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古塔概述

摘 要：文章通過徽州古塔的田野調查，并據其遺存的性質、用材、結構和造型，對徽州古塔的分類、形制進行了分析。

關鍵詞：徽州古塔；佛塔；文峰塔；塔的形制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2.005

我國古代建筑類型中原本沒有塔，就連“塔”字也造得較晚，始見于晉代葛洪的《要用字苑》一書，至今僅流傳了1700余年。在古徽州地域內現遺存古塔約25座，這些古代高層建筑充分展示了徽州建筑優美的藝術和高超的技術，體現了徽州文化的博大精深。

1 徽州古塔的形制

《中國大百科全書》依結構和造型將中國塔分為樓閣式塔、密檐塔、單層塔、喇嘛塔和其他特殊形制的塔。遺存的徽州古塔按性質分，有佛塔、墓塔和文峰塔；按結構和造型分，主要為樓閣式塔，也有用作墓塔的單層塔；按所用材料分，有磚塔、石塔，磚塔尚可分為純磚塔和磚木混合塔，方志中記載的明中葉歙縣千佛庵鐵塔現已不存。徽州塔主要為宋、明、清時期所建，構造手法巧妙多變，外觀精致秀麗，是典型的南方古塔。

我國塔一般由地宮、塔基、塔身、塔頂和塔剎組成。徽州的文峰塔多無地宮，佛塔地宮亦未見實例，但從明萬歷年間歙縣縣令張濤記霞山神柱塔詩句“其上邇陽烏，其下洞舍利”來看，地宮結構是存在的。徽州樓閣式塔平面有方形、六邊形、八邊形諸形，多為七層，黃山市徽州區巖寺神皋塔64米為高度之最。這類塔樓每層辟門窗，門多為券門，大多有塔梯，可以登臨眺望；每層塔身都砌出柱、額、斗拱、門窗形式，不同程度地仿木構建筑；腰檐出挑用菱角牙子。少數磚木混合塔建有平坐，如徽州區巖寺神皋塔，平坐已毀，未修復。臺基較簡單，歙縣西干長慶院塔一層有疊澀基座。樓閣式塔頂部有窣堵波式剎。窣堵波是古印度梵文音譯，原意是“墳”或“宗廟”，其是實心建筑，包括臺基、覆缽、寶匣、相輪四部分。中國塔的塔剎形制由窣堵波演化而來，通常有須彌座、仰蓮、覆缽、相輪和寶珠，也有在相輪之上加寶蓋、圓光、仰月和寶珠。徽州塔塔剎有石剎和金屬剎之分，前者多為石塔，有相輪式、寶珠式；后者由銅和鐵兩種材料制作①。歙縣西干長慶院塔為銅剎，清代著名學者、歙縣人程瑤田《修辭雜鈔》有詩文記載。清佘華瑞《吳慎齋義士造塔頂紀略》（《巖鎮志草》）記徽州區巖寺神皋塔塔剎：統諸器計之（天王扳及八角撐支之鐵捍其數不計算），約為鐵五萬六千余斤（28噸）。剎桿長九丈（30米），以杉木制作，“中立以為諸鐵器之干”。剎柱是塔中支承塔剎的直柱，塔剎高昂，重量巨大，在塔中心伸出剎柱，塔剎安裝其上，方策安全。徽州區潛口巽峰塔塔剎中尚置天宮，此形制較為少見。

我國南方塔多有塔室。內部空間除塔室外，從宋代起多為雙重塔壁，兩壁之間設有梯級和走廊。徽州塔一般每層都有塔室，但徽州區潛口巽峰塔外觀七層，內部僅四個塔室空間。徽州塔的塔室一般白灰素面，設壁龕，佛塔奉祀佛像，也有的文峰塔仿佛塔在龕內繪佛像，如黟縣柯村旋溪塔。嵌砌佛像磚于塔壁是徽州佛塔常用的手法，祁門縣偉溪安豐塔每層設佛龕，全塔嵌砌佛像磚400余塊，計佛像1000余尊。休寧縣榆村辛峰塔有磚雕佛像659尊，現尚存1/3。燈龕、供臺以及碑刻亦是塔內常有的設置。塔的樓層有穹隆式和木板兩種，前者如徽州區巖寺神皋塔，后者如祁門縣偉溪安豐塔。徽州塔結構形式大致可分為空筒塔室式、壁內折上式及實心式等。空筒式結構自磚壁樓閣式塔產生之日起延續至宋代，數量雖然減少，但仍有運用，如安豐塔。壁內折上式結構始自宋代，明清時期徽州樓閣式塔多用此式，此式塔梯藏于壁體之內，或磚梯，或石梯，或木梯。石梯耐久，防水、防火性能好。實心式有歙縣西干長慶院塔和新州大圣菩薩寶塔。

2 徽州佛塔實例

2.1 安豐塔

安豐塔位于祁門縣祁山鎮塔下村，北宋元祐八年（1093）建，在原安豐庵內，佛寺已毀。明永樂《祁閶志》載：“安豐庵，邑北二十五里，在六都。立浮屠塔。元祐癸亥建，今廢。”“癸亥”疑為“癸酉”，若為癸亥，則應是元豐六年（1083）。

安豐塔為樓閣式佛塔（圖1），磚結構，平面六角形，底層外接圓半徑2.85米。塔五層，高23.00米，塔剎已毀。塔內空筒式結構，各層木樓板及塔梯亦毀。塔基石砌，高0.80米。磚砌外壁，底層厚1.48米，塔磚尺寸為36～37厘米×17厘米×6～7厘米，黃泥漿砌，施木壁體枋和木過梁，腰檐混合運用磚疊澀與菱角牙子。每層火焰式塔門6樘，每面上下相對。塔內外整齊嵌有400余塊佛像磚，磚龕面尺寸20.5厘米×20.5厘米，浮雕造像，結跏趺坐，合掌印，坐于蓮座之上，火焰背光（圖2、圖3）。

2.2 長慶院塔

長慶院塔位于歙縣徽城鎮披云峰麓，原太平興國寺長慶院舊址西。宋重和二年（1119）歙縣黃備張應週創建，明萬歷末黃備張大晉復倡族人重修，并題識勒石塔內。清乾嘉年間，邑人程光國重修。

塔為樓閣式佛塔（圖4），磚木混合結構，平面方形，猶襲唐制。底層為疊澀座，邊長5.28米，高2.34米。疊澀座束腰部分高0.66米，有間柱、角柱。塔為七層，高23.10米。塔身實心，以黃土膠泥砌磚，塔磚尺寸為31厘米×17厘米×5厘米。塔每層邊長由下向上逐層遞減，形成自然圓和收分，呈現出秀麗舒展的卷殺輪廓。檐口用磚疊澀出五層菱角牙子，疊澀磚上為木構腰檐，翼角下懸鐵風鐸。塔一層有回廊，各面辟有券門，用疊澀磚砌成，當初應為圭角形塔門，后代維修時砍成發券形狀。門洞內有石雕蓮瓣佛座，塔壁有彩繪佛像。第二層以上每面均隱出假窗。塔身四角有方形倚柱，柱頭作方形櫨斗（圖5）。葫蘆剎由覆盆、寶瓶組成，寶瓶上大下小（圖6）。清邑人程瑤田《修辭余鈔》記太平十寺塔頂二文大意云：長慶寺浮圖銅頂于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墜山下練江之中，被纖栰人盜去，遺其頂末，長七寸（約23.33厘米），重八斤二兩（4100克）。六年后鑠金凝土予以修復。剎有拉鏈。整座塔表現出鮮明的南方宋塔風格，形象端莊秀麗。2002年修繕疊澀底座時，曾探查其基礎，發現塔下大方臺基內有木梁、條石，然后砌磚為塔身。②

3 徽州文峰塔實例

巽峰塔位于徽州區潛口村東南的下水口，里人汪道植捐建。始于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落成于嘉靖二十七年（1548）。巽峰塔為樓閣式文峰塔（圖7），八角形平面，外觀七層，內共設四塔寶，底層外接圓直徑11.50米，總高39.90米。

磚塔門窗均為拱券式，有明窗，也有盲窗。除頂層外，凡明（門）窗均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塔基外沿較一層塔身大25厘米，以承托倚柱柱礎。砌體按一順一丁方法砌筑，磚規格同上部塔磚。方形臺基，墁青磚，為近代維修，塔身須彌基座，在身內通圈設置。塔內設四個塔室，高度逐層縮減。塔身全部用33厘米×16厘米×7厘米的青磚，表層16厘米厚墻體一順一丁用石灰漿，內墻體錯縫拉結用泥灰漿，通體抹以0.3厘米厚的石灰膏。塔身各層墻角均砌倚柱，形成單間，設明窗或盲窗。柱頭置闌額雀替，上為疊澀腰檐，仿木樓閣做法。一層立面，倚柱寬34厘米，隱出墻面17厘米，抹角6厘米。柱腳設紅砂巖柱礎承托抹角倚柱，柱頭距地4.82米，角向出梁頭，似霸王拳，柱間施闌額，下為由額，由額兩端下設雀替，上下兩額間單拱造雙補間。柱頭之上設普拍枋，上置重拱，承隱出的檐枋，檐枋兩端生起，仿生頭木做法。重拱雙補間，柱頭鋪作轉角處出層疊的卷頭，并刻云頭素線紋飾。二層以上各立面做法較為簡單，倚柱間僅施闌額一道，兩端下設雀替，柱頭角向亦出梁頭。闌額上不施斗拱，其上則為疊澀腰檐。

四個塔室平面亦均為八角形。一層和七層各獨立一個塔室，二、三、四層并為一個塔室，五、六層并為一個塔室。各塔室均為穹頂。一層塔室內對徑4.6米、高7.56米。立面由下至上為基座、須彌座、塔身、單拱、普拍枋、半混疊澀穹頂，均為仿木構造。磚基座高0.38米，須彌座高0.5米，由下梟、束腰、上梟組成，表面素華，其做法與宋《營造法式》壘砌須彌座之制基本一致，束腰，上、下梟比例各占1/3。枋上下出混線及皮條線，上為普拍枋，枋上每邊單拱雙補間，斗拱及材高比例較大。斗拱之上則為八棱錐式穹頂，高2.3米，由單混磚層層疊澀，向上收攏，計45皮，其疊澀磚較塔壁磚規格小，每層帶灰縫厚約5厘米。穹頂正中收為明鏡，設鐵質燈鉤。底層南壁正中設壸門式佛龕、下制供臺。龕蓮葉三瓣出牙子，中間蓮頂雕摩尼珠圖案，面北而設，正對潛川。

該塔交通為壁內折上式，一層入口位于西側券門處，梯寬1.1米，順時針登梯，達二層北側券門出口，相當于1/4周，計25步。二層往上則需要從南面供臺上方券門處借助活動梯子登臨上部塔室。即供臺上先起4步，再順時針10步至三層西側券門出口，梯寬0.94米；繼續向上35步，至五層東南角出口，梯寬0.76米；再從南側券門處，順時針向上27步，至七層西北角出口，梯寬0.67米。塔梯磚砌，順磚為踏面，丁頭為踢面，側砌。為符合層高和面寬的需要，一到二層踢面高33厘米，踏面寬僅21厘米，用33厘米×16厘米×9厘米的青磚砌筑。二至七層略緩，踢面高24厘米，踏面寬29厘米，用磚規格同一層。

塔剎為鐵質鑄造，筆鋒造型，凈高5.3米，剎和塔高比為1∶7.5。塔剎立于磚塔頂端剎基之上，其構造由兩部分組成：一是外部的金屬塔剎，二是內部的支撐系統。外部塔剎自下而上分別由剎基、覆缽、寶珠三個部分共八個分件組合而成，層層相扣。內部支撐系統由剎柱、上下石盤、鐵骨架組合而成。剎柱直徑0.28米、高5.8米。下石盤直徑1.4米，厚0.2米，重0.55噸；上石盤直徑0.92米、厚0.1米，重0.15噸。由下部磚剎基穿石盤中心圓孔直至剎尖，剎柱與石盤中心圓孔間隙內插入木楔牢牢固定。鐵骨架隨剎內空間呈錐形，由4厘米寬鐵條及鐵肋組成，鐵條貫穿上下石盤，直達仰盆口沿處鐵肋上，此舉可防鐵條脫扣。其頂端寶珠內即為上下石盤隔離出的獨立空間，為天宮所在。天宮內擺放文物9件，計銅像、銅鏡、銅爐、銅豆、錫斗各一個以及燭臺、觚各一對。塔剎構造極為機巧，是不可多見的塔剎工藝實物。

腰檐屋面采用疊澀出檐法，先砌混磚，再出菱牙磚，上下交錯層層出挑。每層出12～6皮。檐角生起，塔檐成弧形造型。塔檐采用青瓦鋪蓋。底層屋面每邊平出1.2米，至六層逐漸收至0.8米，屋面舉折約五分；塔頂屋面每邊平出2.5米，總舉高約1.5米。屋面均略帶曲線，出戧角，壓八青磚制戧脊。底瓦鋪灰，上覆瓦，檐口則收以勾滴，瓦脊之上從塔身挑出披水磚一道，當溝抹灰筑脊，以防雨水滲漏。

4 徽州墓塔實例

4.1 檗庵大師塔

檗庵大師塔在云谷寺，覆缽式塔，花崗巖砌筑（圖8）。該塔由基座、圓鼓形塔身，仰蓮、相輪和寶珠組成，通高2.9米。清康熙年間建，民國二十四年（1935）重修。檗庵（1599—1676），俗姓熊，名開元，字魚山，法名正志。明天啟五年（1625）進士，崇禎四年（1631）殿試第一名。后因直諫入獄，出獄后入佛門，晚年開堂黃山擲缽禪院，康熙十三年（1674）在蘇州圓寂，遺命歸葬黃山。

4.2 獅林開山和尚塔

獅林開山和尚塔在北海，花崗巖幢式塔，平面六邊形，柱體塔身，塔頂出檐，上覆半球形塔剎，塔高1米。開山和尚或為高僧一乘。明萬歷四十年（1612），一乘從山西五臺山尋訪至此，遂開辟獅林，結茅定居。

5 結語

塔是古代高層建筑，在古徽州地域分布較廣，不僅有反映佛教歷史的佛塔，更多的還有各地水口的文峰塔。徽州古塔多建于宋、明、清時期。其形制主要為樓閣式磚塔，構造手法巧妙多變，外觀精致秀麗，是典型的南方古塔。

注釋

①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編輯部.中國大百科全書·建筑·園林·城市規劃[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8.

②《中國古代建筑技術史》總結了已發掘的磚塔塔基五種做法：夯土基礎、木樁灰土基礎、木樁磚基礎、巖石基礎和磚石混合基礎。長慶院塔的基礎形式綜合了宋代以來常采用的木樁磚基礎和磚石混合基礎兩種做法，在墊木上筑條石，然后砌磚，類似于石橋的“睡木沉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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