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與多元敘事

【內容提要】黨的二十大對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敘事體系、提升國際話語權所遵循的立場、精神標識、體系建設、傳播效能等進行了戰略部署。本文首先從傳播實踐中涌現的“中國+”話語概念進行提煉歸納，闡釋其建構邏輯和結構意涵；其次從“中國+”話語的傳播范式及敘事范例的維度試論“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形式是建構新的話語秩序和傳播格局、提升話語權的新鏈條，并探討“中國+”話語的跨文化多元敘事是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有效路徑；最后論證“中國+”話語是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實踐過程中的基礎要素。

【關鍵詞】“中國+”話語" 黨的二十大" 國際傳播" 多模態傳播" 多元敘事

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并進一步強調“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1]這是對我國對外宣傳、國際傳播及新聞傳播實踐提出的總體要求和戰略任務。“話語權是話語體系的最高目的”，[2]提升國際話語權是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的重要目標，也是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的導向目標。本文從中國對外傳播和國際傳播實踐的話語范式中研究提煉出“中國+”話語，剖解“中國+”多維度話語結構，“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形態，“中國+”話語的跨文化多元敘事，從話語結構、傳播形態和審美心理角度考察“中國+”話語的形成背景、傳播功能及理論潛力，為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和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探索和擴充新的話語范式。

一、“中國+”多維度話語結構

在急劇變化的國際形勢和美國等西方國家對華輿論呈現“極化”趨勢的當下，在“中國話語”體系構建過程中，媒體話語中出現了“中國故事、中國聲音、中國力量、中國智慧、中國形象、中國價值、中國問題、中國方案、中國答案、中國符號、中國敘事、中國之路、中國之治、中國之理、中國現場、中國情景、中國平臺、中國實踐、中國經驗、中國特色、中國作風、中國氣派”等諸多新表述新話語。這是國際傳播實踐中的產物，是戰略傳播系統建設思維轉向中的多維度話語形態。這些“中國+”話語的集文字、聲音、圖片、視頻為一體的多模態傳播形態及多維度復雜系統，成為中國式現代化概念中“中國式”的底層邏輯，為構建“中國話語和敘事體系”、提升“國際話語權”、“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提供了“中國+”話語傳播意涵。基于“要加強話語體系建設，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這一“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從實踐中概括出的新規律，對新聞傳播學自主知識體系建構和本土化轉向具有重要意義，其具有多層次、多維度、多主體的邏輯理路，成為推動國際傳播高質量發展[3]的活躍因子。

對“中國+”多維度話語的結構分析，從“話語、話語體系、話語權、國際話語權”的語義基礎和遞進式邏輯關系開始。“話語指特定語境下的言語使用，或者說，特定語境下的語篇”[4]，話語的廣義表意是指人的語言表現、文化內涵、情感體會等人際交往基本職能，而集體話語表現為思想體系、知識體系和價值體系；話語體系是一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和文化傳統的綜合表達，是反應文化傳統、民族精神的思想體系的外在表達形式，蘊含著一個國家的文化密碼、價值取向、精神標識、人文歷史等元素；關于話語權，有學者提出“話語權”是“中國話語體系八個層次”[5]之一。米歇爾·福柯的話語理論認為：“話語即權利”、“話語的外在功能，就是對世界秩序的整理”[6]。話語權即說話的權利，掌握在媒介控制者手里、擁有經濟權者手里、綜合國力強者手里；國際話語權是指一種國際權力關系，通常以綜合國力作為基礎，反映了一個國際行為主體在整個世界政治經濟權力結構中所處的位置及其所產生的影響[7]。綜上，中國國際話語權構建的不同維度和不同向度的“中國+”話語意涵具有表層和深層之分：表層含義即話語的外在形式；深層含義即話語的內在本質，其核心就是融匯在“中國+”的內容之中，構成“中國+”話語權力關系、輿論導向和核心影響力。

“中國+”話語的宏觀論域圍繞構建以思想理論、核心價值、人文歷史為基礎，獲得與世界平等對話的國際權利關系展開。如，表達綜合國力的政治、經濟、文化、科技、國防、外交等的話語表述。具體為中國話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中國實踐等術語表述。“中國+”話語的中觀領域圍繞構建以自主知識體系、優秀傳統文化、中國式現代化為基礎的國際話語權展開，表達中華文化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如中國實踐、中國經驗、中國問題、中國答案、中國作風、中國氣派等心術語表述。“中國+”話語的微觀場域圍繞構建以文明互鑒、命運共同為基礎的國際話語權展開，表達共鳴、共情、共通的傳播生態。如中國故事、中國敘事、中國符號、中國形象、中國聲音、中國情景等核心術語表述。“中國+”話語的宏、中、微觀“三域”層次是構建中國國際傳播話語體系的結構化分類，它不僅是論域、領域、場域的表述問題，也是“中國+”話語內容創造和傳播形態相結合的體系建設構架，即重構中國國際話語權理論、實踐、學科建設的認識論和方法論。“中國+”話語的國際傳播資源的合理配置極為重要，怎樣優化配置“中國+”話語傳播資源，怎樣開發利用國際傳播現實資源和潛在資源，怎樣連接與綜合國力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這些問題需要更長期、更深層次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

“中國+”多維話語是“中國話語體系建設”的基礎元素。從傳播敘事體系來看，“中國+”話語的敘事導向是提升國際話語權，國際話語權的敘事載體是“中國+”話語，二者相輔相成，相互融合；從戰略傳播思維來看，“中國+”多維話語不僅是“國際傳播”或“國際話語權”的范疇，它包含于對內對外全程全息全效全員傳播的“中國實踐”，尤其是對當今中國式現代化與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傳播實踐。在這全論域體系中“中國+”話語代表著傳播主體的權力與主張，貫穿于理論、思想、價值觀與文化中，決定著話語權的影響力和傳播力。全球化戰略傳播體系建設是長期的系統工程，其載體之一是“中國+”話語體系，是具有一定文化持久性和延續性的傳播形態，將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程中強大的“中國聲音”。

二、“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范式

當下，中國國際傳播經受著新冷戰思維背景下不平等的傳播秩序之影響。互聯網數智平臺引領下的媒介多形態場域的無限延伸促發了國際話語體系的“烏卡時代”特征（即VUCA ，易變不穩定（volatile）、不確定（uncertain）、復雜（complex）、模糊（ambiguous））越發明顯。國際傳播輿論場話語元素泛濫，積極正面的話語和消極負面的話語交織，超越意識形態的“新話語”如病毒式擴散蔓延。線上和線下話語相互建構形成的立體式的網絡話語權場域中單邊、孤立、自我式的閉環話語體系逐漸淪為“輿論孤島”，國際傳播話語體系中“有理說不出”“說出傳不開”“傳開叫不響”的話語短板和議題盲點逐漸顯露。

在這樣的背景下國內傳播和對外傳播媒介生態中起初零星出現的“中國+”話語元素逐漸被擴充，形成系列，在主流媒體和自媒體的交互傳播中被賦予了具有中國文化氣質、展現中國價值觀、弘揚中國精神的特殊話語體系。具有一定群眾基礎的“中國+”話語顯現出廣泛的滲透性和普遍的參與性，以文字、圖片、視頻、動畫、手繪、長圖、H5、SVG等多模態交互性產品構成覆蓋多領域的“中國+”話語多模態傳播范式。

“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范式是建構新的話語秩序和傳播格局，提升中國話語權的關鍵。首先，“中國+”話語中蘊藏多元共同的傳播內容。構建中國國際話語權需要“多元”和“共同”的結合，“多元”指的是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從物質領域到精神層面、從政治經濟到社會文化、從國家治理到國防外交等全方位的話語范疇；“共同”指的是不同的話語表述中都含有共有價值、共通理念、共適意義，即多元話語元素的共同指向。因此其多模態傳播生態就是新話語秩序和傳播格局的建構過程。其次，“中國+”話語建構于復雜性、競爭性共存的全球輿論場和傳播生態，因此具有天然的國際話語屬性。新冠疫情期間的“中國之良治”和“西方之亂治”的國際輿論正反對比、“誤訊、謬訊、失語”疫情信息等諸多案例中可見一斑。這些核心術語相互連接、相互融合所形成的傳播生態服務于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再次，“中國+”話語是系統性共生的傳播鏈條，聯結了媒介的多模態傳播和多元化數智平臺，改變著國際傳播的渠道、內容和效果等要素，重構多元、自主的對外傳播格局。

豐富的中國實踐中形成的“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形式始終堅持新聞傳播的最根本最原初的“敘事”為根本，形成了以“中國+”話語敘事為核心的傳播形態。這里既需要宏大敘事，又注重細節敘事，出現了核心主體價值話語敘事、官方主體意志議題敘事、社會精英自主表達敘事、大眾意見領袖術語敘事、人文情感共通話語敘事等傳播形態。

在認知層面上，“中國+”話語傳播要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全球視野，從更有影響的話語權角度提煉議題和主題，且注重體現中國國際話語權的共通主題；在方法層面上，整合全球新聞傳播新舊知識資源的前提下，創新議題設置方法，調整教條、抽象、古板的敘事手法，建立話語敘事方法的新形態；在實踐層面上，利用中國特色的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浪潮，把“中國+”話語主體敘事納入國際傳播戰略體系中，厘清話語主體和話語主題敘事辯證與融合關系。

在主題敘事的內涵上有宏觀和微觀之分。如，2023年春節檔期的電影《流浪地球2》在國內外引起強烈反響，它之所以成為一種“電影現象”，不僅僅是因為其票房的驚人規模，更重要的是它擴展了中國電影的主題空間，強化了中國電影的全球視野，呈現了想象未來人類命運的中國視點。《流浪地球2》表達的話語主題是“中國電影不僅僅回頭面向中華歷史講故事，還抬頭面向人類未來，面向變化，面向科技的發展，面向人類共同的不確定性”“中國電影不再僅僅局限于講中國的故事、中國人的故事，而且正在試圖講述中國人對于人類未來命運的生命和擔當”[8]，這是“中國+”話語宏觀主題敘事的經典案例；新華社于2023年3月1日發布了《從十個維度看中國式現代化的壯闊前景》（文字/海報）報道，從十個方面展望了“品質中國、創新中國、活力中國、暢通中國、美麗中國、共福中國、文明中國、安全中國、開放中國、奮斗中國”[9]，擘畫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藍圖，這是“中國+”話語微觀主題敘事的經典案例。

以黨的二十大報道具體案例為例，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對黨的二十大報道覆蓋全球，實現最廣覆蓋范圍：233個國家和地區，68種語言破紀錄全球傳播；最大觸達規模：自由平臺跨媒體總觸達252億人次；最多傳播轉載：全球133個國家和地區的1818家海外主流媒體報道超4.2萬次；最熱互動話題：央視微博開設二十大相關話題總閱讀量突破147億。[10] 在“中國+”話語國際話語權的主體價值、傳播主體、敘事主體的思維轉向方面重構了新的范式，同時在海外傳播運用了素材、語言、話題、活動、直播、連線、合作、專訪、場景、廣音等所有優質敘事資源，有力傳遞“只要共行天下大道，各國就能夠和睦相處、合作共贏，攜手創造世界的美好未來”[11] 的中國聲音。

三、“中國+”話語的跨文化多元敘事范例

“新聞傳播自主知識體系的核心，即作為敘事的知識仍然是新時代知識體系的核心”[12]。“中國+”話語的跨文化多元敘事是“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實踐探索。跨文化多元敘事遵循“文化自覺、文化自信、文化自強”宗旨，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當代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主要傳播內容來提高中華文化感召力。這也是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的根本要求。五千年的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精神標識和獨特價值。讓中華文化融入世界文明中，共同應對和解決人類面臨的問題，其前提就是全面深刻地研究好、理解好、傳播好中華文化。跨文化多元敘事的提出不僅是構建中國敘事體系總體要求的理論認知，也不僅是突破固化守舊的敘事模式，更重要的是尋找國際傳播文化話語敘事表現手法共通性之規律。

跨文化多元敘事可以探索以下三個進路：一是形象敘事。以“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為敘事原則，避免概念化、抽象化、理論化、說教化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洞話語敘事，而是要“有形有感有效、有血有肉有神”的活態話語敘事。二是故事敘事。敘事是講故事的藝術，傳播也是敘事藝術。“中國+”話語敘事體系是構建國際話語權的核心手法之一，具體內容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故事、中國夢的故事、中國共產黨的故事、中國人的故事、中國優秀文化的故事等。故事敘事手法方面有靜態和動態、場景和活動、文字和聲音，故事類型更是多元多極多源。三是情感敘事。話語的情感敘事是基礎性表達，是人際交往最基礎的入腦、入心、入身、入耳的心靈體驗，更是話語親和力、感染力、影響力的共生共情共鳴共享的現實觸達率。形象敘事必有故事，故事敘事必有形象，情感敘事必有故事；情感與故事，故事與形象，形象與情感三位一體，密不可分，一統構成“中國+”話語敘事體系。

北京冬奧會全球化傳播及卡塔爾足球世界杯《早安隆回》神曲傳播的跨文化視角研究為國際傳播實踐帶來了新氣息。研究發現，國際傳播和跨文化傳播在文化表征、意涵、形態、主體、方法等諸多方面具有“話語即文化，文化即話語”的趨同關系。首先，人文話語敘事是根本。中華文明、中國文化、歷史發展、思想價值、道德規范、自然地理等話語敘事結構具有民族性和話語身份屬性，是話語敘事的傳統、靈魂、內核。其次，審美話語敘事是新路徑。打破文化傳播、藝術傳播話語敘事邊界和壁壘，構建審美共通話語敘事體系是“中國+”話語跨文化傳播和國際傳播話語體系建設的新路徑。再次，技術話語敘事是方法。大數據、人工智能、元宇宙視域下的國際傳播新業態、新形態、新命題顛覆了傳統的話語敘事結構，產生了技術敘事這一嶄新的國際話語敘事體系。技術話語傳播所具有的開放性、包容性、共通性特點，為跨文化傳播和國際傳播搭建了新的通道和基礎設施。

四、結語

在構建中國式現代化和人類文明新形態國際傳播體系過程中，提煉出“中國+”話語概念是基于加強話語體系建設，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的創造需求，以“中國+”多維度話語結構和“中國+”話語的多模態傳播范式、“中國+”話語的跨文化多元敘事范例考察“中國+”話語元價值聯結，闡釋確立國際話語權的思維轉向和主體轉向的共通進路，探索“中國+”話語將是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提升為本土化自主知識體系的一種學術探索。這既是建構“國際話語權”的要素之一，也是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的“中國實踐”之基礎。

【本文系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新聞傳播業歷史與現狀研究”（項目批準號：17JZD042）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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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創新發展研究中心，央視網.黨的二十大報道刷新多項傳播紀錄 [EB/OL].（2022.10.27）[2023.01.04].https： //www.cctv.com /2022/10/29/ARTI66hGj5jKmrMko9MLeJ0m22102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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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周慶安，盧明江.學科與民族：媒介融合環境下新聞傳播自主知識體系的重構[J].國際新聞界，2022，44（12）：6-13.

作者簡介：包薩茹拉，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內蒙古日報社全媒體制作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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