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玲,李 峰
(吉首大學 商學院,湖南 吉首 416000)
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推進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區域經濟社會的發展離不開產業的發展,在高質量發展戰略背景下,產業發展戰略的重點應從產業結構數量比例轉向產業發展質量的提升上[1]。自西部大開發以來,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取得長足進步,但從全局來看,民族地區仍然是發展相對滯后區。由于發展基礎薄弱、創新動力不足、產業結構不合理等原因,民族地區產業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相對突出,制約了民族地區的后發趕超與轉型發展,但民族地區也擁有發達地區所不具備的優勢,如生態資源豐富、基礎原材料富集、民族文化獨特等。因此,在新時代背景下,提升民族地區產業的發展質量尚有較大的空間和發展潛力,實現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可為進一步推進區域高質量發展打下堅實基礎。
產業高質量發展是一個包容性的概念,學者們大都從多個維度對其內涵進行解構,側重將產業高質量發展與新發展理念[2]、新發展格局[3]、社會主要矛盾變化[4]等聯系起來進行探討。部分學者圍繞經濟、生態、社會等[5]方面探討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從價值創造、動能培養、福利改善等方面切入構建指標體系[6]。也有部分學者從數字經濟[7]、環境規制[8]、創新驅動[9]等方面探討各因素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路徑,但大多為理論分析,缺乏系統的實證研究。近年來,民族地區產業發展研究中的產業減貧、產業融合是學術界關注的熱點,這與民族地區的區域發展特色息息相關。民族地區應當從自由競爭的市場機制、綠色發展機制和利益協調機制等方面推進民族地區特色產業發展與高質量發展[10]。產業融合發展是民族地區發揮資源優勢、助推鄉村振興的重要途徑,也是我國經濟轉型、產業創新發展的一個重要特征[11]。
目前,學術界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展開了一些探討,但對于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卻并不多見。葉慧等[12]基于經濟發展、創新驅動、民生福祉、綠色生態、安全保障等5個維度綜合評價了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進一步分析發現民族地區與東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較大,而民族地區內部高質量發展水平差距逐漸縮小;閆海春等[13]以內蒙古自治區為例,運用主成分分析法探究了民族地區省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王超品[14]認為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是邊疆治理現代化的內在要求,指出提升對數字技術、大數據的理解和應用是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路徑之一。此外,也有部分學者探討了民族地區某一具體產業的高質量發展[15],但對于整個產業體系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尚待完善。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為進一步探討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奠定了基礎,如何測度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探究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因素仍是學術界的研究重點。鑒于此,本文基于2011-2020年省級數據測度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通過計量模型分析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因素,既有利于反映民族地區的產業發展質量現狀,又能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相關政策制定提供理論依據。
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也應當從創新、綠色、協調、開放、共享等方面進行解構。其根本在于解決區域發展質量高不高、人民生活滿不滿意等問題。創新引領產業發展范式的轉變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創新是第一驅動力,本文從創新資源的投入與產出等角度出發,研究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創新維度。綠色高效是新時代背景下推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基礎,針對資源約束趨緊、環境質量下降的現狀,區域資源消耗量、污染排放度與環保治理情況應當是產業發展關注的重點。產業協調發展不僅包括產業結構的高級化,還包括產業發展過程中產權結構的優化和協調[16]。開放是新發展格局下實現區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開放發展有利于在更廣的空間范圍內優化資源配置,吸納產業發展的新技術與管理經驗,提高產業發展的國際競爭力。共享是高質量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目標在于提高區域人民群眾的獲得感與生活幸福指數。


表1 產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
通過構建面板數據模型實證檢驗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驅動因素,為降低模型中異方差的影響,對部分變量進行取對數處理,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QDit=β0+β1Envit+β2ln (Gov)it+β3Finit+β4Humit+β5ln (Inf)it+β6Digit+β7Ecoit+εit
(1)
其中,QDit指代i省區第t年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Env指代環境規制強度,通過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總額與GDP比值測度,環境規制會對企業形成倒逼效應,助推綠色創新技術發展擴散[17],因而影響區域產業綠色發展的質量;Gov指代政府干預,通過財政一般預算支出占GDP比重測度;Fin指代金融發展,通過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與GDP比值測度,金融發展有助于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進一步促進區域產業發展業態;Hum指代人力資本,通過地區高等學校在校人數與地區總人數的比值測度,更高水平的人力資本一方面能夠推動地區二三產業的發展,另一方面可以通過人才、知識的溢出效應驅動創新發展,從而作用于產業發展質量;Inf指代信息基礎設施,通過互聯網接入端口數測度,新技術發展催生新型信息基礎設施,為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能;Dig指代數字創新要素,通過計算機服務與軟件從業人員占比反映地區數字經濟活力,當前數字技術不斷推動我國構建數字化產業體系,數字經濟已逐漸成為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驅動力[18];Eco指代經濟發展水平,通過人均地區生產總值測度,地區經濟發展速度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有著重要影響[19],區域高質量發展往往建立在一定的經濟發展基礎之上,而后尋求發展范式的轉變。
由表2可知,2011-2020年民族地區整體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波動上升趨勢。總體來看,民族八省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不高,各地區2020年較2011年的增幅分別為-10.50%、29.49%、46.75%、4.70%、19.05%、-35.57%、34.37%、12.84%。其中廣西、貴州、寧夏增長較為顯著,而內蒙古、青海從2016年開始呈現不斷下降趨勢。從變化趨勢來看,2011-2014年間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綜合得分逐年上升,2016年達到最高值,而后呈緩慢下降趨勢,表明我國精準扶貧政策與西部大開發等戰略對西部民族地區產業發展質量起到了顯著的助推效應,但后期出現了增長乏力的現象,亟需轉變產業發展戰略。從省際差異來看,民族地區8個省份產業高質量發展區域差異較為明顯,青海、廣西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得分相對較高,均值分別為0.403、0.362;新疆、西藏的產業發展質量較落后,均值分別為0.204、0.225。

表2 民族八省區2011-2020年產業高質量發展綜合得分
表3所示為民族地區2011-2020年各一級指標年均值。由表3可知,在產業創新發展方面,青海的均值最高,為0.145 3,其余省區的均值偏低,分布在0.021 5~0.075 6之間,結合指標數據來看,青海的創新價值實現能力優于其他省區,可能得益于技術市場成交額遙遙領先。在產業綠色發展方面,青海均值最高,廣西均值最低,各地區在降能耗、減污染方面還需加強。在產業協調發展方面,民族地區內部區域差異較小,但各地區仍需不斷優化產業結構、強化產權協調。在產業開放發展方面,廣西遠遠優于其余省區,可能得益于廣西主動融入“一帶一路”,不斷擴展西部海陸新通道;而均值處于末位的青海、貴州,可能由于地處內陸且產業發展的國際競爭力有限,導致產業開放發展能力較差。在產業共享發展方面,處于考察期內的民族地區產業共享發展呈現先增后降的趨勢,但均值大都處于較低水平,可見產業發展需要重視產業紅利的改善,且產業紅利應由人民共享。

表3 民族八省區2011-2020年產業高質量發展一級指標得分均值
面板數據模型一般分為隨機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與混合效應模型,通過F檢驗和Hausman檢驗確定雙向固定效應模型為本文最佳面板數據模型,而后對民族八省區的面板數據進行回歸。由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驅動因素的回歸結果(表4)可知,各項因素通過不同的途徑作用于產業發展的創新驅動、綠色轉型、協調增效、開放共贏、共享普惠的基本面,最終影響民族八省區在新時代背景下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具體分析如下:

表4 回歸結果
環境規制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正向影響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環境規制強度每提升1%能夠推動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提高1.247 8%。綠色、低碳是實現產業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趨勢,且西部民族地區在綠色可持續發展上具有比較優勢,加之近年來環保治理的制度與措施逐漸完善,從而進一步在綠色高效的層面上提升了產業高質量發展。
政府干預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負向影響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即政府提供的財政支出盡管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優化區域經濟社會的發展,但對民族地區產業發展質量存在一定的下行壓力。其中部分原因可能在于區域內較高強度的政府干預使得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自主權不夠充分,導致出現信息不對稱或資源錯配等問題,不利于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
金融發展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正向影響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金融發展有助于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與產業升級,提高區域內產業的創新發展質量。同時,隨著數字金融這種新的金融業態的興起,不僅為社會閑置金融資源提供了發展方向,而且重塑了產業發展導向,推動了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
人力資本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正向影響且通過1%顯著水平檢驗,人才興產是實現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以創新和智慧為特征的現代產業體系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優質的社會人力資本能夠促進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助推技術創新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產業發展模式,為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動力源泉。
信息基礎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表現出顯著的正向影響,互聯網接入端口數反映了區域網絡發達程度,高效的信息傳遞能夠提供全局性的價值賦能。在數字經濟與現代產業體系發展的過程中,新型基礎設施能夠提供更強有力的支撐,實現新技術與傳統產業的融合,更進一步拓展產業新格局,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
數字創新要素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正向影響且通過1%顯著水平檢驗。新發展階段,數字經濟的健康發展為新一輪的產業變革提供了新的機遇。高科技從業人員運用數字化手段促進技術革新、推動產業數字化,一方面能夠降低企業的交易成本與搜尋成本,另一方面能夠通過研發更全面的數字產品與服務為商業賦能。
經濟發展水平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人均GDP提高1%會導致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下降0.055 7%。這與預期的影響效果不一致,其主要原因可能是對經濟高速增長的盲目追求導致西部民族地區產業發展后續提質增效乏力,因此在短時間內形成下行壓力。隨著我國轉向到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這種負向影響將逐漸弱化。
本文基于2011-2020年數據,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進行測度,分析新階段我國民族八省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基本情況,并在此基礎之上運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探究了新時代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因素,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從綜合結果來看,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波動上升趨勢,各省區之間的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一定差距,青海、廣西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高,新疆、西藏較為落后。
從5個一級指標來看,產業綠色發展逐漸成為提升民族地區產業發展質量的驅動力,整體發展水平較高,為0.105 8,而其他4個一級指標均值分布在0.032 6~0.060 5之間,可知產業的發展范式仍有待優化。省際間產業發展的5個一級指標存在顯著差異,區域分化特征較為明顯。
從驅動機制來看,各因素通過不同的途徑作用于民族地區產業發展質量,環境規制、人力資本、信息基礎、數字創新要素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影響顯著為正,金融發展在一定程度上也會驅動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在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背景下,經濟發展與政府干預會對民族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形成一定的下行壓力。
5.2.1 激發創新動能,夯實產業高質量發展根基
民族地區在“十四五”規劃中強調發展區域特色高水平科技產業,但根據測度結果可知,現階段民族地區產業創新發展整體水平不高且地區間差異較大,而數字創新要素、人力資本對民族地區產業發展質量起顯著的正向影響。為此,一方面應當夯實西部民族地區人力資本基礎,各地區有針對性地加大對高技術創新人才的引進與培養;另一方面,抓住數據這一新型生產要素的發展機遇,加大研發投入力度,優先發展新型信息基建與數字經濟。
5.2.2 踐行綠色發展,構筑產業高質量發展屏障
民族地區產業綠色發展得分高于其他指標,得益于民族地區資源稟賦優勢,且一定的環境規制有利于提高產業發展質量,那么在有效推進產業經濟效益的同時,各省區要認識到自身在全局中的發展定位。青海應以生態保護為先;貴州應著力構建特色產業;寧夏在黃河流域走出綠色發展之路;部分省區如云南、廣西可積極發展未來產業、承接先進產業;新疆、西藏等省區也應加強能源循環利用的技術創新,科學布局產業發展。
5.2.3 推進產業協調,構建產業高質量發展體系
系統地推進產業結構協調發展應結合地區比較優勢,利用民族地區的資源稟賦和民族文化等獨有特征,推動旅游業與工業、農業融合發展,形成優勢產業集群,重視生產統籌,培育地區支柱產業,同時健全中小企業服務支撐體系,在全國統一大市場背景下合理布局產業,推進傳統產業與新型產業的深度融合發展。
5.2.4 深化開放合作,釋放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潛能
一方面,充分利用邊疆民族地區的地緣優勢,融入“一帶一路”建設,加快建設區域特色產業與技術全球布局,拓展民族地區產業在國際產業鏈價值鏈中的地位。另一方面,近年來一些發達國家加大了對中國高科技企業的圍堵力度,阻礙了區域特色產業技術在其他國家的推廣應用[20],為此,民族地區須進一步做好頂層設計,拓寬民族地區特色技術產業的發展空間,實現產業高質量發展。
5.2.5 聚焦共享共建,鞏固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成果
“十二五”“十三五”期間,產業發展在民族地區脫貧攻堅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民生得到了長足的改善。提高民族地區人民群眾的幸福感離不開特色產業的發展。“十四五”期間民族八省區在產業發展過程中要更加注重“產業+共享共建”,完善社會保障,改善新型基礎設施,力爭走出一條生產發展與生活富裕相統一的和諧發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