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學強
(聊城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聊城 252059)
任何事物都是發展變化的,探尋事物嬗變機理是更好把握事物本身的需要,也是順應事物發展推進工作的需要。黨內巡視的嬗變是中國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政黨性質決定的,有其自洽性的一面;同時,中國共產黨發展經歷了時代變化,“沖突-回應”交互模式下巡視與外界碰撞也促進了自身的調整演變。黨內巡視正是在這種內因與外因關聯互動形成的邏輯中發展的,如黨內巡視嬗變機理圖示:①黨內巡視(圓圈)內部矛盾是其嬗變的主導因素,這一矛盾不是針鋒相對的,是基本適應且可自主調適的;②黨內巡視環境是黨內巡視生存時空,它既可是特定歷史環境(矩形)的,也可放在更長的歷史長河之中,尤其是基于文化等方面的深遠影響,所以,兩個作用于黨內巡視的箭頭并沒有受制于特定歷史時空;③任務推動黨內巡視可看作特定歷史時空條件下的具體任務,黨內巡視變革首先或直接滿足的是特定歷史條件下黨自身發展需求,所以,任務都是相對具體的,是在特定歷史時空之內的;④使命引導黨內巡視可看作黨的性質即內在矛盾對黨長遠目標的一種要求,既然是長遠目標就一定不受制于特定時空約束,而且與特定歷史時空下的具體任務推動相比,這種使命引領更帶有持續性。由此,只有從內外因基本原理的視角透視黨內巡視變革,結合黨內巡視的歷史變革才能更清晰地理解黨內巡視嬗變機理,并結合新時代引導其健康發展。

注:①黨內巡視內部矛盾;②黨內巡視外在環境;③黨的任務;④黨的使命
黨內巡視是黨內監督的一種特殊形態,黨內巡視嬗變的自洽性可從黨內監督的自洽性得以解釋。什么樣的政黨可以自我監督來推進自我發展?自然是先進性的政黨。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性質宗旨,“決定了我們黨能夠以徹底自我革命精神檢視自身、直面矛盾問題”[1]2。中國共產黨的先進性正是由此得以體現。具體而言,中國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政黨,其先進性不僅體現在其指導思想——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先進性方面,也體現在以先進理論指導的工人階級推進政治實踐的發展方面,后者主要通過工人階級自身的先進性特點體現出來。
中國共產黨能夠通過黨內監督保持自身的先進性,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指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先進性是中國共產黨先進性的理論緣由。馬克思主義作為工人運動的指導理論,不僅具有理論自洽性的科學標準,也具有理論自洽性的價值標準。從科學性方面看,作為馬克思主義三個主要構成部分的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分別為該理論提供了分析視野、分析切入點和分析落腳點,使這一理論成為鐵板一塊。作為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科學地揭示了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歷史主體地位,提出了人民群眾是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擺正了人民群眾與英雄人物的關系,擯棄了個人英雄主義;作為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科學地揭示了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有規律的,并且進一步揭示了事物發展的規律性,運用對立統一規律、質量互變規律、否定之否定規律觀察和解釋世界,科學揭示了物質世界的運動規律。從價值性方面看,科學社會主義作為馬克思主義最終目的訴求,體現這一理論的價值是人的解放。馬克思主義批判了將人作為單純個體抽象物的學說,從人與人的社會關系中理解人的本質,從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中解釋社會發展的趨向,不僅將人從神本主義的世界觀中解放出來,提出了社會從對物的依賴、對人的依賴,到人的自由發展的發展進路,而且以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為指向,站在人類社會道義的制高點。
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自洽性,不僅在于其形成了一個系統的理論體系,在這一理論體系中各部分相互支撐形成了一體化的、整體性的理論樣本;而且在于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是開放的、發展的,它不僅吸收了之前時代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法國空想社會主義思想,還在而后的發展中立足于不同時地,推進理論的具體化。馬克思恩格斯本人并不認為他們創設的理論窮盡了真理,明確提出他們的理論只是提供了一種分析問題的立場、觀點和方法,而不應將其當作一種教義。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結合的產物,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工人運動發展的產物,而在其領導革命、建設、改革開放和新時代過程中,它又不斷結合中國具體實際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進馬克思主義具體化,產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新成果。從黨的文獻視角考察,黨的六屆六中全會首次提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中帶著中國的特性,即是說,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成為全黨亟待了解并亟須解決的問題”[2]。黨的七大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作了進一步說明。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深刻總結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大歷史意義和作用,拓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解釋空間,提出“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3]。由此,中國化時代化馬克思主義不僅具備了即時的合理性,還從其歷史文化源頭方面獲得了更具深遠歷史的、更富本土特質的文化支撐,使中國化時代化馬克思主義更具有理論自洽性。而新時代,中國共產黨自身建設就是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一更具有理論自洽性的理論為指導,其黨內巡視的嬗變也因之獲得更強有力的理論支持。
中國共產黨能夠通過黨內監督保持自身先進性,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它是由工人階級先進分子組成的,在人員與組織方面具有先進性。在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工人階級是與工業化密切聯系在一起的,是最先進、最有組織性和紀律性的階級,這一階級最具有團結意識、團結精神,也最能夠通過社會化生產作為紐帶聯系起來形成組織的力量。在中國,因為沒有經歷資本主義社會,工人數量相對較少,但人數比較集中,而且受到外國資本主義、本國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多重壓迫,受苦最深、反抗斗爭的意志也最為堅決。毫無疑問,由這樣一個階級中的優秀分子構成的政黨是先進的,也是有戰斗力的。誠如方雷教授指出的,共產黨就是由先行覺悟和組織起來的先進分子在對人民群眾廣泛教育和發動中所組成的革命組織,作為除了人民利益沒有自己特殊利益的政治組織,它與其他類型的政黨和政治組織完全不同,具有更加先進和更加純潔的品質,能夠主動擔當作為,深入開展自我革命[4]。黨內監督包括黨內巡視正是中國共產黨開展自我革命的重要手段,因為黨的先鋒隊性質本身包含自我革命的傾向,黨內巡視所形成的制度規約在某種意義上是契合這種先鋒隊性質而不是保障這種先鋒隊性質。從這個意義上講,黨的階級構成相比此后的制度構建更帶有先進性的始源意義,也正是這一構成使其具有自我監督的自洽性。
馬克思主義認為,工人階級是“沒有自己的生產資料、因而不得不靠出賣勞動力來維持生活的現代雇傭工人階級”[5]。在當代資本主義世界,伴隨工業化與信息化的發展,藍領工人減少、白領工人增多,而且從發展態勢上看后者越來越多。“盡管白領工人在獲取自己那部分社會財富的多寡上與藍領工人有些差別,有的甚至可能收入水平很高,但他們從屬于資本權力的地位是基本相同的。”[6]所以,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工人的階級本質沒有發生變化,依然是與先進生產力密切聯系、與資產階級對立的獨立政治力量。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階級階層分化,中國共產黨開始注重吸納其他階層的先進分子加入共產黨的隊伍中來。同時,中國工人階級的階層分化、分布領域、文化素養和存在狀況也發生很大變化,但工人階級仍然是中國共產黨的階級基礎,仍然是中國先進生產力、先進文化的代表,仍然是與廣大農民階級和其他社會階層存在共同利益和密切聯系的主體力量。同時,中國共產黨吸收其他階層的先進分子入黨,使得黨內成員結構進一步優化,從而提升了黨內巡視的自洽性。不僅如此,新時代中國的國體沒有發生變化,仍然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工人階級在國家中的領導地位沒有變。這一切說明,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以先進的工人階級為基礎,并呈現了一種黨內先進結構優化組合;同時,黨群關系與結構也提供了黨內巡視自洽性,因為“黨與人民——換句話說——就是一體的”,“黨不會做錯事,因為人民不會錯,只有個體會出錯”[7]191。
從理論層面看政黨的先進性在于是否有先進理論作為指導思想,從實踐層面看政黨的先進性在于其是否推動黨自身改革和社會發展,而成就后者的除要求黨員主體成分的先進性之外,還需要制度的保障。正如一個政治文明先進與否,主要體現在制度方面一樣,制度主導下的政黨發展也是體現政黨先進性的重要方面。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是舶來品——馬克思主義,其領導制度和組織制度同樣也是舶來品——民主集中制。黨的二大決定加入共產國際后,首次提及民主集中制的建黨原則,黨的五大明確提出民主集中制與集體領導。正如馬克思主義需要中國化時代化一樣,作為黨的根本領導制度和組織制度的民主集中制也需要中國化時代化。從民主集中制的基本意涵上看,它既強調民主又強調集中,既強調自由又強調紀律,主張尊重黨員主體權利和維護中央權威以實現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相結合。黨內巡視制度作為黨內監督制度體系的結構創新和制度創新,實際上是上級黨組織針對下級黨組織尤其是主要領導干部進行監督的制度設計,體現了民主與集中、制度與原則、程序與實質的有機統一,既尊重了黨員個體并保護其積極性,體現了黨員主體地位和保障了其民主權利,又強調黨的組織性并維護了中央權威,進而呈現出上級監督下級組織監督的權威性與有效性。
黨內巡視在運作層面體現民主集中制,既體現于黨組織內部,也體現于黨組織與人民群眾間的互動之中。在黨組織內部,遵循民主集中制原則,決策中強調少數服從多數,防止專斷的同時保護少數人的意見;監督中強調尊重最廣泛的民眾意見與向上匯報結合,保證上級黨組織對下級黨組織的監督。同時,在組織內部堅定地貫徹執行集體領導制度,無論是巡視組織,還是巡視工作領導小組,都是黨委組織派遣的一個集體,這個集體往往會吸收來自不同部門的人員,包括退休人員,充分反映和體現了專業互補性,這個集體不僅要遵從一級黨委的集中統一領導,并且在集體組織中貫徹執行民主集中制,將監督組織的意見統合起來、統一起來,形成民主決策,并將這種監督制度與巡視回頭看、整改制度、匯報制度結合起來,確保上下級暢通與監督成果的轉化。為了“堅持黨內監督和群眾監督相統一……以黨內監督帶動其他監督……積極暢通人民群眾建言獻策和批評監督渠道,充分發揮群眾監督、輿論監督作用”[8],黨內巡視在運作層面體現的民主集中制是具有更廣泛意義的、更大范圍的民主與集中,體現為巡視過程中廣泛直接地接觸被巡視地區、單位廣大群眾,拓寬人民群眾反映意見的渠道,注重吸收廣大民眾的意見與建議,在黨和人民群眾之間架起便捷的溝通橋梁,將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特別是群眾監督對接起來,形成強大的內外監督合力。
當然,黨內巡視的自洽性反映和體現了黨內矛盾的自我消解。但是,黨內巡視的自洽性是具體的、歷史的。特定時代黨內巡視自身內部矛盾的發展,可能會引發一些階段性的不適應。從總體上看,中國共產黨自身的性質、使命,中國共產黨不斷追求自我革命和自我改造的訴求,以及中國共產黨與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共同體的定位,都決定了黨內巡視嬗變的目標指向和內生機理是向善的,是可以通過自我調適來推進自我矛盾解決的。
任何事物發展的邏輯既是由內生力量左右的,同時又離不開環境,與環境之間存在一種特定的“沖擊-回應”的交互模式。中國共產黨成長發展過程也是如此。中國共產黨創建于中華民族最艱難的時期,誕生后便受到各種舊勢力的擠壓并擔負反帝反封建的雙重任務,環境挑戰嚴峻復雜。即便中國共產黨締造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后,伴隨中國社會的變革,“中國共產黨的生態環境也在發生著結構性的急速變遷,這給中國共產黨提出了挑戰”[9]。在不同的歷史時段,中國共產黨面臨的環境不同,決定了其應對這種環境的方式方法選項也不同。具體而言,中國共產黨黨內巡視制度變化機理,結合其自身地位的變化,大致可按照完全體制外政黨、半體制外政黨、體制內政黨三種存在樣態予以分析。
從中國共產黨自身發展的視角看,它不僅是誕生于體制外,誕生后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也一直處于體制外。伴隨中國革命進程,至少三個時期可視為完全體制外,即第一次國共合作之前,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至第二次國共合作形成,第二次國共合作結束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在體制外時期,政黨之外的既有存在會形成強大的外來壓力,而政黨在這個時期主要聚焦于生存問題,為了生存必然要回應這種壓力,將這種外壓力轉化為內驅力,推進自身變革以適應環境。
中國共產黨誕生于體制外,在第一次國共合作之前,其規模小、社會影響力小,且缺乏政治資源和制度資源,并且鑒于其與舊體制的對抗性,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對其成長發展造成很大壓力。所以,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就歷經曲折,差點被扼殺于搖籃之中。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后,積極領導和推動工人運動以對抗強大的舊體制,并試圖在社會中構建強大的組織體系,把分散的社會重新聚合成一個整體以獲得推動革命的主體力量,應對和抗擊外來的強大壓力。所以,中國共產黨誕生后便十分注重自身組織性與紀律性,通過組織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并派遣特派員推進組織聯絡,形成組織在工人運動方面的統一調度和統一指揮,強化了黨的集中統一領導。
在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之后,中國共產黨開始獨立領導革命,創建了自己的軍隊和根據地,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土地革命之初,中國共產黨實際上在城市與鄉村兩頭作戰、兩頭發展。一方面,城市的中國共產黨在隱蔽戰線成為“地下黨”,面對敵人的極限施壓,更加強調黨的組織性與紀律性。為適應這種特定環境,中國共產黨注重以巡視員到各地實際指導秘密狀態下的黨組織建設,并出臺了專門的巡視條例,繼續強化黨的自身建設。另一方面,伴隨黨和軍隊逐步轉入農村,并且漸漸形成了穩定的根據地,農村黨組織發展漸漸成為主線。因為深居農村甚至山地,中國共產黨發展的壓力不僅來自敵對的新舊軍閥,還來自生活、黨員及士兵來源等各個方面。基于此,中國共產黨除強調自身建設之外,還特別關注黨群關系、黨社關系,進而漸漸形成了黨的群眾觀點與群眾路線,黨內巡視的工作重心也開始注重對干部的教育管理,借以優化外圍環境,促成有利于自身發展的政治生態。
伴隨日本帝國主義的投降,中日民族矛盾又為國內階級矛盾取代成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第二次國共合作破裂后,中國共產黨又被國民黨從其政治體制之中踢出來。在整個民族抗戰過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是融于國民革命軍體制之內的(1937 年8 月22 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發布紅軍改編命令。25 日,中共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布命令,宣布紅軍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此時的中國共產黨也具有體制內政黨的特點。但是,伴隨抗戰結束和國內矛盾斗爭,國民黨與共產黨最后再次分道揚鑣。面對國民黨及其軍隊挑起的內戰以及推進的政治建設,“共產黨是體制外政治集團,它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迎合’大眾,‘解構’權力中心”[7]190。此時,黨自身建設不僅保持抗日戰爭時期形成的“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10]性質,更在于抗戰結束后繼續標樹一種不同于國民黨的樣板,贏得廣大人民群眾廣泛認同。為此,此時期中國共產黨加強自身建設的同時,更加注重建立了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充分運用人民大眾的力量來推進革命斗爭,瓦解國民黨及其軍隊。
所謂半體制外時期主要是兩次國共合作時期。實際上,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無論是中國共產黨還是中國國民黨,在某種意義上都處于半體制外,因為中國社會還處于四分五裂的割據狀態,兩個政黨都是試圖改變舊體制形成了一種抱團取暖狀態。第二次國共合作時期情形發生了很大變化,此時國民政府已經成為中國合法性政府,而且對外代表著國家。相對于完全體制外時期,處于半體制外條件下的中國共產黨,在外圍環境方面有了一些好轉,至少是國民黨承認了中國共產黨的合法性,基本上解決了生存問題,但仍面臨如何發展的問題。因為國共兩黨雖致力于這一時期的共同奮斗目標,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團結互助,但是基于性質不同,兩黨之間的矛盾與沖突還在體制內時有發生。
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中國共產黨黨員以個體身份加入國民黨,實現與中國國民黨創新型合作。但是,無論是在這種合作之前還是在合作進程中,黨內外對這種合作一直存在不同的看法和聲音,甚至西湖會議之前我們黨內的主要領導都不認同這種合作方式。西湖會議之后,我們遵循共產國際的指示精神,為進一步推進中國革命而改變了對個體加入國民黨尋求合作的態度,推動了國共合作進程。在第一次國共合作背景下,國民黨作出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在反帝反封建等政治理念方面與共產黨達成和解。但是,中國共產黨以個體身份加入國民黨不是取消共產黨,只是形勢所需和任務所迫,從中國共產黨的組織方面看,仍然強調其自身的獨立性,并且致力于改造國民黨。所以,在這一合作時期,中國共產黨充分利用融入國民黨獲得合法性的有利時機發展了自身。比如,就中國共產黨黨員構成來看,在國共合作前的中共三大黨員人數才420 人,但至中共五大時我們黨員的總數迅速增加到了57967 人[11];再如,為了發展,此時期我們強化了中央特派巡行制度,加強了巡視員制度化,進一步增強了共產黨的組織性。同時,我們加入國民黨之后,也確實爭取和聯合了國民黨中的左派,在推動自身發展的同時改造了國民黨,推動了中國革命。
如果說國共兩黨反帝反封建的共識促成了第一次國共合作的話,那么中華民族抗戰的歷史任務促成了第二次國共合作。雖然,在日本侵華之后的相當長時間內,國民黨仍然以“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將斗爭的矛頭指向共產黨,并且又持續推進內戰6年之久;但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之后,特別是日本全面侵華之后,國民黨還是發表宣言,再次承認共產黨的合法地位,并完成對其軍隊的整編。而此時期的中國共產黨,也為積極投入中華民族全面抗戰進程,將陜甘寧邊區政府①和軍隊全都融入國民黨的政治體系。同時,“全面抗日戰爭開始后,隨著中國共產黨所處環境的變化和自身地位的轉變,中央對巡視工作進行主動調整。中央通過弱化巡視員權力,逐步縮小巡視范圍以及嘗試專項巡視等途徑對巡視工作進行逐步調整與深入探索”[12]。可見,在全面抗戰期間,為了協調與國民黨及其軍隊的關系,推進中華民族全面抗戰進程,中國共產黨黨內巡視的調適已不再像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凸顯其組織性,而是有意地削減了巡視職權、尊重了下級的權限,甚至縮小和取消黨內巡視的方式以發揮地方積極性,這種調適與改革是空前的,也是體現民族大義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已經轉變為全國范圍內的執政黨,外向性摧毀舊世界的任務已經完成,應著眼于國家建設,建設一個新世界。但是,一個長期從事革命運動的政黨轉向建設還面臨很大挑戰,革命思維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仍然存在并發揮著作用。所以,雖然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就認識到革命后道路還很長、很艱苦,需要在思想上做足充分的準備,但是新中國成立之后,我們如何應對國際國內黨內事務,確實沒有更好的經驗借鑒參考,在中國共產黨自身建設和國家建設方面更多地參照了蘇共自身建設和蘇聯國家建設經驗。自1956年蘇共二十大之后,中蘇關系出現大的調整,我們開始從以俄為師向以蘇為鑒轉向。但已經建構成型的體制慣性和探索新路的不確定性,使我們的探索充滿了曲折。只是到了改革開放之后,我們系統反思革命建設進程的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才真正重新開啟了黨的建設新時期,并開始系統思考改革開放時代場景下如何推進黨自身建設,并以黨的自我革命推動社會革命。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尤其是進入社會主義市場化時代之后,我們黨的執政黨意識增強,在“關鍵在黨”的理念開始引導和推進黨自身建設的同時,提出“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并以黨的建設偉大工程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中國式現代化。特別是經由20世紀80年代末90 年代初世界政黨政治危機和國內八九政治風波之后,我們黨更加清醒地認識到黨的建設不是虛的,它必須在推進國家與社會進步中體現出來。“現代化的社會,需要現代化的政黨來領導”[13],沒有黨自身的現代化,便沒有國家的現代化。所以,推動社會革命的任務倒逼黨的自我革命,此時期黨更加注重自身建設尤其是黨的純潔性與先進性建設,進一步強化黨內監督,重新關注黨內巡視制度建設,提出恢復和發展黨內巡視的任務。黨的十六大之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世紀,總結80年黨的建設經驗,報告明確提出黨的建設必須按照黨的政治路線來進行,圍繞黨的中心任務來展開,朝著黨的建設總目標來加強,首次提出建立和完善黨內巡視制度以適應新世紀、新挑戰和新任務,黨內巡視制度建設全面提速;黨的十七大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站在完成黨執政興國使命的高度對待黨的自身發展,體現到領導科學發展、促進社會和諧上來,落實到引領中國發展進步、更好代表和實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上來,因之再次強調完善黨內巡視制度,并在政治實踐中推進了黨內巡視的創新性探索。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根本性變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一方面,世界格局正在發生重大變化,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條件下世界力量加速調整,世界正在經受前所未有的新挑戰,各種不確定性因素增加,嚴峻的國際形勢考驗著各國執政黨的智慧與能力;另一方面,中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了全面脫貧后繼續向著中國式現代化方向前行,比既往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和更有信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做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下半篇文章的壓力很大,執政的中國共產黨同樣面臨如何進一步提升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水平的現實挑戰。所以,新時代無論是被動式應對來自國際國內環境挑戰的具體任務,還是主動肩負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偉大使命,都會轉化為對中國共產黨的壓力,因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和中國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黨的領導是最高政治領導力量。為此,黨的十九大報告就圍繞黨的政治建設這一根本性建設,強調政治巡視和構建巡視巡察上下聯動、黨和國家監督一體化建設的格局,著力發現黨的領導弱化、全面從嚴治黨不力,以及管黨治黨寬松軟的突出問題,堅決維護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黨的二十大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14],要堅持和加強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堅持不懈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凝心鑄魂,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繼續發揮黨的政治巡視的作用,并突出其整改成果的運用。
任何時期的黨內巡視都無法脫離開其存在的環境,以及環境所賦予它的特定任務、給予它的時代壓力。黨內巡視嬗變進程,除遵循自身內部矛盾斗爭機理之外,還必須處理好對外部環境的適應性,而這種適應不是被動適應,而是一種通過環境輸入要求轉化為適應環境任務的主動性調適。所以,特定歷史時期的巡視嬗變都是適應并為完成特定歷史階段黨的建設任務的,而這種任務從長遠來看也是指向黨自身發展的歷史使命的。
黨內巡視制度像任何制度形態一樣是內需的,但不是自足的。黨內巡視制度要遵循制度變遷規律,不斷豐富發展。持續推進黨內巡視制度變革,需要遵循黨內巡視制度嬗變的自洽性與交互性機理,立足系統性推進巡視理論、制度與實踐協同發展:既要著眼于黨內巡視制度自身建設,也要對應和回應社會環境尤其是政治環境,在此基礎上做好理論研究,“健全黨統一領導、全面覆蓋、權威高效的監督體系,增強監督嚴肅性、協同性、有效性”[15],推進巡視實踐工作和彰顯巡視效能。
首先要加強巡視的理論源頭研究。中國共產黨作為工人階級政黨,是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創建的,誕生后也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經過百余年的發展,中國共產黨越來越認識到,政黨自身成長和領導人民群眾開創社會主義事業成功的關鍵是馬克思主義行、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為此,加強巡視理論研究必須重視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相關巡視思想的挖掘。雖然從單純詞匯學意義上看,無論是馬克思、恩格斯,還是列寧、斯大林,他們都鮮有論及所謂巡視。但是,巡視作為政黨自上而下監督的一種特殊情形,它所遵循的一般原則和要求,與黨內監督尤其是自上而下的監督關系是十分密切的。經典作家雖然鮮有論及巡視,但對于黨內監督尤其是自上而下的監督形態,卻有非常豐富的思想。同時,加強這方面的理論研究,也契合進一步豐富黨內巡視的理論自洽性,通過對經典作家相關理論學說的挖掘、發展和豐富,進一步明確黨內巡視這種自上而下的監督與自下而上的監督、自外而內的監督等多向度監督的關聯性、互動性,以進一步從系統論的視角處理各類監督的關系,更好地建構監督的網絡體系。
其次要加強巡視在場理論的研究。黨內巡視制度確實是中國共產黨監督制度的優勢與特色,但是論及黨內巡視出場理論,還得從一般組織視角出發,按照從一般到特殊的邏輯予以揭示。從一般組織視角看,任何組織之所以成為組織并保持組織的穩定性,都應是集中式的,強調自上而下的控制,否則組織便會四分五裂。工人階級政黨作為一種特殊的組織,更需要自上而下的組織控制,因為這一組織是外生于既有體制的,是以改造舊世界和建設新世界為己任的,如若沒有嚴格的組織性尤其是自上而下的監督,這一組織不可能生存發展。當然,伴隨中國共產黨由體制外向體制內的轉換,經由體制外、半體制內和體制內,其自身在國家中的地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面臨的環境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黨組織本身作為組織并沒有變。由此,此時期黨內巡視作為自上而下的監督還不能退場,而是根據新形勢、新任務,以新的姿態在場。正是基于此,新時代黨內巡視從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方面,進行了系列調整和變革,使得巡視成為中國共產黨監督制度中最具特色的領域。但是,新時代畢竟不同于既往歷史時期,巡視在場理論還需要結合時代再深入研究。
再次要加強巡視實踐需求理論的研究。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內巡視實踐已經走在巡視理論前面,巡視理論研究的相對滯后不僅不符合理論本身發展的要求,更不符合實踐發展要求。實踐發展倒逼理論態勢雖然短期不會改變,但長期來看必須改變。當前,加強黨內巡視理論研究增強理論自洽性,應結合新時代巡視實踐中的新問題予以回應:一是如何推進黨內巡視工作的持續健康發展,實現其不以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以領導人看法和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切實走向制度化的道路。目前,我們在政治實踐中的巡視推進緣于中國共產黨頂層設計,也緣于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領導集體強力推動,下一步應從制度建構與執行的視角強化巡視理論研究。二是如何推進巡視結構優化與功能放大,要立足結構功能學說等相關理論,進一步研究如何配置巡視機構人員、如何形成巡視巡察結構對應與功能對接,如何將巡視應然功能實化為實踐中的具體作用。三是如何汲取和運用巡視工作歷史中的經驗教訓,引導巡視工作向著少走曲折之路的方向發展。根據歷史發展進程,我們黨的巡視工作時而強化、時而弱化,是曲折前行的,如何結合歷史與現實,從巡視嬗變機理的視角進行深化研究,以推進巡視實踐更為健康、更為快速發展。
首先要實現巡視制度細化。目前,巡視實踐與變革遵循的基本制度規范是《中國共產黨章程》《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黨章相當于黨內憲法,具有最高權威性,其規定是方向性、原則性的;黨內監督條例作為指導黨內監督包括黨內巡視的基本規范,是黨內專門性監督法規體系中位階最高的;黨內巡視工作條例則是直接性、針對性最強的,該條例根據實踐進行了兩次修改也說明其現實針對性和實踐回應性,因為實踐變化必然要求制度相應作出調整。但是,《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與巡視實踐要求相比,規定仍然呈現原則性甚至模糊性,仍然需要細化,甚至需要推出與此條例對應的各層級的實施辦法,以弱化此條例相關規定中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比如,《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規定的巡視工作人員具備的五項條件比較原則,既沒有嚴格限定職位條件,也沒有規定是否在職,“細節設置上卻較為粗糙”,“例如沒有規定巡視工作領導小組成員的來源,對巡視工作人員的身份要求和任用標準也非常模糊”[16]。
其次要實現巡視制度量化。基于《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的原則性規定,在推進巡視制度變革特別是實踐變革中,必須將原則性規定具體化甚至量化,以規避原則本身內含且可能被不當利用的彈性。比如,條例第四章關于工作方式和權限的要求中,部分內容表達較為原則,如“聽取被巡視黨組織的工作匯報和有關部門的專題匯報”“與被巡視黨組織領導班子成員和其他干部群眾進行個別談話”“向有關知情人詢問情況”“提請有關單位予以協助”[17]等,其中的“有關部門”“其他干部群眾”“有關知情人”和“有關單位”放在條例中無疑是一種準確的表達,因為作為指導巡視工作的專門性條例本身的最高位階決定了它也不可能窮盡所有的所謂“有關”和“其他”,但是無論是中央巡視還是省委巡視,抑或是地方各層級的巡察,每一項開展時都是具體的,制度與實踐的交互性需將這些原則要求具體化、數量化,使之更具有可操作性、檢驗性。
再次要實現巡視制度實化。如果說巡視制度原則性規定量化還拘泥于制度文件本身所謂規定性方面的話,實化則更注重實踐、更注重制度的落實,強調貫徹落實條例精神要求而不是單純的所謂文字規定。比如,條例第五章工作程序要求,在“巡視組開展巡視前,應當向同級紀檢監察機關、政法機關和組織、審計、信訪等部門和單位了解被巡視黨組織領導班子及其成員的有關情況”[17]。毫無疑問,這種巡視前的了解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巡視工作,使巡視更具針對性。所以,只要是符合這種精神,了解針對的客體未必要受制于如上列舉的兩機關和三部門,只要有利于推進巡視工作和便于了解被巡視黨組織領導班子及其成員有關情況,就可以對機關部門作延伸和拓展,以便有更多機會、更好條件,了解被巡視對象的具體情況,以更好地服務于巡視,推進巡視實踐工作的實化。
首先要強化巡視領導力量。巡視制度的效能受制于多種因素,作為自上而下的監督樣態,上級積極推進無疑是最重要的因素。強化領導力量一是要強化巡視制度頂層設計,提升巡視制度的科學化水平,這是巡視制度具備實踐效能的基礎性因素,制度本身不規范、不科學,執行起來也不會呈現好的效能;二是要強化上級乃至中央領導集體強化巡視的意志,在黨的領導下堅定地推進巡視工作,不斷推進巡視走深走實,彰顯巡視權威、確保巡視效能;三是要強化巡視巡察有序對接順暢開展,在巡視巡察體系化和網絡化中,要形成巡視巡察閉環,形成巡視巡察對各級黨員干部的全覆蓋。當然,巡視力量最終還是通過人員承擔的,巡視主體是否有高度踐行巡視要求的意志品質,是否有強力推進巡視工作的執行力,也是巡視能否富有效能的關鍵性因素。因為制度的生命力在于執行,制度的治理效能在于執行力。“執行力則體現為執行主體將行動方案付諸實施的綜合性能力,其決定行動方案的實際履行程度及其目標的實現程度”[18],彰顯巡視制度效能必須強化執行主體的綜合性能力。
其次要擴大巡視參與力量。中國共產黨自身性質決定了巡視體系本身是開放的,巡視與環境有互動性,但巡視系統與外圍環境并不是截然分開甚至對立的,而是具有統一性。比如,民眾好像是置身于巡視制度之外的環境因素,但巡視制度本身并不排斥民眾參與到巡視系統中來,而是通過制度設計在相當多的環節吸納民眾成為巡視參與力量。所以,確保黨內巡視富有效能,既要優化巡視隊伍結構,改善工作人員執業態度和專業素質,也要完善巡視機構內部管理機制,擴大巡視參與力量。為此,一要完善人民群眾的參與制度,通過吸納民眾參與增強執行主體的自覺性和審慎性,擴大執行客體自身問題的辨識度和清晰度。二要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使最廣泛的參與力量參與到最廣泛的巡視程序中來,實現參與主體的廣泛性與參與環節的廣泛性的統一,“使人民的民主監督權利得到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落實”[1]167。
再次要加強巡視監督力量。從政治理論方面看,權力是需要監督和制衡的,誠如阿可頓勛爵所言:“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19]巡視監督作為一種政治權力,目的是制衡監督客體,使被監督者按照權力規范用權。但是,巡視監督權也是一種權力,如果這種巡視監督權力沒有規制,同樣也會腐敗。從政治現實看,在黨的十八大之后推進巡視制度變革過程中,仍然有部分巡視監督主體發生腐敗的現象,甚至巡視組的組長因沒有遵循巡視監督規范、濫用權力也腐敗落馬了。所以,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層面都提出加強對監督力量的再監督,以規避“燈下黑”的問題。巡視人員作為黨委派出履行政治監督職責的群體,黨委自然有權力和責任強化監督;同時,巡視體系內部的制衡性制度設計也是必需的,像巡視過程中的集體行動原則;再有,還是強調巡視客體的權利,巡視要貫徹以人為本的原則,巡視客體有保障自身合法權利的權利;另外,依據巡視嬗變機理,巡視工作需要民眾廣泛參與監督,監督巡視主體的缺位、越位行為。
總之,黨內巡視的自洽性與交互性決定了黨內巡視嬗變既要契合黨內矛盾斗爭需要,也要符合特定歷史階段環境壓力要求。從矛盾原理看,內因是主導,外因是條件;中國共產黨性質決定的歷史使命不僅保障了嬗變方向、提供了持續不變的內生動力,還是將外部環境壓力因素汲取轉化為內部嬗變緣由的根本所在。所以,新時代推進黨內巡視科學化,必須著眼于黨內巡視理論、巡視制度,以及巡視制度的實踐效能,將黨內巡視作為一個大的系統并著眼于系統內部治理的科學化。同時,通過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不斷優化和提升政治生態品質,為黨內巡視嬗變提供良好的外圍環境和條件,也是必須關注的重要課題。
注釋:
①為適應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需要,1937 年2月10 日,中國共產黨在《中共中央給中國國民黨三中全會電》中表示愿意將蘇維埃政府改名為“中華民國特區政府”。1937 年9 月6 日,陜甘寧邊區政府成立;10月12日,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第三三三次會議通過決議,以任命林祖涵為陜甘寧邊區政府副行政長官的方式間接承認了邊區的合法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