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青,虞 虎,張鵬飛
(1.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旅游與會展學院,河南鄭州 450046;2.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3.燕山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河北秦皇島 066004)
中國旅游經濟近40 年的高速發展得益于旅游區經營制度的確立和推動,在政府主導的趕超戰略道路上,旅游地作為一種產業集聚增長的特定空間,正經歷著快速體制變革帶來的機遇和挑戰。山地約占全球陸地面積的1/4,世界上75%的國家擁有山地。同樣,中國山地、丘陵和高原約占陸域國土總面積的69%,承載著約6億人的生產和生活空間[1]。據《世界山地旅游發展趨勢報告(2020 版)》:2019年,全球山地游客達12.2 億人次,收入達1.36 萬億美元,占全球旅游總收入的23.45%,山地旅游發展速度超過旅游產業平均增幅,已經成長為中國旅游發展體系中極為重要的地域空間。起初,為了參與全球旅游競爭、激發地方經濟活力,國家將權力和資源輸送給極具競爭力的山地旅游,塑造旅游區經濟形態來嵌入全球資本循環網絡,以參與全球旅游要素流動和生產。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行政區劃分割造成的山地生態系統破碎化問題逐漸凸顯出來。山地旅游的跨界本源是山地在中國行政區劃中的特殊分割作用,即中國行政區界線時常以大山山脊線為準[2],如太行山是山東省與山西省分界線,巫山是湖北省與重慶市分界線,武夷山是福建省與江西省分界線[3]等。行政區邊界兩側山地又在縣級行政區被開發為不同類別的旅游區或保護地[4-5],導致我國跨行政區的山地旅游區眾多,如省級層面皖鄂交界的大別山旅游區、閩贛交界的武夷山旅游區、滇川交界的瀘沽湖旅游區等[6],市縣級層面的武陵源旅游區、張家界旅游區。隨著經濟競爭參與主體的異化和分化,行政分割已經成為阻礙山地旅游保持競爭力領先的潛在因素,與現代旅游資源保護利用和一體化發展的宏觀形勢已不相符。
中國40 多年的漸進式制度改革使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發生了巨大變化,從傳統府際關系融入制度激勵等柔性機制,體現出中國在參與全球化和區域化發展中的適應和創新。以山脈河流走向劃定行政區域邊界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所謂“山勢相連而州境隔絕”[7]。到了近現代,行政區經濟成為中國區域經濟發展中的特有現象[8]。行政區劃的剛性制約、地方本位主義、短期政治利益等因素導致跨界山地旅游發展的功能性和結構性重復、無序開發、內耗式競爭等問題[9-10],導致了各行政區“大而全”或“小而全”的項目布局傾向[11],致使統一市場難以形成,交易和制度成本居高不下,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嚴重影響山地生態安全。中西方國家在行政區劃相關問題的研究側重點不同,西方國家更多關注行政邊界與區域旅游經濟運行和管制、區域旅游合作等方面,國內相關研究關注到旅游區的邊界共生、行政區劃調整效應等相關主題,但是這些研究多停留在現象和個案描述,對跨界山地旅游發展問題的根源性剖析仍有較大空間。
現階段,我國山地旅游發展研究中面臨3 個主要問題:一是研究山地旅游或風景區僅是將其作為一個點狀事物來對待[12],關于旅游生產要素跨界流動受到的嚴重限制和阻隔,以及山地旅游的內在特性、自身審視和區域角色與協調發展等方面尚需深化,經濟體制轉軌時期對地方政府在旅游經濟增長中扮演角色的認識不足;二是山地旅游景區重復建設、分割問題突出,旅游發展中滲透著強烈的行政干預行為和地方利益傾向[13],山地旅游區內外社區發展懸殊,旅游移民治理能力跟進緩慢[14],給當地經濟社會發展帶來較多負面影響;三是山地社區逐漸發展形成了以旅游功能為主導的、商品化的旅游小城鎮,這種發展是山地社區從傳統的農業生產轉向現代旅游商貿、從依托傳統的人際關系社會轉向以商品利益為主導的社會關系[15]、從傳統的自然生態資源采集利用轉向現代自然和人造景觀利用相結合的典型表現,生產、生活與生態3種要素的交織關系尚需厘清。山地旅游跨界屬性與中國山地經濟跨界融合發展的總體趨勢有關,注重探索跨界發展本質、割裂式發展效應等方面的研究,并從多尺度視角創新山地旅游跨界融合研究體系已經勢在必行。無論是通過剛性的行政地域空間來解決區域發展矛盾,還是建立多元力量合作參與一體化新地域空間追求合作共贏,都是統籌解決區域協調問題的創新嘗試。系統探討跨界視角下山地旅游發展的現狀、矛盾成因和趨勢,有助于從理論上認識山地旅游跨界一體化保護與利用。
綜上,本文從山地旅游跨界發展的視角入手,嘗試分析山地旅游可持續發展中面臨的矛盾問題,分析山地旅游跨界研究的不足之處,進而提出跨界視野下山地旅游多尺度研究體系的構成重點和研究主題,以期為推動山地旅游的可持續發展提供理論借鑒。
山地研究最早源于18世紀,早期成果集中于人類活動對于山地生態環境的影響方面。1799—1803 年,Hunbolt 關于安第斯山植被垂直分布的考察開辟了近代山地生態學研究的先河[16]。20 世紀50 年代,旅游業興起,山地生態和旅游活動受到學界的關注與重視,但對山地旅游的概念界定多基于山地旅游產品維度,包括戶外冒險旅游、山地探險旅游、山地休閑、山地生態旅游[17-19]。1993 年,國際賓館環境方案會議[20]提出,將高山旅游(alpine tourism)等同于山地旅游(mountain tourism)。
中國山地旅游研究最早始于20 世紀80 年代,郝革宗從山地形態和高度、山地地貌對山地旅游資源進行分類[21]。鄢和琳和包維楷較早地在生態旅游概念下研究山地旅游開發問題[22]。有學者認為,山地旅游是依賴自然和人文旅游資源,提供山地攀登、探險、考察等旅游活動,兼具山地觀光、休閑度假、運動健身等功能的現代旅游形式[23],其概念核心內容大致相同,均包括山地旅游資源、山地旅游功能等要素,不同之處在于涉及山地旅游基礎設施和休閑度假設施[24],強調山地旅游的旅游功能不同[25]等。也有學者強調,山地旅游作為旅游活動的特色屬性是“小眾型”和“低密度”[14]。山體、生物、水文、氣候和天象景觀以及人文資源等要素均屬于山地旅游資源[26],山地旅游具有多樣化的資源組合形態,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融合交匯,原生體驗性極強。
綜合而言,相關研究建立了以山地為支撐的旅游活動概念,從資源、設施和功能等維度構建了山地旅游概念框架。本文認為,山地旅游是以山地自然和人文資源為載體,開發具有觀光游覽、休閑度假、健康療養和娛樂體驗等功能的旅游活動,在這一過程中各種要素在空間上的關聯構成了具有一定結構特點的山地旅游地域系統。本研究希望跳出山地旅游本體視角,從山地旅游資源的跨界保護利用的視角探討山地旅游開發活動的可持續問題。
跨界旅游區,是指旅游資源密集分布的自然地理單元受行政邊界和管理條塊分割,開發成為在發展理念、演化階段、主導產品、管理模式等有較大空間差異的旅游地,是區域旅游地的一種特殊形式[27]。行政區劃界線的存在常常使同一山地地區被不同行政區主體隔離式開發利用,進而導致同一山地地區出現保護嚴格與保護松散、有保護和無保護的兩重天地,使山地旅游表現出顯著的跨界性,割裂式利用造成了合作與沖突等問題[28]。
1.2.1 山地旅游跨界與自然生態系統完整性
受水平和垂直地帶性的影響,山地地區存有類型多樣的氣候地帶、植被景觀、生物群落,涉及原始森林、高山草甸和珍稀動植物資源,受河流切割、水流沖刷、侵蝕等自然作用,形成了瀑布、河流、湖泊等多樣化的自然景觀,進而使山地發展成為具有地質地貌、生物資源、氣候氣象和水資源的自然景觀綜合體[17],具有鮮明的自然生態系統完整性特點。然而,如果具有跨界性質,開發中往往形成多方割據的碎片化保護利用格局,嚴重影響自然生態系統的完整性。
1.2.2 山地旅游跨界與地方文化系統的依附性
山,承載豐富的中國文化[29]。人類改造和利用山地資源的歷史長達數千年之久,在東方哲學里保留了“天人合一、人法自然”的樸素思想。中國古人的意識里多是將山地作為崇拜和敬畏的對象,人與自然建立起了長久和諧的依附關系,積累了豐富的歷史底蘊和傳統文化[30]。同一山地地區往往是同一種文化區,在長期發展中形成同一類型的民居建筑、風土人情、民俗活動以及經濟貿易、民間往來等各種聯系。從魏晉山水文化、名山古剎、臺灣高山族文化等傳統術語中都能夠找出中國“山與人”的歷史淵源。在山地自然要素的基礎上,又有宗教寺廟、典故傳說、文人墨客等人文要素的點綴,極大地提升了山地自身的旅游吸引力[31]。然而,山地旅游跨界發展往往導致同一個山地文化區的分裂式和差異化發展,加上外來人口帶來的文化流入,時常出現文化斷層、社區異化等問題,致使山地人文社區發展的危機頻發。
1.2.3 山地旅游跨界與產業價值鏈組織
地方政府推動山地旅游發展的治理邏輯,首先是通過資源景觀稟賦、建設用地指標和稅收優惠政策,吸引大型旅游投資企業的進駐,通過旅游產品的建設吸引大規模旅游消費群體的到來,進而通過吃住行游購娛等相關要素的拉動,形成旅游區范圍內的產業鏈。由此,山地旅游區雖然地處偏遠,承擔的卻是旅游經濟開發區的功能,并被當地政府賦予厚望。這些產業鏈聯系往往是片區性的,外部聯系不足、產業競爭缺乏、同質化嚴重造成山地旅游區的壟斷性和停滯不前。此時,就需要從內部發展轉向以區域性、聯合性的大規模合作,增加旅游專業化協作和業態融合范圍,擴展產業價值鏈,提升旅游產業結構調整的開放度,吸收新的發展技術,而這些需要從跨界的角度進行綜合權衡。
1.2.4 山地旅游跨界與生態安全屏障功能
山地擁有獨特而脆弱的自然-人文復合生態系統,資源環境容量有限,生態系統脆弱性較強,如何在保持生態系統完整性和原真性的基礎上,協調山地人與自然、社會、經濟和環境之間的關系,促進自然保護和人類福祉的共生雙贏,是推進生態安全屏障建設的關鍵。山地旅游跨界的影響在于,隨著區域交通體系和消費結構的變化,旅游活動帶來的影響不斷增大,由過去的節點向交通線和面域擴展,若跨界雙方在保護利用方面沒有統一,不利于旅游活動的空間管控。加之山區地質災害防護難度大[32]、不確定性自然災害和生態風險、景觀格局變動帶來的生態風險[33]等問題,共同疊加會導致山地生態系統保護利用的不同步,最終影響生態安全屏障功能建設。創新適應多重影響、多類主體、多元目標的山地旅游跨界聯合機制,有利于促進生態環境保護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雙贏。
1.2.5 山地旅游跨界導致割裂式保護利用
綜合來看,自然生態系統的完整性和原真性需要將山地作為一個自然地理實體單元的整體系統去保護利用,重點是要解決“碎片化”和“九龍治水”問題。山地旅游跨界主要針對行政區劃界線而言,中國國情下的一般行政單元為省、市、縣/區和鄉/鎮,一方面,山地旅游地主體受縱向行政管理體系帶來的條塊分割的影響;另一方面,山地旅游的發展受到自然資源部、生態環境部、文化和旅游部、水利部等橫向行政單元的分割管理(圖1),這種交叉并行管理體制是山地旅游體制空間交叉重疊、多頭管理和碎片化等多方問題的根源。

圖1 山地旅游跨界發展與多元管理主體關系圖Fig.1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nsboundary development of mountain tourism and plural management subjects
全球化進程中資本要素的無疆界流動,導致了國家治理權力的下移,同時在應對激烈競爭環境時出現了治理權力上移,涌現出大量的協調合作和治理形式[7]。不同層級、類型和尺度的跨界旅游區受行政邊界影響的程度、方向和性質不同[34],山地旅游跨界發展的碎片化成因與表現形式同樣存在差異。當前區域協調以破解碎片化的關鍵在于突破行政壁壘、強化區域治理[35]。山地旅游跨界發展規劃需要加強以空間治理為核心的發展協調,構建區域治理的規劃協商平臺[28]。盡管在全球化進程中出現了邊界消融(boundary-melting process)的演變趨勢,邊界屏蔽屬性仍然是當前跨界旅游研究的本質與重點所在[36]。
古代中國帝王的山岳封禪是出于政治目的組織的官方活動,雖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山地旅游,但在客觀上具備山地旅游的部分特征。古代皇帝的封禪活動、文人游山、山林隱居、宗教寺廟等活動,客觀上成為中國山地旅游的最初開端。同時,古代山地人文活動為當今山地旅游發展造就了豐富的人文旅游資源,名山大川從而成為中國旅游業最早的旅游吸引物之一。
清末民國時期,中國的經濟社會、生活方式受到西方文化的猛烈沖擊,文化傳播、建筑設計、經濟產業等方面均發生變化。出游群體也從帝王階級擴張到達官貴人、資產階級等,江西廬山、浙江莫干山、河南雞公山等地區興建起各類休養避暑、休閑度假的游憩設施。1956年底,由于我國基本形成計劃經濟體制,該時期并未形成產業化的旅游業態,山地旅游并非以旅游經濟為導向,也不存在專業性的旅游開發活動。
在地域空間的形成和演化來看,中國山地旅游從古代達官貴人和文人雅士的閑暇娛樂之地,逐漸過渡到現代社會中生態經濟的典型社會文化生產空間。尤其是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全球生產網絡通過現代信息、交通、科技等手段,將具有區域代表意義的山地旅游區鏈接到全球價值鏈之中,形成具有標志性的生產空間和增值環節。我國山地旅游產業化發展始于1978 年,參與全球化發展始于2000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由此將山地旅游跨界問題的出現和發展劃分為以下3個階段。
1.3.1 逐步規范化階段(1978—1999年)
1978年中國實施改革開放,開始探索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時期,為賺取外匯,服務于國家經濟社會建設,中國旅游業主要發展入境游。此時的山地旅游作為中國早期的旅游業態得到了快速發展,開始了事業化和產業化混合之路,旅游經營發展的目標也逐漸轉向以獲取利潤為主,山地旅游業多以職工療(休)養、風景游覽、觀光為主要內容。1995年實施雙休日制度后,山地旅游在政策上獲得了空前的發展機遇,第一批全國風景名勝區中有52%屬于山地型,第一批5A級旅游景區中有42%屬于山地型。緊接著旅游投資熱潮興起,各地為了發展山地旅游,紛紛在各自的行政區范圍內建立管委會體制,如九華山風景區管理委員會、黃山風景區管理委員會,逐漸推動山地旅游走向市場化運營之路,山地旅游配套設施也愈加健全、服務內容愈加規范,旅游產業化經營水平不斷提高。
1.3.2 矛盾激發階段(2000—2015年)
在上一時期山地旅游產業化經營發展的基礎上,中國政府在1999 年9 月實施“黃金周”假日制度,樹立了旅游業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的發展目標,不斷激發國內旅游消費需求,極大地刺激了山地旅游的發展。此時,為了保持本級政府的權威性和獲利性,山地旅游直接采用切塊式空間發展模式,旅游收入直接收歸上級政府,而把社會管理事務留給屬地一級政府,并給予一定的資金返還。隨著各級政府重視并開始編制旅游業發展規劃[37],山地旅游開發進程加快,各級森林公園、地質公園、風景名勝區以及旅游區雨后春筍般出現。隨著山地游客的大規模增長、管委會與屬地政府的職權分離以及生態文明改革試點的推進,行政區對山地旅游發展的影響開始大量顯現。同時,山地生態系統的保護利用權衡問題也得到廣泛關注。由于區域性交通、通信聯系的加密,山地旅游發展的區域溢出效應不斷放大。從2004年開始,滇西北香格里拉生態旅游區發展規劃(2004年)、皖南國際文化旅游示范區發展規劃(2014年)等紛紛出臺,山地旅游發展開始走向區域一體化,從行政區獨立式發展向跨界一體化發展的需求越來越迫切。
1.3.3 聯合需求階段(2016年至今)
2016年,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和原國家旅游局聯合發布了《全國生態旅游發展規劃(2016—2025年)》,提出推動建設20 個生態旅游協作區,其中包括19 個山地旅游地區、25 條生態旅游風景道,大部分屬于山地旅游跨界地區。同時,山地旅游發展肩負的任務也從單純的旅游經濟增長擴展到促進旅游城鎮化、鄉村振興、文旅融合、公共服務設施提升以及生態協同保護等全方位立體功能。如2016年,國際山地大會首次提出:“山地旅游要助推扶貧與減貧,努力提高山地居民收入和增強居民幸福感?!?018 年,世界旅游城市聯合會青島香山旅游峰會上,國際山地旅游聯盟副主席邵琪偉提出,“中國山地旅游正從名山觀光向綜合發展模式轉變”。這些標志著山地旅游的跨界聯合發展已經得到社會公認[38],山地旅游區的發展必須從企業規模經濟走向區域規模經濟,必須“打開門做生意”,通過山地旅游跨界合作來謀求提質增效與強化競爭力[39]。
山地旅游跨界問題反映了中央集權和地方分權的博弈方式變化,表現為多尺度(中央政府、地方政府、鄉鎮社區)、多類型(行政區、保護地、旅游區)制度空間不斷疊加到跨界區域的共同交互作用。從表面看是跨界旅游活動的非連續性、合作困境問題,實質是主導不同制度空間的多元主體的利益分化和博弈,主要是由于1990 年代之后地方分權化,地方政府兼具了公共管理和經濟利益主體的雙重身份[40],在這種框架下必須追求屬地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的最大化。然而,從總體層面看是組織內耗,處理不當則會形成零和博弈。本文將邊界對山地旅游發展的分化劃分為3個階段(圖2)。

圖2 邊界對山地旅游發展的分化效應Fig.2 Differentiation effect of border on mountain tourism development
1.4.1 自然發展
森林河湖、草原濕地、野生動物等共生共存遵循著自然生態系統的演化脈絡向前發展,作為山地旅游發展載體的資源系統保持著原始生境。小部分用地條件較好的林地、草地或濕地在人工干預下被馴化為農田生態系統,來滿足人類的生產生活需要。小規模的傳統農業活動依附于自然生態系統,零星的居民點鑲嵌其中。此時,山地旅游是自發式和零散式發展,產生的負面影響極小。
1.4.2 邊界確立
為了維護土地管理和社會穩定,國家、區域的分級管理導致領地劃分和邊界出現。作為中央集權出現后的產物,邊界劃分伴隨著地方分權的存在,隱含著中央和地方權力的上下制衡作用。邊界出現一方面使自然生態系統出現割裂式管理,另一方面雙邊管理政策差異引導著兩側區域發展方向漸行漸遠。由于交通條件、技術水平、產業鏈構造等方面的不足,邊界并不會造成過大的雙邊差異,僅是定居人口和居住用房的零星增加,仍然以自給自足為主。該時期,邊界承擔的功能實際上是促進上層領土管控、分化地方力量、提升管理效率的角色,基于確定性邊界的山地旅游逐漸表現為經營理念、發展模式的差異化態勢。
1.4.3 模式分化
近現代之后,交通通信、工程技術、工業科技等發展使經濟要素的融合作用顯著增強。出于發展經濟的目標,地方政府的經濟政策鼓勵大規模的人工改造活動,傳統農業生產規模擴張、現代產業份額增長共同推動區域經濟系統的出現,逐漸形成具有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特點的經濟地域系統,出現區域生產產品供給的外部性增長。分區域來看,邊界實際上是區域政策分化的根源。同一座界山,由于分屬不同行政區管轄,承擔的主體功能也會不同,如天目山主峰位于浙江臨安區和安徽績溪縣交界線,在浙江境內被定義為生態涵養區,在安徽境內則屬于皖南國際旅游區的重點建設區域,這種發展機制的不同帶來了一系列問題。
情景1,自然保護地和旅游區分屬兩側,這種模式導致邊界一側側重自然生態和生物物種保護,居民生計發展受限較大。另一側則側重旅游開發,大眾游客涌入帶來了多樣化的就業機會,旅游經濟增長快速改變著該側的人口社會經濟結構,這種變化滲透到社會觀念、建筑形式、業態結構等各個方面,同時,旅游大規模發展也會導致野生動物遷徙到另一側保護較好的地方。
情景2,兩側同時為旅游區,與情景1 的區別在于,旅游活動的發展會壓縮野生動物的生境空間,若容量控制不當會嚴重損害當地的生態系統。該情景下,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關鍵性問題,受到生態紅線限制的地方已經不滿足于先前的公益林保護補貼,迫切希望解開制度束縛。發展旅游區的地方又期望擴大生產規模,然而由于邊界的存在,地方政府層面很難相互讓步,導致的后果是生態保護不力、旅游無序發展、經濟水平懸殊,進而導致社會層面的隔閡,迫切需要上層制度進行空間干預。
因此,從邊界屬性和發展階段來看,山地旅游跨界問題是現代區域經濟系統出現之后形成的。山地旅游作為一種經濟增長模式,發展初期的規模報酬曲線處于增長之中,進入成熟期之后,特定空間內的規模報酬和邊際效益出現遞減,需要通過空間擴張和區域合作來擴大收益空間,跨界合作無疑成為最大障礙,也是最佳選擇之一。
從制度空間的交互作用來看,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中央政府逐步意識到跨區域一體化合作對于推動國家經濟增長和生態系統完整性保護的重要性,并通過生態補償、區域一體化基礎設施建設資金投放、人口就業與醫療教育政策互認等措施推動山地旅游一體化發展。地方分權一方面要維護中央集權的分置功能,另一方面在績效考核的牽引下大幅度推動資源開發和產業創新發展,在履行中央政策、追求個體利益最大化、擴大投入產出邊際效益的前提下開展跨區域山地旅游合作。
然而,無論是自然保護地還是旅游開發區,都是在履行地方政府賦予的主體功能,在自上而下的體制框架中落實政策要求,并盡量實現自身制度空間的效用最大化,這一切的發展又受到中央和地方政府關系的影響。只有當幾方力量達成一致時,使山地資源分配和利益制度設計之間達到良好狀態,即山地旅游發展的一方決策與發展對另一方或多方都產生外部效益,才能實現帕累托改進并得到廣泛接受。
我國區域旅游發展經歷了區域旅游內生增長、區域旅游競爭、區域旅游競爭與合作的發展路徑[41]。山地旅游的可持續發展必須打破行政區經濟的傳統認識[42],跳出山地本體研究的局限,加深對山地旅游跨界屬性的剖析與認知(圖3)。然而從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這方面的研究仍然較為單薄。

圖3 山地旅游的傳統研究主題框架Fig.3 Thematic framework for traditional research on mountain tourism
山地旅游業對多變氣候與全球增溫較為敏感,地域氣候的多樣性關系著山地生物群落的景觀與生存適宜性。主要體現在:(1)山區基礎設施發展受到可進入性和惡劣天氣的限制;(2)氣候變化影響旅游業供需和游客體驗質量。眾多學者關注氣候變化條件下自然資源、生態環境和游客之間的復合作用,探索氣候變化對山區土壤系統以及由此引起的牧業、樹木栽培等方面的影響[43]。山地旅游經營者積極謀求多種手段降低氣候條件變動對山地旅游的不利影響,如采用人工造雪技術緩解全球氣候變暖的局面[44]。但是,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減少碳排放往往是區域性的政策聯合,單純研究氣候變化對山地旅游本體的影響是不夠的,需要從全局層面探索區域聯合的山地旅游發展戰略問題,如魁北克滑雪場的氣候適應戰略[44]、瑞士阿爾卑斯山旅游經濟與生態調整戰略[45]等。
自然條件復雜、生態環境多樣給山地旅游賦予了自然探險、極具挑戰的旅游吸引力屬性[15],但是自然災害與安全防范仍是旅游開發選擇時的考慮重點。自然災害,如地震、泥石流、流行病等造成死亡、傷害、病痛等,由于缺少監督,管理不力,游客安全受到威脅[46-47]。雖然各方都認識到山地旅游安全性的重要性,各自建立了安全保障方式,但一旦牽涉到跨界糾紛,往往很難處理,時常陷入推諉、糾紛之中。
旅游地域空間的演化受到內外部多種因素的影響,山地型旅游地演化模式遵循Butler 的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論(tourism area life cycle,TALC),但是區域旅游政策、旅游要素等因素的多變性作用于TALC 之上產生疊加作用。1985 年,Butler 對18—19 世紀蘇格蘭高地旅游業的研究指出,英國的社會、經濟和技術變革引起的基礎設施、土地利用和交通條件的改變對旅游地演化產生較大影響[48],旅游線路的內在改變導致了旅游市場和空間結構的二元化:企業集聚強烈、競爭力強的地區吸引市場依附,中心旅游地可能成為邊緣地帶,旅游市場與空間結構在山地旅游發展中產生相互作用[49],這些與跨界區域具有緊密聯系。
山地旅游跨界區往往存在空間整體性、文化同源性、資源共生性和互補性等特征[50],隸屬不同行政區管轄,矛盾根源在于行政邊界與經濟區邊界、文化邊界和生態邊界不匹配,同類型空間對應不同層級的行政主體。在自上而下的垂直管理體系下,行政主體的橫向合作較為困難,存在利益沖突和權力博弈,山地旅游跨界協調機制建設(跨區域景區建設、景區合作等)、跨界聯通設施建設(路網建設)以及人員物資要素流動受到體制機制的約束[28,51]。山地旅游跨界發展建立在不同行政單元基礎上,融合不同類型政策體制和文化環境,受到多重利益網絡的引導或制約,是破解跨界一體化發展矛盾的突破難點。
山地旅游的本體和獨立發展往往造成旅游消費市場的隱性流失,即由于行政邊界兩側缺乏產品、線路和營銷協作,致使旅游者僅僅選擇一側開展旅游消費活動。當前,針對山地旅游者行為的分析多關注客流季節性[52]和行為規律研究[53]。通過游客距離衰減模型和多種距離累積曲線可解釋不同山地景區間的空間距離分異特征[54-55],分析游客對山地旅游的項目感知、服務感知與總體滿意度感知[56]。而關于如何通過空間聯合來擴大和改善旅游者行為方式的研究仍然不足,尤其是如何在同一個山地地區在出游效益最大化的前提下,設計跨區域旅游聯合發展策略方面尚顯不足。
山地作為多種文化交織碰撞作用的封閉區域,旅游業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的同時,社區的社會文化(價值觀、傳統生活方式、家庭關系、居民行為和社區結構等)易受到負面影響。發展中的地區旅游業對社區社會文化影響利弊共存,具體旅游影響取決于當地的旅游環境容量大小,以及在社會政治、經濟和環境因素影響下的山地主體社區旅游參與程度[57],如關于尼泊爾安納布爾納山區的相關研究成果[58]。同時,貧困仍然是許多山區無法擺脫的事實,發展山地旅游的首要目標是減貧,包括促使農業經營方式多樣化、增加區域經濟總量、提供大量就業機會,實現區域經濟持續快速增長[59-60]。但是,由于山地旅游發展會減少當地農業活動,改變旅游中心地區和邊緣地區的社會經濟關系并導致空間差異[61],因此需要進行通盤考慮。
山地旅游帶來的生態環境影響不僅僅是點狀,時常通過河流水系擴散到沿線區域,以致生態問題的出現。發展中的山地旅游給當地生態環境帶來的影響集中在旅游活動密集地區,常常造成高海拔地區物種減少,向其他地區遷徙而得不到有效保護。如何平衡山地旅游對整個地區的綜合影響,迫切需要從跨界視角來加以應對。如果山地環境保護意識薄弱,原有自然人文特征與現代旅游活動相沖突,山地旅游發展就必須重視多角度綜合保護性開發,在管理體制、旅游景區、旅游線路、旅游地形象等層面上進行多元整合和提升[62]。
山地旅游的發展規劃與管理是實現山地旅游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依據。山地旅游一體聯動能夠保護和管理多元化的大尺度生態系統,不僅可以減少由于人類干擾而造成的物種減少概率,也能緩解山地旅游區和周邊居民、自然的沖突[63]。山地旅游區本身建立了規劃管理體系,但是由于處于更大范圍的旅游大區之中,又被納入其他的規劃報告中。由于不同規劃報告的實施主體不同,側重點也不同,常會導致規劃內容的基準沖突、職能定位不準、重疊無序資金投放等問題。相關研究多關注山地旅游區規劃系統構建、基礎性空間要素的開發控制與設計引導,包括功能區劃和用地細分、土地使用控制、山水景觀創造等方面[64-65]。但是,雖然山地旅游區的規模投入產出曲線逐漸走向平穩,如何有效改善山地旅游發展空間,加強與周邊旅游區的聯系[66],建立山地可持續發展網絡[67]尤為重要。
歸根結底,山地旅游發展的目標是實現整個區域的居民生產生活水平的提升。但是,碎片化的山地旅游發展會給山地社會結構和文化的變化帶來有限的增長效應。因此,需要在山地旅游區和非旅游區、社區旅游主體和非社區旅游主體之間,通過旅游產業鏈聯系、地方控制和社區經濟合作等方式來促進社區協同發展[68-69]。從民間的旅游企業聯盟走向區域旅游聯盟,統籌發揮正式和非正式合作力量,統籌推動旅游產業一體化和制度一體化,建立區域旅游客源共享、區域性公共服務設施建設布局、利益分紅協調和分攤機制。
我國政府層級設計與責權安排發展與行政區劃設置緊密相關,山地旅游交叉并行的管理體制與資源分割式保護利用,與中國對行政單元的設定劃分有關,林地資源、水文資源、文物資源等均歸屬于不同管理主體,是山地旅游資源被分割交叉管理的伴生性問題。旅游業主管部門對山地旅游的管理權有限,如林地資源、水文資源等較重要的旅游資源不受旅游業主管部門的領導,這造成了山地旅游或者更廣范圍旅游業管理體制混亂的現狀。經過分權化、市場化、資本化、企業化等政策改革,地方旅游區被上推為重要的價值鏈接點,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風景區、旅游區,但是由于成員之間缺乏需求整合和制度耦合,制度建構層面缺乏必要保障,區域協調大多流于形式,表現為雖然中央政府牽頭編制了大香格里拉、長江流域經濟帶等區域性發展規劃,但是在科層制體系中缺乏真正實施這一戰略的尺度主體。
尺度主體涉及空間、地方和環境,尺度變遷必然影響社會-經濟-空間關系調整[33]。在面對新時期山地旅游碎片化發展的現實問題,跨界發展與多尺度體系的互動關系研究對山地旅游的優化調控至關重要。因此,必須從行政區域的旅游業發展觀轉向以旅游經濟區域為主體的共同利益發展觀,通過制度張力和柔性機制的相結合構建多層級與網絡化并存的山地旅游治理結構,建構起新的區域旅游空間單元的控制協調生產關系網絡(圖4)。

圖4 山地旅游可持續發展問題與對策Fig.4 Problem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mountain tourism
旅游地的跨界合作同大都市區的空間管制類似,是新區域主義下的網絡化合作,必須在保護和維持自然生態完整性和原真性的基礎上,厘清山地旅游跨界發展的共性特征,包括旅游資源、文化淵源、發展階段和關聯聯系等內容,從利益平衡、創造靈活和彈性空間的角度探討應對資本經濟大循環對山地旅游關鍵發展節點的價值鏈選擇影響;以區域開放為主線將治理資源投放到山地旅游跨界地區,理順橫向和縱向的事權和治權的關系,分析如何建立跨界區域的聯合生產關系和增值體系,協同提供有效、便捷、高效的公共事務協調能力,避免地方政府權力的分散化和割裂化;理順整合多重正式和非正式的制度空間,建立具有區域聯合性的柔性組織,來應對制度需求供給和不確定性風險;通過合理分工和相互協調,尋求跨界區域的旅游資源-產品優勢互補,降低相互之間的溝通成本、交易成本和行政成本,促進社會財富分配和公共服務供給的公平性,推進縱向協同治理,以更加平穩、更小成本的方式來獲取區域旅游發展的創新活力和進步空間。
傳統的府際關系(政府垂直和水平權力配置與利益分配)已經難以適應當今區域一體化跨界發展的現實需求,需要將山地旅游發展從行政區博弈的漩渦中抽離出來,將其放置到更高一級的區域利益增長層面,通過協商談判、契約協定等府際關系重塑,建立區域或次區域山地旅游合作協調機制、地區間橫向幫扶機制、與周邊經濟區和城市市場聯合營銷機制,宏觀調節區域內山地旅游的發展路徑與節奏,構建由組織體系、激勵機制和約束機制所組成的現代區域合作體制,使山地旅游各組成要素、利益相關者達成一致目標,推動山地旅游跨界治理體系的創新轉換;通過山地旅游跨界發展規劃、利益合體聯盟等柔性機制,以跨行政區的旅游廊道、合作示范點建設為主線嘗試打破地區封鎖和利益藩籬,加強行政區劃邊界地區的基礎設施與經濟工程建設,打破區域障礙、市場障礙、交通障礙和制度障礙,打破地方保護主義,以形成利益共同體為核心,充分發揮市場在旅游資源、功能配置方面的決定性作用,推動公共利益最大化,走向區域善治。
如何推動山地旅游產品轉型升級,打破壟斷、引入競爭,促進旅游業從注重經濟功能向同時注重生態環境、社會文化和經濟效益轉變?需要加強旅游業與生態、農業、文化等產業的融合發展,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生態共享型的綠色旅游產業體系;不斷提升制度創新對于業態、設施、產品、人才等要素創新的驅動能力,優化山地旅游產業發展的資源配置結構,促進山地旅游要素的區域性流動和專業化集聚,積極利用山地旅游周邊要素及資源,提高山地旅游要素流通效率,擴展規模投入報酬收益曲線;突破山地旅游點狀發展的單一結構,通過核心節點發展和外圍配套專業節點的體系建設,構造前后端旅游產業配套協作體系,推動山地旅游的面域整體協同發展。
從區域層面考慮山地旅游與城鎮、鄉村社區發展之間的耦合協同關系,基于旅游業在不同社區內和社區之間的發展程度,分別從單個社區與多社區視角,探討旅游發展所帶來的生計變遷類型在空間上的分布特點,分析中心社區與周邊社區之間由旅游發展帶來的生計變遷類型分布均衡狀態,探討社區單元內及社區單元之間生計變遷類型的空間分異與聯系。在揭示旅游生計方式變遷特點和機理的基礎上探討旅游生計脆弱性問題,并對由脆弱性所引發的貧困問題進行判別、診斷和把控,識別山地民族社區的生計變遷類型,探索旅游發展程度、居民生活水平與生計方式變遷之間的相關關系,促進社區參與山地旅游發展的功能和角色地位,嘗試構建社區公平發展的機制,促進山地旅游利益關系網絡化發展,推動共同富裕價值體系落到社區重構實處。
(1)山地旅游跨界發展是隨著新的經濟社會地域組織形成而出現的治理關系變革和制度競爭優勢重塑問題。山地旅游發展涉及自然生態和文化系統保護、地方產業價值鏈塑造、生態安全屏障建設等多個方面,行政區分割而治帶來的單一旅游區的碎片化發展,已經成為山地旅游有序發展的主要障礙。中國的山地旅游跨界問題是新千年之后逐漸出現并激化的,表現在山地旅游空間的發展模式分化和分而治之,協調不同尺度主體的關系、重塑跨界聯合發展運行機制是促進山地旅游可持續發展的關鍵。
(2)盡管山地旅游的跨界發展問題已經顯現,但是相關研究仍然大多聚焦于本體研究,包括山地旅游發展環境、山地旅游地演化、山地旅游者行為、山地旅游影響效應、山地旅游發展規劃以及山地旅游社區發展等方面,山地旅游區的外部空間聯合和收益空間擴展問題沒有得到有效重視。面對山地旅游點狀破碎化經營、利益輻射范圍狹窄、發展效率不足等現實難題,未來應從跨界聯合、一體聯動、產品轉型等維度入手進行深化研究。
(3)山地旅游發展中的行政區、經濟區、文化區和生態區邊界共存,如何協調不同制度空間的功能角色空間的配置優化和重塑,是解決山地旅游跨界發展的關鍵。未來研究應從區際協同層面、地方制度層面、產業空間層面以及社區發展層面,共筑山地旅游多尺度研究體系,聚焦難點、剛柔并濟,突破行政壁壘、強化區域治理,從空間分治走向跨界聯合、從剛性約束融入柔性善治、從同質競爭轉向創新協作、從單中心走向多中心網絡,推動山地旅游研究及其發展的創新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