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民族研究的思考

【摘 要】 中國式現代化是一個磅礴進程、一項恢弘工程和一種復雜結構。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將帶來巨大的經濟、社會、文化變遷，這種變遷在民族地區將更為凸顯。適應于變遷，民族研究將跟進民族傳統文化向現代性的轉型、聚力于民族地區現代化建設的有效方略、追蹤民族因素的流變等諸多議題。現代化將深刻改變民族進程與民族社會結構，而歷時性研究、田野調查、比較研究將使得議題紛繁多彩。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變遷；民族研究

【作 者】嚴慶，中央民族大學中國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100081。

【中圖分類號】C95-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3）01-0046-0006

現代化是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盡管不同的區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國家進入現代化的時間以及實現現代化的路徑存在不同，但現代化所帶來的的巨大變革和經濟社會諸多方面的進步則是相同的。2022年10月16日，習近平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中國式現代化是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相對應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這一“發展”既是一種道路，又是一個目標，也是一種模式。少數民族與民族地區在整體的中國現代化進程中，面臨著經濟社會以及文化發展的巨大跨越，跟進這一跨越以及與跨越同步發生的多種變遷是民族研究領域今后一個時段的重點關切。

一、進程、工程與結構：如何看待中國式現代化

中國式現代化是新時代中華民族發展的重大議題。1989年費孝通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學Tanner講座中就提及“中國開始走上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道路”，并指出這是中華民族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前已產生的兩大質變之一。也正是在30多年前的那次學術演講中，他提出了這樣的思考：少數民族的現代化是否意味著更大程度的漢化？如果是這樣，各民族共同繁榮是否指向更大的趨同，而同樣削弱多元一體格局中的多元的這一頭呢？在給出了“這固然是存在的一種可能性”的推測后，他還認為，在現代化進程中，通過發揮各民族團結互助的精神達到共同繁榮的目的，繼續在多元一體的格局中發展到更高的層次。［2］45～46在加速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今天，我們將見證并回答這一問題。當然，早在2000年王希恩研究員便指出，除了漢語之外，當今處于主導地位的社會思想、價值觀念，流行的服飾、音樂、交際方式、建筑風格、生活器物等等，都很難說有多少真正屬于漢族的文化成分。實際上，傳統的漢族文化也在受到外來文化的沖擊。沖擊傳統文化的是與之相對的現代文化，它們屬于普同文化范疇，而很難說是哪一個具體民族的文化。［3］普同文化更像是一種混合而成的流行文化，并將在現代化進程中成為主流、主導。

中國式現代化是一個前行的進程。現代化最為顯著的特征就是發展以及由發展帶來的多方面的變化，發展體現為物質獲得的不斷增量，精神文化生活的不斷豐富。作為一個過程，發展也意味著破舊和立新。傳統與現代的關系是現代化進程中必然要面對且要處理好的關系，傳統與現代的關系是多向型的，其中對立排斥型表現為傳統中的某些部分同社會現代化過程完全對立、抵制或排斥現代化；同化型表現為人們根據社會現代化的要求重新評制某些傳統的價值，加以改造，依然納入現代化社會結構里；支持型表現為傳統的某些部分不但不會妨礙社會現代化過程，反而會支持或推動社會現代化過程。［4］在推進民族或民族地區現代化的進程中，應以處理好傳統性與現代性的關系為基本出發點，進而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任何民族的傳統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變化程度大小有區別，但都不斷有新的成份加入并逐漸成為傳統。在從傳統邁向現代的進程中，有的文化因素面臨遺落需要保護，有的不合時宜需要引導。生產生活方式的現代性因為符合便利、快捷、健康的標準，而會被各民族民眾普遍向往和接受。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價值內容會被傳承延續，而一些形式、載體可能會面臨與時俱進的改變。變與不變、變多少與怎樣變，則應順勢而為，并尊重文化主人的意愿。文化變遷是現代化進程中一種普遍而必然的現象，尊重文化主體自愿、自主的選擇則是一種正義。與之相適應，我們需要更多地運用歷史思維、辯證思維、創新思維去思考和研判。宋蜀華先生早就指出：“在少數民族地區現代化過程中，社會變遷的障礙一般說來并非物質文化，而是長期形成的精神文化中不利于現代化的傳統觀念和習俗。轉變觀念、移風易俗仍然是一項長期任務。［5］

中國式現代化是一個系統的工程。現代化進程中，各組成部分之間在量和質方面的矛盾可能會導致其他問題的惡化，并可能伴隨著系統性危機。為了使現代化符合高質量的標準，并使國家經濟中的所有部分實現現代化進程同步，應采用戰略方法，即制定適當的戰略。［6］立足于中國實際加速現代化建設需要系統化的布局，系統性的考量是對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多領域發展的系統規劃與統籌，具體涉及協同共進與有所側重，其中經濟與生態的關系是時刻要處理好的一對關系，經濟快速發展將帶來經濟諸要素顯著的變化，而生態文明建設將決定現代化是否可以持續。民族地區的現代化是整個國家現代化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生態、人口、市場、資源等要素的制約，民族地區的現代化不可能走大規模工業化的路子和東部地區的發展模式，必須在整個系統中準確定位，并借助整個系統的要素組合、發展空間確立自身的優勢和不可替代性，從而有機融入整個系統。

中國式現代化是一個復雜的結構。我國遼闊的疆域為現代化建設提供了巨大空間，也決定了在人口與資源結合方面存在復雜的區域性差異，因此無論是從目標導向還是從問題導向的角度出發，都會在整體規劃中體現出區域功能的不同。區域協調發展的規劃與統籌應當先行。民族地區作為資源富集區、水系源頭區和生態屏障區在國家整體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既能為國家整體現代化建設提供重要而特殊的保障，但又在本地發展中缺乏市場、技術、產業等方面的資源，與之相適應，我們需要更多地運用戰略思維、辯證思維、系統思維、創新思維來確立民族地區現代化的路徑問題。胡煥庸線既是我國區域資源與發展等非均衡化的顯著標識，也是我國民族分布的一條突變線。截至2020年，我國胡煥庸線（黑龍江省黑河市到云南省騰沖市的連接線）東南半壁常住人口規模達13.18億人，人口密度321.87人/km2；西北半壁常住人口規模僅0.92億人，人口密度僅有17.23人/km2。從“胡煥庸線”兩側人口份額來看，1982～2020年“胡煥庸線”兩側“94∶6”的大數特征基本未變。［7］人口密度的差異決定著現代化程度的差異，胡煥庸線實際上顯示出了中國現代化進程中東西部地區的發展不均衡。在整體發展的謀篇布局中，設計者可以依托交通等基礎設施的不斷改善，借助互聯網建設、數字經濟、綠色經濟、文旅融合發展等因地制宜的路徑，實施創新發展，引進更多的人才、資本和技術，為西部民族地區現代化建設拓展空間，尋求從“胡煥庸線”到“美麗中國中脊帶”1的轉變，以期彰顯均衡化發展。

二、民族研究聚力于現代化建設的六個面向

作為后發式現代化，我國的現代化呈現出自主性、全面性、協調性、和平性、包容性等特征，［8］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國情出發，從多民族的國情出發，從區域性資源稟賦等差異出發，需要多方面的創新與研究。

（一）在統籌上，做好三個關系的研究

其一是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關系。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必然全方位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包括經濟基礎、政治保障、文化認同、社會紐帶、生態環境等維度和層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也必然賦予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包容力、凝聚力的支持。其二是中國式現代化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關系。技術進步以及社會分工的精細化將每個國家的現代化都與全球化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緊緊聯結在一起。和平發展的中國式現代化奉行普惠共贏的原則，這也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與全球化、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同向共進，盡管全球化在當今世界還相當盛行，但人類共命運的朝向和追求從未改變。其三，中國式現代化與各民族、各區域現代化的關系。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也是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民族工作主題所對應的目標。沒有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就難以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沒有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也不是社會主義現代化。［9］9要以立足自身特色、提升自我發展能力為重點，研究如何完善差別化區域支持政策，探索“小而美”“精而巧”2的高質量區域現代化模式。

（二）在格局上，因循人口流動與社會互嵌的效應，研究基層與社會層面的“與共效應”

各民族“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既來自于民族與國家發展進程中共同戰勝劫難、取得輝煌成就的宏大的共同經歷，也來自于各民族在生產生活中細微的和睦相處。通俗地講，與共就是在一起、不分開的意識。現代化建設必然促進勞動力、資本、土地、技術、數據等要素的流動，而其根本就是人的流動，文化、民族因素會因人的流動而流動，這樣以社區為單元的人口結構和文化構成便會不斷互嵌、組合、重構，規則、秩序、權益等人們公共生活中的共同性因素會不斷增加，飲食、習俗等私人生活中的文化特色被體驗與選擇，包容、適應、共享會成為不同的相處方式。

（三）在學科上，既需要多學科聚力，又要防止單一學科視角的“泛化”

作為行動的現代化建設和作為結果的現代化影響都是極其復雜的，涉及到各領域、各層面，需要綜合運用經濟學、社會學、民族學、管理學、文化心理學、歷史學（綜合學派）等多學科的視角、知識和理論，這也就決定了民族研究要與各學科交織發力。但同時，也要防止另一種傾向，那就是單一學科使用的泛化，即，在強調跨學科研究的同時，過于強調本學科的視角以及適切性，從而導致政治泛化、文化泛化、利益泛化、社會泛化、安全泛化等偏頗認知，反而曲解了議題本身的意義。不同學科的研究者從多個學科角度審視一個議題，形成系統化的努力，將不同的觀點整合到一個統一或連貫的分析框架中，才能形成全面的研判，也才能形成共識。將民族視角放到更高、更寬、更大的格局中，將不同學科賦予更多的民族理解與情懷，才能讓現代化建設議題的多學科研究有溫度、高度、深度。

（四）在方略上，實施立體多維的目標建設組合，做到有主有次、有偏有正。

方略，系指通盤的計劃與策略。不同民族地區具有各自的優先事項，穩定、發展、安全、生態等方面面臨的實際情況不同，因而所確立的重點領域和事項也不同。當然，一個區域的優先事項有時也意味著全域的整體利益，比如三江源地區的生態優先屬于整個國家生態安全的重要關切。民族研究與區域研究的結合就是要厘清相關的優先目標與事項，這樣的現代化才會是積極的現代化（active modernization）。埃馬努埃萊·費利斯（Emanuele Felice）和米開朗基羅·瓦斯塔（Michelangelo Vasta）認為，現代化不僅可以在國家層面實施，還可以在區域和地方層面實施。如果地方政府立足本地，積極參與現代化進程，分享共同價值觀，貫徹國家意志，就形成了區域主動現代化。［10］政府主導與社會響應形成人們認知上的共識，才能形成行動上的共振，現代化才會變成“我要的”“我參與”的現代化，這也是“以人民為中心”在不同區域現代化方略設計中的體現。

（五）在速度上，做到快慢結合。現代化涉及方方面面，如何衡量現代化進程與速度既具有評估功能又具有導向功能

中國科學院中國現代化研究中心何傳啟團隊在《中國現代化報告2020》（后文簡稱“《報告》”）指出，現代化既是一個世界現象，也是一種文明進步，還是一個發展指標。作為世界現象，現代化要有觀測指標，這就是“度”；作為文明進步，現代化需要科學評價，這就是“量”；現代化作為發展目標，要有客觀標準，這就是“衡”。把現代化指標、現代化評價和現代化標準集合起來，就是現代化的度量衡。《報告》進而指出，中國國家現代化需要度量衡，地區現代化也需要度量。按照國家2035年基本實現現代化，34個省級行政地區中，需要有9個地區實現現代化，12個地區基本實現現代化，還有13個地區實現初等現代化。［11］地區現代化需要從經濟、社會、政治、文化、環境和個人生活現代化等方面設定指標，進行評價。從區域現代化進程的一般規律而言，經濟建設發展與生活質量的提高可以快一些，相關的政策可以穩一些，理論研究可以活一些。尤其是要以“人的現代化”為核心，在評價民族文化發展方面要順勢而為。要注意通過社會整體發展帶動民族發展、區域發展，帶動文化自覺與進步。

（六）在心態上，注重滋養包容與平和

社會心態屬于集體心態，既是一種社會存在，也是一種社會反映。現代化引發的社會轉型會帶來人們社會心態的變化，具體反映在社會認知、社會價值觀念和社會情緒等方面，尤其人們幸福感、安全感、社會支持感、社會公正感、社會信任感、社會成就感、效能感、社會歸屬感等。［12］人類情感和動機的進化觀點認為，包括民族關系在內的所有人際交往都是由一系列的社會心態所塑造的，交往情況取決于人們的行為傾向和有價值的社會目標。從此意義上看，在現代化進程中能否不斷促進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要看發展進程的每一個時段會對人們的社會心態產生怎樣的影響。在多民族國家進行現代化建設，要高度重視人們的社會心態變化，因為民族團結、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都是從心出發。包容與平和的心態會影響到人們如何對待差異與矛盾，會進而影響到求同存異。沒有包容就難以形成團結，沒有共同就難以形成一體。增進共同性不是表象的共同，是人心歸聚的共同。增強各民族的內心認同，才能使各民族在思想觀念、精神情趣、生活方式等方面共同走向社會主義現代化，從而使中華民族成為認同度更高、凝聚力更強的命運共同體。［13］總之，民族因素嵌合在現代化進程中，無論是從全域、全局的視角出發，還是從民族個體、民族地區的視角出發，都要注意從以上六個面向思考，開展深入的、具象化的研究。

三、“三個案例”帶來的思考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經濟社會發展為民族地區的現代化建設創造出前所未有的條件，也為一些地方的發展提供了發展機遇，以下案例可謂豹之一斑。

（一）貴州省在綠色經濟、數字經濟發展方面的搶位

與經濟發展較早的區域相比，一些民族自治地方在綠色發展、數字經濟發展具有了比較優勢，為確立新的發展定位、尋求發展突破創造了條件。

作為傳統民族八省區的貴州省，近年來抓住機遇，贏得了創新發展。根據《貴州省202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執行情況與2022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草案的報告》和《政府工作報告》顯示，貴州省獲批建設全國一體化算力網絡國家（貴州）樞紐節點和國家數據生產要素流通核心樞紐，貴陽大數據科創城啟動建設，京東、南網數據中心落地實施，貴陽貴安新區成為全球集聚超大型數據中心最多的地區之一。華為云總部、永中、金山、麒麟等企業落戶貴州，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收入增長95.1%、數字經濟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34%（根據中國信息通訊研究院的統計，2021年全國數字經濟GDP比重達到39.8%）、增速連續6年位居全國第一。通信光纜長度155萬公里，IPv6流量占比居全國第四位。全省森林覆蓋率達62.12%。中心城市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率98%以上。主要河流出境斷面水質優良率保持100%。綠色經濟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45%。優良生態環境成為貴州最大的發展優勢和競爭優勢。［14］可見，在注重綠色發展、數字經濟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的背景下，貴州省尋得了先機，凸顯了特色。

貴州的案例也啟示我們，民族地區如何更好地因地制宜，爭取在國家整體發展的戰略布局中，從自身的比較優勢出發，確立自身的發展理路，尋求本地現代化建設的突破口。

（二）老齡化社會帶來的機遇與空間

現階段我國是世界上人口老齡化最快的國家，其原因在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高出生人口，平均每年以2500萬人的速度持續15年增長，形成了一個3億多人的隊列。這個隊列存活到現在，形成年增長千萬以上的老年人口。一些學者預計到2050年，中國老年人口將接近5億，屆時，中國老年人口會超過所有發達國家老年人口的總和，占世界老年人口的1/4。［15］1 為了應對深度老齡化社會的到來，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2020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首次強調“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銀發社會”及其康養業為民族研究提出了應用性有效供給要求。

一些民族地區（如廣西、海南、云南等地）在自然生態資源、民族民俗、康養醫藥資源等方面存在特色和優勢，并開啟了一些有益嘗試，比如一些地方依托良好的生態優勢，發展長壽養生旅游和生態休閑農業，圍繞健康食品、健康服務、健康科技，發展天然飲用水、長壽食品、健康醫養、精品體育、會議會展、生物科技、特色醫藥等康養產業。［16］但在綜合效應、帶動效應、可持續發展等方面還有待科學評估，以期切實做大做強。

一些地方的先行先試表明，設計項目、布局產業需要長線思維、體量思維、質量思維，要科學評估好市場與資源之間的匹配度，避免好高騖遠、過渡開發。在整體開發中，要自然、得體地將民族飲食文化、人文資源、生態知識、醫藥經驗等融入產業，讓民族文化不游走，讓產業發展有特色。

（三）拉面經濟30年“拉”出了怎樣的變化

1988年當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縣的第一位拉面人在廈門開了第一家拉面館后，一碗面里拉出了乾坤：以青海、甘肅為主的回族、撒拉族經營者開創了改革開放以來少數民族特色餐飲全國化經營的典型；拉面產業產生了連鎖效應，拉面讓拉面人“育了孩子、換了腦子、練了膽子、拓了路子、創了牌子”；拉面人活躍在全國近300個城市，相關民族文化“撒”向內地，內地文化“溯”上高原。如今，拉面經濟已經走過了30年，從“面一代”到“面三代”經歷了復雜的變遷，深入研究拉面人經歷的變遷、探究變遷帶來的影響，也許能為研究其他民族和其他民族地區將在現代化進程中的變遷帶來啟示。

2015年筆者曾帶領研究生赴化隆回族自治縣、循化撒拉族自治縣調研拉面經濟，并赴全國多個城市訪談兩縣的拉面經營者，切身感受到拉面經濟對于當地經濟社會的影響、對于拉面人的影響，其中存在文化適應問題、個體社會化的問題、子女就學選擇等問題。30年讓化隆這個國家六盤山集中連片特困地區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貧困面寬、貧困戶數量龐大、貧困程度深）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存在什么規律，值得研究。而這30年恰恰是人類學、民族學研究群體文化顯性變遷的重要時段。

對于不同的區域而言，實現現代化的目標是一致的，而就具體的發展模式而言，則可以是多樣的。區域多樣化發展才會形成區域之間的優勢互補，而這樣的互補基于各地區自然資源稟賦差別和發展的不均衡性，有利于確立不同區域的發展主體性，也有利于實現各區域發展目標、水平的一致性。這樣的思路也符合黨的二十大報告所指出的構建優勢互補、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和國土空間體系。這就要求各地區找準自己在國內大循環和國內國際雙循環中的位置和比較優勢，把構建新發展格局同實施區域重大戰略、區域協調發展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等有機銜接起來。［17］進而在大格局、大戰略中實現不同區域、不同地方的精準尋位。

四、結 語

中國式現代化讓民族地區成為研究的沃野，讓民族社會變遷成為研究的關切。在未來的民族研究領域，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圍繞民族與民族地區現代化進程中的變遷、文化樣態的保護與傳承、民族族體變化及民族要素流變、共同性與差異性的變化、民族地區鄉村振興、固邊興邊富民、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創新、現代化進程與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現代化進程與“四個與共”研究等，開展機理研究、案例研究、范式研究、比較研究。民族學科以及民族研究的應用性將進一步提升。可以說，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為民族研究領域的“筆耕人”提供了諸多選項，務實將成為研究者恪守的重要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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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FLECTION ON THE SERVING OF ETHNIC RESEARCH FOR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CONSTRUCTION

Yan Qing

Abstract：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is a magnificent process， a grand project， and a complex structure.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will bring forth huge economic， social and cultural changes， and these changes will be more prominent in ethnic areas. Adapting to the changes， ethnic research will follow up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ethnic traditional culture to modernity， focus on the effective strategy of ethnic areas' modernization， and trace the changes of ethnic factors and many other issues. Modernization will profoundly change ethnic process and ethnic social structure， and diachronic research，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comparative research will make the topics more colorful.

Keywords：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transition; ethnic research

〔責任編輯：羅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