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傳播視域下浙江山水文化“走出去”之詩詞英譯策略初探

摘要：文化和旅游、文化和互聯網的融合發展是中國傳統文化對外傳播的主要突破點。中國詩詞便是經典傳統文化的重要代表。浙江山水詩詞的特點是語言精練、意簡神遠、情景交融。詩詞的成功對外譯介需要考慮讀者的反應和文化傳播的審美規律。該文從語義、語用、審美三個維度展開了對山水詩詞譯介過程中不同文化適應影響因素的分析，嘗試總結浙江山水旅游文化對外傳播過程中文化翻譯者應做出的英譯策略，包括文化信息的分離、歷史信息的整合、思維模式的同化三個方面。探索文旅融合背景下山水旅游文化創新傳播與對外推廣的新策略， 以期為促進文旅產業的模式創新、跨界合作和可持續發展提供思路。

關鍵詞：文化傳播；浙江山水；山水旅游文化；文化適應；詩詞翻譯；英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H315；I046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8（b）-0164-04

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Zhejiang Landscape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

HU Li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3， China）

Abstract：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culture and tourism industry， culture and Internet industry are the main breakthrough poi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communication. Zhejiang landscape poetry is characterized by concise language， simple meaning and far-reaching spirit， and integration of scenes and narrators. The successful translation of poetry to foreign countries must consider the reaction of readers and the aesthetic laws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cultural adaptatio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and introducing landscape poetry from three dimensions： semantics， pragmatics， and aesthetics. It attempts to summarize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hat cultural translators should make in the process of spreading Zhejiang's landscape tourism culture to the outside world， including the separation of cultural information， the integration of historical information， and the assimilation of thinking patterns. In the context of 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this article explores new models of communication strategies' innovation and promotion in the case of landscape tourism culture. It can shed some lights on providing implications for promoting model innovation， cross-border corpora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culture and tourism industry.

Key words： Cultural communication; Zhejiang landscape; Landscape tourism culture; Cultural adaptability; Poetry translation; C-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讀書和行路，文化和旅游，是一個人內心和靈魂自我完善、不斷提升的重要途徑，缺一不可。旅游發展離不開“講故事”。故事通過文化虛構和想象的能力，賦予特定的場景、建筑和自然形態以審美價值與意義，從而勾起人類情感共鳴，因此文化是旅游的靈魂，旅游是文化的載體。與此同時，“文化+互聯網”戰略的實施與推廣，為助力文化與融媒體傳播新業態深度融合、跨界發展，為“講好中國故事”打好了扎實的基礎。蘊含獨特浙江山水文化與智慧的古代詩詞，歷經千百年的弘揚和傳承，理所當然地成為各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陶冶人民情懷、傳播優秀中國和浙江傳統文化與智慧的重要內容。浙江省內眾多博物館的推介資料、全媒體矩陣中的中外聯動宣傳片、文化遺產紀念品及地方精品特產包裝、旅游景區地標、導游講解詞中都會出現其英文翻譯，故其翻譯策略的把握對于傳播好“浙江文化”，講好“中國故事”至關重要。

1 浙江山水詩詞的語言特點

浙江山水詩詞起源于魏晉南北朝，謝靈運是山水詩的創始人，他以五言詩體描繪浙東山水，奠定了中國山水詩派的基石。在浙江山水詩詞的發展過程中，涌現出許多著名的詩人和作品，以下是一些代表性的詩人：李白、陸游、楊萬里、趙孟頫等。他們的詩詞作品不僅展現了浙江山水的美麗，還傳達了詩人們對自然、生活和人生的感悟。浙江的山水詩詞，以其獨特的語言特點，為我們描繪了浙江山水的魅力。其語言特點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1）平易精練：浙江山水詩詞的語言通常簡練明晰，如王籍的《入若耶溪》中的“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體現了浙江山水詩詞的清瑩明麗特點。（2）物我合一：作者往往用脫俗的審美心性去觀照山水，將美麗山川融于心中，情景交融，以表達詩人的感慨。例如范仲淹的《過余杭白塔寺》中的“亂峰藏好處，幽鷺得閑飛。多少天真趣，遙心結翠微”，情景交匯處，主體“我”無跡可尋。（3）景情分敘：詩詞常以景情分敘的結構來傳達詩人賞景、興情、悟理經驗，意簡而神遠，含蘊豐富。如李白《送友人尋越中山水》中“千巖泉灑落，萬壑樹縈回。 東海橫秦望，西陵繞越臺。 湖清霜鏡曉，濤白雪山來。 八月枚乘筆，三吳張翰杯。 此中多逸興，早晚向天臺”，與詩人其他抒寫情懷的作品相比，這首詩后10句重點在于對景物作細致的描述，從中我們能感受到他對于自然的熱愛和歌頌。

總的來說，浙江山水詩詞的語言特點使其充滿了詩意和生活的哲理，體現了詩人對浙江山水的熱愛、對生活的理解，以及對自然和人生的深刻洞見。

2 浙江山水詩詞文化傳播的三個維度與翻譯策略

翻譯是跨語言、跨文化、跨心理的復雜傳播活動，其過程涉及因素眾多，各因素之間的聯系和制約作用非常明顯[1]。根據劉宓慶的文化翻譯理論，文化適應性具體來說就是：譯語中的文化信息要適應譯語所處社會的文化現實和文化發展的需要[2]。具體翻譯表現法的取舍通常必須進行語義考量（看哪一個對應式更切合原意）、語用考量（交流中合不合“用”）、審美考量（著眼于審美效果），而最佳可讀性翻譯通常是綜合考量的結果[3]。筆者認為，在全球化、多極化的格局下，譯者既要注重斟酌受眾的文化接受程度，也要保持原作的民族特色，增進文化包容與整合。

加拿大社會心理學學者Berry認為，文化適應過程中有4種策略，即分離（separation）、邊緣化（margi-nalization）、整合（integration）和同化（assimilation）[4]。從做出文化適應決策的譯者角度考慮，若譯者重視源語文化特征，卻盡量避免與譯語文化建立任何聯系，則會使用分離策略；既不能保持源語文化，又不想或不能與譯語文化建立聯系，會采用邊緣化策略；若想保持源語的傳統文化，也希望與譯語文化群體進行交往，會采取整合策略；同化策略是指譯者不堅持保護源語的文化身份，只想與譯語文化群體進行頻繁的交往。下文從語義、語用和審美三個維度來把握山水詩詞翻譯中的文化適應性，并討論如何適時采用文化翻譯策略。

2.1 語義文化適應性與文化信息的分離

分離是為了保留源語特有的文化信息而在譯語中進行“空白填缺”的一種文化適應策略。辛棄疾描繪南宋臨安城元宵節美景的詞作《青玉案·元夕》中有一句“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眮砜带P簫這一物質文化信息的翻譯?！墩f文解字》里注：“簫，參差管樂也，象鳳之翼”。又有傳說“相傳秦穆公之女弄玉，吹簫引鳳，后隨鳳凰飛仙而去”，平添幾多聯想。將其譯為“panpipe figured with phoenix”，意為“形似鳳凰的排簫”，完整保留了“長短不一的管子排成的樂器，形如鳳凰翅膀“這一物質文化信息；譯為“phoenix-cooing flute”， 則是為了傳達飛仙而去之意，詩意濃郁，令人浮想聯翩。而與上面兩譯例體現的分離式適應的翻譯策略不同，“orchestral music”和“phoenix organ”則將“鳳簫”進行一般化翻譯“管弦樂”和“鳳凰風琴”，雖討好譯語文化中大眾讀者對樂器的“接受程度”，但也一并將中華民族特色樂器于世界樂器史上抹去。譯者缺少自覺的文化傳播與創造意識，努力向西方認同的趨勢太過明顯。同時，考慮到不同文化圈的內在差異，譯者也應該盡量減少文化適應中的邊緣化傾向，如譯例“vertical flute”，雖似乎突出了“橫吹笛子豎吹簫”這一源語文化中的文化缺省，但卻忽略了中國還有洞簫、尺八、琴簫、南簫、葫蘆絲等豎吹樂器，也容易讓西方目的語讀者產生錯誤聯想，諸如單簧管、豎笛、哨笛、印第安排簫、南美蓋那笛等豎吹樂器。

為了使譯語讀者接受與理解中華文化的寶貴遺產，詩詞譯者需以“知之，好之，樂之”[5] 為職業操守，體會、賞析、熱愛傳統詩詞的文化信息和判斷譯文的語義文化適應性，從而為進一步的跨文化傳播打下堅實基礎。

2.2 語用文化適應性與歷史信息的整合

整合是譯者旨在保留源語文化信息的異質性（foreignness），并通過適應性調整方法讓譯作在譯語文化中產生生命力的一種文化適應策略。功能語法學派認為，語言的語用意義是指說話者通過言語、詞匯所傳達的意愿和個人情態等[6]。山水詩詞作者內心的思想情感是詩文的靈魂所在；詩詞中的載體“景”給予“情”依托，詩文的靈魂從而更為順暢地傳達給讀者。南宋范晞文在《對床夜語》中也曾提出了“情無景不發，情無景不生”的觀點。首先，古代詩詞會向讀者傳達歷史文化信息，是一種文學型外宣文本?？缥幕瘋鞑フZ境下，山水詩詞的主要文本功能是向交際者傳遞相應的文化信息并識別中國的山水情懷，激發他們的審美共情甚至是親臨現場游覽的興致。在翻譯兩大主要山水詩詞，抒情山水詩與寓理山水詩時，譯者需注意其細微的功能差異與其翻譯側重點各有不同。

抒情山水詩詞往往將詩人的多種觀念與心理表達出來，如豪情萬丈的心境、超然物外的曠達樂觀、塵世之外的恬靜安逸、人生失意后的愁思綿綿等，譯文往往需側重直抒詩人胸臆。例如，趙孟頫的《岳鄂王墓》：“英雄已死嗟何及，天下中分遂不支。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勝悲”。作為南宋宗室后裔，趙孟頫看著荒涼的鄂王墓，嘆息岳飛的屈死，怒斥南宋王朝的茍且偷生和陷害忠良。原文將西湖山水擬人化，青山綠水悲傷不已，人與自然的情感融合無間。許淵沖的譯文：“What’s the use of regretting the hero’s death？ How could half of the divided country last long？ Do not sing to West Lake this strain and waste your breath！ Hills mirrored in the waves can’t bear your grievous song.”重復了原文的寫作手法，將詩人的情感“隱身”于西湖美景后，實現了物我的合而為一、無我之境。無靈主語“hills and waves”加上有靈動詞bear，生動體現了英語的語言表達力，富有詩意。最后一句譯詩中不僅山水含悲，更進一步顯化了第二人稱代詞you， 這個代詞的加入，增進了與讀者的親切感和密切感。譯文運用兩個問句和一個祈使感嘆句，深入地表達了詩人的嘆息和悲憤之情。譯文表情達意，讓讀者可以與詩人對“岳飛冤死”這一歷史信息產生幾乎相同的反應?？梢哉f抒情山水詩詞的英譯更應強調的是讀者反應，也就是Nida提出的“功能對等”翻譯標準，即“譯文對譯文接受者所起的作用應與原文對原文接受者所起的作用大致對等”[7]。

寓理山水詩往往將景致與理趣融為一體，耐人尋味，如陸游《游山西村》中“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樣的理性思考。根據《劍南詩稿》卷三十二《幽棲》詩之二自注，這個地方為“鏡湖三山”，距離紹興城南大約九里，地名西村。詩人遭彈劾罷歸故里，但未喪失信心。越地多山多水，詞人迷茫之際，花明柳暗間出現一座村莊，令人欣慰。所游之境與詩人否極泰來的心境恰相吻合，也與世人人生中某種境遇有契合之處。詩人置身山陰道上，不僅對前途仍抱希望，更是道出了世間事物盈虛消長的哲理。首先，“Mountains and rivers may block the way， yet another village will appear amidst willow trees and blooming flowers.”這一譯法雖已比英文習慣表達“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更努力整合源語文化中的幾個文化意象，但其過于口語化，無法給讀者審美共鳴。此外，原文中千古傳誦的一“暗”和一“明”兩字對于“柳”與“花”的修飾未曾在譯文中出現，如同前半句的“重”和“復”也未傳達；句法上來看，其“主語+謂語+狀語”的平直式陳述句也讓讀者失去了思考空間。楊憲益、戴乃迭夫婦的譯文“Where hills bend， streams wind and the pathway seems to end， Past dark willows and flowers in bloom lies another village.”前半句用3個動詞bend、wind和end形成尾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富有詩意；后半句采用英語倒裝句式，保持了原文中3個意象，柳暗、花明、一村的出現先后順序，引起譯文讀者和原文讀者產生相似的思考。與抒情山水詩對比之下，寓理山水詩的英譯更強調的是文本本身，化顯為隱的翻譯法可使譯文變得更為含蓄，引起讀者更廣闊的思考。

2.3 審美文化適應性與思維模式的同化

同化是為了迎合譯語文化要求而改寫成譯語特有文化信息的一種文化適應策略。楊仕章認為，文化同化的結果是完全改變了源語文化信息的含義，是典型的文化歸化[8]。如山水詩詞中的大量的度量單元“丈”“尋”“尺”（1丈等于10尺，1尋等于8尺），不僅對譯語文化來說具有異質性，也與當代源語文化中通用的度量單元不同，譯者需適時轉換與替代，如王安石《登飛來峰》詩中的“千尋塔”。千尋塔（八千尺高塔）本是詩人的夸張表達。許淵沖譯詞“sky-scraping pagoda”用了意象替換法，譯成“觸及青天的高塔”，夸張表達的效果大致對等。又如李白為浙東唐詩之路上的新昌所留下的著名大作《夢游天姥吟留別》中的“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孫大雨的譯文“Mount Tiantai known to be one hundred eighty thousand feet high， stretching by this， seemed to be falling southeasterly down.” 將夸張表達48 000丈用譯語讀者熟悉的度量單位英尺（1尺等于1.09英尺）來進行轉換，靠近了他們的傳統認知心理。思維模式是文化心理諸方面的集中體現，對群體和個人的價值觀、需要動機、情感產生制約性作用。為了避免民族文化信息的不適應性，應使用符合目標語思維模式的表達方式來傳遞原文信息[9]。從審美維度來看，關注點由靜態的文本轉向動態關注譯文讀者的反應。

詩詞是全部文學體裁中最唯美的表現形式，它的翻譯最終是審美的翻譯。在文學翻譯中，思維模式的同化通常表現為美學適應，以符合譯語讀者的審美期待。審美文化適應過程中，譯者應努力做到以下幾點：通過審美判斷，獲得與作者相同的審美體驗，達到心領神會，并把握原詩的經典性；將國外受眾放在心上，考慮譯文如何忠實傳達原文，又符合當代譯語讀者的閱讀習慣；積極借鑒前人的經驗，適時采用郭沫若所倡導“兩道手”的譯法，即先由懂外文的人直譯成原文，再由詩人進行潤澤詩化，以再現原詩的風韻[10]。

3 結束語

翻譯是構建文化交流的一座橋梁，譯者是其設計者。翻譯過程中的文化傳播，應強調如何充分思考雙方審美習慣的差異及譯文讀者的期待視野，讓本族文化和目標語文化更好地融合。就詩詞翻譯而言，譯者應采取靈活多樣的文化適應策略，如文化信息的分離和避免邊緣化，歷史信息的整合，思維模式的同化等。譯者只有增強跨文化話語傳播者意識和讀者意識，提高自身技能和素養，才能保證源語文化對譯語文化的適應性，促進譯語吸收源語語言和文化的活力，最終成功，最大化地向外輸出民族特色和區域特色文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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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許淵沖.知之·好之·樂之·三之論：再談發揮譯文語言優勢[J].外語與外語教學，1998（6）：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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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朱斌.賓納與江亢虎英譯《唐詩三百首》研究. [J] 渭南師范學院學報，2019（2）：3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