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中小企業人力資本培育和技術能力提升
—— 來自歐盟國家的實踐與啟示

■文／楊成玉

按照歐盟委員會的定義，雇員少于250 人、年營業額不超過5000 萬歐元或者年資產負債表總值不超過4300 萬歐元的企業屬于中小企業。歐盟范圍內約有2500 萬家中小企業，占企業總數的99%，是吸納就業的重要組成部分。

歐盟的中小企業在人力資本培育和技術能力提升等方面普遍面臨產出比不高、硬實力不足、可用資源有限等問題。歐盟層面雖有《歐洲中小企業憲章》等一系列政策保障框架，但主要聚焦投資補貼和項目信貸，對人力資本培育和技術能力提升著墨甚少。中小企業提高技術能力和管理水平，主要靠成員國各自制定的公共政策提供外部助力。

五花八門的培訓降本之道

為降低中小企業技術能力培訓成本，歐盟成員國會向中小企業提供技術能力培訓補貼，一般分為4 種：實習補貼、再就業補貼、熟練工補貼和企業聯合培訓補貼。在德國，中小企業對工齡滿3年的熟練工開展技術能力培訓，只要脫產超過3 周，即有資格獲得政府補貼；員工總數少于10 人的微型企業開展的技能培訓，全部成本由政府承擔；企業對45 歲以上工人或低技能工人開展培訓，費用也由政府全額承擔。丹麥政府建立就業輪換制度，中小企業可在員工接受脫產培訓期間雇傭長期失業人員代崗，額外支出享受政府補貼，既滿足了企業技能培訓需求，又帶動了失業者重新融入勞動力市場。芬蘭法律規定企業雇主有義務制訂培訓計劃并可獲得政府資助，范圍涵蓋新員工上崗培訓、現有員工定期培訓、預備裁撤的員工就業過渡培訓等。

除此之外，歐盟成員國也會向中小企業投放代金券，雇主可以折扣價購買培訓代金券，代為支付員工培訓費用，折扣差額由政府公共資金補足。德國向中小企業廣泛發放代金券，并制訂“數字化”計劃，資助中小企業與技術咨詢公司簽訂服務合同，購買有關數字化業務流程、數字市場開發、網絡安全解決方案等技術服務和專業建議，助力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

絕大多數歐盟成員國還將實習等非正式培訓成本納入政府補貼范圍。法國政府與多個專業能力測試機構合作，資助中小企業開展學徒制培訓，要求雇主和高校畢業生、初入勞動力市場的青年求職者共同確定培訓目標和技能目標，以充實勞動力市場的專業技術人才儲備?？紤]到新員工培訓后跳槽風險較大，法國政府授權中小企業使用“回報條款”，強制接受過培訓且在合同期內單方面終止雇傭關系的員工退還部分培訓費用。

幫助中小企業提升多種能力

為提升中小企業投資技術能力的意識，歐盟成員國也費盡心思。比如，愛爾蘭政府與當地專業技能測評組織合作，幫助中小企業開展技能需求評估，確定企業技能缺陷和人才配備短板，及時給予最適合的培訓和聘用指導。法國政府開發了人力資源管理工具，對中小企業用人需求和技能培訓需求進行預測和管理，通過分析在崗員工職業信息，預測中小企業在短中期將面臨的人力資源需求，使崗位、員工、技能三者更好適配企業發展戰略和經濟社會環境變化。

在提高企業組織創新能力方面，德國政府建立“熟練勞動力能力中心”在線平臺，為中小企業實時提供技術人才數據分析、未來趨勢信息、專家交流咨詢、遠程培訓、網絡研討會等服務，支持中小企業根據勞動力市場趨勢制定靈活的人力資源策略，使中小企業成為具有創新活力的新型雇主，增強對人才的吸引力。歐盟成員國也十分重視中小企業管理者的能力培養，將人力資本作為生產性的重要投資，大多采取跟隨輔導方式，促進企業間知識共享和轉移，培養具有卓越領導力的企業主。愛爾蘭政府依托由數百名經驗豐富的創業者組成的“導師網絡”，委托中小企業專業服務機構、企業孵化器和加速器等平臺實施企業主培訓，促進中小企業管理者同海外專家建立聯系網絡、進行一對一咨詢，以指導企業制訂商業規劃和投資方案。瑞典企業主管部門每年面向中小企業管理者集中開設長達6 周的輔導課程，增強其對數字化商業模式的理解。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遠程工作模式在歐盟普及，中小企業面臨因缺少資金、技術而難以適應工作模式轉換的困境。歐盟成員國采取建立在線數字服務平臺、提供遠程培訓、加大財政支持等各種政策工具，支持中小企業向到崗和遠程混合工作模式過渡，填補技能缺口。比利時地方政府對企業遠程辦公情況進行月度監測，與就業和職業培訓服務中心聯網為中小企業提供定制培訓，發放“遠程崗位優惠券”，為中小企業遠程工作的員工提供心理咨詢，并開設專門網站提供遠程就業合同的法律咨詢、管理指南和評估工具。

打造開放型技能培訓體系和創新創業生態

為幫助中小企業獲取資源、共享信息，滿足中小企業多種多樣的技術能力需求，歐盟成員國力推跨企業、跨機構網絡化合作，主要形式包括：本地中小企業間組成去中心化共享平臺開展互學，大企業牽頭為其供應鏈上的中小企業伙伴提供技能培訓，政府優先對實施技能互助培訓計劃的企業給予資金支持。荷蘭政府對企業間建立合作伙伴關系提供補貼，以必須包括一定比例的中小企業參與合作為條件，鼓勵大企業帶小企業。奧地利政府發起“中小企業培訓網絡”行動，共同開展技能培訓的企業可聯合申請政府補貼，將“合作網絡中中小企業占比50%以上”作為補貼的硬性條件；面向中年和低技能員工的聯合培訓，政府補貼最高為培訓成本的50%。

歐盟成員國還大力開展產學研人才聯合培養，拓寬技術轉移渠道，降低中小企業獲取高技術人才的成本。德國“中小企業工業4.0 能力中心”通過開展企業研討會、共建示范工廠和合作網絡等方式，支持產學研各界向德國中小企業轉讓技術。該中心在德國各地廣設區域分中心，為德國各行業中小企業提供免費咨詢服務。奧地利“卓越技術能力中心”通過吸引國際知名科學家參與、支持研究人員跨部門流動、鼓勵技術轉讓等舉措提高企業技術能力水平。丹麥一家名為“數字制造”的非營利組織致力于幫助中小企業在生產環節和關鍵流程實現數字化應用最大化，加速企業數字化轉型。

此外，歐盟成員國加強宣傳，提升中小企業獲取服務信息的便利性和有效性。宣傳方式主要包括：向企業主直接推介、打造便捷高效的在線工具、借助商業名人效應等。愛爾蘭政府開發的“支持中小企業在線指南”，可幫助初創中小企業查詢公共政策，獲取適合自身需求的信息。瑞典政府開發在線搜索工具，與政府組織的線下培訓服務形成一體化設計，幫助中小企業及時找到有針對性的數字化工具和數據，為自身提高技能水平創造便利。

對我國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啟示

在我國，以高科技初創企業為代表的中小企業是突破發展瓶頸的潛力股和主力軍。瞄準打造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目標，勞動力市場需求呈現出新變化，除傳統學歷教育外，及時完善教育培訓體系、在特殊時期彌補中小企業勞動力缺口、彌合就業技能差距，成為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重要課題，應高度重視中小企業的工人隊伍建設和技術能力提升，從宏觀政策方面統籌發力。

首先，加強職業技能培訓。各級政府采取財政資金補助和配套財稅優惠的措施，制定助企紓困政策，加大技能人才培養力度，推動中小企業技能人才隊伍不斷壯大。

其次，搭建企業間互助網絡。通過鼓勵大企業幫扶小企業、央（國）企技術人才下基層等方式，搭建企業間、機構間互助網絡，用好初創企業孵化器、加速器等現有平臺，創建有利于中小企業發展的技能人才共享生態體系。

最后，注重彌合技能“代際差”。結合疫情催生遠程辦公等新需求，發揮政策和補貼“指揮棒”作用，通過補貼企業技能培訓、發放獎勵信貸等方式，引導中小企業針對不同年齡層員工開展與計算機和互聯網相關的技能培訓，為我國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創造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