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詞中的紅色文化
——以《堅持蘇中疆場》等蘇中地區新四軍抗戰歌曲為例

■雍凌凌

紅色文化是中國特色的先進文化之一，蘊含著厚重的歷史文化內涵，是我們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前進道路上戰勝各種困難挑戰、不斷奪取新勝利的強大精神力量。一般意義上講，紅色文化既包含物質形態的紅色文化，如革命遺跡、紀念地、革命會議遺跡等，也包括非物質形態的紅色文化，如革命文獻、文學作品和藝術作品等。

蘇中地區即江蘇省中部地區的簡稱，在行政區劃上，蘇中地區包含揚州、泰州、南通全境及鹽城的部分地區。蘇中地區擁有眾多的物質形態紅色文化資源，有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誕生紀念館、新四軍黃橋戰役紀念館、郭村戰斗指揮部舊址、泰州渡江戰役指揮部舊址等紅色紀念場所；非物質形態紅色文化資源豐富，留下了大量的革命文學作品、音樂、美術創作和戲劇演出、抗戰歌曲等文藝作品。

抗戰歌曲作為一種詩樂的音樂載體，是中華兒女浴血奮戰的印記，不僅記載了中華民族的抗戰歷程，更是抗戰時期廣大軍民重要的精神食糧。至1945年抗戰勝利，全國人民共同創作了數千首抗戰歌曲，正如豐子愷在1938 年寫的《談抗戰歌曲》中描述的那樣，“有人煙處，即有抗戰歌曲”。

歌曲中的歌詞是一種配合旋律歌唱、以語言為材料的藝術形式，本質上是一種音樂文學作品。一方面，歌詞具有文學性的敘述方式，以聽覺性的旋律為載體，將歌詞文本信息傳遞給接受者；另一方面，歌詞因其篇幅較短、受眾面廣等特征，以口頭、大眾媒介等傳播渠道記錄時代、傳承歷史、傳播文化。

本文以蘇中地區抗戰歌曲中的歌詞文本為研究對象，以抗戰歷程為線索，分析作品所蘊含的紅色歷史文化內涵。

一、根據地開辟和建設

1940 年，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中國共產黨為了堅持抗戰，黨中央做出“向南鞏固、向東作戰、向北發展”的決策。陳毅、粟裕等同志帶領江南主力部隊渡江北上，在黃橋地區建立根據地。《保衛郭村》《黃橋的新生》和《黃橋燒餅歌》等抗戰歌曲，就是在這一時間段相繼誕生的。

1940 年6 月，新四軍到達江北。陳毅親自創作了一首《保衛郭村》的歌詞，送至新四軍戰地服務團，請章枚譜曲。歌詞記述了新四軍主力部隊前幾日在揚州市江都郭村鎮的一次勝戰。“六月二十八炮火騰飛，頑固派十路進攻包圍郭村……攻不破軍民合作的血肉長城。孤軍怒吼了，轉守為攻……孤軍英勇，領導堅強是勝利的核心，軍民團結，友軍起義是勝利的保證。我們保衛了郭村，創造了抗戰的光明；我們保衛了郭村，我們更要大無畏地前進，前進前進向前進！”

1940 年8 月初，陳毅又寫了一首《黃橋的新生》的歌詞，記述了新四軍第一解放黃橋的經過：“……誰是黃橋的救星，來趕走這害人的惡魔。拯救百萬受難的民眾，掙脫壓制了千年的枷鎖，苦等到七月二十九，新四軍從天降落。黃橋重見天日，軍民歡樂狂歌……建設獨立自由的新中國。”

20 世紀40 年代，新四軍在蘇中地區泰興黃橋鎮打贏了黃橋保衛戰，并與八路軍實現了勝利會師，奠定了蘇北抗日根據地的基礎，打開了華中抗戰的新局面。此次戰役中，新四軍以不足1 萬兵，創造了以少勝多的光輝范例。陳毅元帥慷慨賦詩，歌頌這次著名的戰役：“十年征戰幾人回，又見同儕并馬歸。江淮河漢今誰屬，紅旗十月滿天飛。”

“黃又黃哎，黃橋燒餅慰勞忙，燒餅要用熱火烤哎，軍隊要靠老百姓幫。同志們呀吃個飽，多打勝仗多繳槍！嗨呀依喲嗨嗬咳！多打勝仗多繳槍！依呀咳！黃橋燒餅長又長哎，長長燒餅有分量，哩！燒餅一口吃不下哎，敵人一下打不光。”黃橋決戰期間，社會各界群眾踴躍參戰，黃橋鎮的老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幫助新四軍修工事、運彈藥、抬傷員、送軍糧，當地66家燒餅鋪爐火通明，同時趕制當地的特產“黃橋燒餅”，肩扛擔挑從四面八方送往前線，為戰爭的勝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堅強勇敢的革命精神與軍民魚水深情交相輝映，一曲《黃橋燒餅歌》在蘇中大地上書寫了人民戰爭的壯麗詩篇。

“春風呀吹來呀暖又暖噯！風車呀團團轉，播種插秧家家忙，為了抗日多生產，救國公糧齊繳足，軍隊呀吃飽好作戰。”《四季風車歌》寫于1940 年底，流行于蘇中解放區青年學生中。描寫了蘇中區人民一年四季生產忙碌的景象，表現了群眾在后方積極生產、建設敵后抗日根據地，為奪取革命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新四軍軍旅音樂家陳大熒創作的《開荒生產》寫于1943年，流行于蘇中解放區姜堰市地區的群眾中。旋律主題采用當地的“花生號子”，歌詞表達直白、短促有力，百姓用實際行動積極參加根據地建設，體現了軍民融合，團結一心共同抗敵的決心：“不怕風來不怕雨，不怕荊棘長滿地，大家快出力呀！荒地變肥田哪！嘿喲嗬！有吃有穿有力量呀，趕走小東洋哪，嘿呀趕走小東洋！”（《開荒生產》）

二、反“清剿”與反“清鄉”斗爭

蘇中抗日根據地成立以來，日偽視之為心腹大患，對根據地進行掃蕩和清剿，卻始終無法摧毀根據地，掃蕩和清剿的目的達不到，日偽又開始了更殘酷的“清鄉”運動。為了達到以華治華、以戰養戰的戰略目的，日本侵略者對蘇中地區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規模清鄉。蘇中軍民在黨的堅定領導下，充分吸收了蘇南反“清鄉”的經驗教訓，在軍事思想經濟等方面做了充分的準備，進行了激烈的反“清鄉”斗爭，1944 年底取得了反“清鄉”斗爭的勝利，不僅恢復了日偽占領的地區，還開辟了29個鄉的新區。

在粟裕一師主力部隊的領導與支援下，蘇四軍抗日游擊隊與當地百姓團結一致，在蘇四區進行了激烈的反“清剿”與反“清鄉”斗爭，《堅持蘇中疆場》《靖泰戰役歌》和《真金不怕烈火燒》等歌曲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

1942年，在如皋縣海濱小鎮南坎舉行了蘇中軍政黨委第三次擴大會議，一師師長蘇中軍區司令兼區黨委書記粟裕分析了敵情、布置了對策，號召抗日軍民做好長期艱苦奮斗的思想準備，同時要有必勝的信心。由沈西蒙作詞、沈亞威作曲的戰歌《堅持蘇中疆場》在會場上鏗鏘有力地響起，成為蘇中軍民進行反“清鄉”斗爭、走向勝利的號角：“村莊到村莊，鋤頭釘耙織成了天羅地網；平原到海洋，鋼刀鋼槍筑成了銅壁鐵墻。日本強盜，別把野心狂，這兒定是你們的葬身場。蘇中是中國人的蘇中，是人民自己的家鄉，我們一定要堅持，堅持戰斗在蘇中疆場！”

1942 年春，新四軍一師一旅葉飛部隊發起靖泰戰役，在生祠堂戰斗中，打擊了反共投降派，粉碎了日寇的大掃蕩，保衛了解放區。“雪花飛，天氣寒，靖泰打個大勝仗，拔掉據點生祠堂，追殺頑寇到長江。……打勝仗，過新年，靖泰戰役意義長，打擊反共投降派，粉碎日寇冬季大掃蕩。”（《靖泰戰役歌》）

《真金不怕烈火燒》于1942年所作，深受當時蘇中區部隊同志的喜愛，廣為流傳，歌詞記錄了新四軍部隊反抗大規模“清剿”的真實歷史。“同志們聽！首長在號召我們！同志們聽！號召是多么響亮……要知道敵人臨死前的猖狂，決不像平常一樣掃蕩！但是，真金是不怕烈火燒，好同志也經得起風浪，只要我們咬緊牙關，只要我們充分準備，哪管他‘清剿’、‘清鄉’、‘掃蕩’，管叫敵人腦袋上開天窗。”

“苦斗堅持九個月，血灑江海之濱，人人都喊殺，處處都喊打，烽火連天起，草木皆成兵，哪怕它陰謀詭計花樣翻新，哪怕它封鎖燒殺搶掠奸淫，哪怕它據點林立步步為營。三百萬軍民如膠似漆一條心，就是一道攻不破的鐵長城。”反“清鄉”運動期間，新四軍一直全力投入了宣傳工作，創作于1943 年的《反“清鄉”勝利之歌》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品之一，流行于蘇中地區，反映了根據地軍民同心協力反“清鄉”的斗爭精神。

三、戰略反攻

1944年，蘇中區新四軍開始戰略反攻，日寇在各地的“清鄉”最終以徹底失敗而告終。在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下，軍民一心，贏得了反“清鄉”斗爭的完全勝利。《敵后進行曲》《戰斗英雄朱長明》等詞記錄了偉大的反攻歷史。

“廣大的根據地，遼闊的敵后方，勝利的歌聲在飛揚，自由的花朵在生長……今天呀，從村莊到田野，從平原到河網，到處已布滿了鋼刀長槍，到處已撒下了天羅地網……不怕你清剿掃蕩！……我們一定要堅持，新民主主義的旗幟，一定大放光芒！”《敵后進行曲》作于1944 年1月，普遍流行于蘇中一分區，也流行于蘇中其他地區。

1944年，新四軍一師為了擴大解放區，粉碎敵軍的“擴展清鄉”和“屯墾”計劃，在淮安、寶應以東的車橋地區對敵發動了戰役進攻，殲滅日寇和偽軍共1000余人，拔除周邊據點12處，至此蘇中、蘇北、淮北和淮南根據地連成一片。戰役中，七團戰斗英雄一班長朱長明等53位同志英勇犧牲，他們用鮮血譜寫的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詩，將永遠銘記在人民的心中。

“朱長明、朱長明、埋頭苦干不說話，學習認真做模范，打起仗來稱英雄，大英雄……他好像中秋的月亮，沖破黑暗茫茫，發出光芒萬丈……打石港他真勇敢，燒開敵人碉堡門，夏家渡（謝家渡）他放步哨，單獨抵抗鬼子兵，攻主營他顯本領，勇猛沖鋒不顧命，車橋戰斗打鬼子，英勇犧牲留英名！”車橋戰役之后，陳慶良作詞作曲《戰斗英雄朱長明》，歌頌了新四軍戰士的英勇善戰，也從側面描述了發生南通地區的石港戰斗和謝家渡戰斗。

“我們是無敵工農的新四軍，八年的抗戰嘗盡艱辛，解放了敵后國土千萬里，大江南北震威名。無數的血戰帶了勝利，法西斯末日已來臨，今天為了全國人民解放，我們向大城市進軍。集中我們強大的力量，解除萬惡敵人的武裝……向著新中國光輝的前途，我們勇敢來進軍，進軍！”《進軍歌》于1945年8 月11 日作于蘇中，發表于“反攻歌聲”，普遍轉載。在新四軍部隊部分流行，蘇中、蘇北等解放區普遍流行，并傳至八路軍少數地區。

在歌聲中，蘇中區的反“清鄉”斗爭于1944 年底取得了徹底勝利，由此，中國抗日戰爭進入最后的勝利階段。“起來！我們要保衛抗戰最后的勝利，讓勝利從鄉村到城鎮。起來！我們保衛抗戰最后的勝利，要保衛我們偉大的勝利……打進敵后的敵后去！要給毀滅者以毀滅的打擊！起來！我們要保衛抗戰最后的勝利……”抗戰歌曲蘊含著豐富的紅色歷史，是紅色文化的重要體現。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組成部分，新時代更需要發揮好紅色文化的精神力量，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不斷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