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爽 駱正
[案情]2021年12月至2022年5月,犯罪嫌疑人李某尋得一份網上兼職,內容為聽從一名QQ昵稱為“誠”的人員指揮,通過將“誠”發送在QQ群中的如“關注公眾號可得紅包”等話術轉發至指定微信群,并在其指示下發送紅包要求微信群內的用戶下載“金茂”APP、為下載APP并完成任務的用戶購買外賣。按照發送紅包、購買外賣的單數李某累計獲利人民幣1萬余元,工作期間其使用的賬號多次因涉嫌詐騙被封。經查,“金茂”APP系電信網絡詐騙犯罪軟件,境外詐騙人員在該軟件上以小額盈利引誘用戶,后在時機成熟時實施詐騙。已查證被害人陳某、王某分別被騙人民幣4萬余元、5萬余元,犯罪嫌疑人李某向被害人陳某發送過下載APP話術、為被害人王某購買過外賣。
關于本案中李某行為的定性,主要存在以下三種分歧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李某轉發話術、引流至軟件及購買外賣的行為都是詐騙行為,上述行為最終導致被害人被詐騙,李某構成詐騙罪。第二種意見認為李某行為中的重要環節是發送紅包要求下載“金茂”APP,結合該軟件系詐騙平臺,李某的行為屬于“為實施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發布信息”,構成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第三種意見認為李某和詐騙人員無共謀,其不知曉詐騙軟件的運行模式,用戶下載該APP也不必然會被詐騙,李某的獲利不以用戶是否被詐騙為條件,故李某的行為應認定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
[速遞]近年來,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前端的引流行為日益活躍。本案中李某因網絡兼職誤入“犯罪”歧途,對其行為的定性筆者同意第三種意見,即李某構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分析如下:
首先,主觀上李某和詐騙人員無共謀。本案中,“金茂”APP內具體詐騙行為非李某實施,雖然根據李某賬號涉嫌詐騙被封以及轉發行為的異常,可認定其認識到自己的行為為他人犯罪提供幫助,但其主觀明知尚未達到詐騙罪要求的共謀標準,即李某對下游詐騙人員詐騙流程、具體手段及利益分配并不知情。在網絡犯罪幫助犯正犯化的立法模式下,筆者認為對下游共犯的認定應從嚴把握,無緊密共謀,不宜認定詐騙罪共犯。
其次,客觀上李某的多種行為和被害人被騙均無直接關聯。本案中,李某實施了轉發話術、引誘下載APP及購買外賣等多種行為,并從每一種行為中按照單數獲利。截至李某行為結束,被害人尚未被騙取財物,且和李某接觸的用戶不必然成為詐騙犯罪的“被害人”,也即李某的行為難以認定為詐騙罪的實行行為。同時,“在微信群向不特定對象發布下載詐騙軟件的信息”只是一種行為,其實施的多種行為應一并評價,故從危害行為類型看,認定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相較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更利于全面評價。
最后,李某非因詐騙犯罪所得而獲利。李某轉發話術、引誘下載“金茂”APP及購買外賣的行為均能獲得收益,收益本身和用戶是否被詐騙及詐騙金額無關。李某通過相關行為獲利不同于詐騙罪的“非法占有目的”,其不清楚詐騙手段和金額,也未非法占有詐騙錢款。李某行為系侵犯了國家對正常信息網絡環境的管理秩序,認定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更符合罪責刑相適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