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嶺南秦軍人數考辨

摘要：秦始皇遠征嶺南是其一統天下的關鍵戰略步驟，但由于正史古籍疏于記載，此役派出的軍隊人數始終存疑，《淮南子》的記載為五十萬人，但從后勤供給、嶺南人口等客觀條件辨析，《淮南子》之說不足為信，秦朝并沒有可能在南線投入五十萬軍力；部分學者推測征嶺南秦軍人數至多為十萬，此觀點有商榷的空間；但從秦朝總兵力的布局角度考察，推測秦朝真正投入南線的軍力至多為二十余萬。

關鍵詞：《淮南子》；獻疑；防御布局；秦軍人數

中圖分類號：K207"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1（a）-0076-04

The Number of Qin Troops in the Military Expedition to Lingnan

ZHAO Funi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Bohai University， Jinzhou Liaoning， 121011， China）

Abstract： Qin Shihuang's expedition to Lingnan was a key strategic step for him to unify the whole country. However， due to the lack of records in the official history of ancient books， the number of troops sent in this service was always doubtful. The record in Huai-nan Zi was 500 000. Howev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ogistics supply， Lingnan population and other objective conditions， the statement in Huai-nan Zi was not credible， and the Qin Dynasty could not invest 500 000 troops in the southern line. Some scholars speculate that the number of Qin troops in Lingnan is at most 100 000， which has room for discussion. Howev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ayout of the total military strength of the Qin Dynasty， it is speculated that the Qin Dynasty actually invested more than 200 000 troops in the southern line.

Key words： Huai-nan Zi; Questioned; Defense layout; Number of Qin troops

1 “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質疑

征嶺南秦軍為五十萬人的說法出自《淮南子》一書，《淮南子·人間訓》載：“秦皇挾錄圖，見其傳曰：‘亡秦者，胡也。’……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以與越人戰，殺西嘔君譯吁宋。而越人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相置桀駿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睢，伏尸流血數十萬。”[1]

“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一說雖被學界廣泛征引，但多有疏漏之處。《淮南子》為漢時成書，所言秦事已非“當時人言當時事”，故征嶺南“五十萬”之數，不足以全為信史。下文從5個方面舉例，對“五十萬”之說獻疑。

（1）史料零散闕失，不夠翔實充分。首觀秦人之典籍，從未有過關于秦征嶺南的具體人數記錄；以云夢秦簡為代表的一批秦簡牘，同樣未載此事。再觀漢人之所記，如《史記》中相關記載的“以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頸，委命下吏。”[2]“于是百姓悲痛相思，欲為亂者十家而六。又使尉佗逾五嶺攻百越。”“又使尉佗屠睢，將樓船之士南攻百越，使監祿鑿渠運糧，深入越，越人遁逃。曠日持久，糧食絕乏，越人擊之，秦兵大敗。”“秦時已并天下，略定楊越（南越）。置桂林、南海、象郡。” 在《史記》記載中，可以看到南征秦軍統帥的名稱、軍隊的兵種（樓船之士）、運糧的方式，以及平定之后設置郡縣的情況，但沒有任何關于人數方面的記載，可見漢時其他典籍亦不見“五十萬”一事。縱觀秦人漢人之記載，關于“五十萬”之說的史料零散闕失，唯有《淮南子》有案可查。由于相關史料匱乏，《淮南子》之語，似有“孤證”之嫌，所以不能成為學術定論。

（2）《淮南子》所記不符合當時的客觀條件。《史記·南越列傳》所附集解徐廣曰：“并天下八歲，乃平越地。”即平定嶺南的時間是秦始皇三十三年，即公元前214年。由此可見，秦始皇三十二年，對嶺南的戰爭并未結束，南路秦軍也依然深陷嶺南戰場。《史記· 秦始皇本紀》曰：“三十二年……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擊胡，略取河南地。”即在秦始皇三十二年，秦國“北構于胡，南掛于越”，在南路秦軍還沒有結束對越戰爭之時，又發動北路軍“擊胡”，秦在南北兩個方向上同時投入了大量軍力。在嶺南如果真的已經投入了五十萬之多的兵力，秦朝又豈能再調集三十萬軍隊北擊匈奴，在南北兩線同時發動八十萬軍隊作戰。且“騎寇為中國患較深，攘而斥之，尤為當務之急矣”，可見匈奴對于秦王朝的威脅才是心腹之患，故南北同時出兵，北線軍隊的比重也遠遠大于南線，所以南征秦軍五十萬人之數是不合理的。

（3）《淮南子》不可全然為信史。《淮南子》對先秦思想文化特別是諸子百家多有吸收繼承，但對其成書過程，明人宋濂《諸子辯·淮南鴻烈解》曰：“《淮南子》多本《文子》，而出入儒、墨、名、法諸家，非成于一人之手。故前后有自相矛盾者，有亂言而乖事實者……古人論立言者，漢不如秦，秦不如周，信矣哉！”呂思勉先生言：“《淮南子》全不足據，蓋古代文字用少，事多本于口傳，古人又輕事重言，于事實不求審諦，故其傳述，往往去事實甚遠。”[3]錢穆先生亦言：“淮南王為人，好書鼓琴，亦欲以拊循百姓流名譽，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言神仙黃白之術。亦二十余萬言。”[4]《淮南子》之成書，有“方術之士數千人”參與編寫，言“神仙黃白之術”，其內容雖然被廣泛引征，但不足以全為信史。《淮南子》一書的存世價值首先在于它的哲學性和思想性，作為信史則需要謹慎、客觀。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閩粵攻打南越。南越隨即向漢朝請求幫助，此時淮南王劉安上書反對朝廷對閩越用兵：“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擊越，又使監祿鑿渠通道。”根據劉安的上書，“尉屠睢擊越”一事，竟是聽聞鄉里長老所言，說明其門客所著《淮南子》的史料來源，除了先秦典籍之外，也有民間傳聞。故“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不應該被當成史實征引。

（4）秦帝國的后勤供應，無法維持一支五十萬人的南征軍進行數年的戰爭。嶺南地區由于河谷縱橫，軍糧運輸極不方便，秦帝國很難持續供應前方軍需。據《漢書·趙充國辛慶忌傳》載：“愿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石），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由此推算，漢朝單兵消耗的口糧為2.66石每月。學術界也久有“漢承秦制”的說法，在各項制度上，漢皆沿襲秦。故漢軍士兵每月口糧數，一定程度上可作為秦軍單兵每月口糧數的參考。

《漢書·食貨志》載：“是時，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以為地方百里……今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畝，歲收畝一石半，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稅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終歲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至于始皇，遂并天下，內興功作，外攘夷狄，收泰半之賦，發閭左之戍。”[5]這是戰國以來自耕農經濟情況的概括記述。故一戶五口之家耕種百畝之田，歲收一百五十石，每年向國家交稅十五石，余下一百三十五石自食，當然要考慮到不同時期生產力水平的不同，但總體而言，秦國自耕農的情況也大致相似。稅收方面，秦國“收泰半之賦”，三分取其二矣，但《漢書》言秦事，恐有夸大之嫌，“三取其二”也未必屬實，故折中計算，秦自耕農畝產的一半作為稅糧上交秦政府。

秦軍單兵每月口糧為2.66石，如果征伐嶺南的秦軍確有五十萬人，每年消耗糧食為一千五百九十六萬石，按上述納糧數計算，則需要二十一萬兩千八百戶五口之家一年的稅收去供養。秦國總人數約為兩千萬人，有百萬余男壯年自耕農，理論上可以供養南線秦軍，但秦朝作為一個中央集權的帝國，需要糧食供應之處也非常多，比如首都需要存糧，皇室需要供給，各地的刑徒與戍卒、修筑宮殿與馳道的民夫每日都需要消耗大量糧食，各地的駐軍也需要供應，長城防線亦有三十萬駐軍每日消耗大量軍糧，整個帝國的官僚系統也需要發放俸祿，其中郡守俸祿就達到兩千石。為了維持帝國日常的運轉，秦朝不可能把所有的稅收全部投入嶺南戰場。以全國之稅收供應征嶺南一事，尚可支撐；但以全國之稅供應全國之事，則不足以供養五十萬南征秦軍。

（5）從嶺南人口數來判斷，《淮南子》所言“五十萬人”不實。秦始皇平定嶺南后，設置了桂林郡、南海郡與象郡。根據西漢元始二年的人口統計，《漢書·地理志下》載：“郁林郡，故秦桂林郡……戶萬二千四百一十五，口七萬一千一百六十二。”“南海郡，秦置……戶萬九千六百一十三，口九萬四千二百五十三。”“日南郡，故秦象郡……戶萬五千四百六十，口六萬九千四百八十五。”

歷經秦始皇時期到西漢末年長達兩百年的繁衍生息，嶺南三郡地區的人口數才達到二十三萬四千九百人而已。顏師古曰：“漢之戶口當元始時最為殷盛”，可見秦末漢初之時，嶺南一帶的人口恐怕不及二十三萬，而且秦時進入嶺南的人口中，也并不完全是軍隊，因為秦始皇先后幾次征發亡人、贅婿、賈人、女子、鑿渠運糧的人員、后勤人員到嶺南……把這些人全部扣除，真正的作戰人數連二十三萬都不及，更不必說五十萬人了。

通過以上考析，《淮南子》言“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一說，存在多處疏漏，可信度較低。

2 關于征嶺南秦軍“至多十萬人”一說

學者何維鼎在其《秦統一嶺南投放了多少兵力》一文中提出，“逾嶺南進”的秦軍最多為八萬至十萬人。因為公元前113年，南越相呂嘉發動武裝叛亂，漢朝政府出動“樓船十萬師”，一年多就解決了問題。南越立國已經九十多年，實力遠比戰國末的嶺南諸部要強大，據此判定秦時屠、趙的樓船部隊不會多于漢時的“十萬師”[6]。諸多學者亦持此觀點。

在沒有更多史料支撐的前提下，何氏“至多十萬人”的觀點是一種合理的推測，這種推測的立足點在于：秦人征嶺南所面對的困難是小于漢人的，漢人所用軍隊數為十萬人，故秦人必不用十萬人。這種推測有一定的道理，但仍有可商榷的空間，因為秦人當時所面對的困難，未必小于漢人。

首先，秦人面對的越人，并未是無組織的散沙一盤。秦軍曾殺“西嘔君譯吁宋”，“譯吁宋”是否為姓名多有爭議，但可以肯定越人是有組織和領袖的，這位譯吁宋正是“西嘔君長”[7]。面對實力強大的秦軍，越人更是“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寧愿戰死也不當秦人的俘虜，從日后戰爭的激烈程度來看，秦軍“三年不解甲弛弩”，更是說明了戰爭過程之艱難。如此強悍的民風，顯然是呂嘉叛軍所不具備的，漢人所面對的南越呂嘉叛軍才更像是散沙一盤，呂嘉黨與原越王集團本就對立，南越也并非所有人都誠心聽命于呂嘉。

南越國其相呂嘉其或為土著，以其反時告國人言“太后中國人也”，似可推證彼自身非中國人[8]。若據此就稱呂嘉為土著略顯牽強，但呂嘉黨與越王集團存在嚴重的矛盾則是毋庸置疑的，南越國內部是不團結的。與秦人面對的“莫肯為秦虜”的越人相比，顯然是漢軍面對的困難更小。

其次，秦人漢人所面臨的客觀環境也不同。《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即使“盛天子”伐“小蠻夷”，依舊“三年而克”，且用兵甚重。秦始皇固有“盛天子”之威，秦軍戰斗力也固然強悍，但“小蠻夷”也絕非可以等閑視之。嶺南之地，地多原始森林，地勢尤為復雜，存在許許多多名稱各異的越人，分散居住且互不相屬，民風彪悍且斗殺成風。秦軍遠來，已失“地利”，反而是以逸待勞的越人可以利用地形防御，不斷消耗秦軍。漢朝時，淮南王劉安曾上書勸諫漢武帝謹慎對越用兵：“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淮南王為了阻止武帝用兵，所言之事似有夸大之嫌，但基本符合客觀事實，“蝮蛇蠚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也是難免之事。正如有學者所言：“北方人南下最難以適應的是南方潮濕高溫氣候……有毒物質的多少與土地的干濕度有關，由于江南草莽川澤多生蟒蛇等有毒動物，也使北方人感到恐怖。”[9]漢人征南越時，嶺南地區已經過了數十年的開發，道路交通狀況也要遠遠好于秦朝時期，此時尚且“人跡絕，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內也”，可以想象數十年前嶺南還未得到開發之時，秦軍所面對的困境，是超過漢人的。故漢朝需要十萬人便可“一戰而定”，而秦軍卻需要更多的兵力。

3 基于秦朝防御布局推測南線秦軍“至多二十萬”

在學界已有觀點的基礎之上，試從秦軍總兵力布局的角度，對何先生的觀點繼續補充與豐富，以使推測更加貼近于史實。

3.1 秦朝總兵力的推斷

據《史記·白起王翦列傳》載：“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專委于我，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邪？”王翦率六十萬人伐楚，直言“空秦國甲士”，說明秦國的總兵力至少在六十萬以上。秦國統一之后，重新評估秦軍總兵力。除了六十萬人以上的作戰部隊外，秦朝還在全國范圍內實行“更戍”的兵役制度，男子需服役兩次，一次曰“正卒”，守衛首都；一次曰“戍卒”，戍守邊疆一年；另外還要在所在縣服役，稱為“更卒”，除了爵位較高之人可以免除兵役，其他人是不能免除的[10]。故計算秦軍的總兵力要考慮兵役制度下的“更卒”與“戍卒”，故而秦朝的軍隊數是可以達到百萬的。

從人口角度考慮，秦軍亦可達到百萬規模。秦朝總人口約兩千余萬，兵源充足，但征兵比例過高，一定會影響農業生產，導致民生凋零，即“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為了維持帝國的穩定運轉，秦朝必須保證足夠多的自耕農進行農業生產，若五口之家只出一丁為兵，可征集軍隊五十萬以上；若五口之家出兩丁為兵，則軍隊數量可以達到百萬。

3.2 從防御布局角度推斷南路秦軍人數

百萬秦軍是總數，如果扣除分布在各地的兵力，剩余的便是“逾嶺南進”的秦軍數。秦朝軍隊主要分布在北方、關中與六國故地及南方。北路軍在史籍中記載得非常清楚，北路軍的人數是三十萬，亦稱“長城軍團”，主要任務是保護長城工程的維修、和與匈奴作戰；北路軍第一任指揮官是蒙恬，第二任指揮官是王翦之孫王離，駐地在上郡。

關中軍的人數，《史記·秦始皇本紀》曰：“（秦二世）盡征其材士五萬人為屯衛咸陽，令教射馬狗禽獸。”關中地區的軍事部署上，太尉之下還設有郎中令、衛尉與中尉，分別掌管軍隊，擔任不同的職責。秦二世征五萬人“屯衛咸陽”，應是對編制下的缺員進行補充，故關中秦軍的總人數，約在五萬以上。

六國故地的郡縣守備軍人數需估算。《漢書·百官公卿表》曰：“縣大率方百里，其民稠則減，稀則曠，鄉、亭亦如之，皆秦制也。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蠻夷曰道。凡縣、道、國、邑千五百八十七，鄉六千六百二十二，亭二萬九千六百三十五。”秦時基層亭數不會完全等同于漢，但可以用于參考；近三萬余亭，每亭如劉邦例，就算只有十余兵卒隸屬于亭長，那么基層的總部隊數也達到了三十五萬余。

各地秦軍數量的大致情況如上，百萬秦軍總數扣除北路軍、中路軍、地方基層的留守軍，以及各地的“戍卒”和“更卒”，可供調度進而南征之兵，最多也只剩下二十余萬；這二十余萬人，也是秦始皇可以調度的最大空間。在統一六國之時，秦始皇有任用年輕將領李信伐楚的先例，但因派兵不足，最終導致失敗。有此例在先，想必秦始皇會吸取伐楚失敗的經驗，從而在最大的調兵限度內，抽調最大的兵力南征。

4 結語

通過上述考析，南線秦軍的人數在二十萬左右，是一個更合理的推算。當然由于相關史料不足，只能著手于從更多不同的角度推測南線秦軍人數，以期對這一問題的深入認識有所裨益。而這一問題的最終結果，有待于考古新資料的面世，如刻石、遺址、墓葬等。若將來能發掘較多資料，必可輔史籍之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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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呂思勉.《秦代初平南越考》之商榷[J].國學論衡，1934（4）：上.

[4] 錢穆.秦漢史[M].上海：三聯書店，2012.

[5] 班固.食貨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2.

[6] 何維鼎.秦統一嶺南投放了多少兵力？[J].華南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2（2）：108-110.

[7] 陸發圓.嶺南古越人酋長稱謂語源考[J].貴州民族研究，2000（2）：150-156.

[8] 林惠祥.中國民族史[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2.

[9] 鶴間和幸.始皇帝的遺產[M].馬彪，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10]林劍鳴.秦漢史[M].馬彪，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作者簡介：趙福寧（1994，10-），男，遼寧沈陽人，碩士，研究方向：先秦秦漢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