的特征,尤其自泰國旅游經濟迅速發展以來,由于場域內主體參與者在文化利用和開發中過度重視市場與資本,忽視對民族文化及其傳承體系的關注,缺乏族群文化創造和身體經驗在文化傳承過程中的參與,直接導致了該文化形象失真、文化內涵變異、文化形象統一化,以及諸多社會環境問題的產生。為解決相關問題,必須充分行使政府職能部門在文化資源上的管理和監督職權,并激發文化所有者的創造力和想象力,在發展民族文化的同時,保留民族文化原生態的特色和內涵,避免文化缺失和傳承中斷現象的發生。
關鍵詞:清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民族文化
[中圖分類號] K933.6;J42?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文章編號]1003-2479(2023)04-070-10
The Reproduction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Culture:
A Case Study of the Reproduction of the Loi Krathong Festival Culture in Chiang Mai
Luo Jiewei, Zhao Jinkai, Deng Liqun
Abstract: As a traditional Thaifolk festival, the Loi Krathong Festival has become a key cultural tourism project in Thailand and has developed a ‘typical Northern Thai culture through constant evolution in order to satisfy the tourist market. This research,by using the documentary research method,studies the process, the subjects and the motivations of cultural reproduction of the festival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 through Thai primary sources such as dynastic records, legends and poems with relevant literature from both China and Thailand, so as to contextualize the traditional custom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early days. It explores thecultural evolution and problems in the tourism field by focusing onthe ways of cultural production and transmission as well as cultural transformation,thus offering corresponding insights into the same type of ethnic cultural exploitation in China. Due to social, economic, political and religious factors,the cultural production of the Loi Krathong Festival in the three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 has shown diverse characteristics, especially since the rapid growth of Thailands tourism economy, the excessive emphasis on the market and capital,the neglect of a basic understanding of ethnic culture and its inheritance system, and the lack of participation in the cultural creation and physical experience of the community have directly led to the distortion of the cultural image, the mutation of cultural connotations, the uniformity of the cultural image, and the creation of many social and environmental problems. In view of this, it is necessary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power of government functionaries in the management and supervision of cultural resources to stimulate the creativity and imagination of cultural owners, so as topreserve the substantial characteristics and connotations instead of cultural deficiency and interruption of transmission while developing the national culture.
Key words: Loi Krathong Festival in Chiang Mai; cultural reproduction; ethnic culture
多年來,泰國一直致力推動旅游國際化,由于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稟賦、淳樸獨特的風俗民情,其日漸成為各國游客重要的旅游目的地之一,其中水燈節更是成為當地重要的文化旅游符號和代表性項目。水燈節是泰國及其周邊部分東南亞國家的傳統節日,每年泰歷十二月十五日(即中國的農歷十月初五)舉行,屆時,湄公河流域月圓水漲,河面布滿了當地民眾漂放的祈福水燈,點點燈火,搖曳生姿。泰國清邁政府會在水燈節期間同步舉行放天燈、花車游行、水燈小姐選美等各項活動,從而在泰國多地水燈節中脫穎而出,成為泰國重要的人文旅游資源,吸引了大量的境內外游客前往當地體驗。然而,在大規模舉辦包括各類活動的水燈節的過程中,傳統的水燈節原有文化形態和內涵已然發生變遷。本文將從文化再生產的角度,審視泰國清邁水燈節活動是如何傳承與發展,參與主體在文化再生產過程中發揮怎樣的作用,其節日的文化內涵與民俗活動發生如何改變等內容。本文試圖通過對泰國清邁水燈節活動的梳理觀察,進而對泰國北部(以下簡稱泰北)地區族群文化再生產行為進行研究,為中國少數民族地區的文化利用與開發提供經驗借鑒,以促進民族文化傳承發展。
一、相關研究進展與問題提出
(一)民族文化再生產的“場域”和“資本”
20世紀70年代初,法國社會學家威廉·布迪厄提出文化再生產理論,用于分析資本主義的文化制度如何通過再建新意識以維護現有統治。威廉·布迪厄指出,文化本身不斷地“再生產”是文化能夠存在與傳承的基本,這一活動具有創造的性質,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文化復制與重復過程。他還認為文化的自我創造性決定了文化的發展,是在以歷史為依托的基礎上實現的維持與更新,在此過程中也會受到外界各方力量的介入與影響。
20世紀90年代,雷蒙德·威廉斯拋棄了狹隘的文化觀念,通過把文化納進經濟基礎的研究范圍,對經典馬克思主義的命題進行了再思考。雷蒙德·威廉斯認為,資本主義統治下的消費意識形態極度依賴媒體的傳播,這樣的消費意識在參與文化再生產過程時,成為導致文化商品化的主要原因;文化商品雖然與原始文化相對立,但是卻為文化產生及途徑選擇提供了不同的意識形態,可視為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一種“文化革新”。
國外民族文化再生產的相關研究多以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等一些欠發達國家的文化習俗為研究對象,從旅游場域中的社會文化變遷、族群文化、文化真實性、地方文化認同等方面進行傳統人類學研究。目前,國內關于民族文化再生產的相關研究正處于發展階段,從已有研究成果來看,國內關于民族文化再生產的研究主要分為“場域”和“資本”兩大類。 其中,民族文化再生產的場域研究是通過對場域中各種干擾因素的作用研究,揭示民族傳統文化的變遷、傳承和發展等問題,并對民族文化再生產模式進行評估并提出相應發展策略。宗曉蓮認為,場域受到外界的各種因素干擾,因此在民族文化再生產過程中需要主體參與者對民族文化的內涵進行充分了解,才能真正對民族文化起到保護和傳承的作用1。李瑜把場域看作云南苦聰新村的空間再生產,對民俗變遷進行重新認識及反思2。何清青以文化再生產的場域變遷理論為基礎,并綜合多學科理論來研究新媒體對少數民族山歌文化的傳承影響3。王東通過對旅游開發場域中民族文化的重構主體及其關系研究,對百福司民族文化再生產的模式進行評估4。王林通過對旅游場域下的西江千戶苗寨村寨傳統文化再生產與重構過程與體系的研究,分析民族文化再生產對民族文化變遷、文化旅游形象重構的作用5。而民族文化再生產的資本研究主要是以民族文化資本的形成及影響因素為主,從多學科視角出發對民族文化再生產的過程、狀況和方式進行分析,注重文化所有者發揮的主體作用和創造性作用,并在文化與經濟價值平衡情況下為民族文化產品化提供適宜的運作策略。
(二)民族文化的開發與利用
除了文化再生產,在這一語境背景下與之相關的還有德國法蘭克福學派的學者西奧多·阿多諾及馬克斯·霍克海姆等人在20世紀提出的文化工業理論,用以批判資本主義社會大眾文化的商品化及標準化。在這一理論中,資本主義娛樂產業中的文化是一種文化與工業的結合體,最為顯著的特征是異化的文化和逐利的工業化,西奧多·阿多諾把文化工業視為一種維護當下社會體制的機制,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被新興的媒介適時地灌輸給大眾,以消除大眾對社會統治階級的抵抗意識6。西奧多·阿多諾認為文化工業對人們的影響是無處不在的,在滿足大眾需求的同時也把文化整合為大眾喜好的樣子,因此,符合大眾品味的各種文化并不是由文化所有者所創造的,而是它的制作者為了追求商品利潤自上而下強加給大眾的“文化商品”。盡管西奧多·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本身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仍對文化產業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啟發和借鑒意義,尤其用于審視傳統文化在開發利用過程中的利弊與對策研究。
國內的學者發表了不同的觀點。李訊琪以西奧多·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為基礎,批判傳統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存在的標準化、同一化和娛樂化等問題,并探討相應對策7。沈煒提出,民眾是決定民族文化命運的主體力量,任何外界力量都不能取代文化所有者的核心地位8。艾菊紅認為,在少數民族文化開發過程中,需要多方主體參與者具備一致的價值觀,才能讓少數民族文化得到良好的傳承,增強族群身份認同感9。
綜上所述,國內關于文化再生產的研究大都以威廉·布迪厄的文化再生產理論為基礎理論,重點對文化再生產和開發建設的過程、模式和影響因素進行分析,或對內外動因進行研究,剖析少數民族文化被重構的方式與過程,探討外界因素對文化造成的消極或積極影響,也有部分學者結合文化工業理論與其他學科對少數民族文化保護、傳承和發展提出相應策略。隨著文化保護與傳承工作日漸成為國家和社會的關注重點,近年來民俗學對少數民族文化再生產及開發建設的研究數量增多,但極少將同一民族的文化再生產在不同階段的演變作為研究基礎。
本研究選擇泰國清邁水燈節為文化再生產的研究對象,以威廉·布迪厄的文化再生產理論為基礎,并結合雷蒙德·威廉斯對文化再生產理論的再思考與西奧多·阿多諾及馬克斯·霍克海姆等人提出的“文化工業”理論,根據不同的時代特點對清邁水燈節的文化再生產進行階段劃分,并對清邁傳統水燈節的風俗及影響因素進行背景梳理,詳細介紹不同時期清邁水燈節的文化再生產過程、主體及動因——包括文化所有者的自我傳承、主體參與者對文化內涵的再造、文化再生產的動因等,重點對文化生產與傳承的方式、傳統文化的變遷及轉化進行具體分析,以探析這一文化形態在旅游場域中的演變及問題,為相同類型的民族文化開發利用提出相應的對策措施。
二、泰國清邁三個不同時期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
(一)清邁協議簽署之前(1874年以前)的泰國清邁水燈節傳統
清邁協議簽署(1874年)之前,清邁作為泰北蘭納王國1的國都,雖然經歷了王國興衰,幾經沉浮,但是水燈節依循舊例保留下來。研究表明,傳統的清邁水燈節風俗受當時社會歷史、農耕方式、族群認同、佛教及鬼神信仰等因素影響,與泰北人民生活緊密相連。
1.社會環境影響下的水燈節傳統
有關泰國清邁水燈節起源最早記載于哈利奔猜王國時期(約15世紀)的巴利語編年史《卡馬德維瓦薩》中。由于霍亂蔓延,致使居住在南奔府2的百姓逃到孟族人聚居地——緬甸勃固城3。6年后,當霍亂疫情緩解,人們回到了家鄉南奔府。此后每年泰歷十二月的固定日子,為了向在勃固城的親人朋友們表達問候與思念,南奔人把船或是芭蕉葉制成的容器裝上食物、鮮花、香燭和生活用品等,放入泰國北部主要河流賓河、麥國河、南塔河里4,希望這些東西能順流而下到達勃固城。這個古老的傳說還被記載于清邁編年史《吉納卡馬里》譯本中,這與泰北史料《庸那迦紀年》記載一致5。這一傳統習俗反映出古代泰北人民的信仰與遷居史。此外,在每年水燈節前耗費眾多人力制作大型船只和承載容器是當時族群關系緊密的一種體現,通過共同制作“大船”和祭祀器具,讓當地人產生了較強的集體歸屬感與民族認同感,并學會團結協作。而后的“放船”活動,也是村寨一項重要的集體儀式,人們相信,通過祭祀和祈禱,厄運就能隨著船只順水流走,從而保證整個村寨的幸福平安。因此,泰北人民通過舉辦水燈節活動,傳承祖輩文化傳統。
2.農耕文化影響下的水燈節傳統
由于水燈節舉辦時間正處于泰北地區水稻插秧后的農閑時期,因此人們利用這段時間行善布施,通常會把還沒有成熟的米粒做成傳統點心——碎米,布施給僧侶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除了白天的布施活動,晚上人們還會聚在村寨里寺廟的空地上燃放自制的煙花。此外,泰北人民還將水燈節的夜間作為娛樂慶祝的時段,不同寺廟燃放不同的煙花爆竹來渲染歡樂的節日氣氛,泰北古詩歌《尼拉黎蓬差》描述了在1518年泰歷12月發生的節日熱鬧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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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天上明月同太陽一樣閃耀,映照著夜晚的天空 ,像白天一樣明亮,地上熱鬧非凡喧囂不絕。
由此可見,泰歷12月的水燈節,無論是布施、祈福,還是慶祝,都與泰北蘭納人的農業生產生活方式密切相關,慶祝水燈節可視為泰北勞作民眾在農忙后的娛樂與休息的一種方式,也展現出當地人對來年豐收的美好愿景。
3.宗教影響下的水燈節傳統
在泰北蘭納王朝政權得到鞏固之后,原本作為主流的民間鬼神信仰逐漸被王朝所推崇的佛教(信仰)所代替,水燈節原有傳統儀式內涵隨之也被賦予佛教色彩和意義。例如,水燈節是為了歡慶佛祖前身作為佛陀——須達拿從天上修煉回歸的日子,在這一天,人們仿制天堂之門和神山,寓意著踏入天門和神山就能見到佛祖真身。根據現存古貝葉經記載,蘭納人認為如果在一個夜晚聽足13個佛祖涅槃的故事,就等同置身于佛的凈土之上,因此寺廟舉辦的講述佛祖涅槃事跡活動在當時極為盛行。此外,為了祭拜佛祖,彼時的水燈節活動內容也同樣被賦予佛教意義。這個時期的水燈節蘊含著豐富的宗教色彩,體現了民族發展過程中的思想和精神文化,是人們試圖通過宗教的力量來實現美好愿望的一種表現。
4.鬼神信仰影響下的水燈節傳統
作為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原始信仰是以反映人與自然矛盾為主要內容的初期狀態的信仰,包括對食物、生殖、祖先、死亡、自然萬物,以及社會群體的神秘觀念和祈求敬拜,并由此發展成對神靈的信仰及崇拜2。如果說佛教成為當時泰王國的主流宗教信仰,而流行于民間的鬼神信仰則反映出當地民眾對自然物和自然力的原始崇拜。如前所述,當時的統治者推崇佛教,因此水燈節文化內涵被賦予佛教意義,但民間對鬼神的原始信仰依然存在。在水燈節期間的放水燈、放天燈、點蠟燈等活動,除了祭拜佛祖的內涵和意義,還祭祀一些民間信仰中的神靈,如通過放水燈來表達對河神的感恩之情,感謝河流的養育并給人民帶來富足生活,對丟棄垃圾和廢水入河的行為向河神請求原諒,以祈求河神能繼續給當地人帶來福氣與財富。
(二)從清邁協議簽署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期間(1874—1945年)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
第二次工業革命后,帝國主義的殖民擴張至東南亞地區,泰國由此發生了巨大的社會變革。從1874年曼谷王朝拉瑪五世3與英國簽訂“清邁協議(第一章)”伊始,曼谷王朝就以防止英國插手清邁蘭納王國的事務為由,逐步加強對清邁的民政、農業、財政、文化等各項行政事務干預。
1.中央集權控制下水燈節文化
1900年后,曼谷王朝和清邁之間由傳統的藩屬關系轉變為中央與地方的關系4,清邁最終被納入曼谷王朝的統治體系之中。由于當時曼谷王朝統治者推崇佛教和婆羅門教,致使當地民間信仰的作用與地位急劇下降,曾經以原始鬼神與佛教相結合為主流的信仰,因文化極權主義而發生顛覆性改變,并受到泰國中央政府的嚴格控制,特別是一些民間祭祀活動受限。例如,一些水燈節傳統活動受到中央政府法律的限制,如1900年3月17日的泰國政府公報以防止火災為由,規定泰北民眾在水燈節期間不能隨意放水燈與天燈,除非得到管轄地政府的允許。
2.水燈節形制的演變
無論如何,在泰國中央政權的介入下,雖然“水燈節”的名稱依舊不變,但是實際上的傳統風俗已經發生轉變。據曼谷王朝拉瑪五世于1888年所著的《哇集拉揚》一書中所記,水燈節這天是用來祭拜婆羅門教三大神,分別為梵天(創造神)、毗濕努(護持神)和濕婆(破壞神),可見此時的水燈節傳統已由“佛教—鬼神”形制完全轉變為“佛教—婆羅門教”形制。據《泰國北部文化百科全書(第十一冊)》所記,這個時期的水燈節風俗在1917—1927年間遵照曼谷形制由曼谷皇室成員達拉·拉薩米1引入清邁2,引進初期還未在清邁大規模流行,當時的民眾依然保持著放天燈、點蠟燈及參與佛祖涅槃事跡講述活動等形式。隨后,駐清邁的中央王朝官員出于思鄉之情,提倡將水燈節作為由清邁政府主辦的一項公共活動,并逐漸遵循曼谷形制的水燈節儀式——以制作和裝飾大型水燈、花車游行和水燈小姐選美等活動為主。
3.水燈節功能的演變
雖然受到泰國政府的管控,但是這個時期的蘭納人民仍然努力遵循著最初水燈節的傳統風俗,如舉辦佛祖涅槃事跡講述活動,開展祭祀品的制作和鬼神祭祀活動,以此來對抗泰國中央政府推崇的“佛教—婆羅門教”形制的水燈節。最終,在泰國大力發展旅游經濟與中央政府控制的雙重壓力下,這些自發性的小范圍民間傳統活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逐漸停止。這個時期的水燈節成為一項娛樂產業中的文化活動,被泰國中央政府作為展示王朝興盛繁榮的形式。
(三)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1945年至今)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
水燈節伴隨著泰國旅游業的發展而復興,并與泰國旅游業發展的各個階段密切相關,因此若想了解水燈節的復興,就必須先熟悉泰國旅游業的發展歷程。
1.泰國旅游業的發展繁盛
19世紀中期工業革命時期形成了現代旅游業,西方的旅游文化的興起推動拉瑪四世統治時期(1804—1868年)后泰國旅游業的繁榮發展,并在拉瑪六世和拉瑪七世時期(1910—1932年)達到了最繁榮3,而地處泰北地區的清邁旅游業則起步于1935年首次旅行團業務的開展,但此時還未發展為成熟的旅游業體系。1977年,泰國政府正式將旅游業納入泰國第四次國家經濟與社會發展計劃(1977—1981年),明確旅游業對泰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并于1979年把清邁升級為國家級旅游城市。泰國第五次國家經濟與社會發展計劃(1982—1986年)實施后,清邁在發展旅游業的同時也使當地以農耕為主的生產方式發生變化。經歷多年發展,泰國旅游業于1999年以后正式進入到高速發展時期。此后,旅游業成為泰國經濟支柱產業之一,泰國經濟發展進入至關重要的轉折點——從以農業出口為主發展成為以旅游業為主。
2.清邁水燈節的再次復興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泰國政府成立了國家旅游局,主要負責全國旅游業的規劃開發。此時清邁正式被推選為泰國重點發展旅游的城市之一,而1969年召開的太平洋區域25國旅游促進研討會和同年設立的清邁旅游局則進一步推動了當地文化旅游發展,與之而來的變化則是曼谷形制的水燈節最先被推選為重點開發的旅游項目,并在清邁政府的支持下成為全民參與的大型慶祝活動1。自此,泰國清邁才真正讓世界所認識。在泰國政府主導的媒體宣傳下,清邁水燈節知名度日漸提升。伴隨旅游業的興起,無論是廣告投放還是品牌推介,泰國地方政府普遍運用大眾傳播媒介進行旅游文化的內外宣傳,有效提升了泰國旅游的知名度。清邁水燈節被泰國政府精心打造成著名的旅游文化項目,大量水燈節官方宣傳照被冠以清邁文化特色,頻繁出現在旅行手冊、電視廣告、旅游宣傳片和海報、網絡等媒介上,以“泰國蘭納特色”“泰國蘭納文化的自豪”“泰北文化旅游勝地”等主題向全世界展示清邁水燈節的美麗和浪漫,讓從未到過清邁的游客充滿了對“他者”的想象。清邁皇家大學對一項關于清邁水燈節旅游信息接收的研究結果表明,44%的外國游客以網絡為主要媒介來獲取關于清邁旅游的信息,其中62%的外國游客認為放水燈和天燈是清邁水燈節最受歡迎的節日活動;研究結果還顯示,媒體用于宣傳的照片和視頻讓國內外游客(含潛在游客)認為,水燈和天燈就是清邁水燈節的文化標識。
3.水燈節文化再生產述評
第一時期,清邁協議簽署之前(1874年以前),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的場域主要為當地族群聚集空間,節日風俗與當地歷史、生活方式及宗教信仰等緊密相關。當地民族是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的主體,通過周而復始的節日風俗,對本民族歷史的傳統文化進行鞏固和傳承,這個時期的水燈節文化并沒有發生明顯的變遷,是一種自然流變的再生產,是民族文化自我傳承的體現。
第二時期,清邁協議簽署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1874—1945年),為了迎合統治階層的佛教—婆羅門教信仰需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受制于泰國中央政府的限制,雖然水燈節文化在內容與形制上發生了較大改變,但是由于當地民眾對傳統進行自發的實踐和維護,這個時期的傳統文化并沒有遭受完全的破壞,這也反映了場域內統治階級與民眾之間的博弈。由此可見,一個民族的傳統文化傳承、發展都無法離開民族本身。
第三時期,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1945年至今),清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則體現了文化資本向經濟資本的轉換,即場域內的主導方通過控制、再生產和資本的動態轉換,將清邁水燈節文化轉化為能為資本帶來豐厚回報的經濟資源。此外,政府部門和旅游企業為了達到商業目的,通過大眾傳媒對水燈節重構的商業文化形象進行批量地推廣宣傳,導致水燈節成為具有標準化、模式化的經濟附庸品,在重復生產中失去了其獨有的個性與本真。而初期依靠民族自身力量進行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雖然速度緩慢、方式單一,但卻是一種自然流變的再生產。相反,在政治和經濟外部因素介入下的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由于缺失本族群文化的創造,引發了一系列的現實問題。
三、泰國清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問題探析
雖然清邁水燈節成為全球備受青睞的旅游項目,但是在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其文化內涵逐漸被淡化,難以真實、完整地對民族傳統進行反映,進而導致原始文化被迫發生改變,或將在后續的文化傳承中繼續產生消極的影響。具體表現如下。
(一)文化內容的殘缺
為擴大旅游市場和銷售旅游文化產品,清邁水燈節的旅游文化傳播在政府的主導下,通過大眾傳媒的傳播優勢,以迎合受眾趣味和市場利益為導向,有針對性地選擇對外傳播內容。例如,在各種媒介上流行的水燈節宣傳照所展現的節日內容與活動形式難以完整地表現當地人民的傳統風俗,其中,講述佛祖涅槃事跡的活動,祭祀鬼神、祖先的活動,以及展示族群團結等活動,很少被媒體作為宣傳的重點,而更多的是注重節日的娛樂性和吸引力。雖然媒體宣傳在提升水燈節形象、提高旅游競爭力、吸引旅游者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但是也導致完整的族群文化被片段式展示,神圣性族群文化被娛樂化運作,多樣性族群文化被單一化處理。
(二)文化內涵的異化
雖然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如天燈、水燈、蠟燈等制作工藝通過再生產而得以傳承,但是其本身真實的文化內涵卻沒有被保存下來。例如,為了迎合旅游的需要,如今的大型祭祀品“花船”成為一項大型公共娛樂活動,這些與原先對佛祖的崇拜、對神靈的敬畏、對自然的感恩和祈求農作物豐收等文化內涵大相徑庭,失去了曾經莊重與威嚴的氛圍。
(三)文化形象標準化
在泰國各個地區有不同的水燈節傳統風俗,因當地的民間傳說、生產方式或者宗教信仰有所不同,但如今水燈節文化形象卻逐漸走向標準化,失去了本身的多樣性和獨特性。傳統文化隨著大眾傳播技術的發展得到快速傳播,大眾傳播為文化生產拓寬了市場空間。雖然大眾傳播在推動民族文化發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在政策的主導與市場的影響下,為擴大民族文化旅游地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促進旅游市場的繁榮,泰國各類媒體不斷重復地“生產”著具有相同元素的標準場景。這些文化“產物”往往以大眾審美和市場需求為制造標準,其表象通常具備簡單的個性和單一的形式,在長時間的批量傳播過程中讓受眾喪失對其獨特性的辨識力,讓受眾因熟悉而對相似的 “產物”產生認知路徑依賴。
如前所述,清邁水燈節在當地政府主導下以 “泰國文化特色” “泰國蘭納特色”“泰國蘭納文化的自豪”“泰北文化旅游勝地”等類似主題及相似的宣傳文案,向全世界展示出一個“形式化”與“同一化”的形象,即一個以水燈、天燈、花船和水燈小姐為代表的水燈節。相比于早中期傳統水燈節的豐富樣式,當下統一的形象也暴露出節日形式單一、文化多樣性缺失等問題。正如威廉·布迪厄在文化再生產理論中認為,“再生產”一旦成為簡單的重復與復制,就代表著民族文化自我創造特征的缺失,民族文化將失去發展的方向或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自我消失。
(四)無節制施放面臨多重問題考驗
現今的水燈、天燈作為泰國文化商品,附屬于旅游業,在各種媒體廣泛宣傳和推廣下,有效地推動了這些文化產品的銷售。但是,許多游客在媒體營銷文案的“引導”下,難以了解泰國水燈節的真正由來及其背后所蘊含的文化內涵,盲目跟風購買水燈、天燈和蠟燈等文化商品,導致了水燈、天燈大量地施放。雖然泰國政府近年來一直號召使用環保材料來制作水燈,并出臺法令限放天燈,但是每年還是有成千上萬的水燈和天燈被放入自然環境中,這不僅會造成資源的浪費,還會導致諸如環境污染、社會安全等問題。
四、清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的啟示
傳統民俗文化是全人類擁有的一筆寶貴財富,承載著民族對生產生活的精神追求。鑒于此,在民族文化被轉化為文化資本并投入生產的過程中,如果只注重市場與資本,而忽視對民族文化及其傳承體系基礎的認識,缺乏族群文化創新和身體力行的參與,將會對其文化價值與文化內涵造成破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清邁水燈節文化再生產現狀也為其他國家和地區民族文化開發利用提供鏡鑒。文化資源如何在民族文化發展的場域中進行合理轉換,并促進文化傳承與保護,這是當下需要思考與解決的問題。
(一)民族應作為文化創新的主體
通過文化再生產塑造出的水燈節文化,一定程度上偏離了真實的文化風俗與傳統生活,而民族文化該如何與當下重構的文化形象進行抗衡,保持自身文化的良性傳承,則需要發揮當地民眾的創造力和想象力進行實踐,這種力量應被視為民族文化傳承中的“靈魂”。比如,清邁的水燈,其工藝制作不僅較好地保留了泰國古代先民的制作方法,還在制作材料和形態裝飾上注入了當代手藝人的創意,是泰北人民精湛的手工技藝與豐富的創新能力的具體體現。其中,運用咖啡豆作為染料對玉米苞葉進行染色,用以代替傳統的綠色芭蕉葉、文殊蘭葉和檳榔葉,在保持原有制作工藝的情況下,讓水燈色彩更具層次感,看起來更為精巧美觀;或是融合當下環保理念,將水燈制作材料替換成其他一些更易降解的材料,契合了水燈節祭祀祖先和感恩自然的原始文化內涵。
水燈的制作工藝是泰北人民傳承下來的,在創新過程中不僅保留了傳統的制作工藝,還能根據時代變化和人們喜好對水燈制作的工藝進行改良創新,不但增加水燈的商品價值,而且使得水燈背后所隱藏的文化內涵得到傳承和發展,成為代表泰北民族特色的工藝產品之一。現在,每年水燈節的市場上都能看到各式各樣充滿創意的精美水燈,向國內外游客展現了泰北人民獨具一格的構思、設計和工藝。水燈制作的創新,體現出傳統文化與市場需求的緊密結合,既符合現代游客的審美,又能把本地傳統文化價值巧妙地轉化為商品價值。這種創造性的生產并非是對傳統文化的破壞,而是基于該工藝所處地區的社會因素和文化因素等進行不斷地生產與再生產,并伴隨旅游市場的繁榮不斷增值,讓傳統文化在民族自發創新生產下,繼續煥發出蓬勃的生機與活力。
除了水燈制作工藝,還有泰國地方民眾創新水燈節活動舉辦形式,其中以清邁府湄林縣“帕亞蘭納”為代表,其匯集了古蘭納人的多項傳統風俗活動。“帕亞蘭納”舉辦期間,社區讓當地民眾都參與到制作祭祀容器的活動中,由芭蕉葉為托盞的四方形祭祀品在水燈節夜晚順河漂走,大家一起為社區祈福,同時感謝佛祖,感恩水神。為了讓傳統水燈節文化能夠得到良好的傳承,通過“帕亞蘭納”中聽佛經、誦經、制作水燈天燈等傳統活動,不僅能激發當地民眾對民俗傳統的傳習意識,讓他們能自然地接受傳統水燈節的習俗和文化內涵,還能使傳統文化通過再創造回歸到日常生活中,成為與當地民眾生活密切貼合的文化形態。“帕亞蘭納”呈現出一種不斷更新和再生產的生存樣態,它的創新實踐反映出文化所有者的主動創造,為國內外游客打開了展示清邁水燈節形象的窗口,其并非如泰國媒體所營造的華麗喧囂,而是靜謐神圣的。這樣的水燈節,既體現泰北人民的民族凝聚力,也反映當地民眾既皈依佛教,又敬畏自然和祖先神靈的傳統信仰。由此可見,只有讓文化扎根于民眾生活,發揮其本身的作用與意義,才能通過文化再生產方式來維持傳統文化的優良傳承。
(二)政府應在文化生產中起監督和規范作用
民族文化再生產過程中發生的問題主要源于場域內各方參與主體的矛盾,這些主要參與者包括政府、旅游開發商和文化所有者。他們三者均有各自的立場和目的,并在場域內持有不同程度和數量的資源。作為旅游開發商,是以利益最大化來考慮文化資源的利用,通過高效的手段將文化資源轉化為文化資本并投入到標準化的生產過程中。因此,政府職能部門作為國家行政管理的機構和活動的主要組織者,除了要擔負起引導旅游開發商和相關從業者重視傳統文化保護的責任,還要充分發揮自身在文化資源開發利用上的導向作用,履行管理和監督職責,通過各種政策法規讓民族文化發展重回正軌。例如,出臺旅游文化開發的相關規范措施,要求旅游開發者將傳統文化內涵、文化符號、文化故事等融入景點或文化商品中,并著重突出文化所有者的文化主體地位,提高當地民眾參與節日活動的積極性,發揮文化所有者的文化創造力。
研究者還認為,民族傳統文化的最大魅力在于其深厚的文化內涵與文化精神,但在傳統文化再生產的過程中,大眾傳播媒介為贏得受眾、獲得經濟利益,往往不注重民族文化內涵和價值,對水燈節的文化內容、形式、風俗等方面進行改造甚至捏造,持續向受眾傳遞著符合市場需求和迎合大眾喜好的“標準化”水燈節形象。這種標準的異化雖然與市場和政策趨勢相適應,但實則讓傳統文化在生產過程中失去其真實性,將導致其在后續的傳承過程中逐漸喪失原有的內涵。旅游文化形象的傳播通常為政府行為1,政府職能部門在民族文化旅游形象的塑造、傳播和推廣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政府職能部門應加強對傳播內容的監督審核。最為關鍵的是,政府職能部門還必須對傳統文化內容、文化內涵及傳承體系具有深刻的了解和認識,堅守民族文化本源,才能真正在民族文化再生產的開發利用過程中發揮其有效的引導與監督作用。
五、結語
清邁水燈節文化在不斷地再生產過程中被塑造成典型的泰北文化,反映出傳統文化在社會經濟等大環境的發展下發生內容、形式等方面的變遷。第一個時期的水燈節文化與社會環境、生產生活及當地信仰息息相關,文化傳承方式較為純粹,屬于自然流變的再生產,體現了文化生之于“民”、傳之于“民”的生產模式;第二個時期的水燈節文化在國家政策話語體系影響干預下進行再生產,雖然在內容與形制上發生了較大改變,但是由于民眾自發的實踐和維護,傳統文化仍然得到較好的傳承;現今,水燈節文化的開發利用得益于多主體參與下的文化再生產,卻因為政府和資本方注重經濟效益和社會需求,忽視族群文化創造和身體經驗的參與,而直接導致水燈節文化內容缺失、文化內涵變異、文化形象標準化及諸多社會問題和環境問題的產生。
不同時期的清邁水燈節傳統文化的變遷,更加凸顯了文化所有者在文化傳承與保護方面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當然,在現實背景和社會需求下,也不能只一味要求傳統民族文化的原封不動。因此,政府需要明確文化資源所有者在文化再生產過程中的核心地位,激發民族認同,鼓勵民族文化所有者在場域內發揮其創造力和想象力,才能在文化重構和轉型的生產過程中保持文化的精神內涵。同時,在深入了解民族傳統文化內容、文化內涵及傳承體系的基礎上,充分履行政府職能部門自身在文化旅游資源和媒體宣傳上的管理和監督職責,才能在民族文化開發利用中真正把握住民族文化的實質內涵,避免文化缺失和傳承中斷現象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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