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視角下的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

摘要 跨境水資源是淡水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世界人口和經濟的快速發展，各國對水資源需求增加，氣候變化使水資源變化情勢具有不確定性，更是加劇了各國對水資源安全保障的訴求。公平合理的跨境水資源分配對于緩解各流域國用水沖突、實現跨境水資源可持續利用具有重要意義。為提高跨境水資源分配的公平合理性和水資源利用效率，基于合作視角，該研究提出一個“初始分配以明晰所有權+優化再分配以實現高效利用”的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首先基于協商談判視角，運用討價還價博弈模型的方法理念，引入流域國間協商談判機制，以實現跨境水資源在流域國間的公平合理初始分配。然后基于利益共享理念，構建具有模糊支付的跨境水資源合作博弈模型和要素雙重模糊的跨境水資源合作博弈模型，探討不同模糊情景下的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問題。并以瀾滄江-湄公河流域為例進行實證分析，研究表明：①基于協商談判尋求跨境水權分配最優解，可以有效提高分配方案的可接受性。②初始分配是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的基礎，有利于明晰初始水權，但也存在難以長時間適應流域環境變化和各流域國用水需求變化的缺陷。③合作開發情景下的系統收益比非合作情景下的系統收益更高，且當全局合作難以形成時，各流域國可以用不同參與率組成模糊聯盟開展水資源合作，相比清晰聯盟合作可獲得更大的流域系統收益。通過研究，以期為跨境水資源的分配提供參考，從而保障各流域國應有權益，緩解水資源沖突，為創立跨境水資源一體化管理模式和構建跨境河流“命運共同體”奠定基礎。

關鍵詞 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多主體協商博弈；模糊合作博弈

中圖分類號 D99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23）06-0092-13 DOI：10. 12062/cpre. 20221052

在全球氣候變暖、高強度人類活動的共同影響下，全球淡水資源短缺日益嚴重。世界氣象組織（WMO）官網發布的《2021年氣候服務狀況：水》報告顯示，2050年將超50億人面臨全球性水危機。目前可能引發國際爭端的跨境河流有150多條，其中水資源分配不公、水資源利用爭端等成為了引發跨境水資源安全問題的主要根源。各流域國基于自身利益考慮，在跨境水資源分配和開發利用等問題上存在普遍相異的看法或決策，這是跨境水資源沖突難以解決的客觀原因之一。現有針對跨境水資源分配模式的研究集中于水資源的初始分配而對優化再分配的關注不足。初始分配是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的基礎，有利于明晰初始水權，但也存在難以長時間適應流域環境變化和各流域國用水需求變化的缺陷。各流域國現實利益的交織使得合作是大勢所趨，為更好地發揮跨境水資源的效益，緩解流域國用水供需矛盾以及應對未來需水變化，亟須探討跨境水資源合作分配新模式。

1 文獻綜述

跨境水資源分配已經成為當前研究的焦點和難點問題。諸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跨境水資源分配問題展開深入研究，并形成了一系列豐富的研究成果。經過長期實踐和研究，已經形成了公平合理利用、不造成重大損害的一系列跨境水資源共享原則，在不斷發展和完善這些原則的過程中形成了多種分配模式。但是目前在實踐中并沒有一個被國際普遍接受的關于跨境水資源分配的模式，何大明等［1］認為跨境水資源分配可分為全局分配模式、項目分配模式和流域整體規劃模式。Sadoff等［2］對印度河、湄公河、萊茵河、奧蘭治河和塞內加爾河的水資源分配進行了分析和總結，認為其分配模式分別為信息溝通模式、信息共享和評估模式、一體化國家模式、聯合投資模式和聯合股權模式。張瑞金等［3］從分水原則、分水基數和生態用水三個方面，對跨境河流水量分配典型案例進行了統計分析，建立了一種空間均衡的跨境水資源分配模式。何艷梅［4］提出基于跨境河流流域的整體性，為使跨境水資源開發利用獲得最大收益，需要創立流域一體化管理模式。吳鳳平等［5］從流域國利益關系視角出發，將跨境水資源分配模式概括為“強權”模式、“傳承”模式、“紳士”模式和“共享”模式。

跨境水資源分配方法一直是研究的熱點問題，目前諸多學者已經提出了多種分配模型，主要包括：①基于指標決策法的分配模型。指標決策方法在跨境水資源分配研究中較為常見，包括單指標法和多指標法，其中多指標決策法的應用更為廣泛，主要集中于層次分析法、熵權法和投影法等。不同跨境河流具有差異性，目前沒有一個能被普遍接受的關于跨境水資源量和收益分配的標準。跨境水資源的初始分配，往往是各流域國基于國際水法的相關原則，考慮徑流貢獻率、流域人口、流域面積、現有用水情況等分配要素，通過協商談判達成具體的分水協議［6-7］。②基于優化方法的分配模型。包括單目標優化法和多目標優化法，其中多目標優化法較為常見，側重于尋求經濟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等多重目標最優［8］。③基于博弈論方法的分配模型。跨境水資源的開發利用涉及到國與國之間多種利益的博弈，以博弈論為工具，分析跨境水資源開發利用問題，是目前較為普遍和科學的方法［9-10］。

博弈論的分配方法可以對主體的策略選擇進行較為真實的模擬，相比其他方法，更具有實用性。由于合作能給局中人帶來更多的利益，所以合作博弈常常用來研究水資源的優化分配問題。然而，現實中的合作難以完全滿足傳統合作博弈的兩個嚴格假設，為更好地將博弈論應用到實際問題的研究中，國內外學者展開了模糊合作博弈的研究。模糊合作博弈是從聯盟預期收益的不確定性、聯盟結構組建的多樣性等角度對經典合作博弈進行了擴展，與實際問題更加切合。Aubin［11］首先在合作對策中引入了模糊聯盟的概念，指出局中人只需要攜帶部分資源，并且可以同時參與多個聯盟。孫冬營等［12］基于模糊聯盟合作博弈，探討了流域水資源二次分配問題。譚佳音等［13］提出了三階段水資源短缺區域水資源優化分配方法，包括基于“優先規則”構建水資源合作清晰聯盟用水收益函數、構建模糊聯盟支付函數和構建水資源優化分配模型。

綜上，在跨境水資源分配模式研究方面，現有學者總結了跨境水資源分配的不同分配模式，針對不同分配模式的特點、適用條件等開展了理論研究，為跨境水資源的公平合理利用提供了科學支撐。現有學者從不同視角進行了各種跨境水資源分配方法的研究，其中采用合作博弈的方法分配流域水資源，可以充分考慮各個主體決策的策略，提高了分配方案的科學性與合理性。

隨著各流域國經濟社會的發展以及環境的變化，現有研究仍存在一些值得優化和補充的方面：第一，在跨境水資源分配模式研究方面，將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及優化再分配相結合，探討跨境水資源混合分配模式的研究較少；第二，在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的研究方面，缺少對各流域國在分配過程中利益訴求和談判過程的分析；第三，在跨境水資源合作優化再分配的研究方面，缺乏對聯盟成員如何共用水資源獲益問題的深入探討，且在當前研究中，大部分學者僅考慮了傳統合作博弈理論在跨境水資源合作中的應用，而對模糊合作博弈理論的探討較少。因此，該研究試圖基于合作視角，構建“初始分配以明晰所有權+優化再分配以實現高效利用”的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

2 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構建思路

初始分配是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的基礎，開展跨境水資源的優化再分配則是初始分配得以維持的動力。通過初始分配明晰水權，各流域國基于自身水權份額保護的考慮，將在現實的開發利用中抑制破壞性行為，提高用水效率，也會更加關注其他流域國的開發利用行為，將有利于避免“公共地悲劇”的出現，流域國之間開展的合作也因權利與義務的明確規定，變得更加穩固和長久。流域國之間通過合作開發，開展跨境水資源的優化再分配，能有效協調各流域國水資源供需矛盾，促進跨境水資源的高效利用。因此該研究以跨境水資源作為分配對象，在跨境水資源分配約束下，基于合作視角，將跨境水資源分配分為兩個層級，構建跨境水資源的兩級分配模式。

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是第一級權屬問題，為一種較低層次的水合作。初始分配是各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的基礎，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的核心問題是跨境水資源以什么樣的標準和規則在各流域國之間實現公平合理的水權分配，實際上是確定各流域國對跨境水資源所享所有權份額的過程，并且所有權確定后，各流域國將獲得與其所有權份額相一致的跨境流域水資源使用權，因此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主要涉及的是水量問題。初始分配主要是針對當前跨境水資源權屬不清、分配不公等問題而展開，是在國際水法指導框架下，充分考慮各流域國的現狀用水、流域貢獻等客觀情況，并由此反映各流域國的利益訴求。然后基于各流域國協商談判的方式，建立分配模型，由各流域國共同決策來形成多數滿意的跨境水權初始分配方案，由此確定各流域國水權份額，限定各流域國可用水量額度，以減少競爭性開發利用，促進水資源開發良性發展。

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是第二級權屬問題，為一種較高層次的水合作，其核心問題是確定流域國間可能存在哪些合作模式、各聯盟如何共用水資源以獲得最大效益以及聯盟收益如何實現公平分配的問題，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主要涉及的是水益問題。優化再分配主要是針對當期各流域國供需差異、水量時空分布不均等問題而展開，是在流域缺水情景下，以尋求流域系統效益最優為目標，建立優化模型，確定水量在不同流域國間的優化再分配，并基于利益補償原則對收益進行重新分配，以滿足各流域國水資源需求動態變化，促進水資源的高效利用。因此，建立合作視角下的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邏輯構架，如圖1所示。

3 跨境水資源的兩級分配模型

3. 1 基于多主體協商談判的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模型

3. 1. 1 基本思路

制定公平合理的、能被各流域國普遍接受的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方案，是減少競爭性開發利用，實現跨境水資源可持續開發利用的關鍵所在。跨境水資源合作管理已經成為了越來越多流域國的理性選擇，由于跨境河流涉及到多個流域國，且目前來說沒有超越國家的強制力量，各流域國多以協商談判的方式協調跨境水資源開發利用問題。

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問題實際上可轉化為在國際水法指導框架下，確定影響跨境水資源公平合理分配的因素，并通過尋找一種量化方法，得出跨境水權初始分配方案的過程。跨境水權初始分配具有以下特征：第一，跨境水權初始分配應遵循國際水法的規定；第二，跨境水權初始分配方案是多因素-多標準綜合權衡決策的最優分配方案；第三，應在建立跨境水權分配協商平臺的基礎上，通過各流域國協商談判的方式，共同決策來形成多數滿意的跨境水權初始分配方案。因此，該研究基于協商談判視角，運用多主體協商談判博弈模型的方法理念，引入流域國間協商談判機制，以實現跨境水資源在流域國間的公平合理分配。

運用Matlab中GA求解器對公式（7）求解，則可得到整體滿意度最高的跨境水資源分配方案，令P =（ p1，p2，…，pk，…，pn ）。pi，i = 1，2，…，n 為各流域國的跨境水權分配比例。在確定各流域國水權分配比例pi 后，基于跨境流域可分配水資源總量E′，可以確定流域國Ci的所有權份額為Xi = E′ × pi。在確定各流域國的分配份額后，各流域國可根據實際情況選擇單獨開發利用或合作開發。其中，單獨開發利用時應以分配份額Xi 作為限制條件，即各流域國的用水量不得超出本國的分配份額，合作開發時可以進行水資源的優化再分配，并針對合作收益進行分配，以實現跨境水資源的高效利用。

3. 2 基于模糊合作博弈的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模型

3. 2. 1 基本思路

水權初始分配和水權流轉是跨境水權制度的有機組成部分，兩者缺一不可。當跨境河流水權交易市場尚未建立起來時，可通過利益補償原則實現水使用權的有償流轉。跨境水權初始分配份額確定后，各流域國可根據自身實際情況選擇在其水權份額內單獨開發利用，或者與其他流域國合作共享水資源而實現優化再分配。

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問題，主要涉及到以下幾個問題：第一，流域國之間如何開展合作，需探討流域國間在共用水資源時可能存在的合作模式以及不同合作聯盟的利益聯結機制；第二，合作聯盟水量如何優化再分配，應盡可能平衡各流域國獲得的跨境水權初始份額與實際用水需求之間的不一致性；第三，合作聯盟收益如何分配，應基于利益補償原則實現收益的公平分配，促進各流域國間合作的穩定。因此，該研究基于利益共享理念，以合作聯盟收益最大化為目標刻畫流域國合作路徑，運用模糊合作博弈方法，探討不同模糊情景下的跨境水資源優化再分配問題。

3. 2. 2 情景設計

傳統合作博弈存在兩個嚴格假設：第一，各局中人攜帶其全部資源完全參與到一個特定的合作聯盟；第二，各局中人在合作之前對不同合作策略下的收益完全了解，并清晰知道自身參與到特定聯盟所獲得的收益分配。然而，現實中的跨境水資源合作難以完全滿足傳統合作博弈的前提條件。首先，各流域國談判和組建聯盟過程中存在諸多不確定因素，難以使用一個精準的數值來計算合作的收益。其次，為盡可能地獲得更多收益或者由于政治關系、地理位置等差異性，流域國可能會以不同的參與率加入多個合作聯盟。跨境水資源合作的模糊特性主要包括合作聯盟預期收益模糊與要素雙重模糊兩種情景。ìí?

情景A1：合作聯盟結構清晰、預期收益模糊

情景A2：合作聯盟結構模糊、預期收益模糊（8）

（1）情景A1：合作聯盟結構清晰、預期收益模糊。這種情景下，只考慮各流域國的預期收益模糊，而參與度是確定的，即投入100% 的可再分配水量加入某個特定聯盟。此情景下的聯盟收益和利益分配問題研究，可以通過建立具有模糊支付的水資源合作博弈模型進行求解：基于“優先規則”建立水資源合作的清晰聯盟用水收益函數，刻畫各清晰聯盟的水資源共用和獲益方式，并引入基于廣義H-差的廣義Shapley函數對清晰聯盟的模糊收益進行分配。

（2）情景A2：合作聯盟結構模糊、預期收益模糊。情景A2又稱要素雙重模糊情景。這種情景下，各流域國以一定的參與率加入某個合作聯盟，并且聯盟的預期收益也是模糊的。開展合作聯盟結構與預期收益均模糊下的聯盟收益確定和利益分配問題研究，可建立基于要素雙重模糊的水資源合作博弈模型進行求解：在情景A1中清晰聯盟用水收益函數的基礎上，建立具有Choquet積分表達形式的模糊聯盟支付函數，求解模糊聯盟的最優組成以及收益的分配。

4 案例分析

瀾滄江-湄公河素有“東方多瑙河”與“黃金水運通道”之稱，是亞洲唯一一條“一江連六國”的跨境河流，發源于中國青海，經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進入越南，瀾湄流域貫穿整個東南亞并聯系著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其水資源的公平合理利用是地區合作的關鍵與基礎。瀾湄流域水資源總量豐富但分配不均，旱季缺水量較大，且目前尚未形成公認的用水約定。近年來，瀾湄流域各國都處于經濟不斷增長的階段，對水資源的開發利用需求不斷增加。在沒有制度約束的情況下，各流域國之間的成本和收益難以實現公平合理分配，建立水資源分配和水資源合作利益分配機制應是未來必然選擇。自瀾湄合作機制建立以來，瀾湄合作發展迅速。瀾湄流域六國多次召開領導人會議、外長會議和部長級會議，共同商討流域水資源管理、經濟合作等問題。從當前瀾湄流域合作發展趨勢來看，各流域國具有推進水資源合作的共同愿景和基礎條件，為流域開展水資源兩級分配提供了現實支撐。因此，該研究以瀾湄流域為例，探討其水資源兩級分配，以期為其他地區的跨境水資源分配研究提供參考。

4. 1 瀾湄流域水資源初始分配結果

對比分析兩個國際水法中對公平合理分水要素的闡述以及參考現有研究［18］，從現狀性因素、公平性因素和效率性因素三個角度出發，選取多年平均生活用水量，多年平均農業用水量，多年平均工業用水量，徑流貢獻量，流域面積，河流長度，人均水資源量，灌溉面積，流域人口數量，萬元GDP耗水量，人均GDP共11個指標，構建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指標體系，并通過TFDD數據庫、TWAP數據庫、湄公河委員會以及現有文獻［10］收集數據。然后確定各流域國參與分配談判時的談判方案Pi = （ pi1，pi2，…，pin ），具體做法為：各流域國根據分配指標體系和本國現狀，確定其認為公平合理的分配方案，具體見表1。

由表1可知，由各流域國的談判方案確定各自的理想水權分配比例，均不能滿足等于100%的約束條件，由于跨境水資源由各流域國共同享有，各流域國無法實現自身收益的最大化，只能通過協商談判，各流域國針對其理想水權分配比例，進行一定程度的讓步。將各流域國理想水權分配比例p+i 和談判破碎點p-i 輸入公式（7），令各流域國滿意度偏差參數θ= 25%，同時考慮到當前瀾湄流域各國合作倡導“平等協商、共建共享”的合作原則，不妨認為瀾湄流域各國在分水談判中都不會考慮自己的非對稱性權力，令δi = 1/6，?i = 1，2，…，6。基于GA算法，使用MATLAB求解公式（7）的最優值，可得到最終分配方案，瀾湄流域各國水權分配占比及變化率見表2。由表2可以看出，其中由于緬甸提出的跨境水權訴求比例較小，其理想水權分配比例得到了滿足。其他流域國的跨境水權分配比例，與其理想水權分配比例相比，均需要進行不同程度的下降，變化幅度在0 ～ -4. 21%之間，變化幅度均較小，易被各流域國接受。通過計算各流域國對跨境水權分配方案的滿意度可知，平均滿意度在85%以上，相比各流域國提出的談判方案，具有更高的滿意度和穩定性，說明基于協商談判尋求跨境水權分配最優解，可以提高分配方案的可接受性。

確定瀾湄流域各國水權初始分配比例后，需進一步確定瀾湄流域可分配水資源量。考慮到瀾湄流域水資源總量相對豐富，但是受季節性降雨和流域分布的影響，存在旱季部分區域缺水，雨季所有區域水量充沛的現象，因此瀾湄流域雨季基本能滿足用水需求，旱季可用水資源量不足，而水資源短缺情景下的合作更容易達成，因此該研究以旱季為例進行水資源合作開發分析。瀾湄流域在旱季可供分配水量約為822. 2億m3，將徑流量的28%作為河道內生態需水量進行扣除，由此計算得到瀾湄流域旱季的可分配水資源總量為592. 00億m3。則瀾湄流域各國旱季初始水權分配比例及分配量見表3。

4. 2 瀾湄流域水資源優化再分配結果

在瀾湄流域水資源的開發利用中，主要的經濟驅動力是農業，農業為湄公河流域超過70%的人口提供了生計，農業用水是瀾湄流域內的主要消耗性用水目標，占流域總用水的70%以上，農業用水是制約下湄公河流域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19］。因此，該研究將瀾湄流域各國的農業用水視為基本需求，并在扣除居民生活用水和工業用水的基礎上，考慮各流域國如何開展水資源合作以及促進流域系統收益最大化。

瀾湄流域內共有6個國家，但緬甸所占份額小，從瀾湄流域獲取的水資源量小。因此在優化再分配研究中，該研究不考慮緬甸。其他5個流域國，根據地理位置的上下游關系，令1=中國；2=老撾；3=泰國；4=柬埔寨；5=越南，則該研究考慮5個流域國家的水資源合作。且考慮到瀾湄流域雨季水量豐富基本不缺水，該研究僅探討旱季的水資源合作問題。

為更好討論瀾湄流域水資源的合作問題，以2040年為規劃水平年討論瀾湄流域各國的用水及用水需求情況。中國的數據主要來自云南省統計年鑒（云南省位于瀾湄流域內的州市主要包括：保山、普洱、臨滄、西雙版納州、大理、怒江和迪慶），瀾湄流域四個下游國家的數據主要來自湄公河委員會規劃數據［20］以及參考現有文獻［21］。

根據居民生活用水優先原則，各流域國分配得到初始水權量后，應將扣除流域居民生活用水需求后的水資源量作為各流域國的可分配水權份額。考慮到瀾湄流域下游4個國家的消耗性用水均以農業用水為主，為簡化分析，該研究在扣除工業用水需求的基礎上確定各流域國旱季農業可再分配水量。同時，各流域國的可用水量受到來水量大小的影響，參考何大明等［22］對于瀾湄流域水量的分析，將瀾湄流域的水量分為平、豐、枯三種情景，并根據不同來水年情景確定各流域國的農業可再分配水量，可得到各流域國旱季農業用水需求和缺水量。基于萬元GDP耗水量換算得到單位水資源收益［12］，以此作為水資源收益參數。具體見表4。

4. 2. 1 情景A1下的優化再分配結果

（1）各清晰聯盟收益。本階段探討各流域國將本國全部可再分配水資源量加入各個合作清晰聯盟下的收益及分配情況。研究的瀾湄流域5個流域國家，可能存在25-1種合作模式。基于“優先規則”，以各國最低用水量為限制條件，并引入截集α，不妨設α = 0. 6，可計算得到不同合作聯盟的收益區間值，不同水平年下單獨利用情景與全局合作情景的流域系統總收益，具體見表5。不同水平年下不同合作模式的系統總收益區間值如圖2、圖3和圖4所示。由圖2、圖3和圖4可知：①不論是在平水年、豐水年還是枯水年，流域整體收益都是全局最優和單獨利用時最差，以平水年為例，瀾湄流域各國單獨利用初始分配水資源量時的總收益區間為[ 456. 35，486. 95]億美元，五個流域國開展全局合作后，收益區間增加至[ 516. 94，526. 33]億美元，說明旱季開展流域水資源合作，可以提高流域整體收益；②氣候模式對水收益也有一定的影響，在枯水年情景下，全局合作下的流域整體收益相比單獨利用時的整體收益，變化幅度更大，枯水年使流域系統總收益增加[ 51. 37，62. 76]億美元，主要是由于枯水年可利用的水資源有限，開展水資源合作可以更好地促進水資源的調節。

（2）全局合作情景下的各流域國收益及水量優化再分配。全局合作情景下各流域國水量優化再分配及變化見表6。由表6可知：①各流域國開展農業用水統籌調配后，全流域系統收益增加。但流域系統收益最大化并不代表所有國家的收益最大化。從全局合作優化后的水量分配結果來看，存在部分流域國在實現全流域系統收益最大化的過程中犧牲了自身的部分利益。以平水年為例，雖然中國開展合作后的初始收益維持不變，但中國的水權分配量相比初始水權量降低了52. 40億m3，而老撾、泰國和越南則在合作中通過增加可用水量獲得了更多的收益。②從缺水量的變化來看，全局合作后的流域整體缺水量明顯低于非合作狀態下的缺水量，這是由于部分流域國的閑置水量實現了轉移。另外，為實現流域系統效益最大化的目標，會優先滿足用水收益系數較高的流域國，用水收益系數較低的流域國則可能會面臨缺水量變大的情況。以枯水年為例，越南的實際用水需求為175. 57億m3，未合作狀態下的缺水量為74. 47億m3，由于其單位用水收益系數較低，需要減少用水以提高流域整體效益，開展合作后越南的缺水量增加至84. 58億m3。由于合作是在保障其最小用水量的基礎上展開，為促進流域系統整體效益最大化，可壓縮越南農業的規模及用水需求。

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方式對于開展水資源合作至關重要。根據公式（10），采用廣義Shapley法對全局合作情景下的流域系統收益進行分配，將不同水平年各流域國單獨開發利用收益與合作分配后的收益進行對比分析，如圖5—圖7所示。由圖5—圖7可知：從收益分配結果來看，各流域國重新分配后的水收益值均高于單獨利用時的收益值，符合理性人設定。各流域國收益增加值有一定的差異性，以平水年為例，中國和柬埔寨合作前后的收益增加較大，收益變化值分別為[14. 06，20. 03]億美元和[10. 37，18. 36]億美元。中國收益增加較多主要是因為其在水資源合作中將閑置水權量轉移給下游國家使用，從而獲得了更多收益。柬埔寨收益增加較多主要是因為其用水收益系數較高，能在水資源合作中獲得更多的補水量，從而提高用水收益。

4. 2. 2 情景A2下的優化再分配結果

（1）最優模糊聯盟的構成。該階段主要考慮全局合作難以開展時的瀾湄流域水資源合作問題。考慮到各流域國政治文化、地理位置等諸多方面的差異性，瀾湄流域內可能存在部分流域國不愿意參與大聯盟，并且由于不同流域國有不同的用水收益率，為盡可能獲得更多的水利益，各流域國可以攜帶其水資源同時與各流域國形成多個水資源合作聯盟，比如局中人1可以同時參加聯盟{1，2}，{1，3}等，即瀾湄流域內可存在水資源合作模糊聯盟。

考慮到各流域國地理位置的差異性，且兩個流域國開展合作更容易，該研究設定7 組聯盟：{1，2}，{1，3}，{2，3}，{2，4}，{3，4}，{3，5}，{4，5}。為最大化流域系統總收益，需要確定各聯盟成員中的參與率。根據公式（12），每個模糊聯盟成員可以以不同的參與率加入該聯盟，但研究時可以僅考慮參與率相同的情況［23］，因此該研究假定任一聯盟中各成員以相同的參與率加入該聯盟。則利用MATLAB求解，可獲得各流域國參與各個聯盟的參與率，各模糊聯盟的參與率見表7。

5 結 論

跨境水資源分配對于緩解流域國用水沖突、實現跨境水資源可持續利用具有重要意義。該研究基于合作視角，探討跨境水資源的兩級分配模式，得出的結論主要有：①基于多主體協商談判模型，近似模擬各流域國在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過程中的協商行為，得到各流域國關于跨境河流水權初始分配方案的談判滿意解，提高了跨境水資源分配的實用性和可接受性，能有效減少跨境水資源沖突。②考慮到跨境水資源初始分配方案可能難以協調流域國的用水供需矛盾，基于利益共享視角，以合作聯盟收益最大化為目標刻畫流域國合作路徑，對各流域國初始水權分配比例進行優化再分配，并基于廣義Shap?ley法對聯盟收益進行分配，能有效保障流域國間合作關系的穩定健康發展。③選擇瀾湄流域作為合作視角下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的案例，得到瀾湄流域水資源兩級分配方案，進一步驗證了配置模型的科學性與有效性，也將為如何減少各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時可能出現的沖突與矛盾提供了一定思路。

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相比單一分配模式更具有適用性和靈活性。為促進跨境水資源兩級分配模式的有效建立與實施，建議：①在跨境水資源分配協商過程中，各流域國應增強政治互信，應倡導不分大小、強弱和貧富，享有平等參與決策的權利。②跨境水資源的初始分配應堅持國際水法的基本原則，應承認各流域國對跨境水資源均享有主權，充分考慮各流域國的協商意愿與利益訴求，可建立協商機制，尋求妥協的滿意方案，以提高初始分配方案的可接受性。③應倡導基于利益補償原則促進收益的公平分配，均衡流域國家間的利益共享和責任共擔，以保障各流域國開發利用跨境水資源的公平性，促進各流域國間協調發展和合作的穩定。④各流域國應基于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深入溝通與交流，找準不同流域國間合作的戰略契合點，加快各種領域的合作，不斷創新合作模式。從低層次到高層次，不斷推動跨境水資源合作，從而實現水資源兩級分配的目標，促進水資源高效利用和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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