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視野下影視作品傳播國家形象策略研究

【內容提要】作為大眾日常文化消費重要組成部分的中國影視在構建與引領受眾理念以及價值觀念方面有重要責任與優勢，因此要善于利用影視作品的環境構建、注重展現現代化的國家形象。在構建影片共同體價值的過程中，融入具有包容性、統一性、創新性、連續性、和平性的中華文明；在環境塑造上體現中國現代化建設新成果，強化共同體價值觀念，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國家形象。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 國際傳播" 共同體價值" 國家形象

2022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是：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高質量發展，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1]在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體系下，豐富人民的精神世界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涵，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力量，同時，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則是中國式現代化的不懈追求，也是向世界構建中國國家形象的精神內核。當前，中國式現代化已成為我國國際傳播、增強國際話語權、建構國家形象的重要抓手，而影視作品在海外的傳播與發行則成為構建良好中國形象、傳遞中國文化和價值的重要渠道。影視媒介是兼具聽覺、視覺甚至在某些4D/5D電影中還增加了觸覺、嗅覺的綜合型藝術形式，是對外傳播新時代的現代化國家形象的有效載體。我國在海外發行的許多影視作品中往往以設置解決全球性風險為劇情目標，可以促進受眾弱化國別意識，利用影視作品的無國界性、大眾性等特征，使海內外受眾將自身放置在“全人類”這一共同體概念下，而中國在其中可以為解決包括自然災害、戰爭等世界問題提供中國智慧，強化人類命運共同體觀念，積極闡述中國立場、弘揚中國精神，從而引發海內外受眾的情感共鳴，得到正向的國家形象傳播效果。

一、 以中國式現代化檢視當前影視作品的傳播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關于中國式現代化的五大本質特征的描述為：“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2]基于影視媒介在跨文化傳播中有著無國界性、大眾性，特別是跨越區域國別的“全人類性”的天然的優勢，在此類影視創作中應體現當前我國高質量發展所取得的成就，在“講故事”的過程中融入中國式現代化的精神內涵。反觀當下，影視作品將大部分資金投入到引入流量明星方面，以流量來博取關注度，而非用引人入勝的故事設計以及內涵豐富的價值觀來吸引受眾，因此在影視內容方面創新性不足、作品視覺表達上缺乏感染力、價值塑造上缺少引導力，從而導致作品的共情感塑造力欠缺的現狀。

（一）影視內容方面題材創新性的“動力虧空”

通過研究中國電影的發展歷程我們可以知道，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電影數量呈現出一定程度的增長，但電影質量卻始終得不到觀眾的認可。由于受到好萊塢電影的不斷沖擊，中國電影人在焦慮中開始對好萊塢影片進行“模仿”和借鑒，并創作出《機器俠》《末來警察》《全城戒備》等影片。這些作品并不能引起目標受眾的興趣，一些缺乏科學依據的影片也以最終票房慘淡收場。許多編劇、導演在創作過程中容易受到資本的影響，不能靜心創作有著中國特色的影視內容，例如《霹靂貝貝》《外太空的莫扎特》等影片，雖然敘事和畫面都非常用心，但內容設定都相對狹隘，沒有一個宏大的故事背景作為支撐，很難達到影視內容的創造性和創新性要求。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是我們文藝創作的不竭源泉，沒有堅定的文化自信，對整體行業沒有較為穩定的價值構建，傳播中國特色文化時沒有持續性和一致性，就難以引起海外受眾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使得國產影片始終在追求票房的道路上而導致精品影片越來越少的惡性循環當中。

（二）作品表達方面視覺感染力的缺失

作為大眾日常文化消費重要組成部分的中國影視在構建與引領受眾理念以及價值觀念方面有重要責任與優勢。中國式現代化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現科學社會主義的先進本質，借鑒吸收一切人類優秀文明成果，代表人類文明進步的發展方向，展現了不同于西方現代化模式的新圖景，是一種全新的人類文明形態。電影媒介作為向海外市場傳播中國國家形象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影片中故事主人公的講述、影片故事背景的搭建，可以使海外受眾更加全面、立體地了解真實的中國，了解蘊含獨特世界觀、價值觀、歷史觀、文明觀、民主觀、生態觀等及其偉大實踐的中國式現代化。

由于影視作品的故事設定情節往往需要更加生動地展現在大家面前，因此在呈現上需要影視特效的加持。國內的影視特效水平經常會被大眾認為是技術不足，這種類似偏向性認知的出現是由觀眾從作品的特效表現得出的普遍性印象。然而，如果僅從技術的層面來檢視我國的影視特效行業，我們不難發現，我國的特效企業，無論是人才結構還是項目經驗等都是較為豐富的，我國的特效公司的業務很大一部分為承接海外的影視或游戲的特效外包制作，在近年也即將推出如《黑神話：悟空》《光明記憶》等游戲大作，好萊塢電影《環太平洋》的一部分影視特效制作也是由我國的本土公司制作完成。可以看出，技術水平其實只是一方面，運行良好的特效管理系統、成熟的產業流程等全流程的影視特效產業的搭建完善和與之相對應的劇本設計、過程指導也同樣重要。根據數據測算，2022年12月16日上映的《阿凡達2：水之道》，制作成本大約在3.5億美元，而特效成本花掉了2.3億美元；2019年4月26日在美國上映的《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該部影片的制作成本為5億美元，后期的特效制作花去了1.6億美元。但在國內，由于資金預算比例問題和拍攝周期限制導致影視劇中粗糙的特效大量存在，常受觀眾吐槽。參考國內一些小成本電影獲得高評價的實例，經費不在多，而在于投入比例，在劇本上投入、在特效上投入，而不是一味追求大牌明星的加入。只有從觀念和思想上徹底扭轉對于影視作品傳播意義的認識，才能在追求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之間做出正確選擇，引領我國電影產業的良性發展。

（三）作品精神內核方面的共情感塑造力匱乏

電影作為當代媒介文化的主要產品，具有娛樂、教化等功能，是電影生產者、受眾以及政治經濟制度之間互動協商后形成的文化商品，具體表現為通過制造當代民族神話及英雄來保持敘事系統、審美準則及意識形態的穩定性，影響受眾的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借以維護既得利益階層的利益。以好萊塢為代表的電影產業，將世界上的多元文化通過文本的再創造，制作出有著多元文化外殼、但其引用的文化內涵及其價值早已被西方所謂“普世價值”所滲透的“轉基因工程”，好萊塢因此而成為世界多樣文化的“轉基因加工廠”。而這樣的多元文化外殼在受眾解讀影片的意義時產生一種對自身文化認同的幻覺，從而模糊受眾的國族身份認同與美國化的“全球公民”身份認同的界限，進一步影響到受眾的認知世界與行為舉止，使得受眾在觀看影片時有更加深入的參與感與沉浸感，以塑造共情感的方式使受眾根據故事內容對影片的精神內核產生認同。對比我國的影片，如《逆時營救》《太極》《上海堡壘》等電影缺少了世界觀的嚴密搭建以及故事的生動講述，僅僅憑借流量明星和劇情堆砌難以獲得受眾的情感認同。

二、美國影視作品對華傳播過程中的建構國家形象分析

20 世紀90年代，隨著冷戰的結束以及高新技術的蓬勃發展，全球化趨勢日趨明顯。2001年，中國也緊跟步伐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市場的加速開放致使以好萊塢電影為代表的傳播媒介夾雜著美國自由主義、消費主義、個人主義等外來文化涌入國內，沖擊著國內群眾的思想。幾乎所有著名美國電影都遵循著特定的劇情設定——平凡的主人公在自己不懈堅持和努力下，最終成功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過上了美好的生活。好萊塢電影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對中國電影與電影文化、中國大眾的經濟與文化甚至政治生活方式都產生了重要影響。[3]電影中描繪的美好生活樣貌建構了美國的自由、民主的國家形象，從而吸引了相當大一部分的中國受眾，然而，沒有任何一種對社會的反映形式是完全“真實”的，因為在傳播的過程中會不可避免地將事件框架化，并把某些特定的內容包括在內或排除在外，導致其媒介再現的內容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受眾對真實美國的判斷。當然，美國的意識形態輸出并不是赤裸裸地暴露在電影中，這些思想都隱藏在其電影情節呈現的生活方式下，在美國超前的科技優勢和資本的包裝下，盡管電影情節千篇一律，但其批量化生產的影片仍然是中國乃至全世界最受歡迎的文化產品。同時，好萊塢電影在共同體價值的塑造上也存在著其輸送意識形態及國家形象建構的重要手段之一。湯一介認為：“在不同民族文化之中可以有某些相同或相近的價值觀念，這些相同或相近的價值觀念應具有‘共同價值’的意義，在一定情況下可以被不同民族所接受，而且這些‘共同價值’意義的觀念又往往寓于特殊的不同文化價值觀念之中。”[4]

美國電影十分善于從不同文化語境中找尋其存在“相通”的地方，因此，在世界廣泛成功的電影中往往能看到勵志、反戰類題材的影片如《肖申克的救贖》《阿甘正傳》等。此外，美國電影常常搬用他國的文化來套上“美國夢”的殼子，例如迪士尼公司改編自中國南北朝樂府詩歌《木蘭辭》的《Mulan》，將中國古代宣揚孝道及愛國精神的詩歌，加以情節上的處理，竟也成了宣揚個人主義以及美國夢的方式。[5]這部影片再次將英雄情結貫穿始終，花木蘭不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擁有著勤勞、善良特質的中國女性，而是一個極具個人自我價值實現的，帶著極強目的性、有著強烈的“美國夢”色彩的女性。通過對他國文化中一個耳熟能詳、家喻戶曉的傳統故事進行劇情上的剪接包裝一變而為意識形態輸送的工具，將美國的價值觀念和文化悄無聲息地傳播開來，在世界受眾的心里種下了“美利堅文化帝國”的種子，讓他國受眾潛移默化地對美國意識形態產生認同。

三、國產影視媒介傳播中國式現代化的國家形象策略

通過分析中美雙方利用影視媒介傳播的特點及現狀，我們可以看到，美國通過影視媒介向海內外受眾建構傳播其國家形象的能力是極其巧妙的，對于我國的影視創作者而言，需要根據我國實際情況，以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為根基，現代化技術以及構建共同體意識為抓手，拓寬傳播渠道，構建具有新時代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的國家形象。

（一）以科技手段承載文化底蘊，構建現代化的中國形象

從歷史的層面來看，我國是一個古老的文明古國；從國家層面上看，我國又是一個年輕的充滿活力的社會主義國家。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科技快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目前正朝著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目標努力，如何在影視作品的敘事中將現代化的科技型國家與擁有著深厚文化底蘊的文明古國兩種身份相互融合，構建并傳播具有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國形象是亟須解決的問題。通過研究發現，我國在海外發行的影片類型中，武俠、功夫片占據了走出國門的影片中的半壁江山。這些“出海”的電影又默契地回避了對未來中國的想象，取而代之的是契合西方媒體所塑造的，或者說是西方民眾所普遍認知的古老中國的模樣。在構建影片共同體價值的過程中，應融入具有包容性、統一性、創新性、連續性、和平性的中華文明，并在環境塑造上加入現代化的中國城市新樣貌，從側面自然而然地扭轉海外受眾對于中國國家形象的刻板印象，有效推動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傳播。傳統的、民族性的內容是國家形象的基礎部分，但是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中國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應當努力進行國家形象符號系統的拓展與更新，在傳統元素的基礎上融入更多現代化、國際化的元素，形成既有歷史傳承，又具有現代感的中國文化符號系統。[6]在中國科學技術日趨發展、相關優秀影視作品持續向海外傳播的背景下，應當將我國現代化的國家形象真實地展現在海外受眾的面前，從而刷新西方媒體刻意營造的“落后并古老”的中國形象，展現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中國。

（二）構建影視宣傳的全媒體傳播體系，以提升作品跨文化傳播能力

跨文化傳播處理的是“自我”與“他者”在文化交流中的關系，傳播中的反饋和雙向流動格外重要。要實現去“他者化”，形成文化潮流，需要在傳播中注重海外觀眾的反饋，強調傳播的平等性與交互性。[7]在影視宣傳的過程中，要摒棄單一式、灌輸式的影視內容、價值觀的輸出，應通過對話式、互動式的方法降低海外受眾的文化抵制心理，消除傳播壁壘，利用現代化的全媒體矩陣，掌握“合”與“分”的辯證思維，整合多種媒介形式以及多種渠道端口去觸達感興趣的受眾。在技術決定論的視域中，媒介技術被視為推動社會變革與文化發展的核心乃至唯一決定性力量，盡管這一觀點較為極端，但馬克思主義技術觀念同樣肯定了技術的重要作用，當下前沿數字技術對媒介傳播的影響正在加強，促進技術與宣傳報道的融合協同是提升傳播力度的關鍵之舉。[8]

在技術與內容相融合的同時，也要關注到海內外受眾所使用的社交軟件的差異，根據差異化特點進行個性化的內容投送，國內宣傳需利用B站、抖音等視頻平臺，國外則需利用YouTube、TikTok等主流軟件，結合使用AR、VR等前沿技術增強傳播中的交互性。有研究表明，虛擬場景中，年輕的主力消費人群更加注重個性體驗，這方面的特征應當予以重視。為此，需要傳播者了解場景中的交互行為、溝通方式及話語方式，使信息和內容生產更多圍繞用戶的實際情況和消費習慣展開，以被群體認同的觸達方式實現傳播者與消費者之間的良性互動。[9]

同時，關注海內外受眾價值差異、文化差異，從不同的視角進行宣傳，從而構建線上線下一體，以中青年受眾為主體，輻射少年、老年群體的、內宣外宣聯動協同的影視宣傳矩陣。

（三）強化共同體價值塑造，提升作品內容的吸引力

隨著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實施，中國擁抱世界的姿態更加開放，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國際社會引起廣泛響應，價值正在不斷凸顯，文化價值的傳播成為媒介自覺。[10]在國家軟實力穩步提升，世界各國文明廣泛交流的背景下，影視作品要想最大可能消除文化壁壘，向世界傳輸“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中國價值觀就成為影視作品能否廣泛傳播的關鍵。傳播者和受眾，他們既是傳播單向流動的兩端，又是雙向流動的回歸點。因此，當我們想要提升作品的對外傳播力時，一定要清楚受眾需要從影片中得到怎樣的情感需求。人類作為一個集體性為先的物種，尋找共同體也就變成人類的一種本能，但在歷史上，由于生產力的不足，物資的相對匱乏，決定著人類在組建共同體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形成競爭，再加上地理、文化方面的阻隔，人類一直沒有形成理想中的人類共同體的狀態。但在影視作品中則不同，通過劇情的虛構和想象，人類共同體的理想社會則具備了存在的可能。在構造影片共同體價值時，要將定義范圍盡可能地擴大到人類社會，而不是某個特定的民族或國家，以團結和希望為情感主線，串聯起整個劇情設計，讓每一個無關乎國籍的受眾可以沉浸在影片設計的情感中，提升受眾的深層情感的認同感，展現我國是以走和平發展道路為本質特征的中國式現代化的精神內涵，以“世界人民大團結”為目標，積極推動文化和經濟的交流與合作，做好中國電影的同時，講好中國故事。

【本文為2023年度人文交流專項研究課題“洋網紅來華旅游短視頻交流特征與影響機制研究”（課題編號：2023WHLY1018）的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1][2]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DB/OL].（2022-10-16）[2023-06-04].https：//www.gov.cn/xinwen/2022-10/25/content_5721685.htm.

[3][5]張詩情.美國電影在對外文化傳播中的作用——以迪士尼公司為例[D].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2015.

[4]傅海，汪如媛.新世紀以來印度電影國際傳播的文化策略與商業策略[J].現代傳播，2021，43（03）：110-114.

[6]程曼麗.中國國家形象符號的拓展與更新[J].新聞與寫作，2022（05）：01.

[7]陸紹陽，何雪聰.跨文化傳播視閾下現實題材劇“出海熱”探析[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22（12）：69-72.

[8]曾祥敏，翁旭東，賈盛云.視聽中國：創新文化傳播的話語再造與場景重構[J].電視研究，2022（12）：27-31.

[9]程曼麗.多維建構“數字中國”國際傳播話語體系[N].中國社會科學報，2023-01-05（003）.

[10]鄭海昊.文化共同體視域下網絡綜藝的青春價值傳播——以《創造營2021》為例[J].當代電視，2021（05）：32-35.

作者簡介：孟艷芳，北京印刷學院講師，傳播學博士；鄭東和，華中師范大學傳播學院特任副教授，傳播學博士；王衍霖，北京印刷學院新媒體學院學生

編輯：王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