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君
當下,互聯網平臺快速發展,使得傳統紀錄片也找到了新的傳播途徑,以網絡紀錄片的名義邁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2023年7月,由大連新聞傳媒集團制作的網絡紀錄片《守藝人——時光修復》獲得中國新聞獎提名公示,這是傳統電視體裁與網絡時代的一次完美結合,證明網絡紀錄片在主流媒體產品領域已經占有一席之地。《守藝人》系列紀錄片的成功不是偶然,隨著互聯網平臺日益發展更新以及視頻產品生產制作手段的便利,網絡紀錄片的未來發展前景可觀。
什么是網絡紀錄片?在維基百科上,對網絡紀錄片的表述是:通過運用多媒體工具的各種元素制作的,不同于運用音頻、視頻、圖像等傳統紀錄片樣式的紀錄片。網絡賦予了紀錄片制作者一種獨特的媒介去創造那些可以融合照片、文本、視頻、音頻、動畫以及信息圖表等多種元素的作品。分析上述對網絡紀錄片的界定可以得出這樣兩點:一是都強調了新媒體技術對紀錄片形態的改變。二是盡管網絡紀錄片是一種不同于傳統紀錄片的影像形態,但是該樣式仍舊屬于紀錄片的范疇。
自2014 年開始,國家廣電總局就開始每年組織開展“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共筑中國夢”主題原創網絡視聽節目征集推選和展播活動。2018年6月,國家廣電總局發布《關于實施“記錄新時代”紀錄片創作傳播工程的通知》,進一步加大了國家對紀錄片的政策扶持力度,推動網絡紀錄片產業持續向好發展。在此背景下,將廣電與報業整合于一體,率先實現副省級城市媒體融合的大連新聞傳媒集團于2020年創建融媒體中心礁點短視頻創作團隊,精心策劃制作網絡紀錄片。2022年5月,創作團隊費時一年,策劃拍攝制作《守藝人——時光修復》系列網絡紀錄片在電視、網絡等各級視頻媒體平臺同時發布,作為內容跨屏傳播的典型作品,視頻中大連匠人們的生動形象從手機小屏“誕生”,最終代表“中國聲音”登上了央視《環球人物》網站,同時活躍在國內各大媒體平臺上,視頻總播放量超千萬。此后該團隊陸續制作推出的《長海故事》《微光人物》《路在腳下》《非遺系列》《我的球隊我的城》等網絡紀錄片也均取得良好的傳播效果。
故事是世界語言。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城市故事,是時代賦予新聞傳播從業者的重要責任。肩負著創新講述中國故事的使命,《守藝人》攝制團隊深入走訪街頭巷尾,在承載了百年興衰的天津街上,發掘到兩位年齡相加近150歲的修表匠人,他們安坐于一間面積不足20平方米的老表行,在指針的滴答聲中,堅守了六十載修表時光。鐘表作為上一代人難忘的物質承載,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特色工業文化的具體體現,為了講好這個中國故事,記者幾乎找遍了兩位修表匠人人生經歷重要節點的所有見證人,一一走訪采寫,以細膩的鏡頭語言記錄手藝人僅憑人眼人手撥調微細的游絲、經歷修表行由盛轉衰仍以“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嚴格律己的工匠精神,這正是中國老手藝人飽含信念感的動人故事。該片在網絡端發布后,迅速火遍全網,并被央視采用,在央視新聞頻道、紀錄片頻道以及央視頻等互聯網平臺同步播出。先后獲得了國家級和省市級多個紀錄片獎項。
第一季《守藝人——時光修復》中,以“修復”的概念貫穿了四位主人公的故事主線,除了上述講到的修表匠人,還講述了做了一輩子照片著色修復的八旬老人、投身古籍修復的夫婦,修復收藏兩萬余件留聲機的旅順留聲機博物館的館長。多姿多彩的“藝”,一脈相承的“守”,短視頻團隊再接再厲,于2023年5月再次策劃制作,全媒體發布推出《守藝人——指上江湖》。“指上江湖”在前期采訪拍攝上繼承了“時光修復”深挖、共情的特點,延續著“時光修復”細膩的鏡頭語言,創新之處是采用說書人講故事的開篇手法。
在內容上,第一季“時光修復”更多關注的是城市角落中的匠人,而第二季“指上江湖”則更多地把目光放到了城市周邊與鄉鎮的發展,聚焦鄉土民間“守藝人”。打鐵、皮鋪、柳編、制筆……攝制組從普蘭店區皮口鎮一路行至莊河市最北端的仙人洞鎮。區別于“時光修復”科技化浪潮下傳授手工藝從業者的堅守,這些農耕文明的“遺珠”匠人留守更加彌足珍貴。所謂“守藝”,是第一集《火淬江湖》中打鐵六十載的李如財,即使已入鮐背之年,卻依然相信中國鐵匠會永遠將鐵藝傳未來,鏗鏘有力地擲下中國匠人守藝之路上的最強音;是第二集《鞍馬江湖》中復州古城百年老房子里相愛相守,共同守護制皮手藝的趙家豐、秋芝善老兩口;是第三集《縱橫江湖》中莊河“柳編村”里柳編手藝的代代傳承;也是第四集《寫意江湖》中制筆師,數十年執著一物的堅持。
往復幾百公里的多次探訪,靜心對數量龐大的素材進行剪輯,編導團隊在采訪制作過程中,最深的感受就是“隱秘而偉大”,他們棲身于十幾平方米的工作室里,注視著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嘆息著隨時代發展而逐漸消失的城市記憶,卻依舊選擇用一輩子做好一件事情。他們在這個行業里堅持、掙扎了多久是人們難以想象的,也許他們的堅守無人知曉,但這份浸透在高樓中間的人間煙火,溫暖又動人。所謂“守藝”,是因為他們的技藝,在略顯浮躁的社會現狀下,正在因為各種原因慢慢被人遺忘,而這份堅持和堅守,以及能摒除一切的踏實,才顯得格外可貴。
打造互聯網思維下催生的以新媒體語態講述故事的網絡紀錄片,移動端用戶更關注的是作品的題材及內容。而網絡紀錄片用戶呈現年輕化趨勢,無論從題材、講述語態還是時長、觀看場景等都在向年輕人的觀看習慣靠攏。據最新統計,截至2023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79億人,較2022年12月增長1109萬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6.4%。而手機作為上網終端的比例已經超過99%,移動互聯網應用蓬勃發展,國內市場上監測到的活躍APP數量達260萬款,進一步覆蓋網民日常學習、工作、生活。隨著網絡越來越發達,紀錄片這種傳統電視體裁產品作為曾經的小眾愛好逐漸浮出水面,進入互聯網大眾的視野。
近年來,互聯網短視頻風靡全國,如秒拍、快手和抖音、視頻號等短視頻平臺激增,短視頻產品已經成為當下視頻類拍攝的風向標,時長短、內容集中、爆點多、節奏感強,適應大眾觀看習慣,逐步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現如今,人們習慣選擇更輕便的設備、更簡短的視頻,隨時隨地觀看,這種趨勢已成必然。而新媒體平臺提供給觀眾公開評論、點贊、分享的機會,將大眾一致認為優秀的紀錄片篩選出來,推動著高質量紀錄片不斷涌現。一方面紀錄片創作團隊可以利用新媒體的傳播進行開放式生產,以擁有較高自由度并且相對成本較低,充分尊重用戶體驗等無法代替的優勢。另一方面,互聯網用戶可以積極參與到紀錄片的整個制作過程,包括籌集資金、腳本定制、生產制造到最后的傳播分享,或者以紀錄片本身為媒介,大量觀眾聚集在例如微信、微博、豆瓣等平臺,對內容進行評價、討論、轉發分享等。《守藝人》這種小眾類型的系列紀錄片為什么能夠在發布時好評如潮?主要是網友在獲得觀看紀錄片帶來的滿足感的同時,評論直抒胸臆,這種情感宣泄使觀眾找到了輸出端,獲得獨自觀看時無法產生的集體情感,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共鳴。
與傳統紀錄不同的是,網絡紀錄片根據其概念、特質分為以下三種類型:敘事型網絡紀錄片、類別型網絡紀錄片與協作型網絡紀錄片。
正如類型所界定的那樣,敘事是此類紀錄片闡釋事件的邏輯基礎。敘事型網絡紀錄片與傳統的線性紀錄片比較相似,強調各個事件之間敘事所起到的連接作用。對于用戶來說,看似比較隨機地、不需要通過事件的時間順序去瀏覽文本或影像,但實際上仍是在一種具有敘事性的索引中去瀏覽視頻。以網絡紀錄片《我的球隊我的城》為例,視頻通過記錄幾個不同的球迷的生活點滴,從另外一種角度凸顯大連這座城市深厚的足球底蘊,以及大連球迷對足球的熱愛、對城市的熱愛。
類別型網絡紀錄片主要是指以主題、場所地點等為依據集合各種影像、文本等元素的網絡紀錄片。在類別型網絡紀錄片單一的段落中,可能會涉及一個個小的故事,但是對于整體視頻的各個段落影像之間并沒有什么敘事性的關系。以網絡紀錄片《守藝人》兩季為例,無論是“時光修復”還是“指上江湖”,每一集所表現的只是一個(或一組)人物和一個故事,各自獨立成章,除了擁有共同的主題、文化、理想信念,其他都毫不搭界。
與敘事型網絡紀錄片、類別型網絡紀錄片相比,協作型網絡紀錄片所給予用戶的互動性更大,因為,很多影像、文本內容需要用戶的參與和貢獻。比如圍繞2023年10月15日“大連市第33屆馬拉松比賽”策劃的《我和大馬的故事》系列紀錄片,就是通過編導自采和用戶提供過往30 多年的影像、圖片、文字、音頻等素材生產制作,還有《非遺系列》也是如此,用戶提供了大量素材。
最近幾年,網絡對紀錄片行業的介入,更大程度上來說是為紀錄片的傳播提供了新的渠道,而不是對紀錄片的形態本身產生了改變及影響。如何讓網絡紀錄片煥發新生,筆者認為應該做到以下幾點:
一是緊貼現實策劃制作網絡紀錄片,應該不斷推出人物紀實、醫學科普、自然風光、人文歷史等多種題材的紀錄片,有效填充優質現實題材缺口。讓紀錄片更貼近生活、更靠近普通人的生活經歷,讓觀眾有代入感,在觀看過程中更容易產生共鳴。
二是充分迎合受眾,滿足受眾需求,隨著短視頻的興起以及現代人生活節奏不斷加快,人們越來越珍惜碎片時間。因此,各類五花八門的視頻APP層出不窮,其共同特點就是:視頻時長極短,更適應現代人瀏覽需求。《守藝人》就是將原本40 分鐘一部的視頻作品拆分為5 分鐘一集,增加集數,打造短而精的視頻內容,以適應碎片化傳播,與當代人快速的生活節奏相適應,滿足受眾的多樣化需求。
三是網絡紀錄片應該與時代接軌,順應時代發展潮流,隨時更新創作議題和制作方式。從選題方向看,需要精準把握觀眾的心理訴求并融入生活,從生活細小處找尋靈感。從創作模式看,創作基礎、過程、制作方式都需要有新的改變,需要加強新媒體紀錄片獨有的互動性、反饋機制和時效性。
四是做大做強IP的價值,也就是具有高專注度、大影響力并且可以被再生產、再創作的創意性知識產權。《守藝人——時光修復》以其鏡頭精美、內容豐富、時長適中的特點贏得了年輕用戶的喜愛,逐漸提升自己的IP 價值,由此拉動第二季作品。“指上江湖”借助“時光修復”,獲得了更顯著的傳播效果,還有像筆者參與制作的《天下無詐》第一季發布后反響良好,引起金融機構關注并在第二季策劃開始就予以資金注入。
五是深耕垂直題材,專注某一領域,不只吸引當下對該題材感興趣的用戶,以長遠的眼光來看,還有助于舊用戶的回流和新用戶的開發,引起共鳴。后來團隊策劃的《我的球隊我的城》《長海故事》《微光人物》《我和大馬的故事》正是如此,不僅黏住原有視頻發布平臺的忠粉,同時不斷吸引新的用戶。
隨著互聯網平臺日益發展更新以及視頻產品制作技術的便利,網絡紀錄片的未來發展前景可觀。主要表現為:
互聯網改變的不只是紀錄片的觀看平臺,更多的是紀錄片的內在邏輯。以“產品化思維”進行制作發布是其得以長久發展的關鍵。“產品化思維”重在從用戶需求端出發,重視使用場景,塑造品牌價值,以精細化的、穩定的價值來留存核心用戶。對同一部紀錄片,可在時間上進行長版、短版的處理,在屏幕上進行橫屏、豎屏的打造。
目前,技術的普及帶來的是自發性的全民影像記錄,雖然短視頻平臺承載更多的是娛樂產品,但娛樂之余,具有深度的、打動人心的紀實短視頻更能滿足用戶深層次需求。全民紀錄可能進一步發展為全民創作,智能設備賦予用戶創作自由。在個體層面上,紀實短視頻是個人生活影像的記錄;在社會層面上,紀實短視頻則彌補了傳統的自上而下的宏大視角,建構起一個豐富、立體、多樣的時代側影。
國內的網絡紀錄片仍在漸漸摸索屬于自身的話語模式,紀錄片制作水平相比國際頂尖紀錄片制作機構仍有較大差距。未來,網絡紀錄片應將目光從國內向國際擴展,用國際通行語言進行紀錄片創作,以在國際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
在新媒體技術下,對于中國紀錄片制作者來講,不僅僅需要新媒體技術的應用與引導,更需要的是一種觀念的更新與變革。主流媒體在把握好輿論導向的基礎上策劃內容題材,拍攝制作精品,進一步以平民化的姿態進行傳播,打造屬于自身的微紀錄片或短視頻,營造良好的媒體形象,輔以足夠資源對微紀錄片進行宣發配置,使微紀錄片在主流新聞之外也能成為新的宣傳通道,同時成為國家形象傳播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