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媒介、集體記憶與紅色文化傳播：黨史展覽館的空間敘事研究

摘要：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弘揚以偉大建黨精神為源頭的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用好紅色資源”，“著力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是展現中國共產黨矢志不渝奮斗之路的地標，是弘揚紅色文化、共筑集體記憶和抵抗西方抹黑黨史的重要媒介。文章通過實地調研的方法，運用空間敘事學理論，深入探究黨史館的空間敘事對集體記憶的形塑與傳承。研究發現，黨史展覽館通過展線布局，使個體對黨史發展歷程產生總體的認知，形塑個體對黨史的記憶；通過具體展品的表征空間，使人置身于展品營造的歷史空間中，喚起個體的集體記憶；數字技術的應用拓展了展陳內容，通過互動技術拉近個人與歷史之間的距離，實現黨史記憶的延伸，促進黨史的認同和紅色文化的傳播。但是，黨史館的數字技術應用也存在與歷史記憶結合不緊密、網絡空間傳播力不足等問題。網絡傳播時代，紅色文化的傳播不僅需要立足實體空間，還需要進一步增強在網絡空間中的影響力。在未來的紅色文化傳播實踐中，黨史展覽館需提高實體空間的數字化程度，增加數字化技術和紅色文化之間的聯系，使數字技術賦能紅色文化傳播。同時，通過打造紅色文化傳播矩陣，提高其在互聯網空間的聲量，促進紅色文化的有效傳播與觸達。

關鍵詞：黨史展覽館；空間敘事；個人記憶；集體記憶；紅色文化傳播

中圖分類號：D239；G26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9-0027-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3年度北京工商大學研究生科研能力提升計劃項目“2023年研究生科研能力提升計劃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19008023027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弘揚以偉大建黨精神為源頭的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用好紅色資源”，“著力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下稱“黨史展覽館”）既是一座全方位展示黨奮斗之路的紅色地標，又是講述黨史故事、形塑個人記憶、共筑集體記憶、傳承紅色文化的物質性傳播媒介。

黨史展覽館作為記憶傳承的中介，具有媒介屬性，通過獨特的建筑空間體現歷史事件的空間敘事。卡洛·羅維利在《時間的秩序》中提到，“我們依靠情感與思想而活。當我們在同一時空相會時，會彼此交流，我們在這種相遇與交流中得到滋養”[1]。因此，從物質空間出發考察記憶的形塑更加真實。黨史展覽館通過重現歷史事件空間帶領參觀者走進歷史，銘記歷史，形塑個體對于歷史事件的記憶框架，個體記憶通過空間的交流形成集體記憶。

一、空間敘事，一種重要的敘事手段

作為一種“先驗的感性形式”，事件只有以空間為基準才能考察和測定，正如空間只有以實踐為基準才能考察和測定一樣，時間和空間都是不可分割的統一體[2]。然而，無論是“經典敘事學”還是“后經典敘事學”，都偏重對時間維度的分析，而忽視了空間維度上的研究。一切敘事都是在時空中展開的文化行為，過于關注時間維度會導致對于人之存在產生片面認識。事實上，人類的敘事活動與人類所處的空間及其對空間的意識有著密切聯系。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之所以要“敘事”，是因為想把某些發生在特定空間中的事件在“記憶”中保存下來，以抗拒遺忘并賦予存在的意義。從這個角度來講，空間敘事是一種更為重要的敘事手段。

空間作為承載歷史的媒介，它和記憶本身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3]。莫里斯·哈布瓦赫指出，記憶往往需要與某個場所建立聯系，強調記憶場所化的重要性[4]。展覽館建筑空間作為空間敘事學跨學科重要研究對象之一，是人的記憶和意識的存在空間，也是事物存在的具體空間，因此采用空間敘事學理論對其進行研究具有天然的適配性。因此，將黨史館本身視為媒介，拓寬了媒介研究視野。

二、黨史館的空間敘事

（一）展線布局：時空共塑個體黨史認知

敘事是串聯起展覽主題和內容的線索，是形式設計和展覽講解進行預設規劃的依據和基礎[5]。建筑學在經歷了過度關注空間中物質功能的范式危機之后，將敘事納入建筑設計的領域，關注建筑的文化屬性和其在社會文化情感連接中的作用。

路徑空間是參觀者在博物館建筑中漫步觀展的載體，具有敘事功能和象征意義[6]。展陳主題以中國人民“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為脈絡，分為建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改革開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四個主題展館，講述了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史。在總體展線的設計上，黨史館打破了以樓層進行區隔的傳統做法，打造了一條螺旋上升的參觀流線，參觀者從一層前廳順時針循環參觀完后，沿著中軸線的臺階進入上一層，通過漸進的空間轉換，形成層層遞進的展覽動線，營造出不斷向上的儀式感，同時也寓意革命道路的不斷延伸[7]。參觀者通過通道式的參觀動線，跟隨敘事者的講述邏輯，逐漸加深對中國共產黨歷史的個體記憶，個體對黨史的認同隨著時間的推進和空間的轉換逐漸被形塑。

（二）具身體驗：展品空間營造虛擬在場

在列斐伏爾看來，“空間的表征是被概念化了的空間，在空間表征中，這個概念化的空間傾向于一種話語符號的體系”[8]。在黨史展覽館的空間敘事中，展品與空間巧妙結合，使人置身于歷史情境之中，通過具身體驗形塑個人黨史記憶。

物質對象往往被置于一定的空間結構，獲得意義闡釋的基本“語境”，使空間本身成為修辭分析的文本對象[9]。黨史展覽館展品類型豐富，包含圖片、文字稿、雕塑、場景復原等多種形式，為參觀者營造了具有臨場感、全面的空間體驗。建黨主題展廳非常注重場景的還原設計，將圖片、文字展品作為輔助歷史呈現的材料，更加符合當下人們圖像消費的習慣。例如，將圓明園斷壁殘垣的局部雕塑與展墻相結合，給參觀者以巨大的沖擊，同時采用歷史圖片資料對當時的場景進行全面的補充，使參觀者回到當時的歷史情境之中，切身體驗到民族所處的困境，從而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取得新民主主義勝利的責任感有更深刻的感知。

物化展品呈現的多為一種歷史的此在，它注重的是以視覺的現實感知強化觀者經驗意義上“眼見為實”的直觀體驗[10]191。在對改革開放以來的成就進行講述時，注重對親歷者記憶的喚起。展覽復原了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家庭中主要家居用品的變化，將改革開放前的四大件（縫紉機、自行車、手表和收音機）與80年代的四大件（彩電、音響、錄像機和空調）進行對比，喚起親歷者的個體記憶。集體記憶通過黨史展覽館展現出來，并且通過符號設置使參觀者被集體記憶所感染，喚醒個體記憶，與新的個體產生情感共振，達到記憶傳承的作用。

光可以通過分隔區域、路線導向等方式參與空間敘事[11]，聲音作為一種媒介，能夠中介人與人、人與環境的關系[12]，更多介入空間敘事的情感層面[10]191。色彩和音樂在黨史展覽館起到了輔助敘事的作用，配合不同的主題和展品，增強了感性化的情緒體驗。在建黨和建軍主題的展廳中，整體空間設計采用了土黃、咖啡色、深紅等色彩，燈光整體昏暗，主要從展品的下方或者前方打光，突出展品本身，音樂上選擇厚重的純音樂，整體上給人以歷史的厚重感、悲壯感。隨著時間的推進，展廳的燈光逐漸明亮，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頂燈的作用得以凸顯，頂部照明提高了展廳的亮度和開放度，暖調的燈光再加上各種數字技術的應用，讓人們對未來充滿希望。

（三）互動空間：數字技術延伸集體記憶

數字技術的應用一方面可以將難以在有限的空間中呈現的內容展現出來，極大地豐富展陳內容；另一方面通過與參觀者的互動，拉近與歷史之間的心理距離，從而延伸參觀者對中國共產黨歷史的集體記憶。

數字技術在黨史展覽館中的應用非常普遍，數字影院、數字歷史資料展示、數字虛擬場景、數字互動技術等都進一步拓展了參觀者的體驗，延伸了參觀者對于黨史的集體記憶。黨史展覽館設有多個數字觀影室，以視頻的形式展現了珍貴的歷史資料，能使參觀者更全面地了解當時中國共產黨的戰斗、生活狀態，豐富參觀者對中國共產黨形象的認知。尤其是黨史展覽館全景影院播放的影片《長征》，通過數字化多媒體展示技術，生動呈現長征途中血戰湘江、強渡烏江、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五部分，同時采用“4D+六面”和智慧云中控系統，使參觀者在觀影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風、雪、冷氣等環境變化，增強了參觀者的體驗感[13]。

此外，黨史展覽館還非常注重通過數字技術與參觀者互動，不斷延伸關于黨史的集體記憶。例如，在中國共產黨成立的部分，浙江嘉興南湖會議中的“南湖紅船”底部用觸摸屏播放動態湖水，通過點擊觸摸屏中的地圖，可以瀏覽共產黨早期組織的成員分布地點，實現參觀者與歷史之間的互動[14]。在“飛越中國”體驗互動項目中，參觀者乘坐“美麗中國號飛行艙”，在VR技術呈現的紅色城市之間穿行，置身其中獲得沉浸式體驗，拉近了人與歷史之間的距離。參與者通過體驗相同的項目擁有共同的關注點，從而形塑參觀者的集體記憶。

三、黨史展覽館紅色文化傳播的優化路徑

數字媒介的應用有效增強了參觀者的體驗感，有利于紅色文化的傳播，但是也存在數字互動技術與場景結合不緊密的問題。身處網絡社會，黨史展覽館不僅要注重線下物質空間在傳播紅色文化中的作用，還要重視線上網絡空間的建設，充分發揮網絡用戶在紅色文化傳播中的作用。

（一）建筑空間：數字技術賦能紅色故事講述

技術不應成為炫技的工具或者數字化的外殼，應讓其為內容服務，真正賦能紅色文化傳播。目前，黨史展覽館有意識地將數字技術引入空間敘事中，但是大部分技術發揮的仍是十分基礎的輔助性呈現功能，互動性不足。在“飛越中國”互動項目中，雖運用VR技術還原部分城市場景，但是畫面缺乏講故事的能力。后續，黨史展覽館應進一步增強利用技術講故事的能力。以“飛越中國”互動體驗項目為例，可以減少總體呈現場景的數量，深入探索幾個重要的紅色城市，當參觀者到達建黨地浙江嘉興的“紅船”時，可以利用AR、VR技術還原中共一大召開的情景，并且利用畫外音引導參觀者有暗探闖入會場，從而實現場景的轉換。通過對單個場景的深度挖掘，并借助數字技術使參觀者置身于歷史場景中，沉浸式體驗歷史，加深對歷史的記憶。

（二）網絡空間：新媒體矩陣促進紅色文化傳播

實體空間與互聯網數字空間不斷融合是當下發展的趨勢，伴隨技術的發展，“互聯網+”博物館的形態出現，故宮博物院[15]、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等線下記憶媒介紛紛開啟互聯網的嘗試，線上參觀互動性更強，參與人數更多，產生了良好的傳播效果。黨史展覽館可以借鑒其他紀念館的線上傳播模式，創建官方網站，并入駐微博、微信、抖音等新媒體平臺，提升在互聯網平臺上的聲量。黨史展覽館可以在每個月固定時間開展線上直播，為直播間的受眾講解展覽館中文物背后的歷史故事，增加與受眾的互動，提高紅色文化傳播的效力。此外，還可以邀請抗戰老兵講述抗戰個人記憶，在微信、微博等平臺傳播，形成社會成員共享的集體記憶，從而實現紅色記憶的傳承和發展。

四、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紅色資源是最寶貴的精神財富，要傳承好紅色基因。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作為一座永久性、綜合性的紅色文化地標，要承擔起講好黨史故事、傳播紅色文化的職責使命，要做到講好黨史故事、傳承紅色基因，要抓住時代潮流，進一步探索數字技術如何與歷史更加緊密地結合，加快布局網絡空間，實現紅色文化的廣泛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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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周經韜，黨史展覽館頂尖科技營造沉浸式體驗[EB/OL].國際在線，https：//bj.cri.cn/20210621/f30cb05d-925d-a9f2-1291-1aecfafbc407.html，2021-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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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肖音.數字生活空間中的博物館品牌傳播：以故宮博物院為例[J].新聞傳播，2019（23）：113-114.

作者簡介 陳麗媛，研究方向：視聽傳播。 劉暢，研究方向：視聽傳播。 王童，研究方向：視聽傳播。 吳玉玲，教授，北京工商大學傳媒與設計學院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影視產業、傳播與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