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同
(北京語言大學 外國語學部, 北京100083)
翻譯共性的研究有利于探索翻譯活動的一些特殊規律,有助于了解不同文化、不同語言之間的差異,從而推動不同區域和文化之間的交流和發展。自Baker在1993年提出翻譯共性之后[1]233,國內外學者開展了大量的相關研究。翻譯共性對于我們探索翻譯的本質、了解語言交往時的相互作用和研究譯入語在表達語言文化空缺時的創造力具有重要的意義[2]。“翻譯共性”是當代翻譯學中最具翻譯學本體理論潛質的概念之一,這個概念對于翻譯學的“獨立”地位具有關鍵作用[3]。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們將翻譯共性概括為顯化、簡化、范化等范疇,并引入了異常搭配等新的內容。而隨著各個學科、專業發展步伐的推進,語料庫也為翻譯共性研究提供了強而有力的研究工具和方法[4]23。筆者以2010—2022年我國《政府工作報告》英譯文本(以下簡稱《報告》),以及同時期美國《國情咨文》(以下簡稱《咨文》)作為研究語料,自建可比語料庫;以《報告》的中、英雙語文本自建平行語料庫;借助COCA(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作為參照語料庫,從宏觀層面探究政治文本翻譯共性的簡化和顯化現象,并從微觀層面考查詞語之間的異常搭配。
翻譯共性即翻譯文本特征,是譯文中呈現出的有別于原文本的一些典型的、具有一定普遍性的特征。這一概念最早由Baker提出,并逐步成為語料庫翻譯研究的核心概念之一。換言之,翻譯語言作為客觀存在的語言變體,在整體上呈現出一定的規律,與具體的“語言對”的語言體系差異無關,是一種獨立存在的語言形式,而非譯入語的從屬和衍生。30年來,這個概念不斷被檢驗、推翻和拓展,已在翻譯學領域扎牢了根基。
在總結前人研究的基礎上,Baker首先提出了翻譯共性的假設,并對翻譯共性進行了歸納[1]243。隨后,Laviosa將顯化、簡化以及范化等列為翻譯共性的子假說[5]。顯化現象即譯者對源語文本進行解釋的過程可能會導致譯語文本比源語文本冗長;簡化現象是指譯者對源語文本語言信息下意識地進行簡化處理,使用更少的詞匯,重復使用常用詞;范化現象即譯者會遵循甚至夸大目的語的典型模式。
自Baker論述了用可比語料庫研究翻譯共性的可行性以來,基于語料庫的翻譯共性研究逐漸成為學界研究的焦點。實證研究也補充了計算機統計分析的手段,比如類符/形符比、詞匯密度、平均句長以及高頻詞等,并逐漸形成了語內對比和語際對比等多個實證研究。學界對于翻譯共性的認識不斷加深,這些假設也逐漸變得更加確切。
有學者對翻譯共性的合理性提出質疑,比如,Mauranen就提出了“異常搭配”(Untypical Collocations)的概念,即翻譯文本可能比原生文本存在更多的非典型搭配,這些搭配并不違反語法規則[6],體現出了翻譯語言特有的詞匯組合傾向,因此并不支持簡化或者范化;Tirkkonen-Condit提出了“獨特項假說”(The Unique Items Hypothesis),即目標語語言中的某些語言項若是在源語中缺少對應項,那么相比于目的語原創文本,譯文中的這些語言項頻次會降低[7],這一點與范化假說相背離。
吳昂、黃立波指出,以Baker為代表的學者,將研究對象局限于翻譯過程本身,造成了翻譯文本相對于目標語原創文本而表現出的語言特征降低,低估甚至忽略了制約翻譯語言特征的復雜因素[8],例如,具體“語言對”、翻譯方向、譯者因素、文體類型以及歷時因素等。盡管語料庫方法是實證研究的有效途徑,但還需要譯者在闡釋具體翻譯語言特征時,依據語言學、翻譯學和文化理論對語言特征的成因進行分析和解釋[9]。
翻譯共性的研究主要基于可比語料庫,以“無意識的”翻譯共性為研究對象。這是對翻譯文本“去意識化”研究的嘗試,也是向翻譯文本共性規律探究的邁進[10]62。在不斷質疑和證實的過程中,翻譯共性的研究得以不斷拓展和更加精確。
胡顯耀、曾佳整理了新的潛在共性,包括獨特項假說、源語干擾以及異常搭配[11]。韓子滿、陳昕從《中國國防白皮書》英譯文中“due+N”的搭配出發,將搭配情況細分為顯著搭配、非顯著搭配及異常搭配等情形,并強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善于利用語料庫的方法進行搭配的選擇,從而產出更高質量、更加地道的譯文[12]。
實證研究逐漸與理論建構相結合。龐雙子、王克非指出,翻譯文本特征不能簡單地歸納為翻譯共性,其本質或許是一種受限語言(Constrained Language),即一種語言的不同變體,受多種內因和外因的制約,這種制約因素也包括社會因素和認知因素[13]。
綜上所述,目前基于語料庫的翻譯共性研究還存在以下四個問題:一是大多數翻譯共性的實證研究主要依靠計算機技術分析類符/形符比、詞匯密度、平均句長等數據,研究模式比較機械。二是一些研究得出的結論與翻譯共性假設相違背。Laviosa本人也指出,此前自己研究發現的簡化證據在各個文本中并不統一,政治文獻中的翻譯共性研究存在個別例外現象。三是基于語料庫的異常搭配研究大多集中于文學文本的翻譯,對于重要政治文獻英譯的研究較少且缺乏時效性。四是對于異常搭配的研究,所選節點詞太少,語料跨度太小,未能對異常搭配現象進行分類深入探討。
筆者以2010—2022年《報告》的中、英文本和《咨文》作為研究語料,建立平行、可比語料庫,參照COCA,并使用專門的語料庫工具檢索不同類別的信息,意在探討《報告》英譯文中顯化、簡化和異常搭配的情況,試圖解答以下三個主要問題:
其一,《報告》英譯文中是否存在簡化、顯化現象?具體體現在哪些方面?
其二,《報告》英譯文中的異常搭配有哪些?
其三,這些翻譯共性體現出譯者怎樣的選擇?
筆者利用語料庫軟件Antconc3.5.8,通過對自建的可比語料庫進行量化統計,對語言樣本數量特征、關系和變化等進行分析,對翻譯共性展開描述性分析;通過自建平行語料庫,對翻譯共性中的顯化、簡化進行定性的分析和討論;參照COCA對翻譯共性中的異常搭配進行歸納和總結。
1.提取主題詞表
以2010—2022年《報告》的英譯文本和《咨文》作為語言樣本,創建可比語料庫,探究《報告》英譯文本的簡化和顯化趨勢,并基于《咨文》語料來提取主題詞表。
2.設定最低搭配頻率
以COCA作為參照語料庫,并將其作為判定搭配是否“異常”的標準。采用相互信息(MI)值作為計算搭配強度的方法,這是因為MI值測量的是詞語之間的搭配強度,即一個詞的出現所能提供的關于另一個詞出現概率的信息[4]114。筆者沿襲之前的研究,將最低搭配頻率設定為3,對MI值大于3的搭配進行檢索。
3.創建平行雙語語料庫
以《報告》原文和譯文創建平行雙語語料庫,探究異常搭配體現的翻譯策略和方法。
根據Laviosa對簡化現象的定義可知,詞匯密度、高頻詞以及平均句長等都可以體現出翻譯中是否存在簡化現象。詞匯密度是實義詞數量與總詞數之比;高頻詞為一個詞項,其出現頻率至少占庫容的0.1%以上;平均句長常被用來描述一個文本的句法復雜性或成熟度,句子越長,文本的句法復雜性或成熟度就越高。筆者采用該定義對《報告》和《咨文》中的簡化現象進行探究,具體統計數據見表1。

表1 簡化趨勢探究
從表1可以看出,政治文本漢英翻譯中的簡化現象并不明顯。《報告》的詞匯密度(66.69%)略高于《咨文》(64.75%),即前者的信息密度更高,因此不支持信息量降低的簡化現象。《報告》的高頻詞數量(130)略少于《咨文》(137),但占比更高(54.81%﹥54.03%),這與Laviosa得出的詞語簡化的結論一致,但如此接近的高頻詞占比(54.81%和54.03%)表明,《報告》英譯本的簡化程度并不明顯。《報告》的平均句長為23.73,高于《咨文》16.98,說明英譯文本中并沒有簡化特征。
從平行語料庫可以發現,盡管有些譯文的平均句長超過了原文,但其句子結構并不復雜,如:
We willexpandcity clusters and metropolitan areas,implementan action plan for urban renewal, andimprovethe housing market and housing support system.
發展壯大城市群和都市圈,實施城市更新行動,完善住房市場體系和住房保障體系。(2021年《報告》)
譯文増加了一個主語we,對原文中的三個并列動詞“壯大”“實施”“完善”進行了直譯,對應詞分別為expand,implement,improve。此外,譯文句式也遵從原文動詞并列的句式,整體來看譯文的理解難度并沒有提高,翻譯體現出了直譯和順序翻譯的特點。
顯化現象的明顯特征就是功能詞增加。筆者通過Antconc的Concordance功能對《報告》英譯本及《咨文》中的連詞、介詞、冠詞等功能詞的頻次進行檢索,具體統計數據見表2。

表2 顯化趨勢探究
表2顯示,以功能詞頻次升高為特點的顯化特征比較顯著。《報告》英譯本中冠詞、介詞、連詞頻次均高于《咨文》。二者的冠詞和介詞占比差異不大(冠詞為6.62%﹥6.59%;介詞為9.87%﹥9.19%),但連詞占比差異顯著(8.38%﹥5.60%),通過平行語料庫發現這些顯化特征多體現在表示邏輯關系的連詞上,如:
We will scrutinize all expenditure items and see that every cent is used where it is needed most and where market entities and the people will feel the greatest benefit from it.
各項支出務必精打細算,一定要把每一筆錢都用在刀刃上、緊要處,一定要讓市場主體和人民群眾有真真切切的感受。(2021年《報告》)
原文是三個并列的短句,譯文采用“…is used where…”進行處理,將其中的邏輯關系進行顯化呈現。此外,譯者將“刀刃上、緊要處”合譯為“needed most”,將“真真切切的感受”譯為“feel the greatest the benefit”的動賓結構,并將“感受”的內容進行了補充翻譯。如此翻譯,符合英文的表達習慣,容易被譯文受眾理解和接受。《報告》的英譯是從“意合語言”到“形合語言”轉化的過程,通過連詞將其中的邏輯關系顯化是必要的翻譯方法。
語言交際主要是依靠詞語驅動的,但語篇并不是單個詞匯按照句法規則簡單地組合在一起,僅研究詞匯往往無法理解詞匯在具體語篇中的含義[4]83。進入21世紀,隨著語料庫與翻譯研究的不斷深入,詞語搭配成為語料庫語言學研究中最為活躍的研究領域。
1.異常搭配的界定
筆者考察的詞語搭配兼顧了詞語因素和語法因素,既有定性的標準,又有定量的標準,“具有語法限制關系、且在《報告》英譯本中出現至少三次的有限組合詞序。”語法限制關系包括語法的限制作用以及詞語的決定作用,處于同一語法結構中的詞項才能構成搭配[4]85。Jones &Sinclair在研究中將起點頻數設定為3,因為他們發現,只出現一次的搭配序列可能是語言使用中的偶然現象,出現兩次的搭配序列絕大多數也是偶然共現[14]15。
由于目前學界對異常搭配的界定比較模糊,筆者根據COCA檢索結果來確定該搭配是否屬于異常搭配:若該搭配不屬于COCA的語言樣本、或頻次極少,則判定該搭配為異常搭配。綜上所述,此處的異常搭配是指“在《報告》譯本中至少出現三次、有語法限制關系的、在COCA中不存在或極少出現的有限組合詞序”。
2.跨距長度和節點詞選擇
為了確定詞語之間的相互共現關系和搭配程度,語言學家提出了節點詞和跨距長度等概念。節點詞也稱“搜索詞”,即人們在語料庫中查詢的詞,語料庫中的每個詞都可以是節點詞。跨距指的是節點詞左右的語境。以詞為單位計數(不包括標點符號)構成跨距長度。Jones &Sinclair從-1/+1開始嘗試,一直計算到-10/+10,發現超出-4/+4位置后,節點詞不再有太大的吸引力[14]61。基于已有研究,為了減少干擾詞的影響,筆者將跨距長度設定為-4/+4。
筆者以主題詞及詞類的方式,確定具有代表性的節點詞進行檢索。主題詞是指與合適的參照庫相比,出現頻率遠超常態的詞匯。通過觀察主題詞,可以發現某一給定文類或主題文本的詞語特征[15]。通過Antconc的Keyword List功能,將《咨文》設定為參照語料,插入自建停詞表(包括and, should, will, for, China等明顯不適合做節點詞的詞),將Keyness值前5名的名詞、動詞、形容詞以及介詞(僅提取2個)提取出來,作為研究的節點詞,具體統計數據見表3。

表3 節點詞Keyness值統計表
3.英譯文本的異常搭配
筆者參考宋超研究的MI值標準,以MI值3為臨界點,僅考查MI值大于3的搭配詞[16]。研究參數設定完成后,進行人工統計篩選。在對所有的搭配進行篩選后,通過COCA在線檢索工具,最終得出25組異常搭配,具體統計數據見表4。按照楊惠中對詞語搭配的類型劃分,這25組異常搭配可以分為四類:“ADJ+N”(2組);“N+PREP+N”(1組);“V+O”(19組);“ADV+V”(3組)。

表4 異常搭配詞統計表(共25組)
(1)“ADJ+N”類型異常搭配
“ADJ+N”類型異常搭配共有2組,分別為“high-quality development”和“pilot reform”。
They represent our aim of promotinghigh-quality development.
上述主要預期目標,體現了推動高質量發展要求。(2019年《報告》)
“高質量發展”是2017年首次提出的新表述,表明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這一詞語在英譯文本中共出現12次,均出現在近幾年。在COCA中,“high-quality development”僅在1999年出現1次,“Through bold innovations, Chicago has snaredhigh-quality developmentand new residents.”
We will carry out apilot reformof public hospitals.
開展公立醫院改革試點。(2021年《報告》)
在驗證異常搭配的過程中,“pilot reform”在COCA中一次都沒有出現,因此成為了異常搭配。但筆者運用COCA的Collocates功能統計發現,“reform pilot”在COCA中卻出現了115次。2012年,COCA中有如下表述,“Florida’s MedicaidReform Pilotis one of the most comprehensive, innovative, and significant Medicaid reforms.”可以看出,英語母語者表達更傾向于運用“reform pilot”來表示改革試點。在《報告》中,譯者更傾向于保留中國特色的表達,因而出現了異常搭配。
因此,對于這種概念類型的表達,譯者采取的是語義直譯。這些異常搭配并沒有影響譯文整體的流暢性,可以說是“中式英語”的特殊表達效果。
(2)“N+PREP+N”類型異常搭配
“N+PREP+N”類型異常搭配僅有一組。通過COCA的Collocates統計功能,將跨距長度設定為4,筆者發現“vitality”和“development”沒有搭配關系。詞語搭配是語言內部運作機制的一種因循習慣,詞語搭配的方式及其表達的意義之間具有很大程度上的任意性[4]97。既然英語的“vitality”無法和“development”構成搭配,筆者將“development”設定為節點詞,跨距設為左二,在搭配詞上選擇“verb.ALL”,在COCA上檢索“V+development”搭配,可以發現類似“增強發展活力”的搭配,如“invigoratedevelopment”(MI值為3.53)。
通過檢索,筆者發現,“vitality of development”的異常搭配幾乎都集中在2010—2013年。
We deepened reform and opening up andinvigorated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深化改革開放,激發經濟社會發展活力。(2015年《報告》)。
在翻譯“激發……發展活力”時,譯者并沒有采用“vitality of development”這樣的結構進行處理,而選擇動詞“invigorate”。這說明在翻譯策略選擇上,譯者注意到前者表達的異常性,開始采用更接近于譯入語表達的歸化翻譯,即向目的語讀者靠攏,采取目的語讀者所習慣的目的語表達方式。
(3)“V+O”類型異常搭配
“V+O”類型異常搭配是出現次數最多的異常搭配,共有19組。通過對平行語料庫進行比較,筆者發現,這類異常搭配受漢語特點影響較大,特別是搭配在“O”前面的“V”往往是加強、推進等泛義動詞,其中影響最為顯著的是“V+reform”搭配(共出現了7次)。因此,以“reform”的異常搭配為例,筆者將“reform”設定為節點詞,跨距設定為左二,搭配詞選擇“verb.ALL”,在COCA上檢索和“推進改革”意義近似的搭配,得到的結果為“get reform done”“promote reform”“push reform”。
通過Antconc的Concordance Plot功能統計可知,“V+reform”類型的異常搭配譯文多出現于2015年之前,而近幾年的英譯文本幾乎沒有出現。
We willadvance the reformof basic sectors like energy,transportation and telecommunications.
推進能源、交通、電信等基礎性行業改革。(2021年《報告》)
可以看出,在“推進改革”的翻譯上,《報告》的英譯文本開始采用交際翻譯,這樣更利于增強傳播效果。
(4)“ADV+V”類型異常搭配
“ADV+V”類型異常搭配共有3組。通過比對平行語料庫可以看出,此種類型的異常搭配受原文語言特點影響,將“全面”“大力”等詞直譯為“comprehensively”。筆者將“improve”和“promote”設定為節點詞,跨距設定為左一和右一,搭配詞選擇“adv.ALL”,通過COCA檢索發現,與二者搭配程度較高的副詞是“significantly”(MI值為5.43)、“dramatically”(MI值為6.54)、“greatly”(MI值為6.30)、“substantially”(MI值為5.60)。
以上四個副詞,均有“大力”的意思,但“全面”似乎是一個特別的詞,在COCA檢索出的前100位常見搭配詞中,并未發現有類似涵義的表達。那么這類詞是否應該譯出,應該怎樣譯出,都是學界應該思考的問題。
We willcomprehensivelypromote well-rounded education.
全面推進素質教育。(2011年《報告》)
We will work tocomprehensively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a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全面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2015年《報告》)
如果把上述兩個例句中的“comprehensively”去掉,并不影響英語讀者對整個句子的理解。柯林斯字典中“promote”的釋義為“If people promote something, they help or encourage it to happen, increase, or spread.”無論是推進素質教育,還是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一定是多方努力才能實現。
筆者通過檢索發現,以上異常搭配均出自2015年之前《報告》的英譯本,2015年之后,在處理此類搭配時,譯者大多會選擇省略不譯或者采用其他方式譯出,如:
Promotein all areasmutually beneficial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mainland, Hong Kong, and Macao.
全面推進內地同香港、澳門互利合作。(2018年《報告》)
Upgrade cooperation with all other developing countriesin all fields.
全面提升同發展中國家合作水平。(2017年《報告》)
We will strengthen pollution prevention and control, enhance ecological improvement.
加強污染防治和生態建設,大力推動綠色發展。(2019年《報告》)
在以上例句中,“全面”分別被譯為“in all areas”或“in all fields”等十分地道的英文表達;“大力”的翻譯用了省譯,從而使譯文更加簡潔流暢。這也說明,《報告》的譯者愈發注重譯文表達的地道性,受眾意識和傳播意識在不斷增強。
翻譯共性的研究使我們發現譯語文本(即翻譯的文本,如《報告》英譯文)區別于非譯語文本(目的語原創文本,如《咨文》)的典性特征,從而進一步認清翻譯的本質[10]67。筆者根據語料庫的數據探討了翻譯共性中的簡化、顯化以及異常搭配現象,發現《報告》英譯文本以高頻詞頻次升高為特點的簡化現象并不突出,詞匯密度、平均句長也沒有體現出詞的簡化特征;功能詞使用頻次偏高的顯化現象比較明顯;提取4種類型的25組異常搭配,發現這些異常搭配的使用頻率逐漸下降。譯者在逐步關注表達的地道性和讀者的可接受性,采取不同方法避免異常搭配現象出現。此外,在翻譯一些帶有中國特色的詞匯時,譯者往往選擇在不影響可讀性的情況下,沿用中國特色的異常搭配。在大數據背景下,借助語料庫對翻譯的簡化、顯化、異常搭配現象進行分析,反映出我國《報告》英譯文的特點和動態,為進一步推動翻譯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