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系”中成長，成為更好的自己 策劃 | 本刊編輯部

生命就是關系，沒有人可以脫離關系而獨立存在。我們的成長，是在人與人的互動中造就的。對青少年而言，更是如此。在親子關系、師生關系、朋輩關系中，他們該如何發展自己，獲得成長？

親子關系的“變遷”與個人成長

親子關系的構建是有時效性的

親子關系是家庭教育的基礎。親子關系的發展與變化是一個雙向的過程，父母和孩子都會對彼此產生影響。我們在研究中發現，孩子在十五六歲以前改變親子關系的可能性極小，往往到了大學階段，孩子的改變才能夠帶來親子關系的改變。也就是說，親子關系的構建是有時效性的，它的主控權會在某一個時間節點發生轉換。

一般來說，在孩子進入青春期以前，父母改變，親子關系就會改變，比如父母更多地去理解孩子、傾聽孩子，孩子就愿意跟父母多溝通。孩子進入青春期以后，人際關系重點就從親子關系變成了社交關系，孩子改變親子關系的意愿并不強烈。

要讓孩子擅長建立親子關系，父母首先要擅長建立親子關系。父母要在孩子掌握親子關系的主控權之前，跟孩子建立起良好的溝通習慣。否則，孩子上大學以后，父母再怎么做，孩子也可能不予理睬。

坦率地講，今天中國的父母并沒有充分認識到親子關系的重要性，從孩子上學開始，更多關注的就是孩子的學業。我認為，父母首先要加強情感教育的意識，重視孩子的情感需求，幫助他們學會認識、表達和調節自己的情緒，提高他們的情感表達能力。此外，父母還應該把握以下幾個原則——

第一，不要總是為孩子做價值判斷。很多家長，當孩子講述一件事時，總想著用對與錯來教育他們。比如，孩子講班里有個同學特別糟糕，他經常怎么怎么樣，不少家長馬上就會說出“不要向他學習”“別跟他做朋友”之類的話。會聊天的父母可以這樣說：“我身邊也有這種很討厭的人。那你是怎么看這個孩子的？”父母要把孩子當朋友，與他平等地交流，除非孩子求助，否則不要用好壞和對錯擅自評判。

第二，不要對孩子特別在乎的事物進行否定和打擊。比如孩子很喜歡二次元cosplay、電子游戲，很多父母認為這是浪費金錢、浪費精力，甚至影響學業，因此不允許孩子接觸。殊不知，跟孩子喜愛的東西站在對立面，就是跟孩子站在了對立面。

第三，不要總是以學業為中心。很多父母對孩子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好好讀書。孩子成績好，親子關系就和諧；孩子成績不好，親子關系則無從談起。這樣的父母并沒有意識到，親子關系搞不好，即使你講得再正確，孩子也不會聽。

親子關系是一個動態平衡的過程

從孩子的角度來說，需要定期與父母溝通，可以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訴父母。但前提是父母會聊天，讓孩子覺得可以放心地把這些事講給你聽。比如，孩子跟媽媽講，今天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玻璃杯，她很心疼。如果這時媽媽說：“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再買不需要花錢嗎？”面對這樣的責備，孩子自然不愿多講。如果媽媽換一種表達方式，“真的好可惜，我也很喜歡這個杯子。”孩子又怎么可能沒有傾訴欲？孩子愿意與父母溝通的前提，一定是讓他知道溝通的結果是好的，過程是愉快的。

孩子擁有主控權后能夠在親子關系中發揮積極作用，其實也分為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原本親子關系就很融洽，孩子可以做些什么，讓父母能夠更好地享受良好的親子關系帶來的精神愉悅。舉例來講，我的兩個孩子跟父母、外婆的親子關系都很好。當下，他們正處于求學階段，會很忙碌。我并不要求他們必須定期與我們溝通，而是跟他們說：“如果你們感恩過去外婆對你們的幫助，請記得抽空給外婆打個電話，讓她知道你們的生活狀態，這才是真正的孝順。”我女兒和兒子現在每周都會給外婆打個電話，跟外婆“匯報”他們近一周的情況，外婆特別感動。她覺得兩個孩子有感恩之心，也讓她感到自己的人生特別有價值。在良好的親子關系之下，父母只要告訴孩子你的需求，孩子是愿意來滿足你的。

第二種是，原本親子關系就不太融洽。真正和諧的家庭關系中一定會有“不同”，那并不代表著不和諧，而是一種“和而不同”。父母和孩子，都應該嘗試彼此理解，尊重和包容彼此的差異。在給青少年做講座時我常常會講，父母有著自己的成長軌跡，以及在其中形成的觀念結構，他們有著自己的局限和不足，需要我們用心理解。請記得，父母如果有時沒有給到你想要的支持，你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具體原因，是他沒有這個能力，還是他的時代局限了他，抑或是他的主觀意愿造成的。如果是前面兩種情況，那么你們也要體諒，父母同樣有無能和無奈的時候，畢竟他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你要去了解父母的故事，體味他們的人生，其實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情感，也有做不到的時候，但他們有愛你的時候，有很努力的時候。等年齡再大一點，你或許能夠理解他們，就讓時間來給你答案。對于當下的你而言，要懂得向前看，因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未來并不起決定性作用，你完全可以跳出原生家庭，重新建構“親密關系”。

夫妻關系是親子關系的基石

孩子與父親和母親的親子關系模式不見得是一樣的，甚至可以完全不同。比如在我家，孩子跟我經常“聊八卦”，我們已經形成了這種習慣，但孩子跟爸爸就不會這樣，他們有屬于他們的親子關系模式，比如在未來的職業、事業發展上，我女兒就會去問爸爸，在探討過程中也難免會有分歧，但因為對彼此有深厚的信任，所以并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女兒希望爸爸了解自己的處境，爸爸了解以后也會問女兒下一步希望得到哪些幫助。

夫妻是家庭中的核心成員，不單決定家庭生活的和睦與否，而且是親子關系的基石。一個家庭中的夫妻關系是孩子能夠見到的最直接的親密關系。比如我們一家四口有個微信群，我和孩子爸爸經常在里面互動，尤其是我在美國訪學的這一年，我們經常在群里交流，孩子們看在眼里，自然也有事無事地發一些他們各自的消息。這個微信群就成了我們家構建良好夫妻關系和親子關系的平臺。當然，夫妻二人也難免會有起爭執的時候，其實這也是在“教”孩子如何面對親密關系中的問題。比如，我和孩子爸爸發生爭執以后，我們會去復盤、和解，這時候孩子就知道，在親密關系中，當對方跟自己的觀點不一致時，并不是說兩個人就沒法相處下去了，而是可以通過后續的復盤來重新建構二人的關系。

總之，親子關系的構建需要雙方真實地表達自己，要基于相對的平等，愿意傾聽對方是怎樣想的。父母如果能夠以平等、親和的姿態進入孩子的世界，自然能獲得打開孩子心扉的鑰匙。在這個過程中，孩子也將收獲個人的成長。

鋪一條路，讓師生走進彼此的生命

讓孩子主動靠近的關鍵在教師

親密師生關系的基礎在于老師。在孩子心目中，如果老師是一個冷漠甚至有暴力傾向的人，他們很可能就會敬而遠之。若老師的形象是溫暖、柔軟的，是一個令人信服的人，他們才更愿意親近。

這些年里，有一個令我難忘的故事。那個男孩保送到清華大學讀書時我才知道，曾經的師生之誼對他產生的影響。那時我在城里的小學教書，這個男孩來自農村，為了在城里讀書，小學一年級起就借住在叔叔家。那時他黑黑小小的，數學很好但語文處在及格線附近，時常被老師們忽略，之前的班主任甚至有些嫌棄他。他在數學方面其實很有天賦，當時學校里有奧數興趣小組，他每年都向班主任提出申請，但班主任都沒遞交他的報名表。五年級時，我成為他的班主任，偶爾聽搭班的數學老師一邊批改作業一邊感慨：“劉帥這個孩子解題思路很特別，總是能在答題時給出更簡潔的方法。有的方法我都沒講過，他自己就能想到。”剛好那時奧數小組又在選人，我想他應該很適合，就把他的名字報了上去。在初選選拔賽中，他的成績名列前茅，超過了很多已經接受過三年奧數訓練的孩子，學校里一下子就知道這是個好苗子。后來，他不僅數學有了顯著提升，語文成績也越來越好，因為他的進步非常明顯，我給他的表揚也越來越多。

初中、高中，他一路參加奧數比賽，一路獲獎，最終被清華大學錄取。學校邀請他作為優秀畢業生回校演講，他在臺上說：“我有今天，要感謝顧文艷老師。”我感到吃驚，他說了前面那些事，還提到了一件此前我不曾了解的事，他說：“那時我都沒跟顧老師提想報奧數小組，因為已經不抱期望了，但顧老師居然替我報了名。當時我就想，一定要把語文也學好，才能對得起顧老師對我的好。我讓爸爸把1～4年級的語文書都找來了。每天回家做完作業后就開始重新學，從第一冊開始我都學了一遍。”多年以后聽到這件事，我的眼淚一瞬間濕了眼眶。那時他才五年級，覺得只有學好語文才是對我的一種回報。后來，無論是升學宴還是結婚時，他及家人總特別地記著我。直到在西安定居，他的母親還時常提及我：“顧老師如果來西安一定要告訴我，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

此前，我從沒想過小學的一段經歷會對一個孩子產生如此大的影響。老師對孩子的態度不僅關乎彼此的關系，更有可能關乎他們的一生。不過，孩子因為愛上一個老師而愛上這個學科的例子并不少見。我們班有個孩子，接受能力比較差，一年級進行口頭測試時，她是班里唯一一個不合格的，什么也讀不出。但她確實也是個很努力的孩子，上課總能認真聽講，雖然答題不能答到點子上，但我還是會鼓勵她，因為她也有自己的特長。她的媽媽告訴我，孩子每天回家都很高興，經常會說：“我好喜歡語文課，好喜歡顧老師。顧老師總會鼓勵我，不打擊我。”因為喜歡老師，她會很努力想要學好這門課。到了三年級，雖然跟其他同學比，她還是比較弱，但與一年級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孩子們的眼睛是很明亮的，他們與老師接觸一段時間，很快就能明白老師怎么看待他們。很久以前，我就讓班里的小朋友寫過喜歡老師的若干理由，其中被提到最多的詞包括“公平公正”“以身作則”。老師不能只以學習成績作為評判孩子的標準，當然，也不能只有表揚沒有批評，但要對事不對人。批評孩子時，針對的是他們不認真的某一方面，而不要波及其他方面。孩子們會明白，自己可以是不“優秀”的，但態度要認真，規則要遵守。只要認真努力，老師對每個人的關愛都是相同的。這樣他們才會勇敢地打開自己，表達自己對老師的愛。

千萬種表達愛的方式

之前班上一個孩子的母親是幼兒園園長，幼兒園里的老師一直比較寵著他。進入我的班級后，他總是對老師們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老師提的要求他也常常不去完成。在班級輪流值日時，值日班長都要佩戴上紅綬帶，他覺得很丑，堅持不戴。我想剛一年級，在這件事上太過堅持可能會引起師生間不必要的矛盾。于是跟他商量各退一步，他可以不戴這個綬帶，但還是要做值日。他同意了，不過對老師還是保持一種比較疏遠的態度。后來他發現，我雖然會尊重他的想法，但也有自己的原則，雖然不強迫他做什么事，但也不會像幼兒園老師那樣寵著他。大概感覺我值得信服且很懂得孩子們的心理，他對我有些佩服，開始主動親近我，常常在課間跑到我身旁同我聊天，比如周一升旗儀式之后，他會來問：“老師，你知道為什么拉著繩子，旗子就能升上去嗎？”這時我會故意裝作不懂，“你來講給我聽聽吧”。我明白，這就是他想要和老師建立親密關系的一種方式。有一天，我在批改作業，紅筆快沒水了，甩了幾下繼續批改，后來他竟給我拿來幾支紅筆。一天上午，我的嗓子啞了，下午他就帶來一盒潤喉糖。從這幾件事中，我能看到一個孩子在建構關系中的努力。之前他的母親告訴我，他是一個不太會關心別人，也非常不在意別人的孩子。我與孩子的母親溝通，告訴她要及時夸獎孩子，讓他知道老師非常感動，也讓他明白關心別人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在這樣的良性循環中，他不僅懂得要關心老師，對身邊的同學、親人也越來越關心。

還有很多孩子每天都會抱抱我。小朋友說我是一塊磁鐵，他們就是小鐵屑；也有孩子說自己是腰帶，因為他們經常抱著我的腰，掛在我的腰上。還有孩子在上下學的路上撿到一片好看的葉子，也會想帶來學校送給我。高年級的孩子摟摟抱抱的就少了，會用別的方式來表達愛意。記得有一年教師節，一名六年級學生寫了一張賀卡：“祝福縈繞在心田，老是想要對您言，師生情誼深似海，節日到來賦詩篇，日日教誨多辛苦，快快樂樂歇幾天，樂享雙節盼團圓。”這首詩的反面還有一行字：“請把每行第一個字連起來讀。”我感到驚喜，因為一時間確實沒發現，原來孩子寫了首藏頭詩。現在孩子們會自己列一個好友排行榜，在好多孩子的好友排行榜里，都有我的名字，有的甚至把我排在第一位，這其實也是他們表達愛的一種方式。

從教已經30年，我能感受到一批批孩子在構建親密關系中的變化，原來的孩子可能更多是以行動來表達對老師的愛，現在的孩子們會更大膽些，直接地說“愛你，愛你喲”。不同年級、不同性格的孩子，向老師釋放愛意的方式也各不相同，無論是哪種方式，老師都要及時察覺到他們的愛，并給出反饋，相互間的同頻共振會讓愛意滋養彼此的心靈。

鋪設一條靠近彼此的路

老師要給師生間鋪設一條靠近彼此的路，主動邁出第一步。班級里的第一排有4個女孩子，其中兩個非常開朗、大方，開學沒多久就開始抱抱我、親親我，另外兩個害羞一些。她們4個屬于一個讀書小組，彼此間關系很好，經常一起活動。我發現一個小女孩很可愛，那兩個外向的女孩來抱我的時候，她也會在旁邊輕輕地抱一下，就像是在“蹭熱度”。我能感受到，她其實已經鼓足了勇氣。這個時候我就一把抱住她，“我們也來抱一個”，慢慢地她就主動了很多。班上像這樣害羞的孩子不算少，所以我常常會主動說：“×××，你幫我去拿點東西好不好？”或者說：“×××，我請你幫個忙好不好？”老師主動跟他們說話，他們會覺得老師和自己的互動是密切的，也會因此自信、大膽不少。

青少年與朋輩關系：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

【案例】

小梓今年13歲，是一名初中二年級學生，也是一個自信自強的女孩。升入初中以來，她一直與大家相處融洽，但在心里卻藏著一份難以言喻的孤獨。即便身邊總有朋友圍繞，她還是覺得自己與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層“透明的薄膜”，難以真正融入他們的世界。有時，她的心里充滿了無助和困惑，但她很少向別人傾訴。她喜歡用微笑來掩飾內心的不安，不希望給別人增添負擔或讓人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她覺得自己的問題并不值得向別人提及，于是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有時，朋友們向小梓傾訴一些煩惱，她便常常陷入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并非不關心自己的朋友，只是覺得自己并不擅長用言語來安慰別人，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久而久之，小梓開始逐漸遠離現實生活中的朋友，轉而在網上與陌生人聊天。在網絡世界里，她能夠更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又漸漸意識到，孤獨感依然充斥著她的生活。

【評述】

在青少年的成長過程中，朋輩關系是他們重要的親密關系之一，不僅能滿足青少年的社交需要，還在青少年發展的心理和情感層面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為他們的成長和自我發展提供了寶貴的支持與機會。例如，優質的朋輩關系能幫助青少年塑造自我身份認同，提升社交技能，促進個體未來的親密關系和職場交往，提升他們的幸福感和自尊心并減少其孤獨感與抑郁情緒等。青少年時期是人們最渴望被理解、認同的時期，通過與同齡人建立親密關系，青少年能夠獲得情感上的支持與認同。

通常來說，青少年至少需要一個或兩個親密的伙伴，不過，其具體的數量需求是多變的，取決于個人的偏好、成長經歷和環境。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需求也可能發生變化，如在青春期，青少年可能愿意與更多的人建立聯系，尋找共鳴和歸屬感，同時，他們也可能更加注重自我表達和發現，期望尋求更多親密伙伴，向他們分享自己的一段段探索。

然而，并非所有青少年都能輕松建立優質的朋輩關系。案例中的小梓雖然有一群朋友，但依舊感到孤獨，并嘗試在網絡空間中彌補親密關系的缺失。心理學家羅伯特·韋斯將親密關系缺失所引起的孤獨感分為兩個層面：情感隔離和社會隔離，前者是指因缺乏深厚的親密關系而引起的孤獨，如小梓有很多朋友陪伴但卻感覺隔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后者是指因缺少朋友和熟人而引起的孤獨，如小梓在網絡上與陌生人聊天卻依舊感到孤獨。小梓的表現是當代青少年的典型縮影，甚至呈現出從情感隔離逐漸演變為社會隔離的嚴重化趨勢。缺乏自我表露和共情技巧可能是導致小梓產生情感隔離和社會隔離孤獨感的“罪魁禍首”。那么，我們該如何為這一問題“對癥下藥”？

適當的自我表露，擁有被愛的能力

自我表露作為情感和信息交流的重要方式，涉及分享個體內在情感、信念和經歷的過程。在人際關系的研究中，自我表露被視為朋輩關系建立的重要因素，對朋輩關系質量有顯著的積極影響。首先，自我表露意味著需要分享私人的、私密的事件和情緒細節，這會促進雙方建立信任、加深關系。其次，自我表露有助于朋友之間分享彼此的經歷、觀點和感受。在朋友面前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是一種坦誠而開放的行為，有助于青少年增進對彼此的了解，并加強關系中的情感聯系，建立更為緊密和穩固的關系網絡。

被愛與理解是人的基本需求之一，小梓也不例外。適當的自我表露并不意味著軟弱，而是一種勇氣和真誠。只有主動向他人傾訴真實的情感、講述自己的故事，才可能將抽象的歸屬感和親密關系具象化，擁有被愛的能力并感受到被愛的力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自我表露都是恰當的，一些過于消極、單純傾訴的自我表露可能還會引起親密伙伴的反感。那么，該如何進行適當的自我表露呢？第一，整合事實和情緒。在向他人描述自己的經歷和感受時，應該將事實和情緒結合起來，以便促進他人更好地理解。第二，平衡積極與消極。部分青少年將向親密伙伴傾吐負面情緒作為給自己減壓的一種方式，但需要注意的是，自我表露并不僅僅包含表達消極的情緒，更重要的是表達積極的情緒和思維，如表述最近開心的事情，或者就某個消極事件有著積極尋求解決方案的意愿。第三，注意傾訴和回應。完成自我表露之后，應給予親密伙伴時間和空間表達他們的看法，并及時向他們表達感謝并作出回應。第四，結合線上與線下。不能僅通過網絡社交平臺與親密伙伴進行分享，還要注重線下的交流和互動。

巧妙的共情技巧，擁有愛他人的能力

研究表明，積極的共情能夠促進親密朋輩關系的建立與鞏固。通過對朋友內心體驗的敏感洞察和理解，個體能夠建立起更為親密、持久的朋輩關系。作為一種情感和認知過程，共情涉及個體理解、感知并響應他人情緒狀態的能力，不僅表現為對朋友情感狀態的理解，更體現在積極的支持、傾聽和情感共振上。這種情感共鳴和理解有助于加深朋輩關系中的情感聯系。因此，共情是情感交流和理解的關鍵機制，在親密朋輩關系的形成和維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案例中，當他人向小梓傾訴時，她應當意識到，自己及時、恰當的回應并提供支持對親密關系建立與維持有著重要影響。真正有效的共情應該包括理解、情感、指導和行動四個方面，將這四個方面組合連貫起來就是共情的具體策略。一是理解他人對自己所闡述的內容，并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和回應，這能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所說的內容已經被傾聽和理解。二是在描述及復述事件后，應該傾聽他人言語背后的情緒、需求和動機，這能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情感和需求是被接納的。三是在了解對方的實際需求和情感后，可以適當引導對方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這能幫助對方撥開困擾的“情緒云層”并幫助他們了解潛意識的渴望。四是與對方一起討論如何實現渴望或解決問題，在討論中幫助對方做出積極嘗試和行動。

此外，家長和學校在培養青少年與朋輩建立良好的親密關系方面也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家長要起到積極的示范作用，通過榜樣示范潛移默化地影響孩子。首先，家長應耐心傾聽孩子的感受和需求，給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鼓勵他們表達真實情感。其次，家長應通過自身行為示范積極的社交技巧和友好、親密相處的方式，為孩子樹立榜樣。再次，家長可以激勵孩子參與社交活動，鼓勵他們嘗試新事物、與他人進行互動，幫助他們建立親密的朋輩關系。最后，家長還可以指導孩子解決人際交往中產生的沖突，培養他們有效溝通和妥善處理關系的技巧。學校應營造鼓勵合作、友好互動的環境，組織豐富多彩的團隊活動和社交項目，并提供社交技能及親密關系培訓課程，教會學生解決沖突的方法、培養良好的溝通技巧和團隊合作精神。更重要的是，學校需要建立健全支持系統，包括心理咨詢服務和社交技能輔導，為學生提供幫助和指導，促進他們建立積極、健康而親密的朋輩關系。

總之，青少年時期所建立的優質朋輩關系對個體一生的發展有著深遠影響。這一時期的朋輩關系模式不僅影響著人際關系的形成，更滲透到個體的心理健康和情感認知之中。為青少年提供建立親密朋輩關系的機會、引導他們習得良好的社交技能和情感交流方法，是確保他們未來發展和心理健康的關鍵所在。

（華中師范大學心理學院研究生白旭青對此部分采訪的完成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