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非虛構文學與兒童閱讀

摘 要：作為一種日益引發社會關注的創作門類，非虛構文學能夠為兒童閱讀注入新的內容，啟發兒童將非虛構文學作品作為思考社會問題的材料。兒童通過鄉村主題的非虛構文學作品的閱讀，能夠了解校園之外的鄉村生活，形成更完善的鄉村觀念，獲得更寬廣的社會視野。借助閱讀非虛構文學的城市書寫，兒童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城市的歷史，體會城市歷史中的世道人心。通過閱讀非虛構文學作品，兒童能夠走進先賢人生，體悟家鄉文脈，傳承文化傳統。

關鍵詞：地域文學；江蘇非虛構文學；兒童閱讀

兒童閱讀的狀況及人們對兒童閱讀的理解，都隨著社會的發展在不斷變化。兒童的閱讀傾向、閱讀內容、閱讀方式等因素，在我們探討兒童閱讀問題的過程中十分重要。21世紀以來，非虛構寫作成為中國文學突破既有寫作路徑、激活寫作潛能的重要探索。作為一種日益引發社會關注的創作門類，非虛構文學能夠為兒童閱讀注入新的內容，啟發兒童將非虛構文學作品作為思考社會問題的材料，幫助兒童從“學會閱讀”走向“從閱讀中學習”［1］。在非虛構文學作品中，選擇與地域文化相關的作品，如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由成人以適當的方式展現給兒童，帶領、陪伴兒童一起閱讀，能幫助兒童產生地域文化的共鳴。

一、 感知鄉村

在兒童閱讀中，鄉村是一個重要的命題。隨著城市化程度越來越高，兒童的學習和生活與農業勞動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但是，城鄉關系與許多人的人生抉擇相關，也與許多人的現實生活方式選擇有關。《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要求，“義務教育語文課程實施從學生語文生活實際出發，創設豐富多樣的學習情境”［2］。兒童通過鄉村主題的非虛構文學作品的閱讀，能夠了解校園之外的鄉村生活，形成更完善的鄉村觀念，獲得更寬廣的社會視野。

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的重要主題。教學統編小學語文教材中《白鷺》《珍珠鳥》《鳥的天堂》等課文，可將非虛構文學作品作為補充閱讀素材。王堯的《一個人的八十年代》中，對兒時在曬場上捉麻雀的記憶的描繪，與兒童生活相關，適合作為兒童閱讀的素材。從1—2年級“嘗試閱讀整本書”［3］，到3—4年級開始“閱讀整本書”［4］，新課標要求我們為兒童創造整本書閱讀的機會。劉春龍的《鄉村捕釣散記》充滿童趣，適合兒童閱讀。在作家童年生活的水鄉，孩子們對趟螺螄、釣黑魚、瓦釣虎頭鯊、扳蝦罾、摳螃蟹等行為都非常熟悉。這些對今天的兒童來說很少能夠經歷的活動，當時的作者卻習以為常。閱讀這本書中的文字，兒童能有身臨其境之感，能真切體驗到鄉村兒童親近自然的生活。作家詳細描繪了每種捕釣對象的習性，兒童可以通過閱讀拓展關于動物的知識。釣魚時漫長的等待過程，是慢節奏生活的體現，能讓兒童在閱讀中體會到控制生活節奏的意義。杜懷超的《大地冊頁：一個農民父親的生存檔案》文筆更為凝重，而其中的捕魚段落，“閃爍著生活的暖色”的捕魚收網場面，能夠讓兒童體會到捕魚給家庭生活帶來的安定與富足。通過閱讀這些作品，兒童可以將語文學習的體會，拓展到自己所生活地域的鄉村生活中去。

與兒童一起閱讀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中記錄鄉村歷史的文字，感知鄉村中發生的古今演變，能讓兒童對中華文化的內在邏輯有更深的感受。余治平的《萬集鄉下這些年》文字不長，從洪澤湖的地理、歷史寫起，又寫到村莊的歷史風貌。在兒童學習了《搭石》等課文之后，與他們一起閱讀書中的“水抱余莊”一節，能夠拓展兒童對文字空間書寫方式的感受。而“萬集的鄉風流變”一節記錄了耕讀傳家、接濟他人等傳統的文化內涵，適合作為《月是故鄉明》等課文的延伸閱讀材料，帶領兒童在閱讀中思考鄉村生活中的文化底蘊。

通過閱讀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兒童能夠感知到鄉村面貌的蝶變。研究表明，在敘事作品的閱讀中，兒童“要理解故事，就需知道人物的目的或難題，理解人物以怎樣的計劃或方法實現目的、解決困難”［5］。通過閱讀表現江蘇鄉村現代化建設的非虛構文學作品，兒童能與作品中的敘事者和角色一起去思考破解困境的辦法，感受創造美好生活過程中不屈不撓的精神。陳恒禮的《中國淘寶第一村》取材于江蘇睢寧沙集鎮，展現了信息技術的進步給中國廣大鄉村帶來的深刻變革。在跌宕起伏的采訪記述中，作家塑造了一批鮮活的人物形象，記述了許多平常卻體現了社會變革細節的生動故事，將讀者牢牢地吸引到作家與采訪對象一起追憶往昔的文字中。在這部作品中，作家點面結合，挖掘了村民從理念到行動接受網絡銷售這一行為的過程。在這些人物的人生中，網上經商成為人生轉折的重要契機，體現出信息技術對鄉村的深刻影響。“專利風波”一節，作家在敘事中重回東風村網店開得風生水起之時遭遇專利侵權困境的時刻，適合作為《青山不老》《三黑和土地》等課文的閱讀材料。在學習了課文后，閱讀非虛構文學作品中的章節，兒童能夠被人物身上積極進取的態度所激勵，從信息技術、現代產業帶來的鄉村巨變中體會到歷史發展的規律。

在21世紀以來的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中，江蘇作家們將對生活的深切感受，轉化為文學的意象。龍迪勇指出，“所有的歷史事件都必然發生在具體的空間里，那些承載著各類歷史事件、集體記憶、民族認同的空間或地點便成了特殊的景觀，成了歷史的場所”［6］。兒童通過閱讀這些發生在江蘇鄉村的生活故事，能夠獲得關于江蘇地域文化鮮活的空間感受，與書中的人物一起思考江蘇鄉土文化的歷史脈絡和未來走向。

二、 理解城市

在兒童閱讀中，城市是與鄉村呼應的命題。在近年來的江蘇非虛構文學中，城也成為作家描摹的對象。記憶中的城市歷史，變化中的城市生活，都通過作家們的書寫得到了記錄。閱讀非虛構文學的城市書寫，可以幫助兒童更深入地了解城市的歷史，體會城市歷史中的世道人心。

學習了《故宮博物院》等課文后，兒童閱讀非虛構文學作品中作家對城市景觀所抒發的感懷，能夠讓兒童對家鄉城市的理解更具歷史感。南京歷史悠久，底蘊深厚，是許多江蘇作家在創作非虛構文學時集中關注的對象。葉兆言的《南京傳》從三國時期孫權與南京的關系入手，思考城市與政治之間的漫長關系，挖掘南京與中國歷代政治變遷的內在關聯。作品既解析了南京的城市歷史，也注解了王朝興衰更替的歷史軌跡。作家所持的百姓立場，讓《南京傳》讀來饒有趣味。宏觀的歷史演變，變成了每個生活在南京的人的切身感受。《南京傳》為兒童提供了理解南京、理解中國歷史變遷的密碼。作為歷史文化名城的蘇州古城的傳承與保護，成為作家在非虛構文學寫作中關心的問題。在《家在古城》一書中，作家范小青帶著自己的生活經驗，去探尋、訪問自己曾經生活過的街巷，在追尋自己人生軌跡的過程中，也發掘了城市的歷史。一個個生活于古城的人，在與作家的對話中，講述了自己與古城、與宅院、與街巷的故事。這種姿態對作家、對蘇州古城、對兒童來說，都非常重要。因為在這樣的姿態中，我們可以打開走向城市文化深處的通道。作家童年的生活狀態、生活場景，雖然已經回不去了，但是，通過作家的文字，兒童卻能感受到蘇州這座城市的生機與活力。

通過閱讀非虛構文學作品，兒童能從許多人物的人生中了解城市的民風、民俗。董晨鵬的《共和國平民簡史：一個工會主席的家訪周記》，記述的對象都是老百姓。作家通過一位位主人公辛勞的人生，展現了鎮江這座城市的生活。作家著墨于主人公坦露的心跡，感動于這些主人公堅定執著的生活信念。書中的章節如“吃春酒”“端午‘十二紅’”“謝平安”“擔子廚房”“嘗八新”“吃八鮮”“鎮江無太歲”等都涉及當地的許多風俗。作家將人物命運和地方文化融合，對美食的描述貼合作家自身的經歷，文字鮮活，適合兒童閱讀。兒童可以結合《北京的春節》《臘八粥》等課文去感知本地的節日風俗，可以將書中關于張玉書、呂百桌等故人的惟妙惟肖的傳說，與《刷子李》等課文對照閱讀。

在21世紀以來的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中，各個城市的過往與現在，在作家的文字中串聯了起來。這是城市文學的魅力所在。張鴻聲認為，“城市性表述”即“關心城市所造成于人的城市知識，帶來的對城市的不同敘述，以印證于某一階段、某一地域的精神訴求”［7］。通過作家的這些文字，兒童可以感受城市魅力，從而明白對城市產生依戀和情感的原因。

三、 體悟文脈

在兒童閱讀中，兒童總是對作家故事非常感興趣。從21世紀以來的江蘇非虛構文學創作中，我們能夠看到，江蘇的文人雅士成為遙望的對象。文學能夠構筑起一個文字的世界，通過先賢的經歷與作家的創作，地域文化的書寫被賦予了人文精神。通過閱讀非虛構文學作品，兒童能走進先賢人生，體悟家鄉文脈，傳承文化傳統。

諸榮會在《風景舊曾諳：江南人文筆記》一書中，用文字還原了許多古代文人的行跡。宋代周邦彥赴溧水擔任縣令，寄情山水，寫下了名篇。徐風的《江南繁荒錄》著眼于世事變遷，提到的韋應物、白居易、劉禹錫先后任蘇州刺史的故事，適合在學習三位先賢的詩作時介紹給兒童。退休宰相徐溥讓自己的孫輩只身前往京城，給自己的門生李東陽送畫作《清明上河圖》的故事，給兒童成長的啟迪。延續自蘇東坡、朱熹而至邀郭沫若講學的陽羨（今宜興）的辦學故事，彰顯了對求學的重視，足以激勵今天的兒童奮發向學。石任之的《揚州的鱗爪》能夠給予兒童一個從歷史中走來的更豐富的揚州印象。書中有風花雪月，也有蕩氣回腸，亦有在歷史中被湮沒的落寞。作家在尋訪揚州的二十四橋、瓜洲、梅花嶺、紅橋、瘦西湖等空間的過程中，對照文學中的意象及生活中的印跡，將古人在文學作品中抒發的情感、古人的人生際遇與當下的生活交錯起來，能夠讓兒童讀者在古今時空交錯中對揚州這座城市有新的感知。通過學習《伯牙鼓琴》《書戴嵩畫牛》等課文，兒童已經對人文精神有了感知，再閱讀從非虛構文學作品中選擇的這些章節，能夠對江蘇的文化傳統有進一步的了解。

陸建華在《汪曾祺的春夏秋冬》中，從作家汪曾祺的人生經歷起筆，走向汪曾祺的文學世界。書中《在上學路上觀察，體味人生》一節，記述了汪曾祺上學路上細致觀察環境、平等看待挑夫等勞動者的行為方式，塑造了童年和少年時期汪曾祺的形象。在《古人談讀書》《憶讀書》《我的“長生果”》 等課文中，兒童學習了前人對讀書的看法，《汪曾祺的春夏秋冬》所記述的鄉賢汪曾祺的求學故事和人生經驗，可以讓兒童在閱讀中體會汪曾祺的學習態度和人生姿態。

正如新課標指出的，我們應該讓兒童“具有比較開闊的文化視野和一定的文化底蘊”［8］。這些非虛構文學作品，能夠啟迪兒童將現實生活與精神創造結合起來，去獲得更豐富的人生體驗。

總體來看，在21世紀以來的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中，兒童能夠讀到發生在江蘇大地上的許許多多的故事，了解江蘇鮮明的地域特色是如何在歷史和現實中形成的。王尚文認為，“任何一個人的生活經歷，不管多么充實和豐富，也都只是滄海一粟。當然，我們沒有必要為此而悲觀，因為我們可以通過閱讀跳出‘井中’，走向無限廣闊的天地，實現對自己的超越”［9］。期待兒童能夠在江蘇非虛構文學作品的閱讀中，走入語文的世界，走向人生與社會，讓自己的內心變得更為豐沛。

參考文獻：

［1］［5］［8］倪文錦，謝錫金.新編語文課程與教學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145，156，4.

［2］［3］［4］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3，8，10.

［6］龍迪勇.歷史敘事的空間基礎［J］.思想戰線，2009（5）：6473.

［7］張鴻聲.“文學中的城市”與“城市想象”研究［J］.文學評論，2007（1）：116122.

［9］王尚文.語感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190.

（齊童巍，杭州電子科技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兒童文學。袁 君，杭州電子科技大學人文學院。主要研究方向：國際中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