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7年末,南京淪陷后,日軍對南京城包括茶館在內的商家進行大規模的燒搶,而且展開慘無人道的大屠殺,給南京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與社會混亂,其中茶社等公共娛樂場所受破壞與劫掠程度更是慘烈。受此影響,茶館業經營狀況急轉直下,管理秩序混亂,行業生存艱難。同時,汪偽政權通過稅收、監督等行政手段對經營者進行盤剝與限制,茶館業開啟艱難生存階段。南京淪陷期間,茶館文化的內涵經歷了深刻的轉變。原本以品茗、詩詞唱和、棋藝切磋為主的休閑空間,逐漸成為日偽當局宣傳殖民思想和奴化教育的場所。茶館內的戲曲表演和話題討論被迫迎合日本占領者的口味,傳統民族故事和愛國主題被刻意壓制或篡改。日偽政權還利用茶館進行情報搜集,監控抗日地下活動,茶館成為潛在的危險之地。然而,即便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下,茶館作為民間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依然頑強地存在著,它們既是日常生活場景的反映,也是民間情感與抵抗精神的象征。盡管表面上看似沉寂,但實際上一些茶館已然成為民間抵抗力量和地下抵抗組織的隱蔽聯絡點和情報交換地。可以說,茶客間的微妙互動中隱藏著反抗的火種,體現了中國人民頑強堅韌的民族精神。總之,即便在這種艱難環境中,茶館文化并未完全消失,許多底層民眾通過保留和傳承傳統技藝,以及暗中傳播民間智慧,使茶館成為一種隱形的文化抵抗載體,這種扭曲與演變揭示了南京茶館業在特殊歷史時期的復雜性和韌性。
關鍵詞:南京淪陷;茶館業;經濟管控
中圖分類號:K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24)04-0173-15
南京淪陷后,日軍在南京城內大肆燒殺搶掠,制造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給南京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與社會混亂,其中茶社等公共娛樂場所受破壞與劫掠程度更是慘烈。大屠殺期間,很多難民由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暫時安排在難民收容所,在寒冬臘月中尋覓得一個棲身之地,靠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發放的米粥度日,過著凄惶痛苦的生活[1]592。然而,這樣的“安全區”也在不久之后被日偽當局強制取締,逼迫難民返家,生存殊為不易。由于偽政權執行日本統治者以戰養戰的策略,對茶葉等物資橫征暴斂,茶葉的流通受到偽政權的層層把控和盤剝,淪陷區內物價飛漲,進一步加劇了茶社業經營的困難,茶社的經營舉步維艱。
一、淪陷時期南京茶館業的恢復與經營
1937年底,南京淪陷,對南京市的經濟造成毀滅性打擊,包括茶社在內的諸多商人階層,所受損失嚴重。淪陷初期,日偽政權為穩定殖民統治秩序,強迫商民返京,并通過強制遷移、打砸等行為迫使民眾遵從其旨意,在偽政權規定的區域從事商業活動。1939年后,日本在中國大肆實行物資統制,南京受此影響,物價飛漲,對剛剛有所恢復的商業造成巨大影響。如,大屠殺期間被燒毀的奇芳閣,在1939年始行恢復,建立新奇芳閣茶社。但此后不久,由于汪偽政府通貨膨脹,物價一日數漲,生意很難做,股東得不到好處,員工生活更無保障,迫使老職工不得不另謀生計[2]。因此,在日偽扶持下的統制經濟,諸如棉花、糧食等物資貿易雖然出現畸形繁榮的局面,但劫難之后日趨衰敗,才是南京經濟在淪陷時期的常態。
(一)淪陷后南京茶館經營的恢復
南京市面上的茶館經營者深受戰爭影響,經營慘淡、入不敷出之情形,在南京淪陷之前已然顯現無遺。莫愁湖公園的茶酒社經理人葛松林曾因經營困難,向園林管理處請求救濟。原本該茶社一直租用公園中的“曾公祠”和“勝棋樓”作為開設茶館之用,并于1936年6月1日換約繼續承租。經調查,市府的調查人員認為,雖然莫愁湖公園茶社仍在“設座售茶”,并沒有停止營業,但該茶館“因全面抗戰,營業冷淡”亦屬事實。據此,南京市政府決定免去該茶館“四月至十二月份三期租金”
《據莫愁湖茶酒社請求免租體恤,據準鈞裁豁免,仰即令飭遵照由》(1937年10月30日),南京檔案館藏《為莫愁湖茶社呈請豁免全年租金一案》,檔案號:10010010445(00)0015。,以恤商艱。
1937年12月13日,日軍攻入南京,為摧毀中國國民的反抗意志,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展開了暴力的血腥屠殺,整個南京城籠罩在日軍恐怖殺戮的血色之中。市面商業蕭條,茶館經營者,多逃避鄉間,館舍普遍被洗劫一空。新奇芳閣茶社的“所有房屋和生財被日寇付之一炬”[2]。南京市經此一難,經濟元氣大傷,短時期內難以恢復。日本扶持的偽南京自治委員會、偽中華民國維新政府、汪偽政權先后更替建立,出于維護日本殖民統治秩序的需要,偽政權著手進行南京的戰后恢復工作,召回逃亡的士農工商各階層人士返回南京從事生產生活。1938年1月1日,偽南京自治委員會召開了成立大會,該組織成立后,便在日軍的授意下,強迫難民返家,在各區設立戶口登記組織,清查戶口,“通令在安全區與各難民所的中國居民遷回原居住地”[3]308,并采取強硬手段,拆毀安全區、強制遷移、切斷供應等,暴力驅趕南京民眾返京。
南京市內許多茶館,經日軍大肆劫掠之后,多已破敗不堪,無法經營,部分經理人也紛紛避難。由于偽政權的逼迫,商人們返京之后無法生存,只能向偽南京市政府呈請繼續租賃茶館舊地,以重操舊業,維持生計。日偽政權之所以強制商人返京,乃是基于自身考慮,市面經濟的繁榮可以增加偽政權的財源,有利于穩定社會秩序,維持其傀儡政權,因此,在不涉及偽政權利益的情況下,偽政權樂于提供庇護,并與之訂立合同。
1938年初,陸續有茶館經理人向偽政權提出承租申請。繼之,商人莊慶恒于1939年4月21日向偽政權提出重建“荷院茶社”的要求。通過莊氏的敘述,我們可以得知,其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開設有荷院茶社,已經歷時多年。日軍攻打南京之時,莊氏“攜帶家眷逃避和縣鄉間”
《莊慶恒致南京玄武湖公園管理處呈文》(1939年3月31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無奈一家數口,全仰仗經營茶館為生,不返京師重操舊業,則生計無出。因此,莊氏希望管理處準許其“一并修整,同時營業”
《為呈報意由建筑,恢復原營業而維家計,請核示遵事》(1939年4月4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公園管理處對莊氏的陳述進行調查后,向偽南京特別市政府呈報了具體情形,偽市政府在同意莊氏復業的同時,要求公園管理處“詳細查照調整原有租約,并另擬租據”呈報
《南京特別市政府指令:實字第299號》(1939年4月18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據此,公園管理處要求莊氏提供原有憑證,否則將“招商投標”。經雙方商議后,管理處允許莊氏以“三百五十元”租金承租該處,開辦之后“期限定為三年”,每年追加貳佰元,并且改變以前分季繳租的辦法,“四個月內分三次繳完”
《南京玄武湖公園管理處呈南京特別市政府文》(1939年5月10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從該租約中可以發現,除去逐年增加的租金外,承租人不但要擔負建設茶社的責任,而且公園管理處優先保留自己收回經營的權利,店內一切經營設備物資均須于租賃期滿之日移交公園管理處。茶社承租人實際上僅擁有三年的有限使用茶社的權利,而且一切活動均受園方的監督。此種待遇對經營者而言是過于苛刻的。
盡管如此,偽南京特別市政府并不同意公園管理處擬具的租金,要求此處的租價應“以六百元”為標準,并需要“試租一年”
《南京特別市政府指令:秘字第629號》(1939年5月16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接奉市政府通知后,莊氏深感難以承擔,于是向管理處陳述自己的苦衷。首先,關于經營。“劫后市面尚未恢復繁榮,湖上更屬冷落。”不但平時游人稀少,即便周末“亦未能如從前盛況”。自己承租茶社不過 “迫于生計”,除此之外,其他人對經營此處茶社“恐無所執念”
《為接奉通知,具呈下情,仰祈核轉示遵事》(1939年5月31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其次,關于租金。莊氏認為原先所訂之租約,每年的租金加上修理費,即需“六百元之多”。若將租金一項即要價六百元之譜,難以籌措。再者,關于租期。考慮前項種種原因,訂三年期限,乃希圖“延長可以發達,借以截長補短,以免虧折”。如按偽南京市政府要求,試租一年,除去秋冬淡季,“僅可營業三四個月”,生意難免虧本。故而,莊氏希望市政府能準許按原定之租金和租期,并保證如果生意有起色,“甘愿增加租金”⑦。
管理處向偽市政府呈報了莊氏的意見,并提出僅試租一年,則其敘述中關于接收事項,確有可以改進之處,即設備不必無條件交公。如此一來,“折價收買,于公家無利。倘聽其拆除,則觀瞻有礙”
《為呈陳述管見事》(1939年6月8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據此,管理處希望市政府能接受三年的租期,以便利于該地租賃與利用。偽南京市政府接到公園管理處的情況說明后,在原定第一年六百元租金的基礎上做出一定的讓步,“以四百元試辦一年”。但若想訂租三年,租金則另有要求,“第二年應增為一千二百元,第三年遞增為二千元。每年租金分為三期繳納,第一期以五月十五日,按照年租定額半數繳納。其余半數,以七月十五日,分半繳清”
《南京特別市政府指令,財字第829號》(1939年6月20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并且要求租期滿后,將所有的“建筑物以及一切設備”無條件交玄武湖公園管理處接收,歸為公有。通知莊慶恒“即日備款覓保,向財政局訂立租約”
《南京特別市園林管理所通知》(1939年6月24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莊慶恒申請在玄武湖美洲三號重建荷院茶社的呈文及批復》,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3。。
總的來看,南京淪陷期間的偽政權,對待復業商人態度冷淡,面對劫后慘淡的經商環境,并不愿意對商人做出過多讓步,對于商人提出的種種困難之情形,并不予以關照。此外,偽政權也加強了對茶館業的占有與把控,訂立的租約中常常規定租賃到期之后,一切建筑及茶社設備均收歸公有。茶社的經營也全在偽政權的控制之下,這與國民政府的做法是截然不同的,此舉顯然與偽政權最大限度攫取地方經濟資源的本質有關。
(二)偽政權對茶館業管理的墨守與變遷
南京淪陷后,奉行日本殖民統治意旨的偽政權,在侵略者的羽翼之下,偽政權對南京進行殖民統治與資源掠奪。具體到茶館業的管理上,一方面偽政權對以往國民政府的管理辦法,有一定程度上的沿襲。另一方面,由于政權性質迥然不同,在偽政權的管理之下,其視茶館業為“穩定”社會秩序、發展殖民經濟的工具。因此,在涉及殖民統治者利益的問題上,偽政權的做法與南京國民政府有著本質的區別。
凡是申請在茶館經營戲曲活動的,必須向偽政權報告,經其派員審查合格,方準開辦。如,1938年6月15日,張廷貴計劃在長樂茶園開設清唱京劇,便是由南京游藝劇公會常務委員會的喬洪年向偽南京市政公署報請備案,由偽市政府社會處交由市警察廳,派第四警察局的“巡官林炳亭,會同第四區公所職員李集云,前往實地調查”
《為呈復調查長樂茶園組織及設備情形由》(1938年6月15日),南京檔案館藏《市警察廳呈市政公署查長樂茶園及第四區公所報市府調查長樂茶園組織及設備情形》,檔案號:10020020469(00)0002。。茶園的人員構成、設備、資金、房產等方面均在考察之內。考察后,由督辦偽南京市政公署簽發批示,長樂茶園組織及設備尚屬符合,“準予暫行試演”
《據呈會員張廷貴擬在湖南路開設長樂茶園清唱京劇準予暫行試演批示知照由》(1938年6月22日),南京檔案館藏《據喬鴻年警察廳第四區公所呈報開設長樂茶園清唱京楊劇準予暫行試演》,檔案號:10020020469(00)0003。。在獲得從事戲曲活動的許可之后,茶館負責人需要遵照京市管理公共娛樂場所及藝員規則第二十三條規定,“將逐日表演劇目,先期二日,呈送審核”,并且所有藝員必須“履行登記手續”
《據呈擬在民樂茶園增設揚州小戲遵繳附件請準登記給證等情批示照準由》(1939年4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批呈擬在民樂茶園增設揚州小戲遵繳附件準登記給證》,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5。,方可從事表演活動。一切戲曲活動均置于偽政權嚴密的監控之下,不得有任何擅自改動。經營茶館業的商人如欲轉行,亦須經偽政權的批準,方可辦理相應手續。
茶館作為公共場所,其衛生與消防關系著城市的安全與穩定。只有確保南京“秩序”的穩定,才能保障其利益,因此,對衛生或消防未能達標的茶館,偽政權愿意花費精力,予以整治。茶社建筑的改變以及增設,也需要得到偽南京工務局與警察廳的查核通過方可進行實施,如有認為不妥當之處,則由偽政權提出修改意見,茶社負責人必須按照意見修整,方能正常營業。也有一些茶社因為自身建筑存在缺陷,危及他人安全而被勒令停業整頓的情況。除去開辦之時審核和民眾舉報外,偽南京特別市政府,也會不定期派員檢查各個茶社的安全與衛生情況。如,1943年5月18日,偽市政府宣傳處審查員向工務局報告了“貢院街全安戲茶社建筑簡陋,樓板搖動,隨時有發生危險之虞”
《據報貢院街全安戲茶社房屋有發生危險之虞函請派員查勘見復由》(1943年5月20日),南京檔案館藏《據報貢院街全安戲茶社房屋有發生危險之虞請派員查勘及工務局復函并通知該社》,檔案號:10020052138(00)0001。的情況。因此,當即飭令全安戲茶社經理人呂慶壽“速即改正,以免發生意外”
《南京特別市工務局簽報》(1943年5月20日),南京檔案館藏《據報貢院街全安戲茶社房屋有發生危險之虞請派員查勘及工務局復函并通知該社》,檔案號:10020052138(00)0001。。
(三)偽政權對茶館業的經濟掠奪
1937年以前,并沒有對茶館設立專門的營業稅章程。茶館的經營收入,租賃公園用地者通過相關的公園管理處訂立契約,按期繳納租稅;未在公園者,則由財政局指派專員負責征收。1940年,日本加緊對華物資統制,不僅普通民眾生活受到影響,連偽政權自身的財政狀況亦趨于崩潰。偽南京市政府為解決政費不足,決定整頓“土店售吸所、茶社、浴室、旅館”
《參事黃震呈南京市市長文》(1940年7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呈報對土店吸所茶社浴堂旅館等無專條營業稅章程事給營業稅收處密令》,檔案號:10020041195(00)0014。
等行業,設置專門的營業稅,派員征收。1941年,偽政權成立了各級稽征局所,對茶葉、棉麻、皮毛、紙張等征收營業專稅。凡在南京市內從事茶葉貿易的商家,均被偽政權用納稅單與分運單所控制,茶葉的流通均在偽政權的掌控之中。為保證稅收而實施的委辦制,更是對茶商的一大打擊。原本作為國家的稅收權,被下放承包給出于盈利目的、包辦稅收事務的個人手里,其中混亂與舞弊之情,顯而易見。此外,偽南京市政府,對各級稽征機構,分別制定章程和承辦規則,要求承包人須先行墊付三個月的稅款,并且尋覓殷實商鋪方可擔任。無疑將象征國家財源的稅收“租賃”給以盈利為目的的承包者。盡管細則中煞有介事的規定,凡有苛索情事,按情節依法懲治。但在業已變為“商機”的稅收權面前,一切都是一紙空文,只能成為偽政權榨取茶業經濟資源的工具,而且承包者趨利避害的屬性與偽政權之間也存在著天然的矛盾關系,兩者既相互利用,亦存在“斗爭”,一切活動都圍繞利益而產生。
關于茶葉捐款的征收,在偽政權統治時期也一度發生過變化。1942年初,偽行政院批準自“三十一年一月一日起,舉辦臨時建設特捐。所有本市營業專稅暨外運稅款,自應于本年之底一律呈請撤銷”
《南京特別市政府財字第一一○二○號訓令》(1942年1月4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茶葉專稅所所長、皮毛專稅所所長請求繼續承辦特捐事與特捐征收處來往文件》,檔案號:10020041973(00)0001。,但茶葉捐并未撤銷,仍在“臨時建設特捐”當中。偽南京市政府《臨時建設特捐征收簡章》中規定:商人販運以下貨物,可以免捐“甲 米谷鹽柴;乙 零星負販者”[4],其中并不包含茶葉捐。為攫取茶葉特捐的利益,偽南京市政府在設置“臨時捐”的同時,命令撤銷以前設立的營業專稅稽征所,要求各稽征所“遵照于本年年底辦理結束,飭將遵辦情形連同鈐記等,報候核銷”
《南京特別市財字第二四二零號訓令》(時間不詳),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茶葉專稅所所長、皮毛專稅所所長請求繼續承辦特捐事與特捐征收處來往文件》,檔案號:10020041973(00)0001。。也就是說,偽市政府出臺的經濟掠奪政策,將從稽征承包人手中奪取原本下放給各稽征所的利益。這一點遭到了許多承包者的反對。此種辦法對于商家來說十分不利,并且容易引起國地兩稅的紛爭。在偽政權的巧取豪奪之下,似此朝令夕改之舉,屢見不鮮,不但民眾受損,偽政權的基層代理人亦蒙受損失。
偽政權除去通過課稅對茶館業實施經濟掠奪以外,也通過偽園林管理所,直接掠奪茶葉物資。茶園的采摘、銷售等工作,由園林管理所來具體招工實施,所有收益均須上交南京市財政。而由此產生的費用,則由偽南京特別市政府承擔。不過,此項茶葉的販賣過程,園林管理所只有執行權和建議權,并不能單獨做出決定。茶葉從生產、制作再到銷售,最后提解至財政局,均是在偽市政府的監督之下完成的。二、偽政府對南京茶館的管理與控制
1943年,日本首相東條英機,在南京指示汪偽政權“加緊控制財政和經濟部門,進一步健全幣制穩定物價,促使汪日商人合作”,這為日本加緊掠奪戰略物資提供了便利。此后汪偽政權在偽行政院設立了“物資審議委員會”,該委員會在上海設立了“全國商業統制總會”負責對華經濟掠奪。
(一)茶社租約的延續與變化
白鷺洲公園原為東園舊址,在武定門內,三面環水,亭榭相連。淪陷前已是旅游勝地,可謂是“清溪環院,地頗幽靜。內則亭榭樹木紅橋互圍,環徑以清;外則大地煙景,落霞孤鶩相映成趣,視塵世中之清涼世界。而春日之柳,夏令之荷,尤令人留達而不忍即去者也”
《王志貴呈南京市財政局局長文》(1941年2月7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葛松林繼續承租莫愁湖公園開茶社和減租等事呈市政府及批復》,檔案號:10020041712(00)0002。。茶社經理人朱潔君于1939年回到南京承租白鷺洲公園茶社。彼時南京社會秩序混亂,白鷺洲公園破敗,朱氏以每年八十元租賃該公園茶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白鷺洲修葺工程完竣,若想在白鷺洲公園開辦茶社,則須花費更大的代價,方能租賃。
1941年初,因偽政權在白鷺洲開展修葺工程,有望重新成為旅游勝地。3月10日,原承租人朱潔君向偽南京市園林管理所呈交續租白鷺洲公園茶社的申請。提及他“自事變以前,承租該處房屋,開設茶社,歷有多年。現已將屆深春時節,預期游人必眾,為此呈請鈞所,準予繼續承租該處房屋,以資營業而利游人”。園林管理所接到后,令其向偽南京市政府直接申請。朱潔君的申請檔案中雖沒有下文記載,但很可能遭到了偽市政府的拒絕。原因在于,此后不久,隨著“白鷺洲修葺工程完竣”,成立了“白鷺洲營養委員會”。該委員會有權管理白鷺洲的商業,并于當年5月“將該洲全部出租于公記茶社售賣茶點,并根據貴處(園林管理所)管理規則協定租約”
《白鷺洲營養委員會呈園林管理所文》(1940年5月30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營養委員會成立致園林管理處函(附:白鷺洲公記茶社、營養委員會租約一份)》,檔案號:10020230107(00)0010。。公記茶社訂立的租約帶有一定程度的代管性質,其公園的建筑、花草等設施均由茶社擔負維護之責。茶社的器具雖由負責人自行籌備,但其所有權仍屬于承租者,這一點比起淪陷初期莊慶恒租賃茶社時的境遇要好得多。當時園林管理所規定,若不再續租,“承租期內一切設備,應無條件由園林管理所接收”。此外,茶社的經營也是圍繞公園的特征開展的,售賣茶點、酒菜、香煙、糖果、冷飲及照相。經營項目的多樣性,有利于茶社穩定盈利。偽南京市園林管理所在租約上的諸多讓步,也從另一面說明,單純經營茶社,在當時是不容易的。
葛松林在淪陷前一直承辦莫愁湖公園茶社,葛氏自1929年在“莫愁湖公園內,曾公閣、勝棋樓設立茶酒社,及轉售湖志楹聯(計七種)”。南京淪陷后,葛氏開辦的茶社遭受嚴重損失,“所有生財損失無遺,若重整營業,必須添置種種生財”。隨著偽政權的建立和戰爭帶來的人口流動,南京市的游客階層也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改變。據葛松林的觀察,“昔日游人以紳商居多,現在城廂出入既多,不便紳商,游人既稀,營業亦無把握,若僅城外游人,是不足以維持生計”。
1941年5月,葛松林向偽政權呈請再次承租莫愁湖公園開設茶社,并希望偽政權能“賞念民艱,減輕租金恩準復業”
《葛松林擬請繼續承租營業并請予減輕租金由》(1941年5月6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葛松林請租莫愁湖公園開設茶社一事的來復文》,檔案號:10020230104(00)0025。。葛氏減租復業請求得到了偽政權的許可,但莫愁湖公園的一部分房屋已經“辟做小學,倘全部出租,不免發生窒礙”。偽南京市政府得知之后,命令園林管理處處長陳宗虞,與葛松林“酌議租金并草擬租約呈候核辦”
《令務勘視莫愁湖公園即仰該處通知具呈人赴本處酌議年租金并草擬租約呈祈核辦由》(1941年7月16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葛松林請租莫愁湖公園開設茶社一事的來復文》,檔案號:10020230104(00)0025。。在此之前,葛松林第一次向偽政權申請租賃莫愁湖公園時,即附上了其之前訂立的合同,以資酌情減租。這份簽于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合同與1941年白鷺洲公記茶社的租約相比較,自然遠勝于后者。除去不必對園內建筑、草木負擔責任以外,在營業方面亦有諸多有利之處,如對營業的價目并沒有寫入租約,而且據此合同,葛氏還擁有在該公園的專賣權。這些對于偽政權時期的茶館來說,都是不被允許的。因此,葛氏若想與偽政權簽訂租賃合同,勢必要在諸如此類的問題上,予以退讓。否則,租約很可能不被批準。
(二)偽政權對戲曲說書業務的管束
戲曲作為我國經久不衰的藝術表演形式,深受廣大民眾的喜愛,南京地區的戲曲表演文化尤為繁盛。1920—1937年間南京下關地區,也就是今天的“大馬路、公共路、龍江橋、商埠街、鮮魚巷一帶”,茶樓、戲園、旅社林立,城里、近郊的民眾時常趕往下關看戲,當時有“看戲下下關”
《中國戲曲志·江蘇卷·南京分卷》編輯室編《南京戲曲資料匯編 第三輯》,內部發行,1988年,第234頁。
的說法。即便是位于長江北岸的民國江浦縣,亦有不少戲劇演出,當時流行的劇種“以京劇為主,其次為揚劇、廬劇、黃梅戲、錫劇和越劇”
《中國戲曲志·江蘇卷·南京分卷》編輯室編《南京戲曲資料匯編 第三輯》,內部發行,1988年,第215頁。。由于日本在南京的暴行,戲曲活動大受影響,直到“1940年,稍有恢復”
《中國戲曲志·江蘇卷·南京分卷》編輯室編《南京戲曲資料匯編 第三輯》,內部發行,1988年,第235頁。。茶館內兼營的戲曲項目,則恢復得更早。茶館業經理人出于維持生意的需要,早在恢復茶館經營之初,便紛紛向偽政權申請在茶館內添設戲曲活動,以招徠賓客。
檔案中最早的是,1938年6月15日,偽南京市警察廳呈報調查長樂茶園的組織情況,提到在湖南路514號開辦的長樂茶園籌備清唱京劇項目的狀況。該茶園是由“張廷桂獨資創辦,資金三十元。內有清唱歌女九名,均夫子廟鬻歌者。茶園內,設茶桌十二張,座位約四十有余。房屋乃張廷桂自行搭蓋,地基系向宗鼎新租賃,茶價每位一角二分”
《呈覆遵查長樂茶園組織情形仰祈鑒核由》(1938年6月15日),南京檔案館藏《市警察廳呈市政公署查長樂茶園及第四區公所報市府調查長樂茶園組織及設備情形》,檔案號:10020020469(00)0002。。1939年3月,實業局致函白下路的憲兵隊,王連福在“中華門外西街七十三號開源茶館內,附設開源安徽石戲場”
《致白下路憲兵分隊函稿》(1939年3月16日),南京檔案館藏《函稿為市民王連福呈在開源茶館內附設安徽石劇場》,檔案號:10020020477(00)0002。,已經通過了偽實業局、警察廳及工務局等單位的審查,特將相關文件,呈交憲兵隊批準開業。1939年4月21日,茶館經理人胡春榮開辦的民樂茶園向偽南京特別市政府申請“增設揚州小戲”
《據呈擬在民樂茶園增設揚州小戲遵繳附件請準登記給證等情批示照準由》(1939年4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批呈擬在民樂茶園增設揚州小戲遵繳附件準登記給證》,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5。。申請程序則需要根據偽政權公布的“南京市管理公共娛樂場所及藝員規則第五條、第六條規定,填具呈請書”
《據呈擬在中華門外西街一三三號民樂茶園內開演揚州小戲化裝舞樂請發給許可證以便營業等情批示遵照由》(1938年12月6日),南京檔案館藏《批據呈擬在中華門處西街西禾茶園內開演揚州小戲請發給許可證等情批遵照由(附營業登記表和回單)》,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2。,連同其他應呈繳物件,一同送交偽南京市行政公署核辦。
接到商人的登記申請,經偽社會局與警察廳根據呈報信息實地核對無誤之后,方可開設,如有信息不符之處,則由偽社會局指出整改。例如,胡氏所開茶社就因為“衛生部分”有不符合要求之處,經過社會局“查明指導改善”之后,才準予營業。偽工務局則主要對茶社的建筑部分進行核查
《南京特別市政府工務局回單》(1939年3月17日),南京檔案館藏《批據呈擬在中華門處西街西禾茶園內開演揚州小戲請發給許可證等情批遵照由(附營業登記表和回單)》,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2。。經上述一番審查手續通過之后,方準茶社營業。
偽政權對茶社這樣的公共場所演出戲目把控嚴格,倘若茶社演出偽政權所禁止的戲目,一經發現將被處罰。1942年10月,偽南京特別市社會局發現10月13日全安戲茶社填報的戲目單中,公然出現已被禁止演出的“紡棉花戲劇”。當即決定將全安戲茶社負責人“傳到府詢明,分別照章處罰,以示警戒”。鑒于偽社會局人員實地調查各娛樂場所戲目,多有不便之處。另飭第一區“宗區長與孫組長認真查察,隨時取締”
《簽呈 十月十九日于社會局》(1942年10月20日),南京檔案館藏《社會局第二科科長剻筠甫呈社會局局長文》,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2。。不僅如此,偽南京市社會局還全面審查了全安戲茶社所有的申報戲目,發現其本年二月四日呈交的,系二月三日演出的劇目,如此一來,審查制度失其效用。因此,該局根據所謂“南京特別市管理公共娛樂場所規則”第二十三條:“凡娛樂場所表演戲劇,應先二日回明劇名、節目,送呈社會局審查核準后,始得表演”的規定,判定全安戲茶社違章,并“處罰金三十元,以示警戒”
《為該茶社違反娛樂場所規則第二十三條處罰金三十元仰即遵照由》(1942年12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通知全安戲茶社違犯娛樂場固定處以罰款》,檔案號:10020020457(00)0009。。茶社私自舉辦公共活動,亦不被偽政權所準許。1944年5月,全安戲茶社舉行歌選,并舉辦“歌后加冕典禮”。被偽政權偵知后,以“不獨違反管理規則,值此戰時體制之下,巧立名目,非法斂財”
《為該社違反規則罰令停業三天由》(1944年5月10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全安戲茶社違反規則罰令停業三天的命令》,檔案號:10020140090(00)0004。的罪名,將茶社負責人傳喚至首都警察總監署行政科,罰以“自本月廿九日至本月卅一日停止營業三天”
《為全安戲茶社舉行歌后加冕函》(1944年5月10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為全安戲茶社舉行歌后加冕一事函請警監署行政科予以取締》,檔案號:10020140090(00)0003。
的處分。可見偽政權對諸如茶社一類的公共娛樂場所,從事戲曲演出把控的嚴格程度之甚。
總之,南京淪陷后,隨著茶館業的恢復,戲曲表演活動亦逐漸在茶館等公共娛樂場所出現,但此種戲曲活動的規模與內容均須經偽政權審核,特別是日本憲兵隊的許可,才能開辦經營,茶館經營者并不能擅自做主。如,1939年8月,被白下路憲兵隊以“位置及家屋構造不備,不適當”理由批駁的茶社和戲院就有五家:“呂文波呈請開設全安清音茶社;徐春卿呈請開設新華戲院;何寶榮呈請開設榮記四明樓清音茶社;錢柄成呈請開設月宮清音茶社;黃金福呈請開設同樂戲院。”以上呈請者,均因日本憲兵隊批駁,不得加添“化裝道情小戲”
《為白下路憲兵分隊復以該戲院位置及家屋構造不備不適當等由通知以上籌備由》(1939年3月17日),南京檔案館藏《通知新新茶社戲院位置及家屋構造不備不適當加添化裝道情小戲》,檔案號:10020020471(00)0002。。
說書是中國傳統社會的一種文學表現形式,屬于講唱文學。然而在偽政權的統治下,說書受到嚴厲的控制與打壓。家住昇州路程善坊四號的馬裕松,在南京開設馬聚興清真茶社已有多年,1940年,因受茶價波動影響,“生計頗難應付,長此以往,勢必發生閉歇之虞”。因而想兼營副業“籌設講演書場”。為此,馬氏向偽南京市社會局呈請,而偽市政府認為“昇州劇場營業執照未撤銷,何能設立書場”,不予準許
《南京市政府社會局批文》(1940年8月6日),南京檔案館藏《南京市政府社會局社會檔禮俗類第00004號》,檔案號:10020020467(00)0001。。無奈之下,馬氏于8月16日再次向偽南京市政府呈文說明原因。原來的昇州劇場早已“營業失敗,宣告閉歇”。馬氏將其收回后“執營茶社業務”。無奈“百物昂貴,茶社生意清淡,工人生活維艱”。不得已擬夜場開設書場,“以營業收入,彌補工人生活”。因此,馬氏懇請偽南京市政府“撤銷(昇州劇場)營業執照”,并準許設立夜間書場,時間為“下午八時至十一時”
《呈為呈請開設夜場,開講書傳以維工人生活事》(1940年8月16日),南京檔案館藏《馬聚興茶社馬裕松呈南京特別市政府文》,檔案號:10020020467(00)0003。。偽南京市政府要求馬氏依照章程手續“申請登記候核,發許可證后,方能開始營業”
《南京市政府致聚興茶社馬裕松批文》(1940年9月),南京檔案館藏《馬聚興茶社馬裕松呈南京特別市政府文》,檔案號:10020020467(00)0003。。
盡管經歷多方周折,聚興茶社最終還是獲得了開設說書業務的許可,不幸的是,僅僅一個月后,就被偽政權警告。因該茶社說書的內容“講述時局戰事,越出說書之范圍”
《南京市政府社會局致聚興茶社馬裕松諭文》(1940年10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南京市政府社會局長盛丹偉批文》,檔案號:10020020467(00)0004。。據此,偽南京市社會局態度強硬,若“其以前所講,有妨礙和平反共意義,并應函計警廳,備案辦理,并予宣傳,以儆其余”
《昇州路劇場說書涉及時事,應速查照禁阻》(1940年10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南京市政府社會局長盛丹偉批文》,檔案號:10020020467(00)0004。。但此事的風波遠沒有結束,偽首都警察廳接到此事之后認為該茶社“擅講時事新聞,不啻為上海各反動派報紙作宣傳”
《首都警察廳公函》(1940年10月28日),南京檔案館藏《為各娛樂場所及茶館等講說時事新聞應會同規定取締辦法商請社會局查核見復》,檔案號:10020021665(00)0001。。10月28日,偽首都警察廳對聚興茶社說書人甘松筠以及茶社主人馬裕松“嚴鞠究辦”。為起到懲前毖后的作用,該警察廳致函偽南京市社會局,希望兩方會同商定“各茶舍酒肆附設評話彈詞書坊”的取締辦法,以嚴格管理說書業。
(三)廣告捐與非法經營
為擴大財源,增進關注度。茶社的經理人通常會在臨街引人注目之處,張貼廣告,從事宣傳或為他人宣傳來獲取利益。偽政權并不禁止,但張貼廣告需要向偽南京市社會局登記,并繳納廣告捐,方予許可。1940年11月,經偽政權查核“飛龍閣戲茶社、全安戲茶社、明星大戲院、新世界游藝園、群樂戲茶社等五家張貼之戲報”均沒有向該局登記,也沒有繳納相應的廣告捐。“南京大戲院、天香閣戲茶社”沒有按期繳納11月份的廣告捐。因此,偽南京市社會局,派員向上述七家商鋪送達“來局繳納捐款的通知”,并制訂“各商號地址一覽表”一份,以便職員按圖索驥。該表分別記載了各公共娛樂場所的名稱與地址:飛龍閣戲茶社(夫子廟貢院街);全安戲茶社(夫子廟);明星大戲院(朱雀路);新世界游藝園(朱雀路);群樂戲茶社(夫子廟貢院西街);南京大戲院(新姚家巷);天香閣戲茶社(夫子廟)。
偽南京市工務局將廣告捐設置為甲、乙、丙等,根據商家的不同狀況,分等繳捐。普通茶社也有難以承擔,而向偽政權呈文請求更改的情況。1941年6月25日,摩樂茶社因被偽工務局列為乙等廣告捐,向偽政權呈文。陳述“現值天熱,生意清淡,所有臨時廣告,按照條例,系清音茶社,并非大戲院可比擬”。 希望偽工務局能將其“列入丙等,以示體恤”
《請準予茶社列為丙等繳捐及工務局的批示由》(1941年6月25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請準予茶社列為丙等繳捐及工務局的批示》,檔案號:10020050551(00)0005。。如果商家遲遲不交廣告捐稅,將被偽工務局處罰。1941年12月中旬,群樂戲茶社、天香閣戲茶社兩家茶社,因未繳納11月份的“張貼廣告捐款”,而被偽工務局限期“三日內來局補繳,如再拖延,即請照章處罰”
《工務局報告》(1941年12月12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群樂戲茶社天香閣戲茶社等兩家十一月份捐款未繳擬請三日內來局補繳》,檔案號:10020041195(00)0014。。
此外,凡在墻壁設置廣告者,必須按照偽工務局所規定的期限,來提交申請,如果逾期,也要承擔罰款。1943年4月,大新茶葉行向偽工務局提交“揭布廣告申請表”請求在中華路五九七號大新茶葉行的墻壁上設置揭布廣告。去后,該局以“該號逾期”為由,施以罰金“九十元零角零分”,并須繳納廣告捐“十八元零角零分”
《南京特別市工務局揭布廣告申請表》(1943年4月23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大新茶葉行揭布廣告申請表及工務局批示》,檔案號:10020051821(00)0010。,以示懲戒。
偽政權的殖民統治之下,在合法的經營項目之外,另有許多非法的經營勾當。近代以來鴉片對中國人摧殘極為嚴重,在南京淪陷時期,存在眾多“土膏店售吸所”。為解決“政費奇拙”的難題,禁毒政策完全被偽政權摒棄。1939年6月偽南京市政府密令偽南京市財政營業稅處處長,將“本市土膏店售吸所地照牌號及營業人姓名,每月營業總額,克日查明,造具清冊”。對此項行當“以最高率千分之十征收”
《南京特別市市政府財政局營業稅征收處密呈財政局文》(1940年7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呈報對土店吸所茶社浴堂旅館等無專條營業稅章程事給營業稅收處密令》,檔案號:10020041195(00)0014。。偽政權美其名曰“寓禁于征”,充分暴露其殖民統治的本性。
日偽政權在恢復茶社,逼迫南京商民返城經商“繁榮市面”的同時,將娼妓行業作為榨取中國財源的工具,公然大力提倡。1938年7月,偽南京市警察廳發布《管理妓院妓女暫行規則》:“東西釣魚巷、玉壺巷、致和街、文思巷、東關頭至秦淮小公園的秦淮河兩岸,及下關海壽里等處為妓院區域,允許16歲以上的妓女領證營業,由偽政府向妓院妓女收取花捐。”[1]2971938年12月,偽政權公布《征收妓捐章程》:“限令在本市開設妓院或妓女賣淫為業者,于10日內赴‘妓捐征收所’登記納捐。妓院每季繳捐30元,在每季首5日內繳納,逾期停止其營業。妓女捐分甲、乙、丙三等。”[1]298由于偽政權公開提倡娼妓,導致南京市包括茶社在內的公共娛樂場所娼妓盛行,極端敗壞社會風氣。汪偽政權成立后,娼妓活動更為泛濫。1941年5月雪園茶社因“生意忙碌”未能及時將票證發給妓女王美卿,導致其被“妓捐征收所”
《為雪園茶社稱因生意忙碌未將局票轉發妓女應用自應照章處罰令仰特飭函照由》(1941年5月16日),南京檔案館藏《本府為雪園茶社稱因生意忙碌未將局票轉發妓女應用自應照章處罰由市商會轉創照辦》,檔案號:10020041195(00)0014。處以罰金。后經偽南京市商會整理委員會呈請偽市政府“糾正妓捐征收所,濫用職權,發還罰金”后
《南京市政府訓令市商會》(1941年5月18日),南京檔案館藏《本府為雪園茶社稱因生意忙碌未將局票轉發妓女應用自應照章處罰由市商會轉創照辦》,檔案號:10020041195(00)0014。,在偽南京市政府的訓令下,由雪園茶社承擔了處罰。
偽政權統治下,南京物價飛漲。在茶社之中,也出現了投機倒把的經營場所。位于南京市新街口的五洋市場,因存在投機倒把活動,被偽政權明令取締。但1942年間,三和茶社與五洋商店合作,“假借出售茶券(每張收費二十元,以五洋商店賬號始可購買),每晨憑券入內,實行所謂買空賣空之非法交易,其中并有警察二名在場維持秩序,一般貪圖漁利奸商莫不趨之若鶩”
《首都憲兵司令部公函》(1942年4月21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取締三和茶社組織非法交易場所一事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20178(00)0001。。據報告,每天入內交易的人數“約八百余人,最多有五千余人之多”,而且維持秩序的警士“名為取締,實則保護”
《南京特別市政府公函》(1942年4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取締三和茶社組織非法交易場所一事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20178(00)0001。。鑒于該秘密交易市場有“非法交易,操縱市價”的嫌疑,偽市政府函請偽首都警察總監署,派員查探具報。
經查實,偽南京市政府認為,三和茶社在嚴禁經營非法交易活動之后,“仍有利用友邦人名義繼續經營,形似交易所之非法買賣”。特下令予以嚴辦,“商請特務機關聯絡官,轉函友邦憲兵隊嚴刑拘辦。并函請首都警察總監署,將該茶社立予封閉,不法買賣貨物予以充公”
《南京特別市政府公函》(1942年月日不詳),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取締三和茶社組織非法交易場所一事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20178(00)0001。。偽首都警察總監接到命令之后,根據所謂的《抑平首都物價暫行辦法》,密飭轄區警察局前去查封拘傳。結果該茶社已經自動停止營業,且“內部用物已搬運一空,空房內無人,并無叫買叫賣情事”
《首都警察總監署公函》(1942年7月18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取締三和茶社組織非法交易場所一事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20178(00)0001。。在找不到茶社經營者的情況下,偽警察局將此次事件中“五洋公會”的相關參與人員左元春、丁少白二人抓捕,并予以嚴懲。本案中“五洋同業公會”本屬于偽政權治下的“社會法團”,三和茶社亦屬于其統治下的合法商家。然而由于南京地區經濟秩序混亂,連此種“合法”之經營者竟也從事“私設市場,非法交易以操縱行情”B51的非法投機活動,當時非法活動的猖獗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三、同業公會的組建與偽政權意志的滲透
早在1927年,南京市內便出現了有關茶葉業和茶社業的公會組織。此類同業公會的興起,有著行業內部的動因,也有與政府交涉的需求。在商業不景氣或政府稅收過高時,公會成員可以通過行會的力量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其降低稅收或調整稅率。如,1935年10月,南京市旅館、茶社及浴室等同業公會聯合向市政府呈請“核減營業稅”。市政府在接到呈請之后,下發市財政局研究。實際上,自從旅館、浴堂、拍照捐及茶館捐的款項改為營業稅后,政府規定暫按“新定稅率營業額千分之十”納稅。上述三同業公會已屢次向財政局陳訴“減輕稅率”,均被該局批駁,未予照準,但各公會所稱生意不景氣“尚系實情”。據此,財政局于當月14日向市政府匯報擬定方針:從1936年7月1日起一律減免,按照“千分之八征收,以五年為限”,至于1936年秋季以前的欠稅,“仍應按照千分之十征收”。市政府經市政會議討論后,批準了財政局的減稅辦法。可見,當時同業公會對行業利益的維護,一定程度減輕了開辦茶社的負擔。
(一)茶葉行業公會
南京淪陷后,南京市經營茶葉貿易的商行“六十余家”,曾在1938年發起了組織“茶葉業公會”的活動,并成立籌備會,向偽政權統治之下的總商會和偽南京市社會局申請。因彼時偽政權所頒布的法令中,并沒有針對專業公會的規章制度,該公會“歷經兩載,未能正式成立”
《呈為申請組織茶葉業同業公會仰祈鑒核許可事由》(1940年10月5日),南京檔案館藏《令市商整會三日內詳查憑證之等申請組織茶葉同業公會呈報以核辦事復函準予許可成立》,檔案號:10020230090(00)0011。。1940年4月,汪偽政權成立了偽南京特別市社會運動指導委員會,“內設第一、二、三、四科,會計室和農工福利委員會”。該機構的主要職責是“掌管全市的農民、漁民、工人、商人、自由職業、文化、青年、婦女、慈善團體、宗教、幫會、同鄉會”等各種人民團體。對這些組織進行指導監督及訓練等活動,并有權介入“勞資仲裁、勞資糾紛”[5]。因此,焦讓之等人得悉后,聯合“同業行號兩方共九人”,將原公會的名稱更改,加上同業二字,會址暫定“長樂路90號”,并向該委員會發起籌備組織茶葉業同業公會的申請。同時,公會組織的成立,也需要向偽南京市商會整理委員會呈請備案,并且需要根據偽政權擬定的“人民團體組織方案”,征求會員意見,擬定具體章程草案,并“編選會員名冊”
《呈報成立籌備會經過情形并檢送略歷表》(1940年12月12日),南京檔案館藏《送茶葉同業公會籌備會為準予備查向商整會登記》,檔案號:10020030319(00)0004。,一并交給偽南京市商會整理委員會辦理登記。
茶葉業同業公會除去遵照偽政權指令,進行“經濟調查”與行業管理外,由于其成員本身具有商業盈利屬性,且該組織乃是介于“國家”與個體商人之間的集體利益代表,其對于偽政權不利于行業發展的政策,能夠發出申訴的聲音,維護行業利益。而偽政權亦需要通過同業公會這樣的社會團體來維護行業秩序,因此在涉及其行業利益的政策制定中,頗愿相關的公會組織參與,其根本目的在于利用公會組織來推行政令,為攫奪資源提供便利。
1943年,日本推行“對華新政策”,將此前完全掌握在日本人手中的物資統制大權,交納汪偽政權掌管。3月17日,成立“全國物資統制審議委員會”,作為對華中淪陷區物資統制的最高機關,周佛海任委員長[3]411。在此背景之下,陳自安向偽南京市社會福利局申請成立南京特別市茶葉業同人聯誼會。實際上該組織的出現,是對原茶葉業同業公會的一種制衡,避免焦讓之等人的茶葉業同業公會對南京地區的茶行進行把持。從這一點來講,不僅符合偽政權分而治之的殖民統治理念,也符合原茶葉業同業公會中未能獲得話語權的部分茶葉商人需求。公會在其中的作用是協助偽政權,對行業內的產品價格進行限定,其公布的限價具有相當的權威,一旦有商家違反,輕則于公會內處罰,重則由偽政權直接查封,并停止其營業資格。茶葉限價表的形式,由茶葉業同業公會根據最近之物價,對各類各等級的茶葉進行限定,并印發各會員遵守之。
1944年,位于復興路四十五號的江南春茶號,即因價格過高問題,遭到偽政權人員的調查。據江南春茶葉號的經理鄭心周呈稱:1944年1月22日,有偽政權派員“前來小店購買茶葉,即將限價每兩一元二角之青茶出售,渠以貨劣,改購每兩三元之雨前蜂翅四兩以去”。隨后,鄭氏在報端得知,自己的店鋪“業經取締私抬物價委員會裁定,吊銷營業執照處分”。為此,鄭氏向偽政權呈請派員復查,并“免予吊銷執照,俾維商民生計”
《為縷陳商艱懇派員復查事實免予吊銷執照俾維商民生計由》(1940年11月14日),南京檔案館藏《江南春茶葉號出售超價茶葉案》,檔案號:10020030296(00)0002。。偽政權派人復查后,認為“該號所售雨前蜂翅茶葉每兩超過限價一元八角,惟茶質確較優良,合乎物價,情形尚屬輕微”。因此,免予吊銷其營業執照,“處罰金五千元以示體恤”。從中可見茶葉業同業公會所制定的價格規范具有權威性,最終的處理結果則暴露出偽政權對經商者苛索盤剝的本性。
茶葉的價格如有變動,則需要由同業公會負責人向偽政權呈文申請,方可施行。1943年秋,應偽政權“抑平物價,維持民生”的號召,茶業公會籌備會公議規定“青茶每兩一元二角,紅茶每兩一元九角”,并報偽市政府和糧食局備案。偽政權要求公會提供詳細的證件,再予以批復。
此外,茶葉業同業公會對其成員也有監督與管理的權限,以維持行業經營秩序與安全。1944年5月,身為偽南京特別市茶葉業同人聯誼會會員的李松年,“身染梅毒惡癥”。該公會獲知后,屢次派人指斥李氏應“迅速送請醫院診治”,但彼均置之不理。為防止其污染茶葉,進而損害整個茶葉業的經營,該公會特向偽南京市社會福利局呈文說明,請其會同警局“派員迅速至該店,制止營業,保障衛生,以利民生命,免予傳染流毒”。與此同時,公會內部決定將李氏停職,鑒于其茶葉有染毒之可能,公會決定“將茶葉停售,重新加工烘煉,須經本會行內人加以檢驗,若茶葉無毒無礙,方準售出”
《南京特別市茶葉業同人聯誼會呈文》(1944年5月29日),南京檔案館藏《據市茶葉同人聯誼會呈報會員李松年身染梅毒請予停職的批文》,檔案號:10020021941(00)0025。。
(二)茶社行業公會
茶社行業組織同業公會,雖在1937年之前已經設立,但南京淪陷后,商戶多逃避鄉間,實際上已陷入停頓。因此,在汪偽時期,茶社行業公會組織的申請,稍晚于茶商的同業公會。1940年11月左右,沈品三向偽南京市社會運動指導委員會遞交呈請,聲稱為了同業發展以及“謀共同福利起見”,遵照人民團體組織程序,發起組織茶社同業公會。當參加同業公會組織的成員出現違背統治者意愿的行為時,其保證人要承擔責任,并且會被公會開除。1940年12月,世昌造業分會的會員“朱炳記營造所”,在承攬南京市“承恩寺”修理工程后,并沒有實施,而是“全家避匿”。為此,“南京特別市政府購置委員會”呈請偽南京市工務局和偽南京市政府,要求“嚴予議處,并另行招商估價承修”。經該委員會“第四十二次常會討論”后,決定一面“簽請另行招商承辦”,一面向偽工務局申請“吊銷其執照,甚至送法院,為刑法上之處理”
《吊銷朱炳記執照取消會員資格與市工務局、奎光閣茶社、世昌造業分會的來往文書由》(1939年12月11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吊銷朱炳記執照取消會員資格與市工務局、奎光閣茶社、世昌造業分會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50974(00)0002。。據此,偽南京市工務局依據《營造業登記暫行規則》,向朱炳記營造所的保證人“奎光閣茶社”發出通知,要求其“限期將朱炳記營業執照,繳銷作廢,并通知營造業分會,取消朱炳記會員資格”
《局銜通知,字第5號》(1940年1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吊銷朱炳記執照取消會員資格與市工務局、奎光閣茶社、世昌造業分會的來往文書》,檔案號:10020050974(00)0002。。
1943年,新奇芳閣茶社經理劉祝三“受同業之公推”,再次向偽政權申請成立“、面點業同業公會”。劉氏在呈文中稱:“京市同業既有一百余家,亦屬一種之單位營業,應有同業公會之組織,俾有統系而便管理。”
《呈為發起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填具發起人略歷表,懇請準予籌備由》(1943年7月1日),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發起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填具發起人略歷表懇請準予籌備的來文》,檔案號:10020110167(00)0001。希望偽南京特別市政府糧食局準予籌備。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的發起人是劉祝三、卞榮生、謝立川,其通訊處設置在東花園二十六號壬午園茶社內。為催促偽政權予以準許,1943年7月,劉祝三等人再次向偽南京特別市政府糧食局呈文,除陳述前因外,更強調“呈報之發起人等均領有主管機關發給營業許可證,頗符規定手續”,希望該局局長“準予提早籌備”
《為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請予提速賜準籌備,以堅團結而利商運由》(1943年7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發起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填具發起人略歷表懇請準予籌備的來文》,檔案號:10020110167(00)0001。。此次籌備人員均為茶社經理人或店主,且均為十幾年以上經營者,以南京人士居多。偽政權接到劉氏的呈請后,“圈定”了具體的籌備會人員。“劉祝三為該籌備會正主任,沈錫尊為副主任,卞榮生、胡學禮、湯德義、方啟典、張永順等五人為籌備員。”
《令準籌備并指定籌備人員仰知照由》(1943年7月),南京檔案館藏《關于發起組織京市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填具發起人略歷表懇請準予籌備的來文》,檔案號:10020110167(00)0001。茶社同業公會成立之后,也積極吸納未加入的茶社,1944年2月,得月臺等十六家在南京市區經營茶社面點生意的商鋪,向茶社面點業同業公會申請加入,并“填具志愿書”
《呈為新會員得月臺茶社等十六家申請入會造具名冊呈報鑒核備查由》(1944年2月4日),南京檔案館藏《為新會員得月臺茶社等十六家申請入會造具名冊的函》,檔案號:10020110167(00)0004。。
1942年,隨著物資統制政策的開展,物價飛漲。為了平抑物價,偽政權開始在南京市實施限價政策。偽南京特別市當局還對違反命令高抬物價的各商店進行處罰。南京市內經營卷煙、五洋(洋油、洋火、洋燭、洋堿、洋煙)貨品的商人,聯合同業在新街口漢中路附近茶社,設有議價批發場所。這一做法相沿已久,后來則更為發展,連業外之人“亦多麋集于此”。他們對于五洋各貨“競相買賣,任意抬價”。為了維持限價政策,偽南京特別市政府將該茶社營業執照吊回注銷,并函請偽首都警察總監將該茶社封閉,拘傳負責人到案法辦,并將其“不法買賣之貨物充公”
偽南京特別市政府秘書處《南京特別市政府市政概況(民國31年度1月-6月)》,1942年,第16頁。。茶社同業公會的作用始終局限于聯絡同行,促進行業良性競爭等,并沒有形成對行業發展的保護作用,主要原因在于偽政權的盤剝與控制。
余論
南京淪陷,標志著日本侵華戰爭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這一時期,日本的軍事占領通過推行殖民化政策,試圖摧毀原有的中華文明,尤其是商業活動,如茶館業。然而,即使在最艱難的時期,茶館作為民間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依然頑強地存在著,它們既是日常生活場景的反映,也是民間情感與抵抗精神的象征。
日偽統治期間,南京的茶館業深受政治局勢和政策調控的影響。首先,日本占領當局將茶館作為文化侵略和思想滲透的工具,強制推行日式生活方式,禁止中國傳統戲曲表演,取而代之的是日本式的娛樂形式。其次,推行經濟管控,茶館業受到嚴格審查,許多原本繁榮的茶館因經營困難而被迫轉型或關閉。同時,日偽政權還利用茶館進行情報搜集,監控抗日地下活動。然而,即便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下,茶館依然成為民間抵抗力量的隱蔽聯絡點。
在南京淪陷期間,茶館文化的內涵經歷了深刻的轉變。原本以品茗、詩詞唱和、棋藝切磋為主的休閑空間,逐漸被日偽當局利用為宣傳其殖民思想和奴化教育的場所。茶館內的戲曲表演和話題討論被迫迎合日本占領者的口味,傳統民族故事和愛國主題被刻意壓制或篡改。同時,一些茶館成為情報交換和地下抵抗組織的聯絡點,茶客間的微妙互動中隱藏著反抗的火種。在這種艱難環境中,茶館文化并未完全消失,許多底層民眾通過保留和傳承傳統技藝,使茶館成為了一種隱形的文化抵抗載體。這種扭曲與演變揭示了南京茶館業在特殊歷史時期的復雜性和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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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toration,control and operation: A study on the changes of Nanjing
tea house industry during the period of occupation (1938—1945)
SUN Xuqin1,2
(1.Nanjing Sports Institute, Nanjing 210046, P. R. China; 2.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P. R. China)
Abstract:
At the end of 1937, after the fall of Nanjing, the Japanese army carried out large-scale burning and looting of businesses in Nanjing, including tea houses, and carried out inhumane massacres, causing huge economic losses and social chaos to Nanjing. Among them, public entertainment venues such as tea houses were destroyed and looted to an even greater extent. Affected by this, the operation of the tea house industry has taken a sharp turn for the worse, presenting a chaotic management order and facing difficulties in industry survival. The Wang puppet regime exploited and restricted operators through administrative measures such as taxation and supervision, and the tea house industry entered a difficult stage of survival. During the occupation of Nanjing, the connotation of tea house culture underwent profound changes. The leisure space, originally focused on tea tasting, poetry singing, and chess skills exchange, has gradually been used by the Japanese puppet authorities as a place to promote their colonial ideas and enslavement education. The opera performances and topic discussions in tea houses were forced to cater to the taste of Japanese occupiers, and traditional ethnic stories and patriotic themes were deliberately suppressed or tampered with. The Japanese puppet regime also used tea houses for intelligence gathering and monitoring anti Japanese underground activities, making tea houses a potential danger. However, even in such a high-pressure environment, tea houses, a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civil society, still stubbornly exist. They are not only reflections of daily life scenes, but also symbols of folk emotions and resistance spirit. Although it may seem quiet on the surface, in reality, some tea houses have become hidden contact points and intelligence exchange points for civil resistance forces and some underground resistance organizations. It can be said that the subtle interaction between tea guests hides the spark of resistance, reflecting the resilient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national spirit of the Chinese people. In short, even in this difficult environment, tea house culture has not completely disappeared. Many lower class people have made tea houses an invisible cultural resistance carrier by preserving and inheriting traditional skills, as well as secretly spreading folk wisdom. This distortion and evolution reveal the complexity and resilience of the Nanjing tea house industry in a special historical period.
Key words:" the fall of Nanjing; tea house industry; economic control
(責任編輯 周 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