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接觸視閾下的民族地區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培養研究

摘要：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存在著多元語言文化并存的現象。語言接觸是民族間交往、交融的體現。語際間的交流和接觸能夠不斷融合多種文化，為語言文化生態的和諧發展創造條件，從而也為塑造中華文化認同觀、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理論和實踐基礎。基于語言、文化的相關性，對語言接觸及其相關的語言文化生態進行深入研究，從語言生態倫理建構、民族三語教育建設等途徑能夠增強中華民族認同觀，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關鍵詞：語言接觸；多語；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中圖分類號：H211"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2（a）-0141-04

Cultivation of the Sense of Community for Chinese Nation in Minority Area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Contact

LIN Lin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xi Minzu University， Nanning Guangxi， 530006， China）

Abstract： Multi-language and cultures exist in Chinese minority areas. Language contact is a means of inter-ethnic communication and convergence. Communication and contact between languages can help integrate different cultures， create advantages for the harmony of languages and culture ecology， thus providing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foundation for building Chinese cultural identity and cultivating sense of national community. Based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guage and culture， the study of language contact and culture ecology can strengthen national identity and consolidate the sense of national commun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ecological ethics and trilingual education.

Key words： Language contact; Multilingual; The sense of community for Chinese nation

中國是由56個民族組成的多民族國家，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各民族不斷融合、交流、長期共存，形成了多語種共存、多元文化共生、多民族“多元一體”的發展格局。多語言文化環境下多語種的使用和多語言接觸使中華各族人民在交流、交往、交融中，互通有無，互補共生，形成了“語言兼和，心物交融，互聯共和 ”的局面[1]。本文從多語境下語言接觸交融視角，并以語言使用和多語言接觸引發的文化生態和語言現象為切入點，探討語言接觸和文化多樣性視閾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途徑。

1 語言以及民族語言生態系統

語言與文化密不可分，兩者共同建構了人類社會的人文環境，也是人文社會環境中最基礎、最核心的部分。基于語言接觸視角，各語種間交互作用、“協同進化”，形成了多語種接觸的錯綜復雜的語言現象。從語言和民族的關系出發，民族語言是民族文化的根基和靈魂；從各民族間的相互關系出發，多元文化環境中文化間的平等源于語言尊重和文化平等[2]。語言尊重、文化平等能夠增強各民族之間的凝心聚力，并為國家認同、民族認同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建構奠定堅實的基礎。

語言間的包容和語言兼用有助于語言互聯互通。在民族語言、國家通用語和外語形成的多語言文化體系中，不同族群和語言群體間在交往交流中需要自然地習得、內化不同語言和文化，在語言的接觸交融中提高語際交往和跨族群、跨文化交際能力。縱觀當前的民族地區語言生態體系，各種語言間呈現錯綜復雜的關系。一方面，語言間在一定程度上相互競爭、制約并產生正、負遷移影響；另一方面，在一定外界因素作用下語言之間往往能夠產生功能互補的現象。在語言的交融、接觸進程中，通過采取一定措施能夠使不同語言在使用語域、語用功能上不斷協調互補，形成多語間良性互動的關系，為打造多語生態平衡關系、構造民族語言生態系統創造有利條件，從而有利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建構，也能夠確保人類文明和多元民族語言文化的可持續發展，達到民族地區語言生態倫理建設的目標。

2 基于多種語言文化和諧共生的民族共同體意識

語言與民族息息相關、相伴而生；民族語言是民族文化的核心和精髓，并充分反映著族裔成員的民族特征和價值觀。民族語言比其他意識形態更為深刻、清晰地體現出該民族的文化。正如索緒爾所說，民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語言所構成的。學者把民族定義為以語言文字為基礎、超越個體生命時間局限的情感聯結，也就是“想象的共同體”，也有學者認為民族是獨特的語言群體，語言是構成民族意識的一部分[3]。

多語境下不同語言組成的言語共同體成為多民族國家鑄牢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力支撐。從共同體內涵上看，共同體是在共同性關懷的基礎之上形成的人際關系聚合而成的，而共同體意識則從對共同體的體驗認知、所秉承的價值觀和行為意愿準則3個維度體現出來。在多語環境下，對多民族國家而言，尊重并包容少數民族語言文化，同時積極提升其外語能力水平、增強少數民族作為多語人的跨民族語言文化交流溝通能力更能幫助族裔個體塑造對共同體的多樣性的明確認知。同時，加大國家通用語言與教育、發揮通用語的主導聚合作用不僅能增進多族群的交流互通、實現共同發展繁榮，也能帶動多語境下各民族語言互相促進發展、彼此形成連續，締造兼和共濟的和諧語言生態格局，實現“美美與共”，構成了共同體成員以共善價值為追求的國家認同紐帶和共同體意識根基。多語環境下在語言接觸過程中，應通過多種途徑盡量促進多語間良性互動和交融，以形成和諧的語言文化生態系統，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生態的基礎。

3 語言接觸與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之間的內在關聯

語言接觸是多民族國家普遍存在的語言現象，是民族交往交融的重要體現，也是語言發展演變的關鍵過程，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語言作為文化的載體，是人類社會生活交流的重要信息符號和文化符號。在語言符號統一的情況下，能夠促進交流，摒除理解障礙，有助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

從定義上分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涵蓋中華民族歷史文化內涵、穩定經濟活動和心理情感特征的民族綜合體，是各民族長期交往交流的體現和產物，具有鞏固各民族群體對中華民族的認知和歸屬感，構筑精神認同、思想認同和文化認同的作用。多語環境下的語言接觸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產生有著密切關系：首先，語言接觸有助于促進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語言作為文化的載體，承載記錄著本民族文化的精髓，同時也涵蓋了政治、歷史、宗教、經濟等方面。語言作為交流的媒介，承擔著傳遞語言文化信息的重要作用。語言交流的過程是話語者將信息由編碼到解碼的過程，容易形成較為統一的信息符號。語言接觸和融合能促進各民族文化的互通有無，增進文化交流和多方面的協同合作，有助于共同體意識的構建[4]。其次，語言接觸有助于中華民族認同感的培育。民族認同也是族群認同 ，是族裔成員對其自然及文化傾向性的認可與共識。民族認同屬于集體現象，與族裔成員的主觀意識、態度和認知密切相關，是意識形態的重要體現。民族認同建立在共同的社會環境、共同的情感心理特征、共同的語言類型、共同的文化符號等參項之上，其根基是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基于語言和文化之間的關系，增強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是中華民族認同感培育的有效途徑。語言認同是各族人民共同的交際載體的體現；文化認同則體現了共同的文化符號，能夠形成共同的文化心理，并促使民族歸屬意識的產生。語言接觸是族裔間的交流的必然形式，由于語言接觸導致的語言演變具有趨同性、單向性、長期性、融合性特點，會導致語言共性特征的形成。在外界的良性誘因的作用和一定的手段的干預下，語言接觸包含的語言共性的參項越多，就會產生更多的文化共性，從而增強語言和文化認同感，提升民族認同意識。因此，有必要從語言接觸及其相關的語言文化要素角度進行研究，以增強中華民族認同感，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4 多語環境下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構的途徑

在多種語言環境下，語言接觸是族裔間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體現和核心要素，也是跨族裔交流的必然語言現象。圍繞語言接觸及其相關的語言文化要素進行深入研究，有助于各族裔群體在文化、經濟、教育、價值觀和思維方式等各方面更好地交流互通，尋求共同認知，形成一致的認同觀，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構建具有現實價值和意義。

4.1 重視民族地區的語言生態倫理建構

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很多也是多民族聚居區，具有典型的多語言接觸和跨語際交流特征。作為多語種使用者，少數民族成員特別是少數民族學生擔負著繼承本民族母語、地方語、通用語，以及學習掌握一定外語技能的責任。正確處理好作為國家通用語的普通話普及與本民族母語傳承、地方語使用，普通話與多民族語言并存、多語教育中外語教學與民族語言、通用語言能力的關系等問題對于構建民族地區健康有序的語言生態倫理及語言生態系統具有重要意義。

語言的社會功能，語言認同和語言自主權等因素是建構民族地區的語言生態倫理的核心問題。在民族地區的語言生態倫理建構中必須以語際間的平等交流、促進語言文化多樣性、維護非主流語言文化的地位及其繼承發展為要務。參照Grinnell的生態位概念（即生態體系中某物種或種群在時間、空間上的定位，以及和其他物種或種群間的關系），不同語言在多語體系中具有其“語言位”，即各種語言或語碼在多語系統中的地位，以及其與其他語言或語碼的功能關系。在多種語言生態倫理建構的討論中“語言位”代表了語種在多語生態系統中生存所必需的生態位閾值[5]。多語系統中不同語種間存在競爭關系，不同的語言位具有社會語用功能上不同的分工，當語言獲得穩定的功能生態和語言位，形成明確的社會功能分化時才獲得生存發展。我國大部分族裔成員都是使用本民族母語、混用地方語，同時也在不同程度上部分兼用作為國家通用語的普通話，而地方高校的少數民族大學生還需要掌握外語交流應用能力，呈現出多語使用現象和多語教育的語言格局。根據多語體系的“語言位”概念，語言必須具有明確的語言使用功能分層定位，并且語言使用者要對某種語言持有積極的語言認同態度，才能保證該語言的生存活力和發展潛能。少數民族地區具有不同的語言使用群體、多元化的使用語域，多語系統中的語言要具有固定的使用群體、運用場域及語用功能，才能使“語言位”獲得傳承發展。

基于上述內容，首先，多民族地區語言生態倫理建構應當關注語言使用的功能，而不能強調多語間的絕對平衡和單純語言使用頻率數量的維持。應對多語系統中不同語言的層級變化和語用功能進行科學、精準、全面的調查研究，并以語言使用功能分層定位為導向，科學引導語言群體在語言實踐應用中遵守一定的語言使用規范和原則，形成多語體系中各個不同語種“語言位”的合理分布及語言功能的良性互補，推進各語言生態位和功能的協同及互相促進的和諧語言關系的建設。與此同時，應正確處理國家通用語的推廣使用與民族地區語言規劃和語言倫理準則中話語平等權的倫理關系，在注重民族語言文化傳承、多語種發展共存的同時，堅決維護和發揮國家通用語在多語體系中的主導地位和凝心聚力的作用，保證通用語和本民族母語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的“分工互補、和諧發展”的生態關系。因此，應當深入語言生態倫理建構研究，促進多語體系中各語種間的和諧生態循環關系的建設，打造以國家通用語為核心的健康有序的民族地區良性多語生態體系，才能針對民族地區多語并用的實際情況維護語言生態安全，有效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4.2 民族三語教育中以聚合性語言關系夯實國家和民族共同體認同感

民族三語教育是基于民族地區多語狀況所采取的三種或三種以上語言的教育模式。根據中華民族“多元一體”“一體統攝多元”的內涵，民族三語教育應以生產性的聚合語言關系為原則夯實國家認同和民族共同體意識。基于生產性雙語現象原理，三語教育應著力鞏固國家通用語和民族語言、外語間和諧共生的聚合性關系，激發生產性民族文化認同以促進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以生產性認同為目標，以包容性的中華民族核心共同體教育理念為原則，在實踐中可通過多種語言和文化價值體系之間的互動和有機結合，構筑以國家通用語文化和傳統文化、民族語言文化、西方文化，多位一體的多元化分層次課程體系，合理配置以通用語為基礎的傳統文化、民族文化和西方文化教學內容。文化教學中應以批判性文化反思和文化思辨能力作為教學目標，采取OBE成果導向教學等多元化手段，促進文化教學輸出成效。以筆者課題組所在的廣西民族大學的教學實踐為例，課題組的文化課程體系教學以中華傳統文化認知和認同為核心，圍繞這個核心培養多語言及文化批判性思維、文化理解力及跨文化思辨能力。課題組的實踐結果顯示，不同語言文化間的沖突會隨著反思批判意識的強化而消失，多元語言文化趨向于相互融合，聚合性語言關系逐步建立，從而產生了生產性語言文化認同，即中華文化認同、民族認同和外語認同的相互促進，在認知情感、行動力上都得到“1+1+1gt;3”的效果，也就是文化教學的生產性效果，體現了多語言間互補，和相互促進形成的以中華文化和通用語為紐帶整合的多語言文化協同生態關系。在此過程中，民族學生樹立起正確的語言文化身份認同，養成獨立、包容、理性的文化個性，有助于夯實國家認同感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6]。

4.3 加大對民族三語教育教學的投入，加強三語教育教學的信息化建設

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大多是在祖國的邊遠地區，應加大對民族三語教育教學的投入，補齊三語教育發展的基礎設施短板，提高民族三語教育教學水平，使其更好發揮夯實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效。當前三語教育教學受區域限制，在軟硬件設施、三語師資水平及儲備，以及教學水平等方面還迫切需要提高。首先，要加強民族地區與發達地區在教育、文化等方面的互聯互通，通過幫扶政策縮小與發達地區的差距。根據國務院《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可以在硬件方面加強學校聯網攻堅行動，實現民族地區各類型學校網絡全覆蓋，同時結合軟件設施更好發展“互聯網+教育”，推動發達地區優質教育資源與民族地區中小學對接，以完善各類國家課程和語言文化類課程體系建設。按照教育部“教育信息化工作要點”要求，搭建少數民族語言文化教育資源平臺為三語數字教育中心；其次，推進民族三語師資建設，加大三語師資培訓，提升教師在教學中挖掘民族語言文化、中華民族共同文化資源和英語國家文化的綜合技能和教學水平，強化民族地區教師的多元文化教學能力和三語教學水平。

5 結語

針對民族地區多語言文化并存的狀況，從語言接觸視角對民族地區多語言接觸引發的文化生態和語言現象進行分析研究，有助于強化民族地區的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觀，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奠定語言認同和文化認同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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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趙靜．少數民族地區語言生態與語言生態倫理研究[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0，49（5）：95-101．

[6] 陳睿，胡健.人類命運共同體視閾下的語言身份認同[J].學術界，2018（5）：169-178.

基金項目：2021年國家民委高等教育教學改革工程項目“語言文化認同視閾下民族院校大學英語教學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培養研究”（項目編號：ZL21031）。

作者簡介：林琳（1973，7-），女，廣東封開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應用語言學，大學英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