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見、效果歷史、文本：伽達默爾“視域融合”的三個維度

［摘 要］伽達默爾主張以“視域融合”來解決不同視域對理解造成的差異和沖突問題。他認為，視域融合的本質要求體現在三個維度上：第一，“前見”作為視域融合的預先籌劃，為理解文本奠定了前提；第二，“效果歷史”作為視域融合的客觀性保證，在視域融合過程中充分顯示歷史的實在性。第三，“文本”作為視域融合的對話場所，也是視域融合產生的結果，促使對話得以可能。從“前見”“效果歷史”和“文本”三個維度分析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觀，能夠為理解哲學詮釋學提供豐富的理論資源。

［關鍵詞］詮釋學；視域融合；前見；效果歷史；文本

［中圖分類號］B1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4-0012-05

引 言

伽達默爾作為哲學詮釋學史上的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在其著作《真理與方法》中完整闡釋了視域融合的概念。受海德格爾的存在論的影響，伽達默爾以語言為切入點，通過對語言的辯證法分析，將詮釋學上升到本體論的高度，為哲學詮釋學理論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視域融合”是伽達默爾哲學詮釋學的核心思想，這一思想提出的目的在于解決理解者基于個人視域去理解作品時產生的視域沖突。在伽達默爾看來，文本和理解者具有各自的視域，文本具有自身所由來的歷史視域，理解者具有自己理解文本的自我視域，所以，二者在“對話”的過程中必然會產生視域沖突。

因此，伽達默爾試圖以“視域融合”來解決不同視域對理解造成的差異問題。伽達默爾認為，就理解自身而言，其本質在于效果歷史事件。就理解的過程而言，其實質上是視域融合的過程。當然，這并不意味著視域融合是簡單的交融過程，視域融合的實現不僅在理解的前提、過程，而且在理解的場所都需要滿足特定的條件。因此，要從理解的前提、過程、場所三個維度對視域融合觀進行整體分析。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觀作為哲學詮釋學的一個重要部分，具有突破傳統解釋學的重要意義，同時，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觀強調人在活動中的主體性地位，這一思想貫穿于社會實踐的整個過程，可以說，視域融合觀對教育與社會實踐也具有重要的理論指導意義。在這個意義上，對伽達默爾視域融合觀的深入分析與解讀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前見：視域融合的預先籌劃

伽達默爾認為視域融合不僅是理解與解釋的結果，更表現了理解與解釋的發生過程，在這一發生過程中，“前見”構成了理解的基礎與前提。在《真理與方法》中，伽達默爾強調“只有那種實際上表現了某種意義完全統一性的東西才是可理解的。所以，當我們閱讀一段文本時，我們總是遵循這個完滿性的前提條件，并且只有當這個前提條件被證明為不充分時，即文本不可理解時，我們才對傳承物產生懷疑，并試圖發現以什么方式才能進行補救”［1］（P399） 。在他看來，作為理解產生條件的前見，在本質上就是在對事物認知前的預先解釋。也就是說，前見“是一種在先的判斷，是在本文的意義被最終認定之前的一種主觀斷定。說它是純主觀的也不符合事實，它是表現在主觀中的一種客觀斷言，其內容是給定的、甚至是未被察覺到的，是主客觀在主體的統一。”［2］（P152）。伽達默爾認為，“前見”就是預先假定文本的內容是連貫的，其意義也是內在統一的。前見不僅對文本的內容有了預先的理解，而且對文本應當表現的形式也形成相應的理解。在這個意義上，伽達默爾將前見界定為視域融合的預先籌劃。

從西方詮釋學發展歷史來看，伽達默爾認為“前見”并非一開始就具有合理性。啟蒙運動時期對前見持否定性態度，將前見界定為理性的對立面，在高揚理性的同時大肆批判前見，啟蒙運動的要求就是要消除一切“前見”。眾所周知，啟蒙運動興起以后，權威這一概念就被貼上盲從的標簽，被視為理性與自由思想的反面，并且遭到了廣泛的質疑。然而，伽達默爾卻為權威與傳統正名，試圖為它們在現代思想中的地位辯護。他認為，自由和理性的活動才是權威形成的基礎，理性如果不能知覺到自身的局限性，那么理性就不會真正認識到他人的理解會更好。針對這一問題，伽達默爾認為，從詮釋學的發展來看，“前見”應該有著不同于啟蒙運動時期的理解，在他看來，他所闡釋的“前見”具有積極作用，他改變了以往對前見的批判與貶低，指出前見具有積極的合理性。在理解的歷史中，前見的作用顯而易見，伽達默爾強調“一切理解都必然包含某種前見”［1］（P368）。他通過對啟蒙運動的反思，進一步指出：“在理性構建的絕對自我觀念的框架內，那些看似受到限制的先見，實際上源自歷史現實本身。如果我們想正確地對待人類的有限的歷史的存在方式，那么我們就必須為前見概念根本恢復名譽，并承認有合理的‘前見’存在”［1］（P377）。伽達默爾強調“前見”具有重要的作用，他認為，“前見”最初被視為一種由傳統預設的前置判斷，然而，啟蒙運動卻對所有這類“前見”持否定態度，并對此進行了批判。實際上，對于理性主義要我們擺脫一切前見的這一方法要求是不可能實現的。“前見”這一概念在實際層面上揭示了籌劃的可理解性，而我們對籌劃內容的理解，實際上是我們對文本內容的一種預先期待。對此，伽達默爾將前見界定為理解的前提，而不再是理解的對立面。

當然，伽達默爾并不是完全肯定前見的積極作用。他區分了兩種“前見”形式，一種是具有合理性的“前見”，另一種是不具有合理性的“前見”。其中，具有合理性的“前見”是指自然的前見、發展中的前見。具有不合理性的“前見”則是指阻礙理解并致使誤解產生的前見。按照伽達默爾的理解，合理性的前見是批判理性主義的必要手段，是有預先性的事實。前見的先決性條件是視域融合的前提。也就是說，前見是基礎性的，同時又引領著未來，視域融合存在的前提條件是前見的存在。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出，在視域融合的過程中前見的存在是至關重要的。那么，在具備了“前見”的條件下，解釋者帶著自身的前見與文本進行視域融合。與此同時，這種視域融合并不是封閉性的融合過程，而是在不斷深入的理解過程中，不斷在新的視域中展開新的視域融合。

按照伽達默爾的觀點，理解與解釋的重要條件是在分析的前期階段進行的。假定文本被認為是真實的，這在視域融合的過程中，預期籌劃就有了超越意義。按照伽達默爾的闡釋，“解釋者預先籌劃的東西是他已經理解的東西——即在開始之前的東西。”［3］（P194）這也就意味著，只有以文本與解釋者之間形成的視域為前提進行視域融合，才能有效地實現理解行為。而且，從伽達默爾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他認為籌劃的構建是基于對事物的闡釋之上的，并且這些籌劃常常會被更合理的方案所取代，這種持續的替代過程，正是視域融合動態發展的體現。也就是說，籌劃的不斷更新，就需要視域的不斷變化，視域是隨著籌劃而不斷進行改變的。這就是為什么說“前見”是作為視域融合的預先籌劃，預先指的就是提前籌劃，它并不一定是正確的，而只是一種預先假設，解釋就是從這種預先假設開始的。在這種假設中，不斷地進行新的規劃，這種持續的規劃過程構成了理解和解釋的運動。在伽達默爾看來，正如伽達默爾所指出的，理解一段文字的流程即使一種籌劃的步驟，一旦文本顯露初始理念，闡釋者就會為整個文本提前策劃特定意涵，同時在解釋文本的過程中不斷更新籌劃過程，進行新的視域融合。

伽達默爾推動解釋學進一步朝本體論的方向邁進，他以語言存在的辯證邏輯，從理解過程的主觀與客觀角度出發，將文本中的語言視為解碼的關鍵。他強調只有通過語言，我們才能在歷史的脈絡中挖掘出語言的深層意義，進而揭示與個人認知相契合的真理。在這個意義上，依據伽達默爾的闡述，理解首先涉及對某事物的洞察，其次才是辨別并領會他人的觀點。作為詮釋學的前提，最關鍵的在于“預設”，此“預設”源自同一事件相關的存在。作為視域融合的先決條件，“預設”在理解和闡釋的過程中提供了可能性。作為視域融合先決性條件的“前見”在理解和解釋的過程中提供了可能性，具有合理性基礎。在這個意義上，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確保理解者與闡釋者的視野并非孤立，而是理解在時間維度上展開的交流空間。理解者與闡釋者需要拓展自我視域，使其與其他視域相融合。

二、效果歷史：視域融合的客觀性保證

視域融合的過程是主體的視域與文本的視域相融合的過程，在這一融合的過程中，前見作為視域融合的預先籌劃，為理解文本提供了前提性保證。此外，主體的視域在前見的預先籌劃的基礎上繼續擴展主體的視域。那么，視域融合的過程是如何得到客觀性保證呢？伽達默爾認為，在對事件和文本的理解過程中，既要關注當下正在進行的過程，也要關注事件發生以前的歷史過程和以后的時間視域。正是因為處于不同時間視域中對歷史事件的理解是不同的，文本的意義也會基于理解者不同視域而呈現出多樣性。所以，伽達默爾提出，“真正的歷史對象根本就不是對象，而是自己和他者的統一體，或一種關系，在這關系中同時存在著歷史的實在以及歷史理解的實在。一種名副其實的解釋學必須在理解本身中顯示歷史的實在性。因此，我就把所需要的這樣一種東西稱之為效果歷史，理解按其本性乃是一種效果歷史事件”［1］（譯者序言P9）。在他看來，效果歷史意識就是受歷史影響的意識，它是視域融合得以實現的客觀性保證。

根據伽達默爾的論述，無論是歷史還是真理都具有開放性的特征，以往的歷史和當代的理論成果在本質上都是效果歷史的呈現，因此，讀者在解讀文本的過程中會產生不同視域的影響。這時，效果歷史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它旨在打破傳統的“以史論史”，結合歷史的發展現狀來解釋真理。伽達默爾指出，傳統的“以史論史”的目的是要追求純粹的真理，但是忽視了人類發展的歷史性。而真正對真理的追求的確是需要立足于特定的歷史環境中，并且也要結合歷史的發展過程。這是因為真理的發展是隨著歷史的發展不斷發展的，在這里，視域融合觀就發揮作用了。在伽達默爾看來，“視域融合”就是要在對真理的追求中，結合歷史發展的進程，不斷進行新的視域融合。從解釋學發展的過程來看，解釋者對以往的歷史和當代的理論視域相融合的結果就是一般真理，這一真理并不受歷史的或者主體的視域的單方面影響。

伽達默爾洞察到，歷史意識始終強調為了實現理解，我們必須踏入他人的視角。在努力領會他人對問題的理解時，我們實際上已經預先理解了他人的立場或者觀點。而這也就表明，對于某個被給定的‘對象’而言，理解從來都不只是一種主觀行為。理解屬于效果歷史范疇，也就是說，理解只能是屬于被理解的存在。歷史意識通過特定的途徑來審視過去的事件，其目的并非在于贊同過去的觀點，而是純粹為了獲得深刻的理解。伽達默爾深刻地認識到，歷史的變化對于我們理解過去至關重要。我們應當從自己的視角出發，去探尋歷史事件的深層含義，并與歷史傳承下來的智慧進行對話。歷史的視野是動態的，它不斷向未來延伸，因此，要實現伽達默爾所倡導的“視域融合”，即效果歷史意識中的辯證統一，我們必須結合現代的視角，以達到這種動態的融合。理解是一個持續的歷史過程，每個事件都有其前因后果。在研究歷史時，我們不僅要關注那些顯而易見的事實，還要關注那些隱藏在事件前后時間視域中的深層意義 。不同的理解才是真正的理解和解釋，因為理解和解釋的再創造性，使文本的意義由于不同理解者的不同視域而呈現多樣化，在此基礎上，由于沒有有效的規則進行判定，可能會產生理解的多樣性所帶來的主觀性差異。對此，效果歷史意識保證了視域融合的客觀性，在這樣歷史視角的規劃行為中，我們不會讓自己僵化成對過往認知的自我疏離，而是選擇讓現有的認知框架取而代之。在這一認知演進的過程中，我們實現了視域的融合，最主要的是，這種融合隨著我們對歷史視域的重新規劃，同時也消解了這一視域本身。

按照伽達默爾的觀點，歷史并非靜態的，而是一個動態的實現過程。其中，“效果歷史”即某物如何生成并推進自身運作的歷史。歷史與其效果的關聯，即與后續歷史、事件進程的關聯，這表明歷史本身始終處于各種關系之中。在這個意義上，伽達默爾的解釋學所提出的效果歷史意識，實際上就是要求人們在進行理解的過程中，將自己置于歷史情境之中，從而嘗試重建過去情境中的歷史視域。在這里，“理解不再是一種回溯式的運動，而是一種前拓式的運動。理解的循環不再只是一種過去與現在的兩極循環，而是一種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多級循環……正因為未來作為循環的一極參與到理解的循環之中，讀者理解活動的存在論意蘊才得到充分地展現”［4］（P40）。理解呈現出來的是受到歷史影響的意識，這種意識的理解總是在特定的視野中進行。解釋者總是假設過去與現在之間存在著一種非同一性的關系，而這也是詮釋學的任務。因為，在伽達默爾看來，詮釋學本身就是有意識的去暴漏這種非同一性的緊張關系。

總的來說，效果歷史作為視域融合的客觀性保證，其本質上就是要謀劃一種歷史視域，并且這一視域是與當下視域所不同的。當歷史視域能夠意識到其自身的他者性，也就能與歷史視域相區分開來了。在這個意義上，伽達默爾認為，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處于一種特定的效果歷史中。比如，在進行對話的過程中，想要理解他人的觀點，首先就需要提前知曉他人的觀點，這一過程就需要效果歷史的謀劃。效果歷史既要使個人的視域與歷史視域相區分開，又要將區分開的事物進行融合，最后實現主體和歷史的視域融合。也就是說，對于任何事物的認識都應該持有歷史視角，無論是現代的歷史認知還是科學觀念，都會受到效果歷史的影響。此外，對于解釋者而言，效果歷史能夠促使他們自覺地洞察到自己的立場和觀點。

三、文本：視域融合的對話場所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發現，視域融合的實現需要滿足一定的前提才能實現，當然，視域融合的實現也需要特定的場所，伽達默爾將這一場所界定為“文本”。他認為，“凡我們取得文字傳承物的地方，是以其普遍的世界關系展現給我們的以往的人性本身”［1］（P527）。文本具有創造性，能夠滿足視域融合過程中實現文本與作者的視域融合，讀者參與到文本中，將個人視域與作者視域相融合。讀者的經驗是有限的，所有通過不斷閱讀文本來豐富個人的經驗，這樣才能實現視域融合的不斷發展。“在具體處理一個文本時，只有當文本所說的東西在解釋者自己的語言中找到表達，才開始產生理解”［5］（P57）。可以說，個人視域在和文本相融合的過程中，能夠將個人的有限視域推進到更深層面，從而形成一個開放的、豐富的視域。在這里，文本的作用就在于使讀者融入文字之中，對文字文本達到真正的理解，并且能與文本作者的視域相交融。

在伽達默爾看來，文本既是兩者視域融合發生的場所，也是視域融合產生的結果，這也就是說文本概念在語言的結構中處于中心位置，但前提必須是從解釋概念出發。因為，文本概念只有和解釋聯系在一起，并從解釋出發，才能真正表現其所要理解之物。當藝術創作涉及到寫作過程時，文本就會持續向創作者表達自身需求，創作者的個體意志無法主宰文本的生成，在創作者與藝術作品的視角交融中，雙方持續調整文本內容，并達成共識。文本的生成不再局限于作者個人的創作，而是需要考慮文本本身提出的需求。同時，在視域融合的中不斷顯現出新的問題。對此，伽達默爾主張，文本的翻譯過程并非是對作者原初心理的復制，而是對文本的重新構思，在這一構思過程中，翻譯者將自身的視角與作者的視角相結合。因此，文本所呈現的歷史特質，在翻譯的過程中就表現出視域融合的歷程，從而使譯者既能對原文本于時空中進行延展于拓寬，又能因“效果歷史”的客觀保障使文本能夠持續更新。可以說，作者和讀者的社會價值、文化背景的交融正是在翻譯的過程中實現的。

在探討視域融合的背景下，我們不可忽視語言的橋梁作用。伽達默爾強調，在實現視域融合的過程中，語言是關鍵的媒介。首先，從語言的特性來看，語言能夠使我們要理解的文本超出作者的寫作意圖，并在此基礎上，建構出文本所具有的獨特意義。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語言是理解的首要對象。其次，從理解的過程來看，理解實際上是一種對話形式，在理解之前，理解者和文本作為對話的雙方，在進行對話之前已經為各自設定了視角。當視域融合這一過程發生時，實際上就是理解者和文本構建二者之間共同語言的過程。“作為理解者所追求的這種視域融合……是以理解者自身的詮釋學情境為中介，而實現的具有建設性的視域融合”，我們“只有把文本中普遍的東西應用于理解者自身的詮釋學情境，才是判斷理解真正達成的最終依據”［4］（P39）。為了深入剖析歷史文獻的真正含義，我們需洞察其內在的“對話機制”。依據伽達默爾的提問邏輯，歷史文獻的呈現實質上是對解釋者的挑戰，歷史文獻要求解釋者憑借個人的學識與經驗來作出回應，也就是說，對文本解釋的過程就是對問題的問答。

值得強調的是，“不同的讀者往往處于不同的詮釋學情境之中，面臨不同的生存與發展問題，而文本的理解和解釋必須與這些讀者面臨的不同現實高度關聯”［6］（P56）。為了達到理解，理解者不能局限于其所屬的時代和所理解的歷史對象，而是要超越歷史的局限，全面把握整個歷史視域和歷史對象，超越文本的內容，以此達到自身視域與文本視域的融合。此外，在伽達默爾看來，“從解釋學的立場亦即每一位讀者的立場出發，文本只是一個半成品，是理解過程的一個階段”［1］（P598） 。真正的歷史事件是在文本與解釋者的交融過程呈現的，文本只是階段性的，它總是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中以創造性的應用取得實在。在這里，視域融合恰恰就體現了文本的開放性和階段性特征，即伽達默爾的“理解”存在論視域下文本的歷史性的體現。

總的來說，“理解不僅是一種把握文本的含義以及作者原意的認知活動，理解乃是讀者自身的生存方式。理解本身可以被看成是讀者的自我生成活動，而理解的循環和意義的創生則是這種自我生成活動的展現”［4］（P40）。伽達默爾對解釋學的開放性持有堅定立場，他認為解釋者與歷史文本之間的對話是開放的。每個解釋者因其獨特的視角而帶有主觀性，這種主觀性視角在問答對話形式中得以體現。在這種對話中，文本本身成為一個問題，而文字的存在使得這種對話成為可能，促進了文化的傳播與發展。通過對話，文化不斷形成新的理解，整合各種經驗，從而開啟新的視野，形成新的共同體，實現文化的傳承與發展。要真正理解文本，我們必須深入文本，盡管文本有自己的視角，我們仍需從自身視角出發，提出問題，進一步將自己的視域與文本的視域融合，進行新的思考。綜上所述，文本的含義與讀者的解讀共同構成了一個持續演化的動態過程。理解并非讀者單方面的、一蹴而就的創造活動，而是文本本身與讀者既有觀念之間一場永無止境的互動游戲。每一次解讀都意味著新的意義的誕生。可以說，只有通過讀者視域和文本視域的不斷融合，才能促使理解不斷深化與推進，文本才能不斷呈現出新的意義。

結語

從伽達默爾視域融合觀的三個維度來看，前見奠定了視域融合的基礎，效果歷史為視域融合提供了客觀性保證，文本為視域融合提供了重要的交流場所。可以說，在視域融合的過程中，三者缺一不可。伽達默爾視域融合理論的提出實現了解釋學發展史的第三次飛躍，為我們認識和理解世界提供了新的視角。“伽達默爾在其哲學詮釋學的本體論建構中，內在地蘊涵著一種方法論的變革，即從傳統的認識論意義的方法論走向當代生存論意義的方法論”［4］（P40）。與以往的認識論不同，伽達默爾強調理解并不是讀者進入作者的文本視域，完全把握作者的寫作內容與寫作意圖，而是要實現讀者和作者的視域融合。從伽達默爾的視角出發，解釋學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觀具有很大的應用價值，使我們對理解有了新的認識，從而在實踐的過程中能夠更好地加以應用，發揮視域融合觀的實踐價值。在這個意義上，通過對視域融合理論的分析可以發現，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觀對哲學詮釋學理論的研究提供重要的理論價值，是對解釋學思維方式的創新。也就是說，只有充分做到視域的融合，才能更好地理解文本的內容與意義。

［參 考 文 獻］

［1］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M］.洪漢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

［2］潘中偉.前見與認識［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7.

［3］洪漢鼎.理解的真理——解讀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1.

［4］彭啟福.走向生存論意義的方法論——關于伽達默爾哲學詮釋學的方法論沉思［J］.天津社會科學，2008（1）

［5］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M］.夏鎮平，宋建平，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社，1994.

［6］彭啟福.“視域融合度”：伽達默爾的“視域融合論”批判［J］.學術月刊，2007（8）.

Front View、Effect History、TextThe Three Dimensions of Gadamer’s “Field of View Fusion”

YAO Xiu-jie，LIU Ya-ning

（College of Marxism，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Tianjin 300384，China）

Abstract：Gadamer advocates using “fusion of perspectives” to address the differences and conflicts in understanding caused by different perspectives.He believes that the essential requirements of visual fusion are reflected in three dimensions： first， “foresight” serves as a pre planning for visual fusion， laying the foundation for understanding the text; Secondly， “effect history” serves as an objective guarantee for visual fusion， fully demonstrating the reality of history in the process of visual fusion. Thirdly， as a dialogue venue for visual fusion， “text” is also the result of visual fusion， which enables dialogue to be possible. Analyzing Gadamer’s perspective on fusion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foresight”，“effect history”， and “text” can provide rich theoretical resources for understanding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Key words：Hermeneutics；Field of View Fusion；Front View；Effect History；Text

［責任編輯 薄 剛］